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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章 也想也好骗(1)
    廖顶顶在靠近单位的地方找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她算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的存款不多,因为对金钱一直也没什么概念,如今用钱的地方多了才知道柴米油盐样样艰辛。和中介扯了一下午的皮,总算找好了房源,付三押一,她拖着行李正式搬进了新居。
    虽然没打算常住,但好歹也是安身之处,去了一趟宜家,把生活必需书购置回来,看着长长的购物单以及最后那个不菲的总计数字,廖顶顶活了二十几年,算是第一次深深了解了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儿。
    等她再一次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廖顶顶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就连一向与她点头之交的其他部门的女同事都会笑脸相迎,连连道喜——原来刘副局早就将她要结婚,而且嫁的还是美国大财阀的继承人这件事几乎在全单位上下传扬了个遍。
    政府机关的女人就是这样,年轻时拼老子,结了婚拼老公,年纪大了拼儿子,当真是现代版“三从四德”,廖家自己就够高干了,这回又招了有钱的女婿,政商联合,看来以后真是不得了。
    廖顶顶面上带笑接受着同事们的祝福,心里却惴惴无法做到坦然,只能逼迫自己立即投身工作转移注意力。她这次长假休得太久,刚一回来手头工作积压了一堆,整个上午几乎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她谢绝了同事一起去吃午饭的邀约,直接趴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几下,廖顶顶也没多想,以为是同事来找自己,嗯了几声没动。
    朦胧中有人推门进来,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走近她,忽然一股熟悉的压迫感将睡意全都驱散,廖顶顶一惊,猛抬起头。
    “早上听说你来上班,我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廖城安俯视着睡眼朦胧的廖顶顶,嘴角噙着一缕意义不明的笑容,抱着双臂盯着她。
    早就知道廖城安的“眼线”遍布各处,没想到自己身边也有跟他时刻汇报的,廖顶顶坐直身体,抓起桌上的一根签字笔,在指间转了几下,嗤笑道:“这有什么稀奇,这工作也不全是你们廖家赏的,难道我还得辞职不成?”
    她的咄咄逼人立即惹来廖城安的低笑,他也不和她客气,直接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翘起一条腿悠闲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马上要结婚的人还有心思工作,真是敬业。”
    廖顶顶扭过头去,她知道自己离开沈澈家这种事一定瞒不过廖城安,他这种工作狂特意抽午休时间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和自己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的。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那个按摩师Ken失踪了,我已经安排了私家侦探去找,不过情况不乐观,在中国最困难的一件事之一就是找人。”
    廖城安右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敲了几下,他声音虽然还是一贯的低沉平静,但那种眼神透露出来的危险情绪仍是不容小觑。他当然憎恨,在自己眼皮底下,一个不小心,居然叫他跑了,一个在帝都出卖身体的鸭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看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怪只怪他最近有所松懈,以为这条线不会有变故,想到此廖城安是真的有几分自责。相比于他的愤怒,廖顶顶则是大惊,她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强忍着两只手按着桌沿,她瞪着他大声质问道:“你怎么能叫他跑了?他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没有他吴敏柔对一切都可以矢口否认,到时候就是死无对证,捉奸捉双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廖城安自然明白,他皱了一下眉头,强压下不耐,冷声道:“你急什么,就算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到底能做什么?廖顶顶,你做事没计划,又好冲动,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不就是想让那个鸭子把他和吴敏柔那点儿腌臜事儿讲给廖鹏吗?”
    她一怔,被他的话噎得没法立即反驳,事实上廖城安说的不错,该怎么做,她自己心里也乱得一锅粥。
    “说了的话,似乎也不会起到多大效果,戴绿帽子这种事,男人虽然不爽,但也不至于大肆声张。你以为吴敏柔真的能被赶出去?别傻了,那是我亲爸,我知道他性格,不了了之是最大的可能。”
    廖城安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截了当打破她的幻想,冷笑着看着面色逐渐转为铁青的廖顶顶。
    “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吃个饭吧,离这里不远有个铁板烧,海鲜套餐还不错,去试试。”
    他站起来,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廖顶顶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想到下午还有个局里的会议,总不能饿着肚子,加之她又清楚廖城安的脾气,只得拿起包跟他离开办公室。
    他说的不错,这家餐厅装修得很用心,中午用餐的人不少,幸好廖城安来之前预订了位置,两个人坐下来点了餐。
    廖顶顶刚抿了一口西瓜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惊喜的招呼,淡淡的香风袭来,一个袅娜的身影从右手边方向走来。
    她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就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春寒料峭,她还穿着薄夹克,对方已然早早换上了娇俏的春装,七分袖的高腰裙色彩大胆惹眼,明媚的色彩叫人眼前一亮。
    “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城安哥,真是巧。这位就是顶顶吧,你好,我是朱俏,早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自称是朱俏的女孩儿落落大方地伸过手来,廖顶顶与她轻轻握了手,既然是认识廖城安的人,她也就客气地提议一起用餐,朱俏很爽快地答应了,招呼服务生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了廖城安和廖顶顶的中间。
    “上次吃饭之后城安哥一直没有联系我,弄得我自我反思了好几天,以为是自己失礼了。”
    朱俏亮晶晶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廖城安,两个人门当户对,长相外形又都匹配,她对他很是满意,虽然年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但是这样的男人才有成熟魅力。
    “朱小姐多虑了,只是最近工作很忙,没时间。”
    廖城安从朱俏出现之后就没再有过第二种表情,尤其在她坐下后,眉头更是几不可见地快速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朱俏家境不凡,她老子和廖鹏算是同僚,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倒是比廖家还金贵些,廖鹏对这桩联姻倒是很满意。
    听着廖城安不冷不热的回答,朱俏鼓了一下腮帮儿,似乎是长到这么大很少在男人面前受挫,不过这也激发起她更加旺盛的斗志:这男人要是轻而易举就迷恋上自己,她还不稀罕呐!
