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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5
    ☆、21、
    21、
    临近期末,邈邈整颗心都放在了最后的考试上。也不能说她有多爱学习,只是事到如今,能够转移她注意力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碌。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天天抱着书去图书馆抢座,终于让邈邈有了一种自己是大学生的感觉。她也真心觉得自己前三年把最好的时光荒废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泡着泡着图书馆,竟还有人向她告白,还是一个大二的小学弟,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心里面挺高兴的,但是她还是婉言拒绝了。
    想起上一次被人表白还是在大一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还有半年不到,她就要毕业,就要工作了。
    舒宁已有一段时间没来找邈邈,也没有来学校。邈邈想要打她电话,问问她现状,可每次手机都捏在了手里,看着电话薄里舒宁的名字,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也许是舒宁有事吧,否则她也不可能消失那么久,连个电话也不给自己。
    当然她也有想过,会不会是舒宁知道了她和郜临远的关系。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考试的那天不攻自破。
    那天有一场考试,考试的前一分钟,舒宁急匆匆地进了考场,看样子似乎是赶到的。考试后,邈邈想了想,走到舒宁的面前。
    舒宁看了看,对邈邈勉强地笑了笑,说:“邈邈,我还赶着去医院,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下次我再找你。”
    “医院?谁生病了?”
    “是临远。邈邈,真的不多说了,我走了啊。”
    “好。”
    相较于舒宁的冷淡,陶可却是热情得多。陶可不知最近发了什么疯,经常给邈邈打电话,邀她一起去酒吧喝酒。邈邈推了几次,这次实在没办法,捱不住陶可狂轰滥炸般的邀请,就去了。
    没想到陶可临时改变了主意,请邈邈去吃日本料理。
    邈邈好奇地问:“你不是想喝酒吗,怎么改成请我吃料理了?”
    “这就得怪你了。”
    “我?”
    “我找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出来,我今儿个大姨妈上门了不方便了,你倒肯出来了。今晚玩不动咯,只好请你吃饭。”
    邈邈想起了什么,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这顿我请吧。”
    “你个学生妹跟我抢什么,留点钱平时花花吧。”
    “我……”
    “刹住!快吃东西,这儿的日料挺正宗的,试试。”
    再正宗也是刺身,邈邈对生的东西实在谈不上多喜欢,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爱吃生鱼片,记得第一次吃的时候,她咬了一口就忍不住全吐了出来,自此之后,郜临远就再也不带她吃生食。
    但郜临远知道,陶可才和她认识不久,当然不会知道她的习惯。既然她开口了,邈邈也不好推拒,只能笑笑,挑了个虾,蘸了点酱料一口气吞了下去。
    “怎么样,还不错吧?”陶可问。
    邈邈呵呵笑了一阵,点了点头。
    一顿饭下来,邈邈并没有吃多少,还好陶可比较健谈,喋喋不休地说话,才没有让她显得太尴尬。
    陶可是个很会调解气氛的人,或许是在娱乐圈混久了,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问,也很容易带动人的心情。邈邈和她在一起很轻松,不用去想太多,只要静静聆听,这对不善言辞的她来说再好不过。
    吃完饭后,竟是陈子桥来接她们两个。陶可对她使了个眼神,拉着她一起上了后座。
    上车之后,陶可拍了拍陈子桥的车背,“喂,我要去那家我经常去的拉面店。”
    “刚吃完怎么又要去拉面店?”
    “你管我,我没吃饱不行啊?”
    “拉面店人多眼杂,万一被狗仔拍了怎么办?”
    “你每次都万一万一,又不是第一次去吃,哪次被人拍了?我又不是大明星,没人会想拍我的。”
    陈子桥没再说话,邈邈听见他似乎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车子启动,上路。
    邈邈碰了碰陶可的手臂,“你们去吃吧,我回家了。”说完对陈子桥说,“陈子桥,你送我回家就行了。”
    陶可坐直了身体,说:“不行,邈邈,你陪我一起去。”
    “怎么了?”
