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乱红
今生今世,他要将她带回哪一段彼岸的轮回?是哪一段陌路又将她沦回乱世之中?
她傻。不可以爱的时候,她爱了;当可以爱的时候,而爱,则早已病入膏肓……
……
残阳暮色。
披着灰墨阴影外衣的苗寨,依山而建,巍然挺立,气势恢弘。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慵懒地斜照在苗寨外静寂的青石板路上,闪着冷冷的光。
夜,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低低地朝江这边压了过来,逼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惟有江边的吊脚楼上,串串纸糊的灯笼宛如新娘娇媚的红妆,映得江景愈发动人。
忽听得,砰地连声响,一阵阵明亮的焰火腾空而起,散开出巨大的花朵,把夜晚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而后,洋洋洒洒,如五彩云缤纷的落英,坠向江面,瞬间便化为灰烬……
满江,乱红。
苗寨前的广场,蓦地,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围着火堆跳着欢快竹杆舞的苗族姑娘与小伙子仰头观看着绚烂多彩的烟花,或秀美或英俊的脸上难掩心中的愉悦,他们边唱着歌儿,边吹着芦笙一起舞动了起来。
淳朴苗民的欢笑喝彩声,清脆的竹竿撞击声,金环银饰叩响声,悦耳的芦笙吹奏声,伴随着或浑厚或娇柔的歌声,响彻云霄。
这晚的苗寨,很热闹。
苗寨苗民们一是在庆祝新苗王将朝廷汉官赶跑,重新夺回了原本就属于他们苗族人的一切;二是为苗王的妹妹今日风光出阁,嫁得如意郎君而欢歌乐舞。
喜上加喜,锦上添花,万民同乐。
寂寞的暗夜里,一条纤细的身影依窗而立,隔着高高的围墙在仔细聆听着墙外的欢歌笑语。
近在咫尺的喧哗,似乎与她绝缘。
她仰起头,痴迷地看着高空中绽放的烟花,看过那漫天的华美逐渐淡去,才记起,原来,这些个儿繁杂喧闹,竟都只是个虚幻。
……
固若金汤的宏伟苗寨。
最奢华的屋子,有着被她视若最专制最无耻的男人。
古老而又华贵的高广大床上,纠缠着两条不住扭动着的身影。
他进她退,她弱他强。
她百般挣扎,他步步紧逼,无论她如何畏缩讨饶,就是不肯放了她。
烟花的轰鸣声与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让酒醉后的他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正兴起的情/欲游戏。
他醉意醺然地顿住了在她身上肆虐的手,抬起头来,望向竹木窗外的夜空,忽然蹙眉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吵?”
冥思半晌,他才顿悟晒然一笑,英俊得过分的脸上有一丝嘲弄的神情,“今日,还真让人欢喜让人忧——怎么,这番热闹情景竟触动你了么?”
他身下的女人闭着双眼,根本不去听他说的话。
她犹如死了一般,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冷漠淡然的态度又若恼了他。
他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冷冷地看着她:“你又开始不听话了——”
她沉默着,脸色一片死寂,但心,却含在喉咙,伺机要跳了出来。
他凝望她半晌,终于,不发一语,只是俯下头来,用灵活的舌尖挑逗地吮吻着她的纤手指尖,在她轻颤了一下时,他温热的嘴唇顺势滑落到她敏感的掌心。
他的唇温暖而潮湿,她不由低喘了一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觉察出她的颤抖与无助,他冷酷而低哑地笑了。
他的另一只手则滑入她的左手衣袖中,以粗糙的大掌爱抚着她嫩若花瓣的水滑肌肤。
她咬着唇抑制住自己砰砰的心跳,看着他那张醉酒后更显可恨的俊脸,她的右手袖子微微拂动,露出了一点刀尖。
他望着她倾城美丽的容颜,难抵诱惑地亲吻着她的脸庞,正自缠绵缱绻之际,突然,他的眼前寒光一闪,她的匕首已经朝他猛地刺去!
刀很快,但,他的动作更快!
转眼间匕首已在他手上,而她的人,也被他重新压制在床榻上!
“金璃汐,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的酒醒了七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着森严冷漠的光芒,“你,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永远当我的色引!”