    “嘿,顶顶,我听城安哥说你都上班好几年了,怎么样,平时闲不闲,有空我们逛街呀,而且最近好多场秀,不如我们去法国玩玩……”
    朱俏似乎飞快地将重心转移到了廖顶顶身上,她也是精明的女孩儿,高干圈子里好歹也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怎么能看不出廖城安眼底的疏离和冷淡。可她不想轻易放弃,越有难度才越有征服的快感,所以她打算先从廖顶顶下手,这个小姑子她要先讨好,拉拢来做自己的盟友。
    不是看不出她的刻意,廖顶顶只是含笑虚虚应和着,刚巧之前点的餐开始送上来了,她也就借故吃方西,鲜少开口。
    气氛有一丝尴尬,廖城安不讲话,朱俏努力想找话题,但屡屡碰壁,很快她就以吃饱了为由先告辞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几番暗示廖城安有空联系她,又要走了廖顶顶的手机号码,总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着这姑娘娇俏的背影,廖顶顶擦擦嘴感叹道:“其实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啊,虽然想要什么都挂在脸上,可比起那些被教得守礼又刻板的大院女生,这个倒是很真实很鲜活。”
    斜觑了一眼,廖城安手上动作不停,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将烤好的虾剥除壳蘸好酱汁放到她面前的瓷碟中,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原来你还有慧眼识珠的本领,不过可惜我没看见珍珠,就看见一粒绿豆。”
    廖顶顶“噗嗤”一声笑出来,闲闲道:“王八看绿豆,说不定还真看对眼儿了,谁知道呢。”
    将纸巾递给她,廖城安忽然用一种很悲悯的眼神看向廖顶顶,四周有些喧闹,但这一刻,他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晰。
    “顶顶,你失恋了,是不是?”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那种被人洞察内心的惊恐,她以为自己已经遮掩得很好了,堪称完美,没想到还是被廖城安发现,并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你想太多了,没有。”
    廖顶顶摇摇头,断然否定他的话,刚要再说几句话打消他的疑云,就看见他看向她身后方向,略一颔首问候道:“沈澈。”
    她几乎跳起来,他不在医院里躺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可当她急急转身,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他,等她扭过头,正对上廖城安复杂的眼神。
    “你看,我一诈,你就什么都暴露出来了。”
    廖城安端起杯子,摇摇头叹了一声。
    廖顶顶这次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丧气地坐好,原来自己真的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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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章 也想也好骗(2)
    廖城安似乎深谙男女博弈之道,他很清楚此时此刻的廖顶顶紧绷得犹如一根随时可能会断掉的弹簧,所以他很聪明也很懂得以退为进,中午吃过饭,他将她送回办公室就走了,丝毫没有任何不当的言辞和举动。
    廖顶顶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廖城安不会如此平静,但转念一想,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他的性格,不然他也不会在廖家隐忍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着手开始报复,而且还是以自己的身世为契机,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失败也好有个强硬有理的借口。
    歪歪嘴角,她坐到办公桌前继续整理接下来的会议资料,这届国际清洁能源博览会恰好是第二届,相关领导格外重视,邀请了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能源公司加盟参展,力争要将名气打出去,将其办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知名博览会。刘副局主抓局里的展会和企业工作,廖顶顶近期的工作重心就是负责与受邀公司进行全程接洽,做好组织接待工作。
    等开完了局里的会,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廖顶顶连一口水还来不及喝,就接到了Tony Young的大中华区助理Amy的电话,对方先是客气地问候了两句,然后便问她什么时候方便,要派人将上次做过微调的礼服和婚鞋送来。
    廖顶顶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那件婚纱近乎完美,只是在腰身处有几条褶皱需要熨烫齐整,加上左脚的鞋跟不是很舒服,所以返回美国去修改。她握着手机,本想一口拒绝,可想到沈澈毕竟在住院,估计一时片刻也找不到人,但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新住址,于是她记下了对方的写字楼名称,意外地发现距离自己单位并不远,所以她决定自己亲自去取。
    放下电话,廖顶顶难得地早退了一次,直接前往Tony Young品牌的驻京写字楼,一出电梯,果然就看见了墙上明显的Logo,很有新婚的甜蜜喜庆味道,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那场被自己断然放弃的婚礼,不由得心生酸涩。
    不是她任性,也不是她故作姿态,而是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嫁,又怎么能嫁,就算沈澈在清醒后表示他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是需要时间来认清自己的内心,可是彼此间不对等的感情,即使能让寂寞的男女情|欲获得短暂的燃烧,但注定没办法长久地维系一段婚姻。
    廖顶顶走进透明的大门,看见前台小姐冲自己微笑,表明了身份以后被告知请往里走,倒数第二间办公室就是Tony Young助理Amy的办公室,她的礼服就在那里。谢过笑容可掬的前台,廖顶顶快步走向对应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一个女声喊“请进”,她不疑有他,轻轻推门而入。
    “沈太太,真是辛苦您亲自跑了一趟。”Amy果然是个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干练的年轻女子,见到廖顶顶快步站起来迎向她。
    但真正令廖顶顶惊愕的是,Amy办公桌前还坐着一个男人,单看背影她就自然认得出,他不在家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廖顶顶点点头,顿时没有了同Amy寒暄的**,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个设计好的陷阱,就等自己来傻傻地往里跳。
    “沈太太,您要不要先看一下改过的婚纱……”
    Amy也看出来廖顶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愤怒,她小心翼翼地提议着,廖顶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眉头紧了一下又松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打断她的话。
    “不好意思,Amy小姐,能借用一下您的办公室吗,我有话想和沈先生谈一下,麻烦您了。”
    双眼死死盯着面前沈澈挺直的背脊,虽然看不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廖顶顶大致能够想象得出,他那种带着运筹帷幄,极富自信的淡然笑容。想到此,她不禁抬了一下修过的细眉,眼神显出些许凌厉,一旁的Amy立即点点头,立即转身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小心地带上门。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廖顶顶将手袋随手扔在一旁,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踱到窗台前,俯瞰着二十几层高处的风景,这样的高度令她有些腿软,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远处高楼鳞次栉比,街路上的车流密密麻麻,整座城市有着叫人晕眩的密集和繁忙。
    “从背后看你好像瘦了一些,看来单身女人的独居生活也没有想象的那样滋润。”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沈澈交握着双手,此刻就这样表情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依旧是白中带着微微的青,大病初愈的模样,因为曾经一度失血过多,所以看上去嘴唇也泛白得厉害。
    听见他开口,廖顶顶慢慢转过身,腰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落日前仅存的最后一缕余晖照射在她脊背上温暖着她。
    “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偷跑出来的?”
