第251章
卫林的话说地委实有点过分,要说在座诸人有几个真心看得上陆维念兄弟的,也没有,但中国人的习惯就是见人三分面,除非真有大仇怨,要不然没这么当面打人脸的。依卫林扬名在外的霸道性子,若是陆维恩兄弟真的惹到了他,早就被收拾了,哪里由得他们在北京城里出没,那这样分析下来,卫林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目的了,那就是为陈安修站台,季卫两家走得近,同在一个圈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让卫林做到这种程度,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此有人投向陈安修的目光就有了重新的审视。
陆荣强在官场多年,自制力算好的,被人这样当面辱骂都有些沉不住气,更何况陆维恩兄弟年轻气盛,即使知道招惹不起卫林,还是耐不住反击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态度比起对陈安修好多了,但架不住卫林的脾气比陈安修坏多了,他抬手就泼陆维恩一脸茶水,“谁应着我就说谁,怎么,我有说错吗?你和谁大小声呢?”不过就是陆斐斐身边养着的两条狗,他连陆斐斐都不怎么瞧得上,还怕他身边的狗不成。
陆斐斐终于忍不住喝道,“卫林,你别太过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是我们陆家的家宴,可不是任你放肆的地方。”
卫林放下手中半温的茶杯,面向陆斐斐笑道,“原来是陆二哥,谢谢陆二哥提醒,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要不然刚才泼出去的那杯就不只是茶水了,不过我也奉劝陆二哥一句,有些狗东西既然敢放出来,就要拴住的好,要不然像今天这样,在我的地方就敢这么乱咬人,岂不是伤了咱们兄弟间的和气。今天也就安修脾气好,不和他们计较,若是遇到我,我可没那好性子,到时候别说咬人,就是朝我张张嘴,我也把他们的牙,一颗一颗的,敲下来。”他这话是对陆斐斐说的没错,但话落到谁的耳朵里,他就不负责了。
陆维恩他们跟在陆斐斐身边久了,知道卫家比着陆家是势弱一些,但卫林这个人的名声他们还是听说过的,心黑手毒,说到做到,如果他们真的招惹上卫林,陆斐斐是不是真的能护住他们,真不好说,于是忍气吞声不敢再说话。
卫林眼角的余光看到这情景,加了一句,“早点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陆斐斐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暴怒,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卫林这次未免做地太过了,两家暗地里虽然有不少矛盾,可面上都是可以的,卫林今天是吃错什么药?
陆行远看他一眼,又对卫林缓缓道,“卫林,今天是专程过来砸陆伯伯的场子的吗?”
卫林变戏法儿一样,态度立刻就变了,展颜陪笑说,“陆伯伯说笑了,砸场子,我也不敢,刚才有点激动,失礼的地方,还望伯伯别和我这小辈一般计较。”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陆家的家世摆在那里,陆行远和他的父亲又是一辈,他怎么也不能太失礼的,敲打陆维恩兄弟,和陆斐斐拌两句嘴都算不上什么,可如果太出格了,他也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
陆行远也不想就这事和他夹缠不清,“到底是年轻,以后说话做事还是稳重些好。”他转头去看陆江远,“我看这件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也拿不出个什么主意来,江远,依你看怎么办?”
“我会让吴东尽快帮他们办入院手续,住院期间所需的费用,我会一力承担的。”他的态度很好,一点都不推卸责任,乍然听上去没任何错处,但仔细寻思一下,最主要的道歉的事情,他只字不提。
陆江远摆明就是在偏袒,而且他一点都不打算掩饰,到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有卫林那样显露在外的激烈情绪,特别是还当着这么多的小辈。但他的话已经充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卫林的话多少还带着些无理搅三分的意思,到他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显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儿子打人有错,给你个医药费也不过是个道义上的施舍。所以他这话一旦都不比卫林的直接辱骂轻,甚至因为这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态度更能刺激人的神经。
光看陆维恩父子乍青乍白,如坐针毡的脸就知道了。
陈安修只管听着,坐在那里也不多话,只季君恒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陆三叔真够意思。”要换成他爸爸,若他在外惹上事,让人这么找上门,不管谁对谁错,他爸爸肯定先胖揍他一顿。
陆江远这话明着是顺从,其实暗地里拿话堵陆行远的嘴,后者也没接话,只是微微收敛了笑容。
陆知远心里暗暗惊诧,他再次确定老三今天真的不对劲,兄弟这么些年,各个兄弟的脾气秉性,他不敢说了解十成十,但五六成还是有把握的,大哥这个人残疾这些年,在仕途上又有些郁郁不得志,可能是物极必反,就格外好面子些,老三这人虽说冷淡,可分寸和尊重是有的,从不在人前这么下大哥的面子。
但刚才那番话,任谁能听出那是想让陈安修说个软话,可能是之前老三说了不再强求陈安修回陆家的话,大哥现在也是明显做了让步,只求双方有个台阶下,怎么说陆荣强他们也是自家请来的客人。听老三这意思,是直接回绝了,一点没给大哥留任何面子。
“江远……”陆知远倾向于尽快息事宁人,将陆荣强他们打发走,到时候家里的事情该怎么说怎么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陆江远撩撩眼皮去看陆知远,“二哥想和我说什么?”他脸上隐约还带着些笑意,但眼中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情绪,冷淡的态度,仿佛眼前的那个人不是他喊了五十年的哥哥,只是一个陌生人。
陆知远被他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疼,这样的目光他在二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一次,那天老三和爸爸闹翻,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的那天,他追出去将人拉住,试图把人劝回来,老三就是这样看他的,临走之前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是我二哥吗?”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一直记得老三当时的眼神,痛苦,拒绝,还有被亲人背叛的深深绝望。
快三十年了,竟然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当年逼迫老三的是父亲,今天换成他们这些兄弟了吗?他何尝不知,只是自从父亲去世后,陆家的荣光渐渐不复往日,他这些年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力图能挽回颓势,也希望能给下一代创造一个更好的平台,其他的事情就无法兼顾,偶有插手,也多是充当和事老的角色,在他看来,只要这个家不散,有能力的就多出点,没能力的少出点也无所谓,尤其是大哥这样的境况,多让着些又能怎么样呢?