    “邈邈,看在我请你吃饭的份上,就陪我一起去吧?”
    陈子桥把她们开到了老街上。车子开不进弄堂,他们就只能下车走进去。邈邈觉得这一块儿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陶可带他们走着走着,走到最后出现了一条小路,路边都是一家家大排档,大排档内人满为患,很多家都把桌子椅子搬到了外面来招待客人,热闹非凡。
    他们最后走到了一家拉面店前,人很多,他们不得不在一边儿等位。边等陶可边说:“我大学时候经常晚上来这儿吃,这边人虽然多,显得有点脏,但是东西真的很不错。而且来的大多是大学生,所以东西也很便宜。你看,一碗三两的红烧牛肉面只要八块钱,肉也很多。啊,我忘了,邈邈你跟我是一个学校的,你应该来这儿吃过吧?”
    被陶可一提醒,邈邈才想起来为什么熟悉了。这里离大学城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就能到,东西又很好吃,大学城的学生很喜欢来这里吃夜宵,自己也来这里吃过一两次。刚刚陈子桥是从另一个方向进来的,所以她都糊涂了。
    这里牛肉面的味道的确很香,伴着晚风,香味徐徐飘到了邈邈的鼻子里,令没有吃饱的她此刻食欲大振,跃跃欲试。
    等了会儿,有桌人撤离了,陶可连忙小跑着过去坐下,抢着了位置。她兴奋地向他们招手,让他们快过去,脸上洋溢着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笑容。邈邈深深疑惑为什么陶可会连吃碗面都可以笑得那么高兴,这么容易满足,就好像幸福唾手可得。尽管不懂,但她也被陶可感染,笑着坐了下来。
    老板认识陶可,一见到陶可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大明星,你今儿个怎么有空光临本小店?”
    “大老板,你就别寒颤我了。快上两碗招牌牛肉面上来,多加点肉啊!”
    “行,要葱要香菜不?”
    陶可眼神在邈邈和陈子桥身上流转,半天没得到他俩的回应,敲了敲桌子,“你们俩快给人家老板说呀!”
    邈邈“哦”了一声,转头对老板说:“我要香菜,不要葱。”
    邈邈说完了陈子桥还在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陶可,但陶可偏不看他,老板还在那儿等,陈子桥却依旧不出声回答,最后陶可只好开口,“还有一碗葱和香菜都不加。”
    老板“欸”了一声,笑着离去。
    面上来了,陶可把一碗上面洒着香菜的面推到了邈邈面前,还有一碗上面上面都没洒的推到了陈子桥面前。
    “你不吃吗?”邈邈问。
    “我刚刚吃饱啦,而且我也不能多吃面,容易发胖,到时候又要减肥,多麻烦!啊,对了,我去隔壁买奶茶,他们家的奶茶茶味很浓,一点都不腻,也不甜,特别好喝!你们慢慢吃,我去买!”
    说完一溜烟走了。邈邈还处在怔忡当中,不明白陶可干嘛像逃一样跑这么快,一旁的陈子桥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陶陶就是这样的,你别见怪。她只对喜欢的人这么热情。”
    “没事。她人很爽快,我也很喜欢她。”
    “对了,你去医院看阿远了吗?”
    邈邈眉头一皱,这是第二次有人提起郜临远生病住院的事。上一次因为是舒宁,她不敢多问什么,而且她以为只是小毛小病,舒宁太关心他,所以大惊小怪罢了。可这次陈子桥这么提起,想来应该是有点儿严重了。
    “他还在医院?生什么病了?”
    “他出了车祸。”
    “车祸?怎么回事?!”
    “他撞到了隔离带上。”
    邈邈一怔,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他现在怎么样?”
    “还好,没死,也度过危险期了。刚从ICU搬到了普通病房。你不知道他出事了?”
    邈邈愣愣地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呢。”
    “因为我?”
    陈子桥挑了挑眉,“不然我想不出更好的原因去解释一个人好好地去撞隔离带干嘛。”
    “他自己去撞的?”