“蓝远铮,你会下地狱的!”她的唇已经咬出血来,却难逃他刻意抚摩而产生的身体悸动。
“我并不介意下地狱。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陪着我一起下!”他如恶魔般嗤笑,邪佞地翻身便用力压上了她!
……
床帷在瞬间落下,一片黑暗。
她仰躺在床榻上,无力挣扎,尖锐的指甲深陷入手掌,血珠在她掌心中缓慢冒出,开出一朵血色暴戾的玫瑰花……
……
情天恨海·追捕
漫天漫地,油菜花都开了。
金色的花海,三月的春色美得让人心动。
蓝天白云下,层次分明的苍翠梯田,被广袤的金色簇拥与覆盖。
俯瞰原野,金黄的油菜花整朵成簇,几簇成枝,连枝花开,娇艳动人。
天地之间,满目所触及的都是金色。
金黄色的沟壑,金黄色的山岗,金黄色的花海,如潮浪般随风连绵起伏,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良辰美景如斯,却无人有心去欣赏。
山风在耳畔呼啸吹过,急促的脚步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声,响荡在狭长幽深的山道上。
三条纤细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跋涉着,还时不时回头,惟恐后来的追兵逼近。
“快,快点!小心脚下的石头!”拖着疲惫凌乱的脚步,在山地前面四处张望,寻找可行之路的金璃汐回头对着后面的两个女孩焦急地说道。
山风吹乱了金璃汐的一头秀发,她低挽起的发髻已松散,一袭白色的衣裳早已褴褛不堪,但连日来的狼狈奔逃,依旧不能掩盖住她的耀眼芳华。
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眉似远黛,眼波如水,却隐含着深深的忧虑与哀愁。
即使惶惶然逃亡如穷途末路,她依旧保持神色镇静,将自己的紧张与慌乱压在心底,不让同行的另外两个人看出来。
“我,我……走不动……走……不动了——”说话的是一个明眸皓齿,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孩。
她剧烈地喘息,小小的瓜子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爱笑爱闹的活泼,脸色已是煞白。
她好渴,好饿,好累,好困——她困倦地只想躺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灵汐二小姐,你可要坚持住——”两位佳人的随身侍女上官璞搀扶着灵汐二小姐。
阿璞眉目如画,脸上有着悲伤与忧愁,但更有一种誓死保护主人的忠诚决心。
金布政使司(藩台)府上下几百口,死的死,活捉的被活捉,无一幸免。
她可不能再让两位花一般的小姐被那些苗人俘虏了去。那些粗野的苗人是那么嗜血,尤其是他们的苗王。
一想起那个年轻的苗王带领着军队杀进布政使司府邸,随手就将阻拦他攻进官府邸的卫士的头颅干脆利落地一刀斩断的情景,上官璞就不禁深深打了个冷战。
幸好她发现得早,立刻跑到两个小姐居住的院落中,带着她们从后门逃脱,否则两个小姐将也会和布政使司府的人一样,成为苗民暴乱的刀下冤魂。
“姐姐……阿璞……你,你们快点先……先走,不要……管我——”身着红衣的金灵汐手捂着胸口,她的心绞痛得让她说不出话,她几乎要软瘫下去。
“灵汐——妹妹——”金璃汐冲过来抱住了红裳女孩,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此刻露出了脆弱与心痛的表情。
妹妹灵汐从小就有心疾,眼下经过长久的奔逃与劳累,已处于复发的边缘。
怎么办?金璃汐咬着唇,看着金灵汐憔悴疲惫的花容,正要开口让妹妹先歇息一下。
但阿璞一个回头,却望见对面山头蓦然转出一队人马,那对人马集合了一下,随后扬起尘土,气势浩荡地朝这边追来。
“小姐——他们追来了——怎么办?!”阿璞惊慌地叫道。
金璃汐闻身转头望去,本已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看了看妹妹身上的红衣,心下明了那些追兵定是发现山这头她们的行踪了。
不成,照这么下去,谁也跑不掉。
金璃汐的凤目一转,低声对阿璞说道:“阿璞,你先带二小姐走!”