在今天之前,老三从未抱怨过,而他竟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习惯了老三的退让。这次陈安修要回陆家的事情,他面上是附和大哥,私下里未尝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当然他无心让婷婷或者展展独占鸿远,只是他很明白,林长宁不肯原谅陆家,作为林长宁外甥的陈安修,一旦鸿远落到他的手里,鸿远将来基本可以确定和陆家没什么关系了。陆家未来的发展离不开鸿远,没有鸿远,陆家不一定立刻垮下来,但是将来能发展到哪一步就不能保证了,尤其是现在,新旧交替的重要时期。
他们各有个的理由,各有个的打算,或私心或大义,但惟独没人站在老三的立场上去想,林长宁是他分开三十年的心爱之人,陈安修是他失散三十年的唯一的儿子,也许想过了,只是又被各种自认为更重要的理由压了下去。
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必然的结果吗?一时间陆知远的脑子里飞速地转过很多东西,一会是多年前的情景,那时父母还在,荣远也在,大哥还没出事,每年春天,父亲会带着他们兄弟五个在老宅的院子里种树,一起刨坑,一起填土,一起浇水,妈妈就坐在不远的藤椅上织毛线。一会又是二十多年前老三离家出走那天的情景,甚至他还想到了林长宁,苍白着脸蜷缩在他们家储藏室里。
陆知远捏捏眉心,尽量不让自己的精神陷入混乱的往事回忆中,他知道此刻大哥在生气,急需他的劝慰和调解,但他却无法再说出让老三先低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爸爸,你怎么了?”陆碧婷担心地低声问道。
陆知远忽略陆行远投过来的目光,对自己女儿说,“婷婷,周翔,你们先送维恩和维念去医院。荣强,维均,你们也都跟着去吧。”
陆碧婷赶紧应着,她也希望能尽快将这些人送走,好让事情有个结束,但心里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陆维恩一家看这形势,哪里再说追究陈安修打人的事情,拿了自己的东西也想立刻走人,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他们终于发现这里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等一下。”陆江远在他们即将转出去的时候喊住他们。
陆碧婷停下来问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三叔。”
“我希望他们康复出院后,就今天的事情能给我个交待。”陆维恩他们不追究安修,不代表他也不追究,他相信安修之所以出手,那对方必定有欠揍的理由,他就要那个理由,“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江远这话说的不重,但听在陆维恩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他们能给什么合理解释?撒谎过不去陈安修那一关,可照实说,不管那消息是否属实,陆江远都不会放过他们,他这会终于彻底认识到由于自己的一时嘴贱,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或许还坏连累家里的人,他们家这些年巴结着北京陆家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这样功亏一篑吗?他慌乱地抬头去看陆斐斐,希望这个平日里对他们多有照顾的人能给他个态度。
陆斐斐感觉他的目光,先是不解地皱眉,很快他意识到那两人犯的错很可能和他有关,这个蠢货,这个时候看他,当别人都是瞎子吗?他镇定地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说,“赶紧去吧,养伤的时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三叔不会故意为难你们的。”
陆碧婷带着那些不相干的人走了,陆行远又示意卫林他们离开,不过话是和季君信说的,因为这里面就季君信看起来最稳重,进门后礼貌周全,话也不多,“我们现在还有些家事要谈,你们就先回吧。”
季君信也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嗜好,见陈安修没事,他就招呼众人离开,陈安修自觉地也跟着起身,陆江远留他,“安修留下,这件事你听听也无妨。”
陆行远现在也不想多生事端,陆知远和陆博远也没意见,陈安修就重新坐下来。
陆江远沉默一会,似乎斟酌着怎么开口。
陆知远打断他说,“江远,事情很重要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我们改天再说也行,现在天也不早了,大家都上一天班了,早点回去休息怎么样?”他预感到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是他愿意听的。
“也不算很重要,只是我的一个决定而已。我把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给长宁了。”他说完露出今天进门后的第一个轻松的笑容,“换句话说,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了。”
陆知远和陆博远虽早料到今日可能会有变故,但哪里想到竟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这是在划清界限,划清和陆家的界限,他们心下大惊,陆行远失控喊道,“老三,你疯了吗?你怎么能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陆江远并受他们情绪的影响,他的决定既然说出口,就不会更改,“我能的,那是我的东西,我有足够的支配权。”
陆行远厉声质问道,“你还记得爸爸临终之前,你答应过爸爸什么?”
“我答应他会扛起陆家的责任,这些年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但是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力不从心了。”
他这话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现在包厢里坐着的都是陆家的人,他们或者震惊,或者生气,一时之间竟没人说话了。陈安修低头喝自己的茶水,尽量让自己当个隐形人,没人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想的。
只有陆林林思虑最少,特别有种事不关己的超脱,他看看陆江远乌黑浓密的头发和依旧英俊没什么皱纹的脸,第一次鼓起勇气和这个印象中并不容易亲近的三伯说话,“三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和我爸爸站在一起,别人一定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陆江远还是很喜欢这个开朗热情的小侄子的,只是这孩子从来不和他亲近,他也不强求,“你还小,老可不是光看外面的。”事实就是他今年五十一,已经不年轻了,他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去陪长宁和孩子们。
陆林林傻乎乎地点点头,三伯应该是说外表虽然看着年轻,但身体机能已经老了吧,其实想想三伯也挺可怜的,孤孤单单一辈子,到这岁数了,才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陈安修即便是贪图三伯的钱,可如果真的对三伯好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紧绷和充满窒息感,陆江远这么一个炸弹投下来造成的冲击,岂会因为陆林林的两句孩子话消弭无形?
陆行远让小辈们到隔壁小间去,这里只留下他们兄弟四个,他开诚布公地说,“老三,你说你把自己的财产转给林长宁,我们不干涉,可是鸿远不行,鸿远当初是你创立的不错,但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基业,陆家和父亲这些年都出力不少,我们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就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地这么清楚,可是现在你竟然要把鸿远转给别人,那我们就不能不说道说道了。”
陆江远语气平平地问,“大哥是要和算这些年的总账吗?二哥,老四,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只看到这些年鸿远得到了什么吗?
陆知远皱眉,“老三,我们都没有想和你算总账的意思,你先冷静点。”
陆博远也说,“大哥,三哥,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要闹成这样呢?”、
陆行远不出声。
陆江远淡淡地笑了笑说,“也好,算清楚也好,免得以后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
另一边卫林他们回到自己的包厢后不久,章时年就过来了,季君恒自觉事情不大,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就将有人和陈安修动手以及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章时年听完也没发表意见,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故作平静的卫林,卫林背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四叔,我可以解释的。”虽然这家餐厅是他的,虽然这次吃饭的地点是他定的。
“改天再说。”
章时年过来的时候,陆家兄弟之间的谈话差不多已经结束,剩下的那部分说与不说,其实已经没什么太大关系,听了服务生的通报,陆江远点头,“让他进来吧。”
章时年进门,陈安修等一众小辈也从隔壁小间出来。
其他人过来打招呼的时候,章时年态度都不错,甚至还主动和陆简简说了两句话,夸他在国资委工作出色,很有能力,只是轮到陆斐斐的时候,态度明显敷衍很多。
众人落座,陈安修倒杯茶给他,小声问,“你是从公司过来的?还是从家里过来的?”