    “是啊。”
    “他撞隔离带干嘛?”
    陈子桥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是刚问过你?既然原因不是你,那只能说他自己犯贱了。”
    邈邈还在思忖中,陶可捧着三个塑料杯回来了。
    经过被陈子桥那么一说,再好吃的面到了邈邈口中都没了味道,没吃几口她就放下了筷,说自己吃饱了。
    陶可看了看邈邈,又看了看陈子桥,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吸着奶茶。
    陈子桥吃完后,提出先送邈邈回去。车开到一半时,邈邈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家还没关门的药店,急忙让陈子桥停车。
    “最近总是头痛,我去买点芬必得。”邈邈解释道。
    陶可点了点头,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邈邈连忙摆摆手,“我一个人就行,买个药而已。”
    当然,邈邈买的并不是芬必得。她把东西塞进了包里,上了车。
    吃日料时陶可说起大姨妈,这才提醒了她自己好像大姨妈两个月没来了。
    回到家之后,她把包里的验孕棒拿出来,看说明书看了很久,还是没勇气去厕所测,把东西放在了抽屉里。
    第二天邈邈很早就醒了,或者应该说,昨晚邈邈迷迷糊糊的都没怎么睡着。起床后,邈邈去厨房熬了点白粥,小心翼翼地倒进了保温盒里,自己什么都没吃,就匆匆上路了。
    她乘了两辆地铁又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陈子桥昨天告诉她的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老毛病犯了,不好意思,没有更新,今天补上~
    这几天关于本文的评论很多,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果子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果子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喜欢这篇,更何况本文是虐文,肯定会有童鞋觉得这篇文不好看,还有很多不满,当然果子心里看了这样的评论也会不舒服,但也仅此而已,你们能来看果子已经很高兴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只有一个人还在看这篇文,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写下去。如果实在不喜欢,就请点右上方的叉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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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22、
    “你好,请问郜临远在哪个病房,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好的。”前台微笑着点了点头,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抬头说,“你好,你要找的病人在六号楼十二楼1206病房。”
    “谢谢。”
    邈邈拎着保温桶很顺利地找到了病房。
    楼道里几乎没有人,安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她知道这层是这家医院的特需病房,非一般人能随意进入。这里的病房设备齐全,环境舒适静谧,适合长期静养。就算是豪门或高干,若不是病情严重,一般也不给安排入住。
    她深深担心了起来。
    她在病房门口徘徊了许久,突然隔着门听到了剧烈的响声,但她分辨不清什么,不出一秒,她又听见郜临远怒气冲冲的声音。
    “不吃!统统给我拿出去丢了!”
    没一会儿,门就被打开,她望过去,穿白大褂,戴白帽子的护士赫然出现在眼前,护士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盘,上面多了许多玻璃碎片,还有几颗白色药丸。
    护士看了眼她,问:“来探病的?”
    “嗯。”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回事?”
    “不肯吃药呗。前几天刚好了点,今天不知又发什么脾气。”小护士正抱怨,看了眼邈邈又突然噤了声,似乎意识到了不该多说,连忙换了个话题掩饰,“你第一次来?之前没见过你。”
    邈邈敷衍地“嗯”了一声,又问:“他不肯吃药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让他家里人偷偷把药混在吃的里面。”
    她想了想,说:“我带了点白粥来给他,你看能不能把药混在这里面?”
    “行啊。那你等等跟他女朋友说一声,叫她别来拿药了。”
    邈邈一怔,“他女朋友在?”
    “是啊。”护士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补充说道,“他女朋友天天都来陪着他的,如果我是个男的我都要被感动死了。”
    “呵呵。”她勉强地笑笑,说,“那……药还是让她女朋友来拿吧。”
    “也行。”
    护士拿着托盘转身离开,邈邈朝前一望,竟发现护士没有把门关紧,留着一条缝隙,就好像是特地给她的一丝空间。
    她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和欲|望,走上了前去。
    看到郜临远的那一瞬间,邈邈再一次愣住。她皱了皱眉,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什么,有点艰涩。
    郜临远的头顶上被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脸色很差,邈邈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没有气色。
    他无力地靠在床上,邈邈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他垂着眼睑,xiōng膛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脸色暗沉,嘴唇苍白,看上去很累。他半边脸已经深凹进去,瘦了一圈,病号服就像挂在他身上,大了好几个号似的。
    他还是她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变着法子让她崩溃的郜临远吗?怎会躺在床上犹如枯槁一般毫无生色?
