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花囹罗站在船头忽而笑了,原本大伙儿都面朝着对面姑娘们,她忽而转身面朝向皇家船,双手拢着嘴就豪迈的唱起来:
妹子哎我的妹子哟~~
一句高亢的陕北民歌清亮地传出,惹得夏风追逐荷叶轻摇摆,十里平湖的波光,一层层涌向豪华的皇家船。
面色极度冷酷的花离荒,原本似乎目空一切,此时闻声倏然坐直,目光锐利地寻找声源。
高高低低的荷叶之间,站着一船又一船的人,辨不出其人,但闻其清亮的嗓子在唱:
厚厚的黄土吆
绵绵的山
我的那个妹子她
就住在山的那一边
一年到头见呀么见不上几呀嘛几回回面
几回面
花离荒阴沉的眼睛此刻格外明亮,说道:“赤莲,命人将船驶向荷花池。”
“是。”赤莲领命。
青羽鸾翎哪里听不出这调调,无声笑了。
花离荒心情来了一个大颠覆,偏头问:“青羽随官觉得如何?”
“这是我们家乡一个地方的民歌,除了她应该没人会唱。”
“你们在说什么?”百灵不解问道。
花离荒忽然不阴沉了,冷酷如他也藏不住情绪,脸上洋溢起一层迫不及待的喜悦。
“是哪个人居然唱出这么古怪露骨的民谣……”
花离荒哪里还能听到别的声音,利落离开座椅,大步走向船头,背着手站在龙头的旁边。
骄阳之下,他锦袍着身,体型威武硬朗,目光专注直看着那一处,那一人,只听那人的声音……
众人见皇家大船驶来,也无心去制止花囹罗了,只是瞪大眼看着那只楼船,两侧无数的无数船桨在滑动,速度很快,船头破浪前行,水波朝船的两侧排开朝他们驶来。
而那个睥睨众人的天之骄子,傲立船头,威慑八方。
难道,太子爷看上了某位姑娘,前来接应的么?花船上的姑娘们连忙都整理仪容仪表,紧张到了极点。
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能获得太子爷的青睐。
会是谁呢?会是谁呢?大家屏息等待。
花囹罗看着船头那人,相隔再远,那目光像能把她看穿了,她咧嘴一笑扯着嗓子故意又唱。
红火火的太阳吆
蓝蓝的天
我的那个妹子她
就住在天的那一边
见不上我妹子嘛
我的心似呀嘛似油煎
似油煎
妹子吆~火辣辣的爱
缠绵绵的情唉
飞过了大山
冲上了蓝蓝的天
妹子吆~滚烫烫的心
沉甸甸的情唉
穿透了黄土
比暗了红火火的太阳艳
太阳艳
赤莲走到船头,对着前方下令:“花船后退,避让一里!”
船上紧张候命,心里都在想会不会就是自己被青睐了的姑娘们还以为听错了,但是看到花船真的在后退,她们才面面相觑。
“难道太子看上的,不是我们学堂的姑娘?”
“难不成还是那些乡姑?”
听到花船被避让,乌篷船上的姑娘们更紧张了,难不成太子爷还看上她们不成?
也是,虽然那些城里的丫头学识高,背景好,但未必就比她们娆郦城的姑娘好。
今天来演出的,都是娆郦城挑选出来的美女,太子看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人,也并不奇怪。
娆郦城的姑娘们,悄悄把荷花戴在在头上,这是她们这里“等情郎”的风俗。
至于公子哥们的乌篷船队,就只是想一睹太子爷的神威,西岐第一人,多少男儿以他为榜样!
大家各怀心思的同时,皇家船已经驶近,但奇怪的是,它居然停在了男子乌篷船的这面。
这会儿,众人是想不明白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都跪了下去,谁也不敢抬头。
花离荒走到船边,看着人群里还故意装模作样跟着跪拜的丫头,情到深处心里忽然起了一种酸疼的喜悦。
知不知道她杳无音信的这些日子,他都多担心?
“花囹罗,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本王在此,不第一时间回来还在外边胡闹。”
他连能看着她叫她的名字,都觉得庆幸,她就那么能忍着不见他?说着怨气还上来了。
花囹罗头也没抬,毕恭毕敬说道:“囹罗不敢,就怕囹罗的出现会打扰了太子参观荷花节的雅兴。”
别人的耳朵听来,这话就是恭敬的话,但花离荒哪里听不出她在说风凉话。
臭丫头。
“把头抬起来,看着本王。”
花囹罗嘴角起了一丝笑意:“囹罗不敢……”
“花囹罗!”