“呃?那你呢,大小姐?”阿璞正在纳闷,金璃汐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白衣除下,顺手将妹妹身上的红衣与自己的交换。
金璃汐披上红衣,对着阿璞说道:“阿璞,二小姐就交给你了——请你,请你一定要带她逃出生天,算我求你了——”
阿璞眼眸里含着泪,心下有点明了大小姐为何说出此话。
“不,姐姐——我——”金灵汐吃力地说道,她哭泣着,恨自己单薄的身子骨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你们把我抛下吧——”
“阿璞,记得我的话了?”金璃汐看着阿璞,坚决而又认真地说道。
“我,我记住了——”阿璞的泪已流满了脸,她深谙大小姐的秉性,只要她要打定主意去做的事,谁也不能阻拦她的决心。
“好!希望将来我们还能再见面,再在一起——”金璃汐说着,那张美得不似凡尘之人的脸绽放出一丝凄楚的微笑。
金璃汐看着妹妹,说:“妹妹,一定要勇敢活下去,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来和我见面!”
说着,金璃汐将阿璞和妹妹推向了另外一条羊肠小道,而自己,则向另一条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山道上跑去。
“记住,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山路上隐约传来金璃汐的叫喊声。
山风,将金璃汐身上的一袭红衣,吹了开来,兜满了风,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红色的蝴蝶,在漫天的金色与翠色的山野里飘动。
“姐姐——”金灵汐低叫一声,哭泣着想挣开阿璞。
不,她不走,她要和姐姐换回来!
她恨自己怎么突然会失去了原先灵活的特质,竟然成了拖后腿的人。
她怎能忍心看着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自己最信赖与喜欢的姐姐去送死?!
“别哭,二小姐——你也知道大小姐的性情,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出这里——”阿璞眼里含着泪,强自拖着金灵汐往更隐蔽的山林里躲去。
……
“爷,在那里!“翻越了这座山头,一个苗家粗壮汉子指着山下,朝着苗王蓝远铮喊道。
迎着光线强烈的太阳光,年轻的苗王蓝远铮眯缝起了眼睛。
为了便于猎取行动,他只着一袭玄色对襟短袍,束腿长裤,更显得身材颀长挺拔。
他的薄唇坚毅,眼神若猎豹般凌厉,即使是俊美的面容也掩盖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冷冽和霸道。
蓝远铮往山下望去,远远地,只见一条红色的影子在梯田沟壑之间穿梭奔跑,虽然身形不那么灵动,但眼看就要奔进那一片金黄的花海之中。
蓝天白云,天那么高,更显得广袤的山野里,黄花更灿,红衣更艳。
生生灼了他的眼。
那片金黄的油菜花有齐胸高,而且绵延几百亩,若是让她奔逃进了那片花海中,那么追捕她的计划惟恐又会生变。
不行,他不能再让她逃脱了,为了追捕她们他已经耗费了太久的时间与精力。
希望那个正在山野里飞奔的人,会是他一直想亲手逮住的女人。
本来蓝远铮应该和部下在苗寨里庆祝胜利的喜悦。
但是因为迫切想尝到将穷途末路的她们逗弄于掌心的滋味,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山坡野外与她们周旋。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女子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竟然每次在千钧一发之际,都能自力更生地逃脱。
尤其是那个叫金璃汐的大小姐,他对她优雅的大家风范早有耳闻,也知道她性情坚强,并不似表面的那般柔弱。
她们三人的逃亡生涯,应该是在这位大小姐的指挥与部署下,才得以坚持那么久。
本来,蓝远铮还想等待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耐性。他的部下们都累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这次再不能放过她们,就如汉人所说一样,斩草要除根!
