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不是想要至高无上的力量?花囹罗的心正好能如你所愿。第二,全盘计划……本座不知有这么一个计划。”
这次上次他从西岐宫接走花囹罗之后,第一次见到花离荒,他整个人跟以往的气息完全不同,除了那霸气的力量之外,似乎他体内更积蓄着更强大的力量。
这仅仅是因为九转心在他体内的关系?
帝渊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帝渊,别把人都当棋子,至少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你的棋子。”花离荒没动他给他倒的那杯茶,爷不屑跟你喝茶。
“太子今日来此,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本座你不是棋子这事吧?”
“你去转告九千流,让他阻止东越国再战。”
这话说得还真直接:“你怎么认为本座有那个能力说服三殿下?”
“因为你很擅长。”花离荒虽然对帝渊非常不满,如何看他都不爽,但却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能力。而且,他还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他的计划当中不是吗?
记得帝渊说过:“之前你答应过我一件事……那么,我想让你代替花囹罗去死。”
就这样,他成为了他的棋子。或许,很早以前他就是他的棋子,帝渊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一切似乎都是在他的鼓掌之间。
“本座倒不知自己擅长这个,太子爷倒是给点意见。”
“意见?”花离荒目光一冷,轻哼,“那你让他内战或篡位都可以,就像对付我那样对他,你不擅长?”
帝渊嘴角一弯,却也不置可否,只说:“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是本座的棋子?”
“目标相同,棋子与否谁说了算。”
“多日不见,太子倒也伶牙俐齿起来。方才说你三件事,那么第三件事是什么……”帝渊说完有些后悔了。
花离荒直视他说道:“我要见我妻子。”
妻子……
帝渊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他已经斩断了花囹罗的前后记忆,现在的花囹罗只是姬舞洺,这个曾经即将他妻子的人……他其实早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妻子了吧?
要用多大的耐心,多大的克制,他才等到今日。
原本他的计划,应该是在上次姬舞洺的魂骨淬炼时,就能原本结束,但却因为九千流遭受皇之审判,花囹罗体内又存在九千流的九转心,也牵动了天劫导致最终的淬炼失败。
姬舞洺的肉身灰飞烟灭。
他的计划全盘崩落。
其实他想要的是,花囹罗的魂魄注入姬舞洺的体内,让一切恢复原状,一切恢复到他们没有经历生离死别的时候。
但,姬舞洺的肉身永远回不来了。
他就是这么固执又念旧的一个人,什么东西都喜欢保留这最初的状态。
“只怕她未必想见你。”
“你的意思,非让我挨个地方翻?”他可没耐心听他说不让见这样的话,不给见他会自己找。
帝渊垂下视线,说道:“白衣,去把舞洺叫出来。”
闻言,一直傲居于座的花离背部不觉挺直了,心砰砰直跳。
有些不大习惯,胸膛心脏如此的跳动,他不觉深呼吸。
花囹罗……
罗儿……
花囹罗从竹屋外头走进来。
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红梅。墨玉般的长发,绾个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点缀发间,美眸含带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师父。”
一身决然冷酷的花离荒,此刻也戾气尽消,情难自禁站起来,心跳如擂鼓。看到她安然无恙,异常心安。
“罗儿……”就这样罗儿,就这么好好的,在我想见你的时候,安然无恙着。
花囹罗抬眼看向他,目光淡如止水,须臾之后问:“你是何人?”
“……”
她说什么?花离荒腮帮子一紧:“我是……”忽而又住了嘴,看向帝渊,目光如兵刃,“你对她做了什么?”
帝渊停顿了好一会儿,说道:“你不是说,你我目标一致吗?”
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却让花离荒的质问停住了,坚毅硬朗的五官,忽而流露出难以制止的痛苦。
如果可以,他也想让罗儿忘了那些恩怨纠葛,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把他忘了,那他还什么都没来及解释呢!
为什么要让她在讨厌他的时候遗忘?
帝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花离荒忽而伸手拉住花囹罗的手往外走去。
帝渊灰色的眼眸光芒大盛,手上也起了白色的力量。
花囹罗却忽而回头看向他,回之以淡淡的微笑。
帝渊手指卷曲成全,扣在桌面,其实有些事,他看得出来,花囹罗与以前是不一样的。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想再次失败……
花离荒将花囹罗带入另外一个房间,目光锁着她问:“你当真不记得我?”