    “临远,不吃药就喝点粥吧?我给你煮了鱼片粥,去热一下吃了?”舒宁拿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乐扣饭盒出现在邈邈的视线里。
    他皱了皱眉,拉住起身的舒宁,“我不想吃,你别费心了。”
    舒宁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你药不吃,东西也不吃,怎么会好?你是不是头又痛了?”
    “不是。”郜临远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会儿行吗?”
    郜临远把床放平,躺了下去后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舒宁。舒宁对着郜临远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站起了身来。
    在她即将转身之前,邈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个方位,躲了开来。
    她低头稍许思忖了半刻,立刻就弯下了腰,把用购物袋包住的保温桶放在了门口的地上。她听到了舒宁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撒手快步离开。
    她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行到一半,突然有一滴汗珠掉到她的睫毛上,迷糊了她的视线。她摸了一把额头,竟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多好多的事混在一起,搅得她早就没了知觉。这样凛冽的天气里,砭骨的风呼啦啦地吹着,她还能满头大汗,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
    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嘴也很涩,从一早清醒到现在,就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倒忘了给自己准备一份早餐。她随便找了一家路边摊坐了下来,叫了一杯豆浆,一份生煎,草草了事。
    吃着吃着,盛着豆浆的杯子里激起了一个小浪花,很快又是一个小漩涡,她闭上眼揉了揉眼睛,一个接着一个吃着生煎,再没有喝一口浓香四溢的豆浆。
    **
    期末考试全部结束了,寒假如期而来。但是对大四的学生而言,这个寒假或许并不轻松。下学期仅剩一篇毕业论文,这个假期对大多数同学而言已不是假期,所有人正紧锣密鼓地筹划着自己的实习,预备在新学期到来前成功上岗。
    邈邈也不例外。只是投了一份又一份的简历都石沉大海,甚至连个电话通知都没有,她都几近灰心了。她明白自己这个专业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也明白现在工作很难找。她已要求不高,反正现在专业不对口的也很多,所以行政助理啊,销售助理啊什么岗位她都试着投了,但找工作仍旧如此艰难,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还好她还兼着全家的工作。全家的店长或许知道她有点困难,趁着假期提议让她做全职,她高兴地应允了下来。
    这天她正巧不上班,睡了个懒觉,起床后想起了一件事,在卫生间里鼓捣了一阵,忽然音乐大作,她怔了好久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她掀开垃圾桶,把显示着两条线的验孕棒丢了进去,站了起来,走出了卫生间。
    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手机,那时音乐已经停了下来。她从枕头下刚把手机捏在了手里,第二遍铃声又在她耳边响起。
    她看了眼屏幕,接了起来,“喂?小宁?”
    “是我,邈邈。你大年二九有空吗?”
    “怎么啦?”
    “我和临远想请你吃饭。”
    邈邈脱口而出,“郜临远病好了吗?”
    “差不多了,现在他在自己家里疗养。”
    “哦……”
    “邈邈,怎么样?”
    邈邈还沉浸在前面一个问题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我们请你吃饭啊,就我们三个,当然如果你愿意把你男朋友带出来的话就更好了。”
    “你不用回C市过年吗?”
    “郜临远哥哥让我在他们家过。”舒宁的声调降了下来,像是在羞涩似的,“而且我想多花点时间照顾他,他大病初愈,多个人好一些。”
    “阿姨叔叔都没说什么?”
    “我骗他们说我要工作。本来是想让郜临远大年初一陪我回去的,但想了想好像太早了,再说临远身体也不太好……就算了。”
    “那你们请我吃饭干嘛?”