蓝远铮冷冷一笑。
他要收网,这个游戏他不玩了。
思索了片刻,蓝远铮剑眉一蹙,那双狭长而俊秀的眼眸一凝,猛地,他提紧了马缰,骏马前蹄高举,仰在半空,似乎与主人心有灵犀,等待着下一轮的行动。
“蓝,你准备亲自动手?”一旁的马帮军师施梓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望着蓝远铮,那张富有男人味的脸上有一丝讶然。
蓝远铮的随身侍卫蓝翼鑫见了,也连忙低声请求:“苗王,让属下的去吧——”
但蓝远铮似乎没有听见。
他一手拉着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另一只手则抽拍了一下马臀,瞬间,一人一马向山坡俯冲下去,向着那个既定的目标疾弛而去。
如闪电,一如既往的快与准。
他绝不会让自己要猎取的目标落空。
……
近了,近了,快了,就快到了。
金璃汐奔跑得精疲力竭,心脏已经超负荷要跳离她的胸腔而出,她气喘如鼓,汗透浃背。
咸湿的汗水不停落下,流入金璃汐的眼睛里火辣辣的痛,她头发蓬乱,双目因为连日来的奔逃无暇休息而充满了血丝。
她已逃不动了。
金璃汐疲累得无法呼吸,再多走一步就要倒下了,但眼看就要奔进那一片金黄色的花海之中,她的鼻子都已经闻到了油菜花那浓郁的清香了,那是一片安全的庇护地带。
只要进了那一片金黄色的花海,那她就还有一丝希望,还有最后的一点机会。
她不能被他抓到,她清楚明白现在自己所身处的境地。
推翻了朝廷布政使司统治苗疆政权的新苗王蓝远铮,他的残暴与无情是有目共睹的。
落到蓝远铮的手中,远不止是死就能解决的折磨。
金璃汐的眼神落向不远处的那片花海,咬牙一步撑着虚弱的身体想爬进那油菜花地里。
七步……五步……三步……二步…… 金璃汐的手已经够着了油菜花柔嫩的茎叶了。
但,金璃汐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她惊慌地转过头来,看见耀眼的阳光下,一匹马带着一个人向她疾驰冲来。
金璃汐情急之下,手脚并用,加快了爬进油菜花地的动作,但还未等她钻进油菜花地里,她的身体突地一轻!
金璃汐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她的身体竟然腾空而起,一根粗长的鞭子正圈着她的纤腰,将她提到了半空中!
金璃汐的视线在半空中与那个坐在马鞍上的男人相接,他端坐在马背上,略微抬了眼,手持马鞭,像在钓鱼一般,轻松地将她悬吊在空中。
情天恨海·逼迫
风呼呼地吹着,太阳开始斜落,天也开始冷了。
三月的春乍暖还寒,阳光淡去,冷风开始肆虐在原野上。
他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她,森冷的目光从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落在她急剧起伏的柔软胸膛。
她的头发散乱,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唇色朱樱一点,用句话来形容,应该是“─肌妙肤,弱骨纤形”吧?
不过她美归美矣,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她是败寇,她是他仇人之女,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他若不好好“款待”她,如何能对得起她死去的爹?!
他冷冽一笑,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沉默得可怕。
金璃汐垂下眼帘,避开这个男人放肆的目光,无声抗议着这个男人的不规矩。她在他面前好象被剥光了全身衣裳,毫无遮蔽的余地。
但他却并不在乎她无声的反抗。
他的眼神又盯在她因奔逃弄丢鞋子而光裸的小腿肚上,她的小腿线条优美,光洁如玉,如同一段粉嫩的白莲藕,看起来是那么诱人与可口。
而再往下,她小巧的脚掌如弓,脚趾甲晶莹粉红,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像排排整齐的小玉贝。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因为连日来的逃亡奔波,她的小腿上划了许多道血口子,而那惹人怜爱的脚掌也布满了血泡。
他紧盯着她,像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冷哼了一声,他将健壮的胳膊一抽一甩,松了马鞭子。
甩脱了马鞭的金璃汐整个人便从半空中坠落,掉落进了那一片金色的海洋之中!
虽然跌落下的时候金璃汐压倒了一片油菜花,地上也有一层青草垫着,但她还是跌了个头昏眼花,全身骨头好象都碎了,疼得她呻吟出声。
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照着金璃汐的脸,她的眼里早已被汗水与疼痛的泪水刺得睁不开。
金璃汐的眼上方突然一黑,一个高大的人影罩住了她的视野。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金璃汐,用手里的马鞭勾起她的下巴,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还没跌死么?也好,这样你就跑不了——”
他站着,遮住了她头顶的一片天。风有点冷。
“果然是你,金璃汐!”那人盯着金璃汐,缓缓道:“说,为何就剩你一人?你的妹妹与奴仆呢?”他松了马鞭头,目光如电,逼视着她。
金璃汐仰躺在一片金黄与翠绿色的花毯上,一头黑发散乱开,铺满了周围的花枝茎叶,她翕动着嘴唇,全身的疼痛与连日的疲惫让她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他等了良久,见金璃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耐性消失了。他蹲下身来,用手揪起金璃汐的一头乌发,将她整个人提起。
“回答我!”他将脸凑近她,近得让她在睁开眼睛后立刻又转开了目光。她认得他。
古铜色而轮廓分明的面庞,深邃立体的五官,犀利如电的眼睛,无情紧抿的薄唇,他是让汉官闻名丧胆的苗王——蓝远铮!