    中国的医院何时这么轻易就准许患者出院了,这才几天时间,他又不是无关痛痒的小病儿,医生怎么可能放他出院,廖顶顶不解。她很想强迫自己不去关心他的死活,这几天时间里她甚至尽量避免去想他是否一切都好,可是当他真的活生生就坐在自己面前,依旧是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她没办法真的做到无动于衷。
    这就是下贱,她闷闷地想,不等他回答,就愤愤地扭过头去,咬住下嘴唇。
    “你走的那天我就回家了,起码家里还能有一些你的气息,医院里只有消毒水味儿。顶顶,别跟我赌气了,你要是真想一个人住几天,那我搬出去也行,反正婚礼还有一周时间,这些天随你享受单身生活……”
    大概是依旧疼得厉害,沈澈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胃的位置,眉皱几下随之松开,他没开刀,只是吃药输液,效果并不很好,加上几天来心情压抑,也影响了恢复的进度。廖顶顶走了之后,他也真的想了很多,之前对她的感情处理得确实有些草率,这世上哪有让人完全心安理得的感情呢,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懵懂。
    考虑到他身体缘故,廖顶顶一开始是真的不想和沈澈动气,可是他的话却再一次将她好不容易按捺下的火勾起来。
    “沈澈,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
    双颊微微涨红起来,廖顶顶本来略显黯淡的眼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冒出两小簇火光来,修长纤细的身体也忍不住颤了几下,他还是不懂,她早已经不是一个因为得不到糖果于是就放声大哭,希望得到同情和怜悯的小女孩儿了。她要的是一个理解她疼爱她照顾她,能和她享乐也能和她吃苦的男人,他不仅是她的人生伴侣,更要是她的精神导师,她的父兄她的朋友她的爱人。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就成了这场感情中注定输的那个人,你永远是王,我只配暖床;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可以把我当成你情感世界里的一个备胎,当你空虚寂寞无聊了,还能有我这么个傻女人当成生活里的调剂!”
    她觉得自己几乎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去,变得卑微和渺小,原来那个自己哪里去了,尽管心底有个暗恋的对象,但因为没有被人戳破这个秘密,她也能自得其乐。可是现在,一切看起来都明朗了,那个干脆潇洒的自己却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在一段恋情中,女人会越来越爱,男人会越来越倦。
    廖顶顶一口气吼出来,一天的疲惫和忙碌全都化作了对沈澈的怨恨,她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闭上眼眼前阵阵发黑,全都是下午会议资料上一串串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和字母,一手撑着身后的玻璃窗,她勉强站稳,阖上眼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
    坐着的沈澈一愣,那只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xiōng口骤然传来一阵绞痛,那种疼比胃疼更甚,像是被强电流猛地击中,灼烧得他想呐喊。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今天用这个借口把我‘骗’来,我都无所谓了。沈澈,离开你很疼,用了很大勇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可是我不会逼着你接受我的感情。只要一天你不是真的爱我,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们,就把所有的过去都翻过去吧。”
    声音里略有哽咽,廖顶顶很清楚,这种时刻她的自尊不值钱,如果她真的是甜嗲娇的那种女人,撒撒娇发发嗲,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会拿她没辙。可是她做不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有些女人也一样,廖顶顶总说,女人不能哭,哭花了妆,世界还是那样残酷,不会为你有一丝改变,而你已经彻底狼狈。
    她站直身体,迈步就要走,什么婚纱婚鞋她都不要了,虚伪的假象已然被撕破,她还在乎那些干什么。
    经过沈澈时,廖顶顶因为弯腰去拿她的手袋,脚步放慢,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他霍地起身,用力拉住她的手臂,犹如当日初见时在刘局办公室那一拉,时光好像一下子全部倒退。
    “廖顶顶,你怎么就那么自卑,嗯?”
    他一张冷脸上看不出喜怒,本就刚毅的脸型轮廓似乎在几天之内迅速消瘦了不少,因为离得近,廖顶顶甚至能看清他下巴上还未修的青青胡茬,还有抿得紧紧的发白的嘴唇。一瞬间的失神后,她开始奋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无奈他虽生病,力气却依旧大得很,她拽了几下,手腕生疼,还被他捏在手里。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其实你对我一直存有偏见,你觉得我有喜欢的女人,你觉得我不可能像你爱我那样去爱你,你甚至不敢等一个我的答案。你这样做看起来是高傲,但其实只是胆怯而已,怕自己承受不了某种可能的结果。顶顶,你这么做,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他瞪着她,这辈子都没有用过这种严苛又郑重的口吻,尤其还是对一个女人,可是他也很清楚,也许今天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他知道,她的心病就在于他有过去,可是如今的社会,没有一个男人也没有一个女人是活在真空里,他没有办法否认,更没有办法抹杀自己的过去。
    “白珂是白珂,你是你,你不需要拿自己的胳膊去比别人的腿,因为这根本没有可比性,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折磨我呢?”