章时年收回目光,弯弯唇角说,“还没,待会一起回去。”他拍拍陈安修的手,这亲近的姿态落在众人眼中,是悦目还是刺眼,就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有他在场,陆行远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刚才的话题,打起精神和他应酬,章时年也习惯这样的场合,谈笑自若,风度极佳,只是不怎么爱搭理陆斐斐,偶尔接一句他,话里话外就带刺一样,细想也没什么,就是听着不那么顺耳。
陆斐斐竭力压制了一晚上的情绪彻底被章时年撩拨起来,心里有些火气立时压不住了,就笑笑说,“要我说呢,还是安修最有福气,有章四叔当靠山,我倒是有些好奇,安修是怎么讨地章四叔这么喜欢的?”不过是个爬男人床的下|贱东西,还真当自己攀上章时年,扒上三叔,就摇身一变成上层人物了,还要来陆家争夺鸿远。
他这话里的恶意太明显,在座的人已经不是脸色大变这么简单了,陆江远面色一沉,章时年直接拿了装满热水的茶壶对着陆斐斐的脸就摔了过去,后者躲了一下,茶壶还是砸到他的额头,鲜红的血和褐色的茶水混着顷刻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可想而知,陆斐斐不躲这一下,后果会是多么严重,这简直是想要人命,看到这里,陆家在场的,能站的齐齐站了起来,除了陆江远和陈安修,陆江远也不看那些人,只对陈安修说,“这里没有叔伯不要紧,你还有个爸爸在这里。”
章时年压根不理会那些因为陆江远一句话进退不能的人,他对陆行远轻描淡写地说,“我跟前规矩大,一向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您既然没教过他,我这做叔叔的就只好费心些。”
他这话说地太强词夺理,他占着个叔叔的辈分是不假,但没这么往死里教训人的,不过陆斐斐先开口辱骂他的枕边人,真计较起来,章时年这一下也不算过分。
自己儿子有错在先,要在以往陆行远也就吞下这口气,但人被章时年打成这样,是个父亲都不能忍,他冷冷地问道,“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和陆家的一个私生子搅合在一起,还好意思在这里摆长辈的架子。
章时年脸上的笑意不减,嘴上却毫不相让地问道,“您说我是以什么身份和在您说话?”
“季家老爷子竟能容忍你带个男人登堂入室?”
“我是和安修在一起,可是安修和您有什么关系?您是站在什么立场和我说这话?”
陆行远狠狠得瞪着他,他怎么可能去承认陈安修是陆家的人。
章时年极冷淡地了然一笑,他的安修,他自己宠还来不及,哪里容得下别人多指责一句。
陆知远和陆博远虽然已经开始反思对陆江远的态度,但这不代表着和他有关的外人欺到自家门上还无动于衷,陆知远就扬声道,“老三。”
陆江远垂垂眼皮说,“好了,章时年,我们也该走了。”
打也打了,章时年这会倒是很给面子,也没再继续。
他们三个出门,陆博远他们忙着给陆斐斐包扎,陆知远出来送人,临分别的时候,陆江远说了句,“我走了,二哥。”
每次分别的时候,他都会说这句话,但这次,陆知远觉得特别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太老,写不出足够激烈的情节来。
本文就没有高氵朝。你们一定穿上裤子再来看
后天见。
第252章
冒冒在陌生的地方,晚上见不到陈安修就不肯睡觉,不过有吨吨陪他玩,倒也乖乖地没哭闹,只是里里外外找好几次爸爸,每次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就往门口那里跑。
林长宁跟着过去把人抱回来,“外面那是风,爸爸待会就回来了,你过来和哥哥玩。”
吨吨抱着个小皮球朝他招招手说,“冒冒过来,我带着你玩球。”
林长宁将人放下,冒冒摇摇摆摆地跑过去,在吨吨面前站定,仰着头叫,“得得。”
吨吨把小小皮球夹在自己的小腿那里,又弯腰拉冒冒短短的两只小手臂,“你这样伸着手,我扔给你的时候,你就抱住,知道吗?”
冒冒也不知道听懂没,就知道笑,在吨吨凑近点摆弄他手臂时,他就嘟嘟着嘴巴去亲哥哥的脸。
吨吨拍他的屁股,“冒冒,你皮痒了是不是?晚上睡觉捏你的胖肚子,挠你的胖脚丫。”
冒冒交替着两条短腿蹦跶一下。
每次见到这俩孩子玩地这么开心,林长宁也忍不住想笑,都说养孩子是个费心事,但家里这么两个孩子真是热闹不少,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十点了,那两人也没回来,他忍着没打电话,也不知道家宴那边怎么样了,希望别出什么变故才好。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这已经过了吨吨最晚的睡觉时间,他有点困了,但冒冒这会还精神着,就在林长宁想无论如何先吧冒冒哄上床的时候,终于听到车库那里传来动静。
“你爸爸他们终于回来了。”林长宁抱着人到门口,门一开,冒冒人还没看到,就蹬蹬蹬蹬冲上去抱住人的腿喊,“爸爸。”
陆江远好笑地将扒在他腿上的小胖墩墩拎起来抱在怀里,点点他圆润的小鼻头说,“不是爸爸,是爷爷,冒冒叫爷爷。”一晚上郁结的心情因为孩子的冒失行为而好转不少,这里是他的家。
“爷爷。”冒冒在这里住两天,林长宁和陆江远有事没事地抱着,教了几次,冒冒就肯喊了。
他抱着孩子往里走,章时年和陈安修在后面跟着进来,一路过来,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所以林长宁也没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因为现在太晚了,彼此也没说太多话,陈安修催着吨吨回房睡觉,他和章时年也带着冒冒上楼了。
陆江远今天洗澡的时间长了点,林长宁和美国那边通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那人还没出来,他敲敲浴室的门,没人应声,他推门进去,浴室里没有一点温热的水汽。
“你多大年纪的人了,这是腊月天,你是觉得你身体太好了吗?”林长宁两步上前将人拉过来,关掉冷水。
陆江远接过对方抛给他的厚浴袍,在脸上抹一把水笑说,“在绿岛,冬天不是很多人都到海里冬泳吗?我就是一时兴起洗个凉水澡而已,我身体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
他的玩笑话并没赢得林长宁的赏脸,林长宁一声不响地拿了吹风机推人出浴室。
修长的手指在发间不时地穿过,头发半干,身上也渐渐回温,他伸手将那人的手腕握住,“可以了,长宁,可以了。”
林长宁把吹风机关掉,没好气地问他,“现在清醒了?”
陆江远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靠在他肩上说,“清醒了,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
“今晚的家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就是我和大哥他们都说开了,说你和安修不会回陆家,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安修会在陆家受委屈。”他一直明白长宁的心,只是很多时候无法彻底死心,“你也不用回陆家再面对他们,还有我马上就要变成个穷光蛋了,后半辈子就靠你养了,你千万不能抛弃我,你如果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长宁忍住敲他的冲动,都五十多的人了,说这种话也不嫌被人听到笑话,不过他很快捕捉到话里的重点,不无担心地说,“你的公司出事了?”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公司没事。”陆江远抬起头,这会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玩笑的意思,“这两天趁你还在国内,咱们去办个手续,我想把财产都转到你的名下。”
林长宁沉默一会问他,“有这个必要吗?”对他来说是无所谓,这些财产即使在他名下,他也只是代为保管而已,不会去动那些钱,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大的影响。但对陆江远的影响他就不知道了。
“就当是帮我的忙吧。”没有钱的陆江远对陆家的意义应该会大减吧?变相的也是对长宁他们的一种保护。
林长宁答应着,“那行,你去让人准备吧。”
“我以前是不是让你夹在中间很为难?”