    “临远说要谢谢你那次来劝我。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那么快开门,也不可能那么快从yīn影里走出来。”
    “这也没什么。你是我好朋友,那是我应该做的。”
    “哎呀,邈邈,你就别跟我客气啦,让你来就来呗,那天我会让临远来接你的。”
    邈邈想起了那两条线,最终答了一声“好”。
    大年二九那天她特地请了一天假,下午早早地准备了起来,她在梳妆台前勾勒了好久的眼线,画了一笔又一笔,怎么都觉得不好,最后差点就把自己画成了一只熊猫,她只好把妆卸得干干净净的,又开始试衣服,可她换了好几套衣服,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也始终找不到自己最满意的。
    她挫败地往床上一坐,脑袋空空,发了许久的呆。最后接了一个电话,她从衣橱里取了最简单的牛仔裤、一件米色薄绒线衫和一件厚外套,换上后就匆匆下了楼。
    也许是舒宁给她打电话打晚了,郜临远似乎在下面等了很久。邈邈远远地就看到郜临远靠着车颀长的身影,如同一幅漫画一般赏心悦目。
    他穿的很少,西装外披了一件呢绒外衣,大大地敞开着,邈邈不禁在想他到底冷不冷。病才刚好,也不注意保养,果然皮不是一般的厚。
    如同久别重逢,看到郜临远的那一刻,邈邈鼻子一酸,眼眶都开始泛红。沉寂已久的内心此刻百转千回,久久不能平静。犹如一个瘾君子,被迫戒毒,然而这时他最爱的毒药就完完整整地摆放在他的眼前,心中满是欣喜,同时又是无比的痛恨。
    郜临远就是她的毒药,她想戒却戒不掉,以前不行,如今肚子里多了一样,更是做不到。她只能由着自己的瘾越来越深。
    她在墙壁后停留了很久,让自己不再那么激动才走了出去。
    走进一些,邈邈看清了郜临远手中的点点星光,她快步走上去,停在他的面前,伸手把他抽着的烟扒了,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把烟给灭了,丢了进去。
    走回他的身前,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舒宁呢?”
    “她还在上班,等等就去接她。上车吧。”
    他顺其自然地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邈邈顿了一下,还是自己打开了后座的门。她这会儿才发现,郜临远换了一辆车,竟然还是迈巴赫。
    邈邈抬头看了眼他,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忍住没问他是不是钱多得花不完了,能不能借一点给自己用用。
    她上了车,等了好久才见郜临远重重地把副驾驶地门推上,绕了个圈回到了驾驶座上。他砸门的那一瞬间,邈邈觉得就像一张张红色的钞票在往天上飞一样,肉疼得紧。
    车厢里明明空调开得很暖,大概是气压太低,邈邈觉得仍然冷得刺骨。郜临远从上车后就板着张脸,脸色黑得跟包公似的,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你病好了?”邈邈咬着牙打破了冰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去~郜渣哥哥,你多了个孩纸,现在看你肿么办!HIAHIAHIA~~~~~~~~
    ☆、23、
    23、
    车里空调热气呼啦啦地吹着,与车内的温暖大相径庭的是窗外冰凉的世界,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行人,还有——郜临远暗沉不悦的脸。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的喉结滚了滚,简单至极地“嗯”了一声。
    邈邈吸了口气,问:“怎么出车祸的?”
    刚问出口,车子忽然一个紧急转弯,她用力抓紧扶手,看向前方。车子开在了另一条路上,方向盘迅速转回来,稳稳地行驶在了路上。
    “与你无关。”
    邈邈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没想他突然开口,冒出来了这么一句。她撇了撇嘴,心想他还不如不说。
    既然他不愿意谈自己的事,她只好换了个话题,“舒宁换工作了?”
    “嗯。”
    “在哪儿?”