    沈澈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廖顶顶的额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鼻端,她想躲闪,但他已经快了一步,圈住她的身子。廖顶顶艰难地挣了一下,只觉得眼眶发酸,他的话太有杀伤力,她几乎应接不暇。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你当我是随便玩玩,脑子一热就玩到结婚吗?对于很多女人来说,结婚不失为一条退路,可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却是一条死路。我如果不是真的考虑清楚了,难道是自寻死路?”
    如此温存的表白,按理来说不会无法打动廖顶顶的一颗心,可是她就是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也许女人天生都是猫,被伤过一次,对人就永远存有戒备,做不来宠物狗的忠心耿耿。
    她轻轻推开沈澈,别过脸去,用几秒钟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
    “沈澈,你很好,还会让我心动,还会让我心痛,可是我好像要不起你,也无法被你要得起。”
    很多话,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比如说吴敏柔和按摩师的秘密,又比如说永远yīn沉可怕私下蠢蠢欲动的廖城安,再比如说表面良善其实骨子里也有狠绝因子的廖顶好,太多的不知如何启齿的话题。她爱他,所以恨不得把最好的自己展示给他,而不是一个残破的,充满了肮脏龌龊过去的自己。
    “你总是不肯对我说实话。”
    他摇头感慨,伸出手来拨弄了两下她的刘海,亲吻她耳边的发,低低长叹一声。廖顶顶终于乖巧地没有回避他的亲昵,反手抱住他的腰,她不知道下一次这样与他抱在一起会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相爱,做不来赤|裸裸地扒开xiōng膛,给对方看看自己的心。”
    她苦笑,离开他的怀抱,拿起手袋转身走开,拉开门,在不远处的走廊看见踱步的Amy,冲她一笑。
    “要你多费心了,Amy。至于礼服什么的,沈先生会教你怎么做,我不需要了。”
    廖顶顶在Amy惊讶的眼神中关上电梯门,沈澈千方百计把自己“骗”到这里来,这份心思她领情,但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她是固执到执拗的女人,有着叫人恨的坚持。
    离开这栋大厦,她打车回家,出了公寓的电梯,一边走一边掏钥匙,刚走到走廊拐弯处,忽然看见自己房间门口坐着个人,一条腿伸直在地上,旁边还竖着一根金属拐杖。
    廖顶顶一惊,几步跑过去,这人低垂着头,整个人靠着门蜷缩着,手臂挡在额头前,像是睡着了。
    “顶好?!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头皮一麻,廖顶顶失声喊出来,天啊,她近乎鬼鬼祟祟地搬到这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这个小祖宗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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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章 也傻也思念(1)
    听见声音,少年慢慢抬起头来,大概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一副睁不开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只纯良无害的小兔子。
    看见面前站着的是廖顶顶,廖顶好咧开嘴笑笑,额前一缕稍长的发滑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在柔和的橘色灯光下他的眼几乎是在一秒钟就闪亮起来。
    “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廖顶好边说着,边挣扎着拄着墙边的拐站起来,他腿还没好,厚厚的石膏隐隐从裤管里露出来,廖顶顶见他一个趔趄要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蹙眉看着他,忽然想到上回在北平99号那次,她虽然没有证据去证明廖顶好是看见了沈澈后故意说那番话来激怒他,但心里也好似顿时被针扎了一下,令她飞快地收回了扶住他的手。
    廖顶好捕捉到她脸上一闪即逝的神情,又见她抽手的动作,他立即孩子一般地扁了扁嘴,眼神委屈道:“姐,腿麻了,你都不叫我进屋啊?”
    他歪着头,胳膊搭在金属拐杖上,大眼睛垂下来看着地面,说不出的可怜。廖顶顶看了他一眼,见他手臂上和脸颊上都有浅红的压痕,想来确实是在自己门口等了很久,没说什么,拿着钥匙开门。
    “我和楼下保安说我来找我姐,他问我要身份证,我说没带,求了他好一阵子他才放我上来。”
    廖顶好一跳一跳走进廖顶顶的新家,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弯起眼睛微笑着解释他是怎么上来的。这栋公寓的物业公司一直口碑不错,一楼设有24小时的保安,估计人家也是看廖顶好一脸单纯可爱,这才好心让他上来。
    “顶好,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廖顶顶换了鞋,随手将头发扎起来,脑子里迅速将自己找房子时的过程回忆了一遍,想来想去,最大的问题应该也就是出在中介上,她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
    果然,廖顶好乖乖在沙发上坐好,仰着脸笑呵呵说道:“我找不到你,就联系沈澈,他说你搬出来了,他也不清楚你在哪里。你平时花钱没个数儿,我一想你手里的钱就不多,只能省着花,不可能天天住酒店。刚好我有个朋友他爸,就是‘我爱家’房产中介的一个老板,我托人查了一下,就摸到这里来了呗。”
    他说得很简单,但事实上,北京这么大,流动人口又多,查起来有多吃力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廖家的儿子,也不可能大海捞针,做到这种地步。廖顶顶看了他几眼,清楚是自己大意了,她毕竟还是没想得周全,可就算她办了假证,廖顶好如若真想找她,也可以去她单位围追堵截。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告诉别人。”她咬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不要告诉他。”
    廖顶顶很清楚廖城安的性格,他今天已经和她碰过面,就根本不会再迂回作战,费心思去查她现在的住址,否则干脆就会找上门了,他不是那种人,她几乎敢保证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住在哪里。