没有几个人见过蓝远铮的真面目,但是金璃汐却认得他,甚至比他出名要早。
金璃汐还记得那时的蓝远铮还是一个稚气的清秀少年,而如今他已经成为雄霸一方的枭雄。
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难道说,今天造成金布政使司府上下一百多口丧命的罪人,追根溯源,却是金璃汐她自己?!
还是怨怨相报,命中注定无法再了?!
金璃汐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这么倔?”蓝远铮冷哼了一声,“可惜,你死到临头,在我面前再倔强也没有用了!”
“我想,惩罚你如此倔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你活着比死还痛苦!”蓝远铮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带着冷冽残暴的光。
蓝远铮松开握着金璃汐头发的手,任由疲累至极的她再一次倒在那一片金黄色中。
风狂乱地刮着,刮起了片片零落的花瓣,金璃汐倒卧在油菜花地里,仿佛被那一层层厚重的花瓣所掩埋。
花成冢自掩埋,她想就这么死了么?
没那么容易!
蓝远铮站起身来,一双眼里有着阴翳的光,他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她父亲所造的孽与罪恶,而他所有的恨和所有的屈辱,都将由她来偿还!
金璃汐从眼冒金星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她动了动,勉强抬起沉重的身子,恍惚中望去,漫天金黄的光圈中,他幻化成魔,正用窥探而邪恶的目光凝视着她。
触碰到蓝远铮冷酷而暴戾的眼神,金璃汐不禁缩了缩,想从地上爬起。
但他的动作更快,还未等金璃汐从地上爬起,蓝远铮已经用鞭子一抽,整片的油菜花瞬间伏落,而摇摇晃晃勉强支撑自己的金璃汐随着花杆又重新跌趴在坚硬的地面上,震得胸口发疼。
“金大小姐——你,最好说出你妹妹的下落,否则,待我的人马搜出她们的行踪,你们受到的惩罚就远不止现在这些了——”蓝远铮冷冷地说着,抓住金璃汐的长发,将她调转脸面对着他。
她长大了不少,记得那年远远望见她,她是那么圣洁美丽,让人不敢多抬头望她一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如今她却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匍匐在他的脚下。
蓝远铮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世界上有报应吗?那活该金布政使司府的人有此报了!
他的部下已经替他手刃了仇人,为父亲与母亲报了仇。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学着当初金布政使司对付他们苗王一族的残忍手段,斩草除根!
蓝远铮望着痛苦呻吟的金璃汐,眼里渐渐被仇恨的红雾所弥漫。那年父亲被杀后,母亲被一群汉族男人羞辱致死的那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母亲那张美丽脸上痛苦而又羞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哀哀表情,让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睚眦俱裂,发誓他要永远要将这些夺了他家园,杀了他的双亲的汉狗碎尸万段!
如今,他做到了,他要报仇,他要血债血还!
金锦!你也有今天!假如你死不瞑目,你就看着今日我怎么报复你的亲生女儿吧!
蓝远铮阴狠地一笑,伸出手去,拽住了金璃汐的衣襟,猛力一撕,她的红衣应声而裂!
“啊——你,你要做什么?!”金璃汐连忙护住自己的衣裳,抬眼惊慌而又困惑地看着蓝远铮,眼里有着隐约的泪光,但她忍住了。
“做什么?!” 蓝远铮冷笑一声,“做我喜欢做的事!”说着,他高大的身体就这么倒下来,直直压住了她!
“不——走开——走开——”金璃汐全身发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蓝远铮。
他太无礼了,但她忘记了自己微弱的力量根本无法和一个充满愤怒的边疆蛮夷苗王相抗衡。
身下金黄色的花已经被他们交叠着的身体重量碾落,他们的身与头发都沾满了金色的花瓣。
尽管金璃汐羞愤欲死,拼力反抗,但蓝远铮毫无放弃之意。
“由得了你么?!”蓝远铮有力的手握住金璃汐的长发,让她无法挣脱他俯下的脸,接着,他冰冷却带着恨意的吻落在她的脸上与脖子,胸口……然后,用力堵住了她的唇!