林长宁想想说,“不会。”陆江远和他在一起是不假,那陆家那边是多年的兄弟,这人的性子他懂,如果这人能很轻易的放弃陆家,那也不会等他这么多年。
“当年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恨家里所有的人,特别是我爸爸。我明知道他倾尽心血,就是想我在仕途上做出一番成绩,光耀陆家,所以那个时候,就彻底抛弃他安排好的一切,专往他的心窝子上戳。”年轻的时候做事总是少了很多顾忌,被伤害后,伤人也是血淋淋的直接,父亲知道他的软肋,他又何尝不知道父亲的弱点呢,到头来是两败俱伤。“我离开陆家八年,期间他托人来找过我几次,但我总不肯对他低头,八年里,我竟然一次没回去探望他,只从旁人那里打听些消息,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又注重养生,我总以为他至少能活八十岁。所以那次他托人说病重,想见我,我还以为又是托词,谁知道那时候已经病的那么重了,他走的那年还不到七十。”他觉得正是因为他,父亲后半辈子的希望破灭,临走前都不得安心,所以很多年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负疚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卡文卡死了
第253章
曲靖来的时候,陈安修他们正在用早饭,只有冒冒早早吃完了,自己坐在宝宝椅上抓草莓吃,陆江远拿小毛巾给他擦手,听完曲靖的话就和陈安修说,“我和你们一道过去。”
极少数失控的时候不算,陈安修很少在日常与人相处中显露负面情绪,从昨晚发生事情到现在,他就是在和章时年独处时短暂地露出些低落和迷茫,今天早上醒来又跟没事人一样,恢复成元气十足的大好青年一个,所以他此时听到陆江远的话就大包大揽说,“不用了,陆叔,这点小事,我自己能搞定。”笑地一派轻松,很有信心的样子。
但他心里是很明白的,这个时候曲靖过来,肯定是和昨晚的事情有关,对于陆江远昨晚在陆家人面前的维护,他已经很感激。今天就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怎么说他也不是三岁的小孩,闯了祸还要父母出面,他已经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林长宁只知道安修昨晚和人动了手,但他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快被人告到季家去了,季家那样的人家又不是谁都能说上话的,“壮壮,你昨晚和谁动的手?”他昨晚听陆江远轻描淡写,还以为事情不严重。
“两个不是熟的人,不过没多大事,爸爸,你别担心了,老爷子叫我们回去,不一定是为这事。”
章时年放下筷子擦擦手说,“不是安修,应该是我的原因。”他让陆斐斐见血,陆家岂肯不了了之,他问曲靖,“今天家里有访客吗?”
曲靖只是负责执行命令的,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就照实说,“没有,就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家。”
章时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道这陆家手脚还挺快,“那你先回去吧,我和安修随后就到。”
曲靖略一犹豫,恭恭敬敬地说,“老爷子说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陈安修见章时年已经用完,他自己面前还有半碗粥,不过这会也吃不下去了,就起身说,“那别让老爷子久等了,咱这就走吧。”又和旁边的吨吨说,“在家看好冒冒,别让他淘气。”
冒冒可能听到爸爸喊他的名字了,就转过头来喊,“爸爸。”嘴上手上沾着的全是草莓的汁水。
陈安修探手过去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在家听爷爷的话。”
林长宁总觉得事情不对头,就提出也想去,陈安修按住他肩膀笑说,“季家又没搬家,家里还不是和原来一样,有什么好看的,还得全家组团去参观。”
他越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林长宁就越担心,他正要继续,就听陆江远说,“上次去见到老爷子的时候,跟他说起得了不错的棋盘,这次正好拿去给他老人家看看。”
他这是第二次开口,又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陈安修倒不好再次拒绝,于是出门的人就顺利成章的变成了四个。章时年和曲靖一辆,陈安修则上了陆江远的车。
陈安修不太习惯说肉麻的话,心里鼓了好一会的勇气,面上还笑嘻嘻地说,“陆叔,待会老爷子要打我的时候,你帮我拦着点。”
他这句话里没提一句谢谢,但这话里的亲近要比客气的道谢让人受用多了,起码对陆江远是这样,他眸色深了深,骂了一句,“臭小子。”一时之间竟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只是做了每个父亲都会做的事情,在孩子受到外人欺负时,站到他这边,但孩子竟然对他心存感激,他不敢说自己心细如发,可他还是能感觉出从昨晚开始,安修他态度的轻微变化。
其实想想,他好像确实真的没为这个孩子做过什么,和长宁重逢后,除工作之外,他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是放在长宁身上的,对安修,他心里当然是喜欢的,只是作为父亲,他空缺太久,安修又是男孩子,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个做父亲的感情,只好选了个最笨的方法,送钱送股票,他想着,章时年的钱是章时年的,安修身边有属于自己的钱,就可以在这段不被外人看好,认为差异巨大的关系中底气足点。
话题开了头,下面的就容易点了,陈安修继续道,“那老头手劲很大的,我陪他练拳的时候,看他一把老骨头本想让让他,可他还不依不饶的,好几次差点把我打趴下。”
陆江远笑道,“老爷子要知道你这么背后说他,说不定下次下手更重。”
陈安修竖起眼睛说,“陆叔,我可就和就说了,你不会出卖我吧?”