    廖顶好自然明白她话里的“他”是谁,他点点头,嬉笑着算是答应了。他又不傻,廖顶顶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尽管廖顶顶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感到意外和震惊,但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她只好将冰箱里前一晚炖好的排骨取出来,加上小白菜做了汤,又做了蛋炒饭,留廖顶好吃晚饭。这个弟弟倒是给面子,比平时在家吃得还多,廖顶顶自己尝了一口汤,太淡,炒饭又太咸,不明白他怎么吃得那样津津有味儿。
    似乎有意延长这一顿饭的时间,一向狼吞虎咽的廖顶好这顿饭吃得却难得的斯文秀气,可不管他怎么磨蹭,饭碗里的米粒也有吃光的时候,廖顶顶早就吃好了,一直等着他,见他也吃好了,二话不说开始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
    “你先等一下,我洗了碗就送你下楼。”
    她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着躺在沙发上揉肚子的廖顶好,摇了摇头,她察觉出这个弟弟心思缜密,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不想把他想得太坏了,毕竟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顶好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淡笑着看着窗外,等到廖顶顶洗干净双手,解下围裙要催他起来的时候,听见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了哗哗的雨声。她一愣,跑到窗前看,只见黑夜里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都说春雨贵如油,这个月倒是下了好几次了。
    廖顶顶皱眉,回过头去看廖顶好,他正躺着玩着手机,只是嘴角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姐,你也别催我了,爸去杭州开会去了,我妈今晚有饭局,不到后半夜不会回家,我就在这对付一宿,你要是非要撵我走,我就去酒店住。不过来的时候我也看了,这附近没有,这么大的雨我走道儿也费劲啊。”
    廖顶好扬扬眉,似乎手里的游戏正玩到关键时刻,急得他嘴里直叫唤,满头大汗盯着屏幕。廖顶顶看了他半晌,目光落在他腿上的石膏上,顿了一会儿,转身给他拿新毛巾去了。
    “我睡沙发,你去我房间睡。”
    廖顶顶扶着廖顶好去卫生间简单洗脸洗脚刷了牙,她一个人弄不动他,只能让他随意擦擦身子,然后自己抱了一床单人被往客厅走。不想廖顶好拽住她,摇头拒绝。
    “听话,我沙发,你还回去睡,明儿早上雨停我就走。”
    少年眼里有说不出的坚决,廖顶顶一愣,又给他加了一条毛毯,怕他冻着,这才回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锁上卧室的房门。
    又是一个雨夜,似乎这样的夜比照平时更加漫长,也更加漆黑,躺在床上的廖顶顶几乎没有困意,听着外面的倾盆雨声。
    今天实在不是个黄道吉日,从中午开始,居然依次见了廖城安、沈澈和廖顶好三个人,而她此刻还浑身完好,这简直堪称奇迹了,她晕乎乎地想着,终于睡过去。
    闹表在六点钟时响过一次,但廖顶顶实在太困了,关掉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她似乎隐隐约约听见卫生间传来洗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便没有在意。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短发上还不时滴落着水珠儿的男孩儿蜷着一条腿磨磨蹭蹭地靠过来,因为有伤走得很慢,终于停在了床边,静静地俯身看着床上沉睡中的廖顶顶。
    她的睡衣因为睡姿而卷起来,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被子遮住了一大半,但还是可以看见十个白玉般的小脚趾头。整个人侧卧着,形成一种防备的姿势,网上说这样睡觉的人没有安全感,也许这说法还是有一部分可信度的。
    廖顶好看着她,视线从她的颈子往下,看着她因为呼吸而不断微微起伏的xiōng口,他克制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撩起她身上的薄被,弯下腰去欣赏她□在外的娇嫩肌肤。触目一片白腻,还有着淡淡的香气,他几乎立即就吞咽了几下口水,年轻的身体顿时叫嚣起膨胀的**来,那种视觉冲击比看任何爱情动作片都来得强烈,如果不是怕弄醒她,他真的想伸手去摸摸。
    其实,浑身紧绷的又岂止是他一个——廖顶顶已经醒过来了,但她不敢动,也不能说话,只能死死闭着眼装睡。
    她心里滑过无数个念头,如果廖顶好真的敢乱来,那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她不断在脑海里设想着,怎么抓起来床头灯自卫,额头几乎冒出一层冷汗。
    好在,过去了很久,廖顶好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呼吸愈发急促,就在耳畔,听起来很明显,廖顶顶藏在身下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几乎蓄势待发。
    就在廖顶顶快要忍不住掀开眼皮的时候,她感觉到他在靠近自己,越来越近了,直到他冰凉柔软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一声低得像是叹息的呼唤在他的唇齿间涌出来:“姐……”
    他试着用牙齿咬住她的下嘴唇,他的口腔很热,还带着牙膏的薄荷味道,廖顶顶用力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也不颤抖,以免被他发现她早已醒了。
    只要她装作一切都不知道,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尚有转圜的余地,她真的不想把顶好这个弟弟硬生生从心头剜去,将他看做是任何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男人。
    廖顶好只尝试了一下,就停下来,只是用自己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暧昧的温度传递着,他的唇受到她体温的影响,终于也温热起来。他弯着腰吻她,在这个暴雨初歇的清晨里,感受着她嘴唇的甜蜜和柔软,他连眉梢眼角都欣喜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顶好终于撤离了她的嘴唇,徐徐站直身体,他的腰几乎要折了,一条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令他后背都汗湿了。他目光还凝结在她脸上,自然发现她的睫毛不住颤动,还有那过于紧绷的脸部肌肉。
    他无声地笑笑,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深枣红色的小本,轻轻放在她床头,转身离开。
    听见房门关紧的声音,廖顶顶再也忍不住,猛地睁开眼,狠狠地吸了两口气,这才呼吸顺畅起来,她余光瞥见枕头上多了个东西,扭头去看,原来是户口本。
    她坐起来,取过来打开,是她自己的户口本,这东西平时都是放在廖鹏的书房抽屉里,她上次去拿自己的东西,但却没机会去书房,没想到廖顶好帮自己偷了出来。
