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姐们热情甜美的告别声中,钱建国精神恍惚地走下来飞机,望着从身边鱼贯穿过的乘客们,他却是不知该何去何从。当年他也是从这里起飞,到达了他向往已久的美利坚帝国,在那边坎坎坷坷起起伏伏,最终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却是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唔好意思,请让一让。”一个年轻人在后面喊了一声。
钱建国正拖着行李箱等随行坐经济舱的秘书一起转机,不想被一股猛力撞了一下,他心情正是不太好,便皱着眉头扭过头来想要教训这年轻人一顿。
“阿明,你怎能这么莽撞呢?撞到人了……”身后又传来威严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钱建国转过头定睛一看,先是看到一位雍容端庄的美丽女人,而她挽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却是很眼熟,原来是在纽约华人总商会认识的华人首富方世同。既然是在美国的朋友,便哈哈地笑了两声,走上前去与方世同握起手来。
方世同正在和太太说话,见是熟人,也笑呵呵地与钱建国握了握手,说道:“钱生,真是巧啊,我们竟然是搭同一时间的飞机……”
“不巧的是我们在不同的机场起飞。不过之前不是听说你又定了驾庞巴迪的飞机吗?怎么还坐大飞机呢?”由于是公务上的朋友,所以两人的谈话还是像生意场上那么客气。
“哦,我太太觉得两个人也出动飞机不太环保,所以……哦,对了,这位是我太太方李文君,前面那刚刚莽撞到你的后生仔是我的侄儿方子明。”方世同用广东腔调的普通话向钱建国介绍道,他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无论是外表或者精神都维持得相当年轻,这让与之同龄的钱建国也不得不惭愧。
“你好,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尊夫人吧,果然如传言所说得那样美丽大方,方兄可真是有福之人。”钱建国说这话时,可不是说什么恭维话了。这位方李文君女士脸上只抹了淡淡的粉妆,但却没有遮掩住她保持青春的容颜,甚至为她的美丽增添了色彩。她的一言一笑温雅柔和,举止高贵,的确如许多人所形容的那样——是个极品女子。不过也只有李文君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方世同这样有魄力的男子吧。
“钱先生,您过奖了。李文君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女子而已,并不值得如此嘉誉。”李文君淡淡地笑了笑,伸出手来与钱建国主动握了握手。她的声音轻柔温暖,犹如和煦春风。
钱建国两眼呆了呆,并不是因为对方笑起来灿若星辰,自从第一眼见到方太太,他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钱建国可以确定的是,他从未见过和方李文君长得相似的女子。
李文君被这个几乎等同于陌生的男子眼勾勾地望着,她不免心中有些不悦,不过看在对方是认识的份上,李文君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挽着丈夫的手轻轻动了动,示意侄子已经等久了。
方世同也很是奇怪,他虽然和钱建国不是什么知交,但彼此之间也算是了解,对他的印象感觉是比较踏实的实业家。而且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子和信用是很重要的东西。无论文君长得多美,方世同都不认为钱建国会像一些轻佻的年轻人做出失态的举动。
事实上当事人钱建国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过于失礼了,他赶紧解释道:“说实话,我从未见过方夫人,但心里总是隐隐约约觉得面容似曾相识……”说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这是越描越黑,也就是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方李文君听到“似曾相识”这个词,身体猛然一震,正想往前走的她,竟然激动地望着钱建国,急急地问道:“似曾相识?你是否认识一个男孩、哦不对,是年轻人模样跟我有些相似?二十五岁的……”
钱建国这时候更尴尬了,他不过是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可是没想到方太太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尤其是在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何会感觉李文君眼熟的情况下。不过这倒是让他肯定了,原来传言方世同曾经有个儿子果然有其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导致这位方少爷去向不明。
“文君,这事情先别激动,咱们听听看钱生是怎么说的。”方世同一边安慰着妻子,眼神也略微期待地望向钱建国。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儿子失踪了那么多年,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确实概率还比较低。
“其实我只是觉得方太太眼熟,但确切像谁也是一时没想起来。要不然这样,等我想起来或者碰到哪个年轻人和方太太长得相似,必然理解通知你们?”钱建国知道以方世同的性格应该会邀请他坐下来谈谈,但急于赶回上海的他不想耽误了转机时间,所以先开口解释道。
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无语地方子明也开口说道:“二伯,爷爷嫲嫲在外面可能等急了。”
方世同这才想起昨晚母亲知道自己回来执意要道机场来接,在钱建国的再次保证的情况下李文君这才一脸愁眉地跟着丈夫一起走出机场。钱建国望着前面这对恩爱夫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钱建国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个儿子,那时候他可是把这个儿子捧在手心里宠,不想一场车祸却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间接促使了他和前妻的离婚,导致了他近几年一直是孤身寡人。好在老天也待他不薄,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了一个天大喜讯。
所以这会儿,钱建国对于方家也是颇为同情,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以方家如此富可敌国的家底,却是在这件事上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