“那可不一定。”
一路上父子两个只说些轻松的话题,谁也没提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只是到了季家临下车的时候,陆江远说了句,“我跟陆家那边的事情很复杂,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你。”事实上就是没有昨晚安修那件事,他也是准备去和家里人说清楚的。
*
和章时年预料的差不多,陆行远确实和季仲杰告状了,不过半字没提陈安修,只说章时年一言不和,把陆斐斐打伤了,现在人在医院里,希望老爷子能给个说法。
季仲杰多少知道儿子的性子,向来沉稳惯了,不至于当着人家长辈的面就出手伤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事关他的大宝贝陈安修了,陆家不打算接受陈安修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他这才让曲靖去将两人都喊回来。
陈安修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敢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季仲杰听完沉默片刻,即使当着陆江远的面也没怎么客气,在陈安修脑袋上拍了两下,“你啊,你这个暴躁脾气。”
不过对章时年更不客气,直接拿了桌上镇纸丢他,“你多大的人了,做事这么没分寸,又不是三十二十的小孩子,不但不劝着点,还动上手了,还把人给弄到医院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速度太渣了,还以为能有三千,其实只有两千啊
第254章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四,晚上的时候在北京的季家人小聚,一起吃个饭,上午和陆江远谈过之后,季仲杰就没再提陈安修那事,反倒是季君信和季君恒拉着陈安修到休息室里嘀嘀咕咕好一会,他们都不太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陆斐斐出餐厅的时候头上受了伤,他们还是知道的。
关于这一点,陈安修也没刻意隐瞒,季君恒听罢,愤愤地说了句,“小叔打得好。”不过小叔实在勇气可嘉,如果换成他,他还是要顾及一下在场的陆家人的。
季君信不动声色地打量陈安修,见他确实不在意,暗下佩服他心思豁达的同时,又觉得他真的不容易,别说是外面的人,就是他们,起初也没什么人看好这段关系,不说是排斥,但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想以安修的聪明不会一无察觉,不会没有压力,就是现在,他也不敢说四叔和安修是最般配的一对,但他想,他能理解一些为什么四叔选择安修做一生的伴侣了。
“不过早知道会遇到那些人,就不听卫林的建议去那里吃饭了。”
季君信回了一句,“我以为地方是你选的。”
“选夏刚从国外回来,昨天本来是他要请客的,我说和你们有约后,卫林非要来横插一脚,我想着正好给安修多介绍几个朋友,就带着他们过来了。他提议去景悦,我知道那里环境还算不错,卫林又是老板,咱们行事方便点”
陈安修说,“意外而已,谁也不能提前预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习惯去陌生地方之前,先查查那里的情况,也是巧了,当天在网上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前几天的去会所竟然和这家餐厅同属一个集团,卫林那天在会所说是看到了章时年的消费记录才找过来的,一般人能随便查看顾客的消费记录吗?卫林的身份其实不难猜,不过昨天刚在景悦见到那人的时候,他只觉太巧合,后来想想,巧合太过,未必不是人为。但如果是卫林刻意安排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季方平夏天的时候已经回到北京工作,不过年底一直在忙,也没往这边过来,今天是特意排出来的空当,明天老爷子他们就要动身回老家,他过两天也要去陕西,现在快吃饭了,他怀里抱着冒冒和老爷子还有季方南,章时年他们在小客厅里说话,见休息室的门关着,好一会都没打开就说,“他们三个小的躲在里面嘀咕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老爷子倒是乐见其成,边拿玩具逗冒冒边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和你坐一起,你也不见得愿意听。”
季方平抱着冒冒换个姿势笑说,“那倒是,不过还是咱冒冒最乖,这小家伙越来越有分量了。”人都是更容易和年纪相仿的玩在一起,跃然和陶陶跟着吨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冒冒可能觉得说他有分量也是夸奖,就咧着嘴笑,把其他人乐得不行,季方南本就喜欢他,也接过去抱抱,季方平手空下来,给自己沏杯茶,问章时年,“冒冒现在也一岁多了,安修也年轻,你们有没有想过再要个孩子?章家这一脉到你这里也算子嗣单薄了。”要不是顾念章家到这代没人,爸爸也不会舍得将中年所出的小儿子过继出去。虽说情分不变,但老爷子思想传统,心里还是有不舍的,如果老四的孩子能有个回到季家,那再好不过,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强求。
章时年不好说安修不喜欢,就推说,“我暂时没这个想法,现在光操心吨吨和冒冒已经很头疼了,再说冒冒还这么小。”
“咱冒冒现在是小,可就是安修现在有了,等生下来,冒冒也有两岁了,岁数差的小了,兄弟们还能玩在一起。”
章时年给茶杯续点水笑说,“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季方平作为家里的老大哥,说出这番话在情理之中,但涉及弟弟的房内事,即使陈安修是男人,他也不好说太多,就点到即止,“你们自己也留点意。”
晚饭时间临近,其他人也陆续到达,家里也渐渐热闹起来,开桌之前,季方南把章时年叫到一边悄悄说,“明天晚上有时间的话,你到我那里一趟,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
腊月二十五这天中午,季君信和季君恒还有江宁恬陪老爷子老太太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小孩子里面,只有陶陶跟着去了,章时年和陈安修一起把人送到了火车站,林长宁是二十六号下午的飞机直飞纽约,陆江远因为鸿远的事情走不开,就没跟着一道走。
因着临近年底了,送走这两拨人,陈安修和章时年也没多耽搁,和众人告别后,就驱车回了绿岛。路上的时候陈安修就在想,来北京不过十天的时间,感觉发生了好多事。
他们这次早上出发的时间早,路上又顺利,回到秋里镇的时候,不过下午两点多点,他们的车刚进镇子,就听前面很热闹,陆两边有不少小彩纸和放过鞭炮后留下的红纸屑。
今天天气不错,午后又正是暖和的时候,陈安修打开车窗向外看看,又和开车的章时年说,“不知道是谁家有人结婚了,我看前面好多人,你车子开慢点。”
吨吨也扒着车窗探头出去看,“爸爸,是结婚的,有新娘子在填枕头。”
填枕头是绿岛这边的结婚习俗之一,一般实在结婚的当天午饭后举行的,新郎和新娘从笸箩里抓几把麦草装到枕头里,有个说法是一抓金二抓银三把抓对胖娃娃,成不成真谁也不会去较这个劲,无非就是讨个好彩头,不过想要抓到麦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新郎的兄弟们会趁机捣乱,抬着装有麦草的笸箩到处跑,周边还围着一群或帮忙,或添乱,或者单纯看热闹的,总之整个过程很热闹。
们的车子靠近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抬着笸箩跑过来的几个年轻人,不过笸箩里装的不是麦草,是太空棉,陈安修正想着这个也与时俱进了,随后就看到了后面追过来的穿着西装,别着红色胸花的新郎官。
“原来是魏叔叔结婚啊。”吨吨认出来人。
是魏晓磊,林梅子的表弟,陈安修往魏家小超市那边看了看,果然就看到林梅子领着文峰和文茵站在路边,她今天穿了件颜色明丽的菱格毛衣,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一直听说晓磊要结婚,不过不知道是今天,他和望望晴晴同岁。”
“要下去看看吗?”章时年问了一句。
“不了,今天有点累,爸妈应该给过份子钱了,如果没有的话,我晚上再过来补一份。”
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七了,还有三天就要过年,镇上的很多店铺都关门了,陈家的建材店也不例外,他们就没过去那边,直接回了家。
十天没见吨吨和冒冒,陈爸爸和陈妈妈只搂着两个孩子亲,陈安修在家坐了一会就去小饭馆,小饭馆还开着,不过已经没什么生意了,只剩下市区的一些订单还在送货,陈安修打算明天结完账就给大家放假。
晚上陈妈妈刚准备做饭呢,陈天雨就回来了,今天像模像样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陈安修知道他今天在魏家帮忙,见他这个时候回来就笑问了句,“怎么?人家不管晚饭啊?”
陈天雨进门两把扯掉领带,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咕嘟喝掉半杯,这才说话,“那边的饭还没做好,我先回来歇会,那边人太多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环视一周,没看到人,就问,“冒冒和吨吨呢?”
“路上累了,两人在屋里抱着头睡大觉呢,待会吃饭的时候再喊他们。你今天不是开车去接新娘子的吗?怎么连块喜糖都没拿回来?”镇上结婚,婚车车队一般都是街坊邻居凑的,听妈妈说,晓磊特地过来打了招呼,望望今天也开车过去了。
陈天雨从外套口袋里摸盒烟出来,扔给陈安修一根,自己点了一根,吸一口,吐个烟圈说,“我一看她就来气,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和她要喜糖。”
陈妈妈从外面进来,听到他这句话就问,“人家的媳妇,你来什么气?”
“昨天晓磊说是早上七点过门,我们四点就起床,不到五点就开车赶过去了,你知道人家怎么着吗?不给开门。”
陈安修笑了下说,“多大点的事,不都是这样闹一闹吗?新郎拿红包啊。”
“不是闹,是直接不给开门,怎么叫门都不搭理。早上五点多,天多冷啊,就把我们一群人撂在大街上。要这媳妇是我的,我早掉头走人了。”
陈安修见他恼怒的样子不像作假,而且这种事情也没作假的必要,就问,“这马上就结婚了,是闹的哪出啊?”