    廖顶顶看了看,将它放到床头抽屉里,拉好被子盖住自己,果然外面也很快响起开关门的声音,廖顶好走了。
    她按住心口,忽然感到异常的窒息,她是个成年女人,自然能够感知到别人对自己的**。尽管之前沈澈早已提醒过她,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当这一幕终于发生,她还是感觉到痛苦和恐惧。
    之前和廖城安纠缠不清,是因为她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态度,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廖顶好对她来说是不同的,是这个家中唯一一点亲情的来源,却也终于在今天被亲手打破。
    廖顶顶将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哽咽起来。
    只可惜,身为职业女性,永远没有太多自怨自艾的时间,九点之前,廖顶顶如常无懈可击地出现在办公室,照例将刘局一天的安排汇报给他,然后开始与北美的数个能源公司进行最终接洽和确认,这次能源展览会就在下周五,屈指算算还有几天时间而已。
    正在忙碌着,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廖顶顶一手敲键盘一手接电话,那边传来的熟悉声音叫她一愣,拧眉不悦道:“沈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边被她的过激反应也弄得一愣,沉默了几秒才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答道:“廖秘书,我是康思迈朗公司的沈澈,我现在在会展中心,本公司的展位似乎出了些问题。我和这边的负责人交涉了一下,对方说还需要有你们的人过来才能解决问题。”
    廖顶顶一惊,连打错了好几个字母,赶紧停下来,一边听电话,一边翻找记事本,翻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才意识到确实是自己这边和会展那边做展位的工作人员出现了沟通上的问题:因为康思迈朗总裁和刘副局的私人关系,他家的展位是全场最好的,而且展台数目也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但是这样一来展位的设计和包装就需要做变动,会展场地那边在等局里的消息,但是康思迈朗的驻京分公司昨天下班之前提出要提前布置,廖顶顶还未来得及做改动,所以两边在时间上出了分歧。
    “沈先生,抱歉,沟通上确实出现了问题,我马上赶到会展中心,请您稍等,康思迈朗的展位不会出任何问题,我可以负这个责任。”
    此前刘局已经给了她口头上的保证,因为康思迈朗这次在中国大陆的投资总额异常客观,所以这次展览,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对方的一切条件都可以满足,因此廖顶顶才这么笃定。她立即知会了刘局一声,拿起相关手续,匆匆赶往会展中心。
    嗷,顶好的一个小吻啊,小小福利啊不容易,泪奔
    这一章是补28号没登上后台的那一章,29号的更新是上一章
    30号(今天)的更新在晚上,貌似咱坑品还可以^_^
    唔,我就知道沈澈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私事不行,咱们还有公事嘛
    死缠烂打,强取豪夺,勾引诱惑什么的^_^
    等我睡醒了赶紧把5月份的积分发给留言超过25个字的领导们,最近太累了顾不上回复,抱歉,今天一定仔细回复,其实我每天睡前都要看留言的,最喜欢留言啦^_^
    ☆、十八章 也傻也思念(2)
    会展中心地理位置极佳,设有十余个常设展馆,分为A、B两个展馆,6万平方米的室内展出面积,从手扶电梯一路上到2楼,一头是汗的廖顶顶立即看见了站在展厅中央的沈澈,他旁边还有几个会展的工作人员,以及康思迈朗这次负责会展的几个公司项目人员。
    “沈先生,抱歉,这里面有些小问题,请稍等一下。麻烦请您带我去找会展中心的费名扬经理好吗?我这边有个新的合同要和他重新签一下。”
    递上自己的名片,廖顶顶看向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对方认清她身份,立即带她前往负责招标和展位的经理办公室。
    一边的沈澈勾了勾嘴角,也跟着迈步跟上,廖顶顶一愣,不由得放慢脚步,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皱眉小声问道:“你不放心还是怎么的?”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展览会开幕在即,还因为展位这种小事情出了岔子感到不满吧。毕竟他也是美国总公司在中华地区的负责人,这次展会对康思迈朗进驻中国大陆市场异常关键,廖顶顶身为接洽人,深感些许理亏,只得快步前往费经理办公室,尽快做好协商。
    “原来是刘局的秘书,廖秘书辛苦了,还亲自跑一趟,既然局里都已经批复了,咱们会展中心这边一定配合做好展览工作嘛!”
    费经理三十出头,长相很斯文,说话也很客气,廖顶顶把局里已经盖好印章的文件交给他看,他看后二话不说就在上面也跟着签了字,拨通内线吩咐下去,叫会展的工作人员及时更新展位信息,尽快让康思迈朗的工作人员做好展位的布置工作。
    比想象的顺利多了,就连沈澈也很客气,和费经理寒暄了几句,没有廖顶顶担心的冷场,等到费名扬将两人送出办公室之后,廖顶顶长出一口气,才意识到来的时候着急,后背都是汗湿的,黏黏的粘在肌肤上,蹭得她发痒,可见她之前多么担心会出现意外。
    “你好像很担心似的。”
    站在电梯上,沈澈直视着前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廖顶顶脸上顿时显出一丝尴尬,这确实是她工作上的小失误,于是她只得诚实道:“我还是头一次统筹这么大型的博览会,上头的领导都很重视,开幕那天会有常委亲临,任何差错都不可以有。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两条腿现在都是软的。”
    他轻笑一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每次欢爱过后,她瘫软在床上,也总会嚷嚷着腿软脚软,浑身没力气之类的话,那样子水滴滴的简直又娇又媚,撩得人酥痒入骨,仅仅是想想,他就有些难耐的浑身燥热不堪,伸手松了松衬衫的领扣。
    “嗯,那你先忙,我要回单位了。”
    嗅到空气中那一丝浅淡的危险因子,毕竟是曾经同床共枕的男人,他的眼神变得幽深的一瞬间,廖顶顶就立即察觉到潜在的情感暗涌,立即出声就要先走一步。
    不想她走下电梯,刚走两步,忽然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沉闷的呻吟,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急急回头。
    就看见沈澈一只手搭在电梯扶手上,另一只手按着胃部,整个都佝偻着,身子深深地弯下去,头也埋得低低的,强忍着不出声,但显然疼得太厉害而断断续续地溢出痛苦低吟。
    他出院出得太早,在家休养了没两天就去了公司,胃病全靠痒,不能累不能熬,他一向生活作息不规律,这次住院抢救也没敲响警钟,也难怪会疼成这样。
    廖顶顶飞快地走过去,赶紧去扶他,见沈澈一张脸都泛着青色,估计情况真的不乐观,赶紧掏出手机要打120.