红衣被一片片扯开,甩落在空阔的油菜花地里,空气里响彻的是男人的喘息与女人的啜泣声。
“别碰我——”金璃汐羞恨地用手掩住蓝远铮喷发着灼热气息的嘴,想要捂住他的吻,但她如春葱般的纤手被蓝远铮的大掌抓住,背在了身后。
金璃汐拼命挣扎着,躲避着蓝远铮放肆而带着恶意的吻,两人不住翻滚纠缠,她在他身下咬他,踢他,捍卫着自己的贞洁。
终于,被她逮住了一个空隙,她狠狠咬破了蓝远铮的嘴唇!
蓝远铮停下了动作,眯缝着眼望着金璃汐,她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有点害怕,接着,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用力扭住了她的下巴!
金璃汐用手拍打着蓝远铮,不住踢他。但蓝远铮反扭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使金璃汐痛得张嘴,尖叫了一声!
而蓝远铮乘机将依然淌着血的嘴唇覆盖上金璃汐那柔软的唇,强逼着她吞下他腥甜湿热的血液!
金璃汐喉咙干呕着想吐出来,却被他用力压住,被迫吞下他口里肆意给予她的津液。
金璃汐的衣裳已经被蓝远铮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她光洁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他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又吸又吮,在那娇嫩的肌肤上面恶狠狠地烙出了印痕。
“啊——”金璃汐一声痛叫,蓝远铮狠狠地咬住了她赤/裸的肩头,她的肩膀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红的咬痕。
接着蓝远铮的手挥开金璃汐已经被撕成碎片的衣襟,用力握住了她粉嫩的胸口,重重一捏!
“不——”金璃汐痛得面色都变了,她的脸上满是羞辱与震惊的神情。
“哼——”蓝远铮抬起身来,脱去了自己的上衣,他结实健壮的体魄带着常年被日光曝晒的古铜色,他的胸肌与腹肌有着坚硬的肌肉,在日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金璃汐失措地涨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赤/裸的身体。
趁着蓝远铮脱衣裳的间隙,金璃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用手掩住散开的衣襟,想遮掩住若隐若现的胴体,可几乎已经成为碎布条的衣裳掩盖不住她曲线优美的曼妙身体。
蓝远铮觉察到金璃汐的动静,他抬起头来,看见金璃汐面色惊惶,狼狈万状的神态,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他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换作平日里,他这个微笑可谓是充满男性的魅力,但此刻看在金璃汐眼里,却更突显了蓝远铮的嗜血本性,他就像原野里的一匹狼,对着唾手可得的猎物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他冷冷站着,好整以暇地准备将她当做美味的餐点,准备好好享用。
金璃汐惊喘一声,转身便奔进了一旁的油菜花丛里,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他真的如世人所传的那般,没有人性,是野兽!
她必须逃,她要尽所有的力量逃离这个可怕的恶魔!
情天恨海·诱引
而蓝远铮只是站在原地,依旧裸/露着上身,看着金璃汐在四处奔逃,却不阻止。
眼前,耳旁,掠过的都是金黄色的光,金璃汐分开一株株油菜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支撑着她一步步飞快地向前奔逃。
黄色的油菜花摩擦着她娇嫩的脸,她披散的秀发时不时被花茎所挂住,金璃汐忙乱地回身,狼狈地一点点扯回自己的长发,继续向前奔跑。
这片油菜花地实在太大了,她几乎要迷失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里。
也不知道在这片金黄色的黑暗里奔跑了多久,金璃汐停住了脚步,她好象望见了这花海的边!
金璃汐的心中一喜,立刻拂开缠绕着她的花枝,朝着那边缘奔去。
到了,金璃汐松了一口气,钻出了那一片油菜花地。
但还未等她平复急剧的呼吸,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蓝远铮,就站在她的前面,叉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金璃汐所站的一片空地,是蓝远铮用刀砍出来的,形成了中空的一个圆圈。
她不是到了油菜花地的边缘,而是在花海的中心处,是他引诱她到这里的!