    “广播电台。”
    她还想问,是不是你帮她找的,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个问题问出来已无必要,无论他的回答是否定抑或肯定,都比她幸运得多,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怜卑微。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他淡淡地问,话毕他踩着刹车,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邈邈向外张望,发现了不远处舒宁的身影,看来已到了广播电台的楼下。
    尽管有二三女子陪同舒宁等在楼下,但舒宁仍是最惹人眼球的那一个。她穿着红色的长款修身大衣,米色的围巾随意地搭着,手放在口袋里,面带微笑,时不时地伸手看一下手表。她不高,也不算超级大美女,但是气质绝伦,令人一看就过目难忘。
    她想起郜临远告诉她,舒宁是C市舒家的女儿。她这一刻终于相信了。以前大概是和她走得太近,只觉得舒宁亲近可爱,而她一点儿也都没有大小姐架子,所以她从未想过她在那样的家庭里成长。
    她终究要和她的好朋友越来越远,她只能笑着看开,独自装傻维持这段来之不易的友情。
    郜临远按了按喇叭,舒宁把视线投了过来,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踏着小碎步地向他们走来。
    邈邈的视线还在舒宁的身上,完全忘了刚刚自己提过的话。
    于是郜临远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邈邈轻轻“啊”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平静如水,她回过神,想起了那件事,又看了一眼即将上车的舒宁,苦笑了下,道:“等等再说吧。”
    他的眉头微微隆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下一秒,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拉开,舒宁坐了上来。
    “邈邈!”
    她笑了笑,应了声,“小宁,刚下班?”
    “嗯。我怕你等,就先让你临远来接你了。”顿了一下又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到了没?”后面这句话虽是对着邈邈说的,可舒宁的眼神却瞥向了郜临远,带着甜甜的笑意。
    郜临远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把车掉了个头。
    邈邈说:“他到了。”
    “本来是想去吃菜的,但是我们三个人点一桌菜挺奇怪,又吃不掉,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你们决定就好。”
    “这次本来就是请你吃的,你给点意见嘛。不然到时我们挑的地方你不爱吃怎么办?”
    “你和我认识这么久,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你口味这么独特,说实话,认识你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喜好。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吃,但又没有特别喜欢的……”
    邈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他正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她不知他会开去哪里,她忽然灵机一动,打断了舒宁的思考。
    “真的让我挑地方吗?”
    舒宁点了点头。
    “随便什么都可以?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你就说吧,怎么那么啰嗦!”
    她想起从前,从眼里荡漾出了一股笑意,说:“我想去吃水煮鱼。”
    “在哪里?”舒宁吃惊地问。
    她拿出手机,导航了一下,把手机给舒宁看,舒宁点了点头,但还是十分诧异,“邈邈,你吃辣?”
    她摇了摇头,“但是今天想吃了。”
    舒宁拿着手机给郜临远看了一眼,邈邈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微微一怔,沉默许久,转头对舒宁笑了笑。
    车子从十字路口打了个弯,绕了回去。
    郜临远熟门熟路地在老街上找了个车位停下,邈邈和舒宁在原地等他。
    舒宁问她:“这儿哪有饭店啊?”
    她指了指身后那被枝叶藤蔓遮掩住的红色木门,“就是这里。”
    郜临远走了过来,说:“走吧。”率先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进去后便是别有洞天,两旁种了几棵苍天大树,包围着一家十分古风的饭店,更像是茶余饭后闲来无事让人栖息聊天的小茶馆。
    虽然大树已然秃枝,但饭店内灯火通明,坐着好几桌的人,倒也觉得十分热闹。
    他们选了一桌坐下,邈邈拿着菜单没有思忖就叫了一份水煮鱼,然后把菜单递给舒宁。
    “你们吃什么?”
    舒宁在菜单上研究了很久,说:“那就来一份手撕包菜,拌黄瓜,对了,还有酸梅汤。临远,你要吃什么?”