陈妈妈也问了句,“是啊,这怎么回事。”
陈天雨就说,“我当时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晾了我们有大半个小时,晓磊叔叔喊了好几次门,人家这才把门开了,你们猜是怎么回事啊?人家新娘子妈说了,要让他家闺女进魏家的门,就得答应把那两个小的送走,要不然今天就不让闺女出这家门,他家闺女可不能一进门伺候完了老的,再伺候小的。”
天雨捏着嗓子,将那中年妇女的刻薄劲学的有两分相像,陈安修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他知道那两个小的应该是说文峰和文茵。
陈妈妈说了句,“这媳妇够厉害的,这还没进门呢。”虽然是从新娘子妈妈嘴里说出来的,但肯定也是新娘子的意思,“那最后怎么解决的?”
陈天雨见章时年进来,狠吸两口,踩开脚下的垃圾桶将掐灭的半根烟扔到里面,“还能怎么解决,眼瞅着时间就不够了,只能统统答应着,晓磊和梅子姐的关系打小就不好,你们又是不知道。我们同学那会他就天天说梅子姐抢了他的东西,本来家里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梅子姐从小学习成绩好,晓磊恰好相反,家里人总拿梅子姐做榜样教训他,本来两人之间就有矛盾,天长日久的这样,关系就更差劲了,要不然以前梅子姐放学就到他家来。其实他能理解晓磊的心情,晴晴是他亲妹妹,常被人拿来比较,他都心烦,更别说那关系不怎样的两个了。只是有时候觉得梅子姐这人挺可怜的。
陈妈妈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这过日子哪家都有哪家的难处,外人说什么都没用。
陈安修见章时年坐下,就帮他倒杯水,又问他,“睡一觉感觉好点没?”他也不知道章时年抽什么风,前天晚上在阳台上开着窗子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昨天看人的精神就很差,今天回家也没见好转。
章时年说,“还行。”
陈安修摸摸他的额头说,“我怎么没看出还行,好像有点发烧,我陪你去市区看看,或者去卫生室挂两瓶水?”
“没那么严重,别担心。”
陈妈妈看他脸色也确实不怎么好,就说,“家里还有退烧药,要不晚饭后先吃两片,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是不舒服的话,再去看看?”
章时年答应着,“行,妈,就这样吧。”
陈妈妈起身说,“我锅里炖着**呢,我先去看看,晚上做点清淡的。”
陈天雨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多大点的事啊,感冒发烧的,谁一年到头不得有那么几次,怎么到章时年这里,就这么受到重视,他以前也没享受过这待遇,不公平,真不公平,难道是天生皮厚肉糙了,所以比不得章时年精贵?
冒冒睡了半下午,这会也醒了,挨着哥哥蹭来蹭去,最后也把哥哥弄醒了,吨吨还有点困,不过还是勉强爬起来,给自己穿上衣服,又帮冒冒套上,临出门时还记得拿了顶帽子给他扣脑门上,才抱着人出来。
陈天雨一看到他们,就上前把冒冒接了过来,又和吨吨说,“晚上跟我一起去要喜糖吧?他家喜糖看着还不错。”
吨吨揉揉眼睛说,“我不去。”那家的人他又不喜欢。
陈天雨最疼这个小侄子,这可是他自小抱到大的,即使冒冒出生后,也没能取代吨吨在他心里的地位,“吃个喜糖而已,还这么难伺候,那我晚上给你带回来,你今晚别走,咱俩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下班的时候去超市里买桑葚,九块钱买了好大一盒,回来发现底下全是厚厚的海绵,当时觉得亏死了,桑葚只有一把。但当我吃完两个的时候,我发现,一把也挺多的,这个季节的桑葚真的好难吃。
下章把糖果搞出来。
第255章
因着章时年身体不舒服,晚饭后陈安修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现在天雨在,家里的房间也睡不开这么多人,冒冒今晚被留在这里,陈妈妈怕他见到爸爸走哭闹,就留在里屋哄孩子没出来,就陈爸爸和吨吨出来送人。
车子就放在门外,随时开走也方便,见他们上车了,陈爸爸把打包好的菜和药递过来,“天黑了,路上开车小心点,明早还不行的话,你就陪着小章去看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别拖着。”
陈安修和章时年都答应着,又让他和吨吨赶紧回屋。
“你们那里有些日子没住人了,实在不行就在家里挤挤吧,也不是真的睡不下。”
陈安修发动车子,朝他摆摆手说,“行了,爸爸,挤着睡觉难受,外面风大,你们快回吧。”他和天雨的那张床是够大,挤一挤睡上三四个成年男人都没问题,但这样睡的话实在有点奇怪。
陈爸爸听他这样说,就不再多劝,又叮嘱了遍路上开车小心,见他们开车离开,就牵着吨吨回身关门进去了。
陈安修开车到了镇上,可以看到魏家那边还是很热闹,门口大红的龙凤灯笼挂着,进进出出的都是人,隔着车窗,声音听不大清楚,但光看人的表情就觉得很喜庆了。
绿岛冬天的风很大,今夜也不例外,农家乐这边的房子自从他们离开,就没人住过,不过陈妈妈上午的时候过来清理了一遍,被褥重新晒过,暖气也开了,所以现在进门温度还行,并不觉得湿冷。
章时年已经吃过药,精神还是有些不济,面上看着还行,只是眼底倦倦的,坐在沙发那里支着额头,也不怎么说话。
陈安修去浴室准备一下,又过来帮他解衣服,“你先进去洗澡,我待会把被子铺铺。”
脱了上衣,解开衬衫扣子,当陈安修的手指落在章时年腰带上的时候,章时年扣住他的手腕,轻笑道,“我还没虚弱到这种程度。”
陈安修就近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两口说,“我这叫体贴,你这人真不懂享受。”不过感受到那里微微隆起的弧度,他还是不打算继续了,章时年这人真不禁撩拨,他是正正经经只是想帮着脱衣服而已。
章时年现在显然也没做那事的意思,见他识趣地退开,自己就去浴室了。陈安修重新插电烧了壶热水,又把被褥厚厚地铺了两层。
“今晚分开睡吧。”章时年洗漱出来见他只铺了一个被窝就这样说,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有点感冒。
陈安修倒杯热水放在炕边的矮柜上,闻言笑嘻嘻地说,“我怕冷,你身上温度高点,正好给我暖和被窝,你赶快躺下,我洗洗很快就出来了。”
两人睡下后,章时年推了他几次,想让他离着远点,但他越推,那人离着越近,最后更是变本加厉,双手双脚都缠了上来,章时年深感无奈,过会药力上来,即使身上挂着这么一个大号树袋熊,他也慢慢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不时地贴着的额头,还有双手在身上四处轻轻抚摸,有时候还拍拍他的背,像是哄孩子,可姿势并不熟练,他是想笑的,可能这怀抱太过舒服,反而将他的意识拉入更深更黑的地方。
见边上的人渐渐睡得安稳点了,陈安修在黑暗中长嘘口气,不过试试额头的温度,好像也没降下去多少,也不知道那药现在发挥作用没有,只能等明早再看看了。他动了一下,见那人没受惊扰,就悄悄爬起来,帮那人裹好被子,自己披了衣服,拎了笔记本去了隔壁吨吨房间。明天要放假,今天必须把各种账单扒拉开。以前他在家的时候,账面都是他来做,他出门的时候就由吴燕来做,别看吴燕学历不高,难得却是个细心的,各种账单一笔笔的记录很清楚。这样陈安修汇总起来也不是很麻烦,不过他也在想,等明年规模再扩大点的话,或许应该找个专门管账的了。
章时年这一夜睡得还行,但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头还是有点重,陈安修一直忙到四点多才睡下,这会已经起来正在厨房里熬粥,走了这些天,家里的冰箱早就清空了,但米面还有些,他熬了些容易消化的小米粥,打了两个**蛋进去搅碎了,临出锅的时候又放了点白糖,感冒的人嘴里没味道。昨晚带回来的菜都是现成的,热热很方便,自己腌的小黄瓜咸菜捞了一小碟,这些小黄瓜腌了大半个冬天,捞出来的时候挂着点辣椒油和芝麻粒,清清脆脆的,很爽口。
他做好这些把粥和菜端进去的时候,章时年已经洗漱好了,穿着陈安修特意提早拿出来的厚衣服。
陈安修把饭菜放下,很自然地去摸他的额头,“不是那么热了,身上轻快点没有?”