金璃汐颤抖地后退着,想返身再逃,蓝远铮冷冷一笑,“你逃得了么?!”他依旧没有穿着上衣,却也不觉得冷,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金璃汐想逃开,但双腿却好象被蓝远铮冰冷的目光钉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动脚。
蓝远铮还未走到金璃汐的面前,便飞起一脚,将自己脚边的花枝花叶踢起,顿时漫空都飞舞着金黄色的油菜花,落向她的头顶与全身。
金璃汐几乎要窒息,无法躲避开那漫天漫地的枝叶,她用手掩住了自己的眼,任凭着金黄色的花叶砸落在她的脸上与身上。
平日看似美丽的花枝,却划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她闭着眼睛,无处可逃的无助与绝望充溢着她的身心。
在满天的黄花雨中,金璃汐也如一棵被摧残的油菜花,破败地倒下,压上她的是一具散发着浓烈热意与恨意的躯体!
翻滚,碾压,蓝远铮的双手过处,金璃汐身上残存的衣裳应声而裂,先是外衣,接着是里衣,而后是长裙,很快,她便如初生的婴儿一般,身无寸缕。
夕阳中,花海里,金璃汐紧闭着双眼,一行热泪不由从眼角滑落,渗入了她如云的发鬓。
蓝远铮在她身上肆意地揉捏,抚摩,吮/吸,她的美与她的柔软,换不来他怜香惜玉的对待,反而加深了他对她的憎恶之意!
这么一具柔美的躯体,因为流着金家的血脉,只配得到残酷的对待!
蓝远铮吮吸着金璃汐的脖子,将她翻转身子,伏在她光/裸的背上,在她白皙如缎的脊背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夕阳西落,如血;黄花摇曳,如泣。
……
“苗王——”油菜花地外,响起了一声犹豫的呼唤声。
只有呼呼的风声,并没有人应答。
“王——”呼唤又响起。禀报的人有点胆怯地朝军师施梓望了一眼。
施梓颔首,示意士兵再叫。
这个蓝远铮,什么意思嘛,追了个女人追了那么久,而且还将那女人藏在油菜花地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施梓带着兄弟们从红日当空等到日落,大家都等心焦了。
苗王蓝远铮总得给个话,让弟兄们做点什么好安营扎寨下来啊。苗王是铁打的不休息,弟兄们可都累坏了呢。
“有何事?!”蓝远铮终于从金璃汐的身体上抬起头来,英俊的脸上满是未发泄的情/欲。
“启禀苗王,属下们已经追查到了另两个金府女子的下落——”随身侍卫毕恭毕敬在油菜花地外禀报。没人敢进花海去一探究竟。
蓝远铮粗糙的手掌在金璃汐娇嫩光滑的肌肤上摩挲,他赤/裸的胸膛紧压着她的脊背,他的喉咙几乎就要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她该死的柔软与芳香,他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蓝远铮凝视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她双目紧闭,眼角依稀有泪光,但全身僵直,并没有向他求饶,也没有睁开眼看他,仿佛他就是一只野兽,她木然地等待被吞噬。
金璃汐如木雕的反应惹恼了蓝远铮,他抬起身子,捏住金璃汐的下巴,低声道:“我看你装作若无其事能到几时?!你听听,我的人已经查到你妹妹与奴仆的下落了!”
金璃汐全身一震,咬住唇的牙齿更深了进去,隐约已经看得见血痕。
“护卫,你说,在哪里找到她们的下落?”蓝远铮朝着油菜花外沉声发问。
“她们就躲藏在这座山中,还未来得及逃脱,属下们决定守株待兔,围住山谷,待得她们困守不住,就会自动出来讨饶——”
“守株待兔?”蓝远铮恶意一笑,看了看身下的女人,缓缓地说:“那要等多久?!”
“总要那么几日吧——”侍卫低声回答。
“太慢了——我没有时间等——”蓝远铮说着话,冷漠的眼神掠过金璃汐的脸庞,满意地看见她顿时煞白了小脸。
“传我的命令下去,准备放火烧山,我就不信,逼不出她们来!”蓝远铮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
“不——!”金璃汐终于说话了,她抬起眼,看着蓝远铮,眼里有着恳求与哀伤,还藏着一丝自尊与坚忍,“不要,请不要放火烧山!”