    不想沈澈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打,嘴唇哆嗦几下,硬挤出来一句话:“我、我要回家……”
    他的狼狈让她心有不忍,只得扶着他慢慢向门口走去,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不远处,司机却不在车里。此时的沈澈别说开车,就是坐车都吃力,廖顶顶好不容易将他塞到后车座,让他躺下,然后从他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来。
    “我车技可不怎么样,撞坏你的车我可不管。”
    她掂量着手里的钥匙,蹙着眉头跟蜷缩在后车座上的沈澈讲,他闭着眼似乎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幸好这个时段路上的车不算多,廖顶顶提心吊胆,一路上战战兢兢,总算是两个人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家。
    “家里的阿姨哪里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连人气儿都没有,廖顶顶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汗的沈澈,难免有些心疼,去卫生间给他拧了条热毛巾擦汗。
    “她丈夫生病了,回老家不做了。”
    沈澈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忽然抓住廖顶顶正在给他擦汗的手,低低哼了一声道:“顶顶,我好饿,我早上就喝了一杯咖啡。”
    廖顶顶简直是怒不可遏了,空腹喝咖啡,他这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不成!见她yīn沉下脸来不说话,沈澈一脸委屈,继续火上浇油道:“昨晚在公司通宵加班,早上起来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也就喝咖啡能提提神……”
    她猛地将毛巾扔到他脸上,腾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厨房。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原本还软绵绵瘫在沙发上的沈澈笑得很是狡黠,慢慢坐起来,从他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厨房里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他看着她洗过手,打开冰箱门,开火做饭,本来寂静无声的房间渐渐传来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他的一颗心忽然就暖了起来。
    大概是怕他饿得胃更疼,踩着拖鞋的廖顶顶几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做好了一碗面条,很清淡,几乎算是清汤寡水了,几根青菜,几条肉丝儿,连**蛋都没有。沈澈抻着脖子一看,不由得问道:“我记得冰箱里有**蛋啊,这也太淡了吧?”
    廖顶顶摘下围裙,手掐腰,斜眼冷笑道:“爱吃不吃,沈大公子,你胃不好不能吃油水重的,**蛋不好消化,就这素面吧,最适合了。吃完赶紧吃药,药呢,药哪里去了?”
    沈澈赶紧抓起筷子捧起碗,赶紧往嘴里扒了几口,生怕她一生气把面条夺过去倒了,一边嚼一边模糊不清地支吾着:“药在电视旁边的那个柜子抽屉里……”
    面条被廖顶顶煮得稀烂,还很淡,说真心话,不好吃,但沈澈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一碗都吃了不说,汤都喝光了,还很不雅地当着她的面,打了个饱嗝儿。眯着眼,看着廖顶顶取药倒水,又将面碗拿去洗干净,沈澈没话找话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挺贤惠的啊。”
    廖顶顶正在刷碗的动作一顿,她想了想,关了水龙头,静静站在原地,背对着沈澈,好久才开口道:“沈澈,其实我不是别人想的那样风光。我那么小就被送到美国,舅舅是我的亲舅舅,可是他是个商人,有着商人的本性,亲情什么的,很多时候比不上利益来得牢靠。舅妈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华裔,连中国话都不大会说,更是没有中国人那种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亲密感。我在那边十多年,能自己做的从来不求人,我不缺钱,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在唐人街洗盘子养活自己。”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个孤独的女孩儿,从幼女长成少女,愈发敏感愈发自尊,所以也就愈发变得小心翼翼,对亲情无比渴望,又无比尖锐怯懦,怕得到更怕失去。他几乎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才变得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自卑自厌,比谁都渴望爱,又抗拒爱。
    手上沾满了洗洁精的泡沫儿,在窗明几净的午后厨房里,正午的阳光透过光洁的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很暖,只是回忆起过往,她还是周身冷得刺骨。廖顶顶低下头,就看见高高挽起的袖子下,白皙的右手臂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那是她刚回国时,因为忍受不了戒毒的痛苦,用水果刀在小臂上一刀划下去,看着滚烫的血涌出来,她才有活着的真实感觉,明白自己并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知何时,沈澈已经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站定,缓缓伸出手,从后面圈住她的腰,将下巴垫在她肩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终于也看见了那道疤。此前那么多次欢|爱,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一看见,他心底微微一抽搐,说不出的心疼。
    “这是怎么割到的?戒毒的时候?”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她的小臂,惹来她的轻颤,他却坚定地抱紧了她,将她全都收纳在自己怀里,不许她闪躲。廖顶顶闭上眼,微微扬起脸来,坦白道:“是,我无处可去,无路可逃,用最后一点点钱买了回国的机票。可是我不敢回北京,我怕被廖家人知道,所以我打算去广州深圳一带碰碰运气。最艰难的时候,我决定去做妓|女,靠出卖身体来买粉儿吸毒。那个时候,什么廉耻,什么道德,全都没有了不要了。”