    郜临远正在脱衣服,看都没看一眼菜单,说:“干锅牛蛙。”
    邈邈愣了愣,同时一股异样的热流从心里涌开。
    服务员把菜报了一遍,留下了单子离开。室内很热,邈邈和舒宁解了围巾,脱了衣服。
    菜很快就上来了。热腾腾的锅子里冒着袅袅雾气。邈邈等不及先撂了一筷子,刚吃进嘴里时,水煮鱼的香味四溢,不断冲击着她的味蕾,当她把食物咽下去时,残留在口中的只余下浓重的辣味,这时她才感受到有股热气在自己嘴里乱窜,很快蔓延到了体内。那辣就像一根根很小很小的针,在她的舌头上胡乱刺下,又像是小时候吃的跳跳糖,在她的舌尖上群魔乱舞,令她舌尖都麻了。
    她吐着舌头,呼着热气,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又夹了一筷子进了嘴里。
    另外两个人也开始动筷,但尽挑着两个蔬菜吃,郜临远有时还会碰一下水煮鱼,但舒宁连一筷都没动过。
    只有邈邈一个人吃得尤其欢快。
    其实她真的怕辣,没几口已经把她的脸憋得通红了,跟喝了酒似的,额头上、鼻尖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她喝了半杯酸梅汁后,吸着鼻涕又开始与水煮鱼、与牛蛙奋战了起来,就像圣斗士似的。舒宁都惊讶地放下筷子直接瞪大眼睛看着她了,她也不以为意。
    因为刺激,因为痛快。她想起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实在难受的话,吃一顿这样辣的,可以刺激得忘了所有的不快。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把她辣过头了,她就可以鼓起勇气说一些她不敢说的话了。
    “邈邈……你真厉害。”舒宁目瞪口呆地说。
    邈邈笑了下,吐掉鱼刺,抬头问舒宁:“你不吃辣,你还答应我来这边?”
    “不是说了全由你做主吗?请你吃饭当然你最大。”
    邈邈耸了耸肩,“那你什么都不吃不饿吗?要不叫点不辣的面啊什么的?”
    “这儿有不辣的吗?”舒宁无奈地说,突然转头看向郜临远,“牛蛙不是你点的?你怎么也不吃?”
    邈邈挑了一块牛蛙,默默埋下了头,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好半天才听到他缓缓开口:“不知道萧小姐的口味,随便点的。这家的牛蛙听说不错。”
    舒宁没再回答,邈邈稍稍抬眸注意了一下舒宁的表情,却被一阵渐渐上升的雾气挡住,看不清楚。
    隔着雾气向他清冷俊秀的面容看去,他瘦的已轮廓分明,他以前虽然不胖,但至少看上去比现在健硕。他吃得又那么少,开始到现在几乎根本没怎么动筷子,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是他带她来的。那时她正失意,他就把她带来了这里,像今天一样,点了水煮鱼和牛蛙,她第一次吃这么辣的东西,刚开始她不敢下口,可吃着吃着就忘了怀,最后简直酣畅淋漓,把她辣的眼泪汪汪。他也陪她吃了挺多,尽管她再也没见过他吃过牛蛙。
    记忆里的他依然如此深刻,可他却渐行渐远。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她们两个。
    “我出去抽支烟?”
    舒宁笑着点了点头。
    他出去后邈邈问:“他不是不抽烟的?”
    舒宁叹了口气,“出事后就开始抽了。有时候见他头痛得难受,抽烟也许能缓解点。”
    邈邈皱了皱眉,垂眸,若有所思地又吃了几口就找了个机会说要去卫生间,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她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她只是想要想清楚怎么跟郜临远开口。舒宁在,她完全没法儿找到和他独处的机会,更加没法儿跟他说清楚。
    她在厕所里来回踱步,可厕所里的人出出进进越来越频繁,空间很小,容不得她反复思量。眼见等的人越来越多,她只好收着腰挤了出去。
    她沮丧地在外边洗着手,一抬头,就在眼前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背后。
    他走到她的旁边,弯□来对着水龙头冲着手。流水声没有盖住他的声音。
    他问:“想跟我说什么?”
