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大山,谢公子,和谢五三人一大早就骑着马出发了,他们带了四匹马,给村里留了一匹马以备不时之需。三个人这次出门准备多弄些粮食,家里各种需要的东西也要都买些回来,就多带了一匹马。
谢五留在芦苇村里,保护这一村子的妇孺,本来大郎是想跟着出来的。但大家哪里肯让个孩子出来冒险,无论他怎么也说,都不让他出来,他无法只得呆在家里。
可是,一出芦苇村范围。大家心里就打了个突。这次走的依旧是上次江大山逃亡的路线。因为他只知道这条路。大郎和辛湖救回刘大娘一家子的那条路,他根本就不知道。而谢公子主仆二人,连江大山走的这条路也不知道。其实大家是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在芦苇村附近的。
到达那片小山坡时,江大山停下来了。
“怎么啦?”谢公子问。
“前面不好走,我们只怕得先探好路。”江大山说。
一到这里,他就想起了那些死去兄弟,与陪了他几年的马。
谢公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眉头紧皱,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是路啊。江大山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大郎他们吊上山坡的,下面肯定是有路的。但是,他不想往那条他逃亡的路上走,怕遇上出来追查他的人。所以,他只好依着这片突兀的小山坡慢慢查看,想另寻找一条通道出来。
因为大雪早就掩盖了当初的足迹,这里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任何足迹。三个人花了不少的时间,总算探出一条路来,马抖抖索索的踩在还算结实的冰雪中,慢慢的往前走去。
“江大哥,你不知道路吗?”谢五好奇的问。
“我搬过来的时间还短,并不熟悉这里。这边甚至都没来过。”江大山说。虽然这是实话,但却令谢公子大吃一惊。他还以为江大山很熟路呢,哪里想到居然和他一个样。
“你不是住在这里吗?”谢五冲口问道。
“确切的说,我只知道一条路,但不是从这边走的。那边的路早就因为大雪而断了,而且没下雪之前,就已经很不太平了,我这伤就是出去时受的,要不是我还有几下子,只怕就见不到你们了。我就想着从这边找一条新的路,以前听我姐夫他们说过,这边也一样有路。”江大山说。
这是他早就和大郎商量好的话,就说他是从外地搬过来照顾大郎他们这一家子孩子的。他也敢确认这边一定有路可以出去。实在不行,他是打算沿着上次逃亡的路线出去的。
他的话,谢公子也没怀疑,因为江大山所说的路上不太平,他也亲身经历过。毕竟他们就是被假冒流民一路追杀才逃到此地的。而且在路上他们也见过那些所谓的流民杀伤抢掠,所以才会慌不择路的跑到芦苇林附近。
三人花了大半天才从那依旧覆盖着白雪的,低矮的丘陵地带中走出来。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就好似气温都稍微暖和了些,路面上的积雪也明显比他们一路走来要薄一些。只可惜,眼前这么明显的三岔道。让三个人又傻了眼。
“该走哪边?”谢公子问。
“不知道。”江大山老实的答。
“这下怎么办?”谢五问。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走最中间的那条道。反正周边的景色都差不多,入眼所见,整片地方都是起伏的小山丘,看不出这三条路有什么区别。
天很晚了,人也累了。他们就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离开三岔口没多远,路就越来越好走了。很明显这条路,他们选对了,确实是条大路。只是,路边随处可见尸体。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又或者是被杀死的人,连收尸体的人都没有,就这么三五成群,隔那么几段路就能见到。
这些死者无一例外的身边没有一点儿财务,也都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很显然他们是真正的灾民。这种情境实在是令人不敢相象,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谢五喃喃自语道。
谢公子和江大山也是满脸的沉重,这个样子,怕是情况还在恶化。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死的人都是老弱妇孺。怎么不见什么青年人,特别青壮男人?”谢公子说。
江大山和谢五听了这话,脑子中闪过一个不敢相信的结果。
江大山问:“你说是不是有人专门把年青人抓走了?”
“不可能吧,是不是年青人跑得快一些,都走远了?”谢五不敢相信的反问。
“估计是,就不知道被抓走,是为了做什么?”谢公子说。男人还能最捉去当苦力,女人呢,唉,其实女人下场只会更惨。他完全不敢想象。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收拾,隔一段就把一些尸体收埋在一起。一来是不忍心,二来是怕天气变热后,这些尸体腐烂引来瘟疫。但他们这一路走,一路收尸,可把他们累坏了。三人带了两篓子莲藕,和一些干鱼在身边,既当食物吃,如果有可以能也可以换些粮食回来。
因为家家都没多少粮了,他们的干粮很少,一人就带了十个混和着大半莲藕丝的饭团子和硬饼子。一个约三四两重,他们几个人一天能吃一个,就算不错了。一个也最多只能搞个半饱。
几个人本来就不够吃的,还一路干苦力活,三个人只带了三把砍柴刀,拿来当铲子挖地真心不容易,把三人快累死了。
“不行了。累死了。我们这都成了专门收尸的了。”谢五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休息会吧。”江大山叹了口气,掏出水葫芦来,慢腾腾的喝了几口水。
可能是因为这边雪下得没那么大,又可能是走过的人太多,这一路走来,积雪越来越少,一路下也留下来了不少的痕迹。有人走过的,有马车的,等等,很显然这条路上,曾经有不少人走过,但现在却只剩下一路的尸体了。
三人心情都很沉重,又累的慌,这一歇下来,天就慢慢变黑了。三人干脆找了地方休息。
“按理说,这官道上应该有茶亭,怎么一个也没发现。”谢五问。
“都死了这么多人,什么茶亭还能保存啊?”谢公子骂道。
“不是,连个残址也没发现啊?”谢五说。
“难不成,这条路并不是官道,又或者这一段特别的偏僻,走的人不多。连个做小生意的人也没有?”谢公子分析道。
“也有可能是,附近没有人烟,没人住在附近,哪个这么大胆出来在荒山野岭摆茶摊子啊。”江大山说。
谢公子点头,比较赞同江大山这个说法。
“不过,也许明天我们就能遇上个驿站呢。”江大山又说。他现在只巴望能遇上人,多少了解些外面的消息。
“就怕这种荒野地,驿站也小的可怜,再说了,这一路死这么多人,你就别指望驿站还能好好保存下来。”谢五说。
“算了,算了,别说,休息吧。”谢公子心烦意乱的说。
第二天,他们果然看到了一个早就摇摇欲坠的小驿站。当然里面也没有人,门窗都破破烂烂的,既挡不了风也遮不了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早就废弃的驿站,甚至连个地名也没留下来,但多少比完全露天要强点,所以他们三人还是在这间驿站休息了一个晚上。
“看来,官府根本就不管这边。”江大山皱眉,直摇头。心里原有的一点儿希望全断了。
“要是管,我们能一路收着尸体过来吗?”谢公子冷笑道。
“哎,公子,你别说,我们下午已经很少收尸了。”谢五的话提醒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