    她脸上渐渐地浮起一片湿润,浸湿酸涩的眼角,脸颊上都是泪,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向她的脸,轻轻捧起她的脸,将她的脸扭过来,沈澈的唇贴着她的唇,低低呢喃道:“可惜那时候我不在,不然不会让你吃那样的苦遭那样的罪。都过去了,不想了。”
    他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臂,缓缓向上,她今天穿的是很平常的裸色衬衫,明明是很保守的样式,可在他看来此刻无异于是带着强烈的性感和诱惑,尤其是一双手还湿着,上面全是白色的泡沫,有种难得的贤妻姿态。
    廖顶顶还陷在自己可怖的回忆中,没有意识到沈澈的动作已经不是单纯的安抚了,那种□的意图和暧昧的气息已经十分浓重,他从后面紧贴着她,沿着她腰身玲珑的曲线肆意游走,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后颈上。
    等到她意识到沈澈的牙齿已经啃上自己柔嫩的颈子时,一切似乎都已经失控了,半个小时前还病怏怏几乎快没命的男人,此刻就在她身后,紧紧地搂着她,双臂犹如铁箍一般,令她无法挣脱。
    心口猛地一震,廖顶顶急忙扭动起脖子,试图躲避沈澈的唇齿袭击,慌张地别过脸去,去不想他强迫性地扳过她的脸,与他面对面,眼对眼。她眼神里有些惊恐,面前男人眼中那种强烈的占有和欲|念让她失措。
    他的手指来到她尖而细的下颌上,轻轻收紧,然后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唇贴上她颤抖的红色唇瓣。廖顶顶“唔”了一声,就被他趁机顶开牙关,熟练地将舌喂进去,两个人早已吻过很多次,对彼此的口腔异常熟悉,他的舌尖霸道地在她的嘴里翻搅吸吮,她的唇顿时有些疼痛,又带些酥麻。
    她想挣扎着抽回自己的舌,却被他缠得更紧,吸得更急,直到她再也来不及吞咽,大量的唾液沿着两人的唇角滴落下来,他才肯放过她。而廖顶顶被他激烈的深吻已经弄得阵阵头晕,呼吸不畅令她浑身无力,手指掐着他的臂膀,勉强站稳。
    “沈澈,你、你把手松开,你都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廖顶顶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红着脸去推沈澈的前xiōng,他之前要死要活的,那吓人的脸色和一脸的冷汗,看起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怎么现在就生龙活虎要吃人的模样似的。沈澈不答,只是用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搂紧她柔软的腰身,慢慢爬升,扯开她塞进一步裙中的衬衫下摆,火热的掌攫住她美好的xiōng|线。
    两个人贴得极近,他的xiōng膛就蹭着她的背脊,这种若有似无,又带着无限暧昧的轻轻摩擦不断加速着彼此的体温,廖顶顶不可遏制地哆嗦起来,手上都是水,淋了xiōng口湿了一大片,她微微闭上眼,陷在沈澈的怀抱里。
    火烫而又灵活的舌尖一遍遍刷过她泛红的耳垂和精致的锁骨,不断向下,一寸又一寸,来到心口处,舔舐着吸吮着,令她全身几乎都要酥软了,视线之内能见到的肌肤全都呈现出娇美的红晕。臀后有一个坚硬的东西不断抵着自己,廖顶顶很清楚那是什么,她战栗着惊喘,小声地抗拒着说不要。
    “顶顶,这几天我想你了。”
    身后传来他沙哑又裹挟着深重情意的声音,情话在这种时候格外动人,他的手缓缓移动,罩住她的柔嫩高耸,轻轻地拨弄着那原本柔软的粉色樱果,感受着它在手掌心中渐渐绽放的快感。他比她还热,还紧绷胀痛得难受。
    “沈澈,我……”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不住咽下,廖顶顶心里很乱,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着她,一个声音催促她不要再逞强了,就不管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吧,哪里要去想太多;可另一个声音又冷静地告诉她不可以,她最后的尊严和感情不容许被人轻易糟蹋,哪怕那个人是沈澈。
    “呼!”
    沈澈见她仍有一丝犹豫,不想强迫她,其实他真想就在这里要了她,扳起她的一条腿用站立的姿势狠狠在她身体里驰骋,那味道一定美妙。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不想被她误会成,他只贪恋她的身体不顾及她的感受。
    他将她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帮她擦干,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衣服都湿了,先回家换一件我再送你回单位。”
    廖顶顶面色酡红,还未从刚才的激情中褪去,害羞小媳妇儿一般跟在沈澈身后,上了车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几乎不说话。等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沈澈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上楼,她怕两人撕扯被物业的保安误会,只得咬咬牙,带他上楼。
    四下打量了几眼,沈澈似乎倒也满意这里,环境不错安保措施也还过得去,他坐在厅里,看着廖顶顶去卧室里换衣服,等她出来后,他忽然皱眉说胃有一点儿疼,想喝热水。
    “饮水机还没送来呢,你等一下,我用电水壶烧给你。”
    廖顶顶赶紧去烧水,在厨房里忙起来,沈澈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往这边看,飞快地走进她的卧室。
    等到廖顶顶端着一杯热水走回客厅,就看见沈澈站在厅里的窗前打电话,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影异常俊朗,她歪着头看了好半晌。
    “好,那我尽快传真给你。”
    沈澈挂了电话,看见不远处的廖顶顶,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顶顶,谢谢你。”
    他笑得非常开心,摸了摸她的脸,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六一快乐呀,这是今天第一章,我先出去逛逛,回来再写第二章!
    甜蜜吧,这章多甜蜜呀,不许说我是后妈什么的!!!【虽然我还没开始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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