花囹罗连忙抬头,不能再惹他,真急了。她看着他,眼睛与嘴角都是盈盈的笑意,花离荒屏息看着她许久,愤懑的表情烟消云散。
“放肆……放肆……你放肆。”冷声说了三遍,手已经朝她伸出去。
花囹罗连忙从身侧的竹篓里,抽出一支荷花放到他手里。
花离荒有下船把她小揍一顿的冲动。
花囹罗挑眉无辜问道:“太子爷不是想跟小的要荷花么?”
看花离荒被她撩拨牙痒痒,居高临下不满看着她:“还不乖乖的……”把手给他牵?!
“太子爷不想要囹罗的荷花?”
“……”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娆郦城的规矩是,男子若是相中女子,就接受她的荷花,帮她戴上才能带她回家哦?”花囹罗目光狡黠,看他被逗得七窍生烟,眼里笑意更浓,“若是太子不喜欢囹罗的荷花,可以不接受……”
“聒噪。”花离荒握住那朵荷花,“还不起身?”
花囹罗站起来,但他所在的船头仍然很高,她仰头望着他,他心头更软,弯下无比尊贵的身子。
看她男子的帽子,有些无从下手。
花囹罗低下头,拉了拉耳朵:“这儿……这儿能夹稳。”
花离荒忍俊不禁,将荷花梗上的小刺抹平,轻轻夹在了她白白的耳朵之后。
花囹罗抬起头,脸颊边一朵粉红的荷花,衬托着那张灵动的小脸蛋,她眉一挑小声问:“漂亮吧?”
很漂亮。
花离荒没回答,但行动说明一切,他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肋骨,将她托起来。
花囹罗惊呼一声,身子升高了落下,她就坐在他右手臂上,贴在他怀里,而他直接转身大步走向船楼。
“喂喂喂,你形象啊。”花囹罗嘴里提醒着,倒也没多认真。
“娆郦城的规矩,男子要带女子回家,一路不能让脚落地……”
报复心这么强?
花囹罗笑小声道:“太子爷,我分明唱的妹子,怎么把你这哥哥给唱过来了?”她微微推着他肩膀,笑话他仍旧不给好脸色的脸,“你是妹子吗?是我荷花节唱来妹子……”
花离荒这会儿嘴角有了一丝笑意:“看不到我是否真的心似油煎?”
居然被反将了一军……“那是歌词,还是唱给人家妹子听的。”
“那怎么不是妹子把你抱回家?”
“不就是妹子把我抱回家的吗……”
砰!!!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一只乌篷船忽然就炸裂了,花囹罗看过去,只见船板与水、荷叶荷花一起四处飞,船上的人也都被震飞掉进了水里。
皇家船上的侍卫立刻警戒。
赤莲与青羽鸾翎护住船头,但没有出现行刺举动。
那些船员们喊着:
“是那个跟丫头一样漂亮的少年!”
“他混进我们组里,我看见他身上起了蓝光,船就炸了。”
“他人了?!”
“闭嘴……这是什么时候啊!瞎嚷嚷!”
花离荒脚步只停留了一会儿,简洁下令:“回避暑山庄。”而后走进室内。
百灵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两个人,心比刚才那只船还要破碎,这个人就是花离荒的妻子?
错不了,从花离荒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她原以为,花离荒对她是有所不同的,现在看到他对花囹罗,才知道她所谓的那些不同,都是她自以为是。
门一关,花离荒将她放下来,碰触她的脸颊,然后手臂,身子骨。
“我好着呢,你摸着我痒痒肉了……”
“哪儿痒……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不是说好常回来?”花离荒不满说道,“这没几个月就够一年了吧?”
“对不起,我出不来,随身的东西还按规定被上交了,信都不能写……”花囹罗诚恳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将她抱入怀里:“罢了,安好便好。”
“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怎能不担心?她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天界性命堪忧,她轻描淡写不过就是想安慰他,他如何不知?
但明知这样的情况,但他却不能阻止她,把她的安危交到了别人的手上……心中愧疚难耐。
“这次回来能呆几天?”问起这个问题,不觉就皱起眉头,才见面就得想分离。
“四五天吧。”
喜悦骤减大半,花离荒沉下脸:“时间太短。”
“再过段日子就好了,等我能自由安排自己了,那时候就好了。”
现在想起到皇后给他找妃子,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又不能呆在他身边,还要限制他不能跟别人好,未免太过自私。
“花离荒,要不……你三妻四妾吧。”
花离荒顿时拧起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诶你先别急啊,我这次说的是真心话。”当然不是真心话,她打心底里就不能接受一夫多妻,只是从情理角度说,她不能这么限制他。
花离荒面色逐渐冷下去:“真心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真心倒还好,他当她吃醋耍小脾气,要是真心希望他那样,花囹罗我饶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