花囹罗冷眼看他抓着自己不放的手,冷冷甩开:“不记得。”
花离荒看着她没有一丝感情的脸,不管事实是怎样,他还是花离荒,他不像帝渊那样,想要回到过去。忽而又笑了:
“你们当真以为,我花离荒是一句不记得就打退堂鼓的人?”好不容易,终于能够在活着的是见面,如何能因为这样就到此为止,差点就上了帝渊的当了,让他为了花囹罗好就离开她?
“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为了别人说的理由离开,不可能。”他从来就是按着他的想法来的,“我的女人,我自己保护。”
“我对你高尚不高尚一点也不感兴趣,对你的女人也完全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没关系,若是我死了,你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但我活着你就是我的。”
“我可不是谁的附属物。”
“安子没死。”
花离荒不听她说什么,也不管她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自顾说着。然后终于在花囹罗的眼睛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动容。
随后从乾坤袋内,将小丑蛋放出来。
“主人!”小丑蛋立刻扑过去,抱住花囹罗。
这人,完全就不听别人说什么,只管做自己要做的想做的。
花囹罗忽而有些动怒地将小丑蛋一挥,小丑蛋摔回了花离荒的身上,她严重露出了一丝厌烦:“少在那儿自以为是。”
小丑蛋:“主人,你怎么了,你忘了我了吗?我是小丑蛋,你的小丑蛋呀。”
花离荒面色一沉,也不废话:“你不认我无妨,我认你便是。你不记得我也罢,但我记得你。今日我也不是来接你的,你要留在这儿就继续留着。帝渊就算是为了你好,但你是我的妻子。”
“……”这人还真是不可理喻。
花离荒自顾又说道:“丑蛋,可喜欢你家主人?”
“呜!”
“那就是被打死也不要离开她。”
“呜!”小丑蛋说完,又问他,“宁王你呢?”
花离荒冷眼斜视它:“何时你能问本王?”说罢转身往外走,可又更快地折回来,将花囹罗拉入怀里,用力抱了一个措手不及,在花囹罗挣扎之际,他又松手,转身离去。
坚毅的脸庞,忽而出现了暖暖的弧度。
现在想起来,其实他已经足够幸福,不管未来双生花是怎样的命运,罗儿却与他结发为妻。从以前开始,他们的遇见是在其中一方死去的时候。如今他能拥抱她,得到她……
罗儿,我视你如命,愿为你生,愿为你死。
花囹罗站着没动,因为低着头,刘海半遮着她的眼睛,纤细的背部挺拔如竹。
帝渊推门进来,从外头吹进来的风,吹动她的刘海,隐约能看到她眼底的红光一闪而过。
“舞洺。”
她抬起头来,对帝渊微微一笑:“师父。”
“魂骨淬炼的日子,能否提前进行?”
帝渊知道花囹罗虽然有着姬舞洺的记忆,但也有着花囹罗的记忆。花囹罗也知道帝渊知道这些,两人心里都明白,只是谁也没点破,因为各自有目的。
“师父想选什么日子?”
“明日如何?”
“好。”
“舞洺……随为师再去赏一回暮雪仙山的月色如何?”
“好。”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三千年前那个中秋之夜,帝渊牵着姬舞洺的手,走在茫茫白雪之上,看山头圆润的月亮。姬舞洺说:师父,我们走着走着能走到月亮里去么……
今晚的月色,正如那天一样,两人就站在山头仰望。
“师父。”
“何事?”
“我们走着走着能走到月亮里去么?”
帝渊身子微微一颤,她如何不是他的姬舞洺呢?
“你想到月亮上去?”
“嗯,你不是天界的人么?也许你身上有一把钥匙,等我们走到月亮跟前就把月亮打开了,然后跟我说,舞洺,欢迎你回来。”
帝渊有一丝动容,却感觉到了更多的伤感,他声音特别轻:“舞洺,欢迎你回来。”
然后,一把冰凉的挽歌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帝渊,在这世上也会有你倾尽所有力气,也无法复原的东西。”
帝渊看着被月光映照出一层光亮的剑刃,微微弯起嘴角:“不试过,又如何知道。”
“那你试了那么多次,最终的结果,又是如何?”
失败了啊……时光真的不能倒流,倒流也难以改变结果。
错过,失去。
再熟悉的人,都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