章时年按按额角说,“就是头有点重。”独处的时候,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感觉。
陈安修接过去帮他揉捏两下,“那趁热吃,吃完饭,我带你去市区医院看看。”
“你不是今天和孙晓他们说好上午结算放假的吗?”
这下换成陈安修头疼了,这事说好了,也不能一直拖,这都到年根了,再拖下去就过年了,“实在不行的话,先让三爷爷帮着把工资和奖金发了,其他的年后再说吧。”
“只是个感冒而已,不差这点时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饭后再吃点药,到中午还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再去看。”
陈安修又凑过去试试他的额头,确实不那么烫了,“那行,不用一上午我就能把事情办完。今天外面不暖和,你就别出去了。”
两人商量好这件事,早饭后陈安修就去小饭馆了,章时年则留在家里,他感觉精神还行,看了会书,又处理了几份文件。
*
今天是年二十八,小饭馆和淘宝店那边同时都停下了,农家乐里冬天的客人不多,最后一家也在前天退房离开了,陈安修让张言提早用苹果,梨和桃子煮了些水果甜汤,大家坐在一起边喝汤,边发工资。钱是陈安修刚去银行里取的,他们这种小饭馆也不兴打卡,每次都是直接发现金,出门不远处就是银行,领了钱自己另存或者带回家都很方便,当然有人提出打到卡里的话,他也不反对就是了。
其他人包括淘宝客服的两个小姑娘,农家乐的两个清扫人员,还有照看奶牛的老于,他们几个的工资都是说好的,这些都比较好结算,陈安修除了固定工资外,每个人发了一千的红包和一箱**蛋,一箱腊肠。孙大吉同时兼顾着养猪场和养**场,工资肯定更高,陈安修在红包上也看得出来,他的红包是五千的。再就是罗芳芳,她主要还是端茶倒水的工作,不过在这里工作时间长,又踏实肯干,陈安修给她的工资也提了不少,她现在秋里镇上找了个男朋友,明年可能结婚,就不打算回四川了。
将上面那些人送走,剩下的就是厨师刘波徐丽两口子,张言,另外就是孙晓和吴燕,这些都是刚开始就跟着陈安修干的,当时他和章时年的事情刚闹出来,小饭馆那么不景气的时候,这些人也没走,这两年里,又帮衬他不少,所有这一切陈安修都记在心里:“咱们几个一起也有两年多了,虚话我就不说了,明年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承包几块山地,扩大点果园的规模,建立块绿色蔬菜基地,另外养猪场和养**场也扩大规模,我们可以一边做农家乐,一边做配送,再过两年,等咱们这里的规模起来了,我们可以到市区开自己的专营店。淘宝店的生意这两天也起来了,咱们也攒了不少的老客户。如果以后你们还愿意跟我干,我每年分你们百分之一的红利,你们一共是四份。”
这几个人都还算沉稳,但也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面上立刻就显露出巨大的惊讶来,他们都不是傻子,这笔账谁都会算,百分之一听着不多,可他们没出过一分钱的本金,又是领着工资的,这百分之一就相当于白赚,就拿今年来说,他们心里虽然没看到细账,可到底赚了多少钱,他们也是有个大概的,就今年的百分之一他们就能多拿几万块钱,更别说以后了。陈安修这里比着其他地方工资并不低。
孙晓年纪最轻,也最压不住事,当下咽咽口水就问,“陈哥,你说真的啊?”红利和他一年的工资差不多了。其他人何尝不想这么问,只是都没好意思出口,现在听孙晓这么说,就都支起了耳朵。
陈安修笑笑说,“当然是真的,大过年的,我空口白牙骗你们干嘛?”