“哦?”蓝远铮望着金璃汐,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有着算计与思量,“你也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金璃汐一阵哑然。是的,她有什么资格对他求饶,她的目光游移过他健壮的胸膛,再看看身无寸缕的自己,绝望地重又闭上了眼。
“不许闭眼,看着我!”蓝远铮命令金璃汐。
他支起上身,手不停地抚弄着她的身体。他的目光在她那娇美光滑的身体上逡巡,他思索了片刻,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微笑。
“不放火烧山也可以——”蓝远铮看着金璃汐蓦地睁开了眼,他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让她们两个自动出来投降,或许我会饶她们不死——”
金璃汐的全身颤抖了一下,并没有接蓝远铮的话茬,是的,他也许会饶过她们不死,但他有的是比死还残酷的手段来折磨她们。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蓝远铮见金璃汐不答话,便道:“你还是那么固执,好吧,今天这么冷,就让咱们放个火来暖暖身子怎么样?!”
说着,蓝远铮朝花海外喊道:“来人!——”
“不——求你——”金璃汐情急之下,回转过头抬起身体,抱住了蓝远铮。
两个人赤/裸的肌肤再次正面相贴,她颤抖了一下,羞愧地无地自容,而他却露出了一个冷酷自得的微笑。
“怎么?你舍不得她们,还是舍不得我?”蓝远铮低声在金璃汐耳边说道,嘴里的热气呼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玉颈上起了敏感的小颗粒。
金璃汐连忙向后倒下,想逃开蓝远铮邪恶的脸庞,但她倒下的同时带着他一起,两人重新又形成了暧昧且亲密的姿势。
这次连蓝远铮也呼吸不稳,她圆润的丰盈顶着他的胸膛前,犹如两团烈火,在不停炙烤着他。
“求你,求你放过我妹妹和我的侍女——”金璃汐望着蓝远铮,按捺下了内心的羞辱与愤恨,低声恳求道。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空暇顾及自己的羞耻之心,她要尽所能保护住她的妹妹和阿璞。
“放了她们?你有什么和我交换的东西?”蓝远铮笑道,眼睛里却一片冰冷。
“我——我——”金璃汐咬着唇,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去交换两条命的东西。他却眼尖,看见了金璃汐脖子里挂的玉佩。
“那是什么?”蓝远铮伸出手去,金璃汐急忙要躲开他,但脖子一痛,那羊脂玉已经被他一把拽下。
蓝远铮将玉佩放在手中细细端详,那玉石质料上好,温润通透,雕刻着精致的比翼鸟图案,呈半圆形,想来和另一半玉佩是一对。
“那半只玉佩呢?”蓝远铮问着她。
金璃汐不吭声,长长的睫毛下却是深深的痛楚与恨意。
蓝远铮见金璃汐不说话,也不以为意。
她以为他不知道么,这只玉佩是那个汉人书呆送给她的。
那年他看见她和那个书呆在金布政使司府里吟诗做对,甚是快乐。用他们汉人的话说,就是一对璧人,心有灵犀,比翼双飞。
当然,她不会记得他的,那时的他还是满身肮脏、低贱卑微的奴隶,她根本就不屑看他一眼。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位风流倜傥英俊的才子才配得上她。
而如今,金布政使司府早已经被他铲平,那位富家贵公子也不知逃亡何处。
她还保留着这块玉佩做什么?有意义么?
蓝远铮冷笑一声,将玉佩捏在手中,想用力捏碎。
“不!——”金璃汐扑了上去,一口抱住了蓝远铮的胳膊。
金璃汐看着蓝远铮手中的那块玉佩,面色苍白,心如刀绞。
那是倦言哥哥送给她的,是她和他两人相约誓盟的定情信物,而今却要在这个恶魔的手上化为一堆粉末。
“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么?!”蓝远铮挑眉看着金璃汐,沉吟片刻,竟随手一抛,将手中的玉佩扔了出去,犹如那是块破瓦砾。
那块身价不菲的玉佩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抛物线,掉入了一旁的油菜花丛中。
金璃汐不敢上前去拣,但在心里记下了玉佩掉落的那个方位。
她用颤抖着的纤手拼命拉拽着一头乌黑的秀发遮掩住自己赤/裸的身体,低垂下头,将眼中的眼泪逼了回去。
她不能在这个恶魔的面前哭泣,她越是软弱,他越是步步紧逼。
蓝远铮轻轻地拍了拍手,锐利的目光又转回到金璃汐的身上。
他看着金璃汐羞怯蜷缩在一旁的柔美身体,再看着她天资国色的容颜,邪恶地摸着下巴新生的胡茬,道:“我倒有个主意,不过就看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