孙晓一直都很信任陈安修,刚才那一问不过是不敢置信,现在得到肯定答复,他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激动地说,“陈哥,我跟你干,只要你不关门,我就一直跟着你干。”
张言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起身照他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大过年的,你嘴里能不能说点人话,陈哥当然不关门,我还指着这里赚钱娶媳妇呢。”这就算是表态了。
吴燕身体不好,地里的体力活做不了,出去找工作也不容易,就是陈安修不分她这红利,她都是不愿意走的,不过有了这红利,她就更死心塌地在这里做了,“安修,只要你不嫌弃我和你孙哥,我们两口子就跟着干。”
刘波和徐丽两口子是外地人,这些年天南海北的也跑了不少地方,自己单干的时候是赚的比这多点,但在外地讨生活,辛苦的程度也可想而知,这两年跟着陈安修有吃有住的,日子稳定,生活也舒心,不过他们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要养,所以暗下里也动过想走的念头,趁着年轻干得动,多攒点是点,正在这犹豫的空当,陈安修的做法无疑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他们彻底安心留下来,刘波就问,“承包地的事情定下来了吗?这事要抓紧啊,地承包下来的话,过完年就该忙活了。”他们原先在这里工作就是工作,多做的就觉得是给陈安修帮忙,现在一说有红利,都感觉是在忙自己家的事情了。
陈安修笑说,“我已经去村里打过招呼了,他们说是要商量一下,还没最后定下来,我过年的时候再到各家走走,问题应该不大。”这两年和前些年又有点不同,前些年各个村里都有大片的荒山荒坡没人种,更别说承包了,村里往外承包个地跟求人一样。这两年眼见的就不一样了,外面的生意也不大好做,有些人又瞅上村里这些地了,当然不是回来种粮食。经济林木,无公害蔬菜,还有各种特色的养殖场,这两年陆陆续续都有人在做,就连农家乐今年恐怕也不只他一家了。
刘波点点头说,“你心里有打算就好。”
至此为止,这些人算是都搞定,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还不到十点,陈安修就把这些都弄完了,钱该分的分,年货该送的送,当店里只剩下陈安修和江三爷爷的时候。陈安修把一张存折推过去,“三爷爷,钱都给打到这个存折上了,除了给明晓静的20%,还有他们几个分的4%,剩下的我平分了,三爷爷,你看看。”
江三爷爷接过来戴着老花镜看了看,又把存折推回来,“我手上还有钱,你每个月放我这里的一千,我都花不完,这存折还是你帮我收着,明年你包地,买东西的还不得花钱,我也不怕你坑我的钱,你跑了还有你爸妈呢。”
陈安修知道老人说笑,就是对亲孙子也没这么交付家底的,所以他每动一笔钱都会记下来并和老人说清楚。三爷爷虽然年纪大点了,还没到老糊涂的岁数,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
做完这一切,陈安修把江三爷爷送走,又小饭馆里里外外的门窗检查一遍,厨房里所剩不多的食材都收拾出来,断水断电锁好门,外面挂上歇业的牌子,这次歇了起码要等到过完元宵节再开。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十一点了,陈安修拎着收拾出来的东西回家。到家的时候听着屋里没声响,他知道章时年喜静,也就没多想,进了卧室发现人盖着床毯子歪在炕上睡着了,他过去摸摸额头,一摸不要紧,早上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了,他急忙把人推醒了,又去拿厚外套将人裹上,“咱去医院。”
像章时年这种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次就来个狠的,他上午处理过几分文件,还是觉得头重,就自己到炕上歇了会,这一歇就有点人事不知了,直到被陈安修推醒,他只觉四肢跟灌了铅一样,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过他意志坚强,倒也没表现的太过虚弱,只是脸色太过难看,让人相信没生病都难。
陈安修把人扶上车,直接开车去了宁世,楼南接到他的电话,还以为多严重的病,亲自带人开了绿灯,可等检查结果一出来,他差点把病历摔在陈安修身上,“不就是重感冒吗?至于把你急成这样?”不过看这人忙前忙后热的一身汗,他也没好意思说重话,“挂完这两瓶水应该会好点,你在这里陪着他吧,这个时候过来,吃午饭了吗?”
陈安修回身看看正靠在病床上闭目休息的章时年,心里终于稍稍平静,掀着自己的领子呼扇两下,“还没呢,叶院长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楼南不怎么客气地说,“想得美,阿谦做的饭,我还没得吃呢。”
话说得不好听,但中午送过来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不是叶景谦的手艺,但也到大厨的水准了。不过章时年病着,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就停下了,陈安修又哄着多吃点,自己也跟着随便扒了几口。
等人收拾走餐盘,陈安修给他拉拉被子说,“你睡会,我给你看着针,等再打完这一瓶,咱们就回去。”
章时年握握他的手。
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这两人的亲密行为,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两人身份不一般,竟然是由楼医生亲自陪同,在这家医院工作稍微长点的,谁不知道,肛肠科的楼医生才是医院的大老板。要让他出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现在看看这两人的关系竟也与楼医生和叶院长一样。不过楼医生和叶院长的关系也是宁世的一大谜团,很多人都在传他们在一起,上下班都一辆车,可当事人谁也没公开承认过。
*
此时在楼南家。
糖球推着他的山地车正要出门,糖果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左手里搂着一只公**玩偶,右手结结实实地攥着哥哥的衣服下摆不放开。
“我过会就回来了,你和阿姨在家待会,听话。”对于一个生性活泼的人在家里陪个两岁的孩子待上半个月是什么感觉,反正糖球觉得他再不出去透透气,就快疯了。
“哥哥。”糖果喊他,虽然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但细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点讨好的意思的。
“这次叫哥哥也没用了。”都心软好几次了,糖球去扒他的小肉手。
糖果攥地很紧,但架不住糖球比他力气大,慢慢的还是扒开了,糖果见这样,着急地又喊了一声,“哥哥。”
糖球差点就心软了,但一想到这些天憋闷的心情,扭头不看他,推着山地车就往门外走,见糖果追上来,他紧走两步出门,然后回身把雕花铁门咔的一声合上,他在门外,糖果就被关在门里面了。
糖果抱着他的那只公**,大胖脸趴在两格铁栅栏那里,他大概想钻出去,但他实在有点胖,就伸出右手又喊,“哥哥。”
糖球已经跨上车子了,回头朝他挥挥手说,“我一个小时就回来,你自己玩会。”
小保姆正在二楼的阳台上晒衣服,见糖果趴在门上好一会没动,她推开窗子喊了一声,“糖果。”
糖果回头看看她。
小保姆拿毛巾擦擦手,到厨房里拿了两块饼干又去抱他,“糖果,看,饼干啊,很好吃,咱们回屋吃去吧。”
糖果看看饼干,接过来,但并不回屋,小保姆见这样,就在把他的宝宝凳子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拍拍他说,“那你乖乖在这里吃饼干,不要到处跑啊。”
糖果没出声,自己在宝宝凳子上坐下来。
小保姆见他开始吃饼干了,就放心上楼洗会衣服,这个宝宝还是很好带的,一点不闹腾,只要手里有东西就能自己坐很久。
糖果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自己咬口饼干,又往小**的嘴上戳戳。
绿岛总的地形是建在半山坡上,又弯弯绕绕的,但到东山这边的近海边,路还是比较平坦的,糖球骑着他的山地车沿着小区小面的陆向东骑了一段距离,少了夏天的旅游车,香港路往东这边还是很宽敞的。不过骑了一会,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畅快,一想到留在那里的那个小不点,他就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骑不下去了,就折返往回走。
糖球回来的时候,糖果还抱着他的小公**在院子里坐着,见他进门,就跑过来从口袋里掏了半块饼干给他。
糖果竟然主动送东西给别人吃,这简直是彗星撞地球的概率,糖球这样想,停下车子过来摸摸他的头说,“哥哥不吃,你自己吃吧。”
糖果的手收回去一点,又递过来。不过等糖球真的吃掉的时候,他的嘴巴动了动,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糖球笑着抱他起来,“我带着你上山看冒冒吧?”这是他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糖果对这个名字反应很快,“弟弟啊。”
“是啊,就是弟弟啊,弟弟昨天从北京回来了,我们去找他玩。”
糖果的眼睛明显亮了很多,小手一指外面,“弟弟啊。”这就要急着走。
“你先别急,我给爸爸打给电话,你进屋来戴个帽子。”糖球抱着他进屋,他还不大乐意。
楼南知道年底了,大家都忙,实在不愿意两个孩子这个时候去给人添乱,特别是糖果,还得人分神照顾,但听到糖果在电话那边一叠声地喊弟弟,他又有点心软,“那去你陈爷爷那里的时候,你要帮着看好弟弟,别光顾着自己玩。”
“我知道了,爸爸,那你找辆车送我们过去吧。”
“你小陈叔叔和章叔叔他们正好在这边,你和糖果等等,我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捎着你俩过去。”
陈安修听说糖球和糖果要去,自然是很高兴的,和章时年打完针,就去楼南家打个拐,把两个孩子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