    邈邈一怔。
    他又说:“你不是有事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啊……哦……”
    邈邈咬着唇低下了头踟蹰,他在旁边不动。后面的人很快就等着急了。
    “前面两个好了没啊……怎么那么慢……”
    她转头尴尬地笑了笑,让出了位置。郜临远也被挤到了她的旁边,她捏紧了拳头,昂起脸深吸了口气,坚定地直视他的双眼。
    “郜临远,我……”
    “邈邈!”
    作者有话要说:咦?貌似进展有点慢……果纸准备加把劲今晚来个二更!大家帮果纸加油鼓劲呀!
    嘻嘻嘻,昨晚米有更……我会告诉你们我昨晚在看慈悲城吗?慈悲城好好看啊!无论是情节或是文笔都特别好!嘿嘿嘿嘿~丁墨大人你是俺偶像!
    ☆、24、
    24、
    “邈邈!”
    带着轻喘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邈邈好不容易鼓起全部勇气要把话说出口前打断了了她。
    邈邈和郜临远都随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舒宁踢踏着高跟鞋急急忙忙地往他们的方向而来,手里还拿着邈邈的电话。
    邈邈皱了皱眉头,迎着她走了过去。
    “怎么了?”邈邈问。
    舒宁眨了眨眼,朝邈邈身后瞥了一眼,再看向她,把拿着手机的手伸到她面前,“你手机响个不停,一个接着一个,估计是有人有急事,我不敢接,就拿来给你。”
    “谢谢。”
    邈邈接过手机,对舒宁笑了笑,舒宁没说什么,还给她一个笑容,不过这个笑容看着总有些特别,好像只是敷衍一般。她没空想太多,手里的手机正一刻不歇地响着,她赶紧接了起来。
    接电话时,邈邈的视线顺着舒宁的身影转了过去,她慢慢地走到郜临远身边,抬头对他说着什么。
    “喂?喂!有人吗?”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着急,邈邈连忙接上,“喂?”
    那头似乎舒了口气,声音听上去挺严肃,“你好,是萧邈邈吗?”
    邈邈稍稍移开手机看了下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不自觉地皱眉,对着话筒说:“你好,我是。你是哪位?”
    “哦,是这样的。萧小姐,你父亲萧柏松在监狱中意外受伤,现在正在人民医院抢救,请问你是否有空过来一下?”
    邈邈愣了愣,好像没听清电话里说了什么,支支吾吾地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对方提高了声调,重复了一遍:“萧小姐,你父亲萧柏松身受重伤,正在抢救,我们需要你过来一趟,可以吗?”
    “我父亲?”邈邈停在原地,耳朵里突然嗡嗡的,“我父亲不是在看守所里吗?”
    “是的,在放风时发生了事故。”对方很公式化地向她陈述,并且再次说了一遍,“你现在有空来人民医院吗?”
    “好。”
    邈邈呆呆地吐出一个字,电话那面的人说:“嗯,那我们见面再谈。”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挂了。
    邈邈还不明白状况,陷在云里雾里中。老萧不是在监狱里吗,怎么……怎么好好的就出事了呢?听那人的语气,好像还不是小伤。怎么会这样呢?
    她接电话的手像枯萎的鲜花无力地垂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会儿郜临远和舒宁谈完了话,已经走了过来。二人看见邈邈接完电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茫然而无焦点,完全失了神的样子。二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随后舒宁拉了拉邈邈的手臂,轻问:“邈邈,你怎么了?”
    见邈邈还是没有回神,舒宁用的力气更大了一些,“邈邈,说话呀!”
    邈邈终究被晃醒了,眼神收缩,迅速聚焦,视线落到了郜临远的身上。她冲上去,紧紧地扯住他西装的袖子,使劲到平整的西装起了皱褶,就像他的手臂是万丈深渊里唯一的一根浮木,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郜临远低头看着几近贴近他怀里的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突然发疯了似的说:“求求你,求你,快送我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求你!”
    他怔了一下,猛地蹙起眉,推着她向前,“走!”转头又对舒宁说,“我去买单,你把她带到车旁边,我随后就来。”
    舒宁有些震惊地看着郜临远,但她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拉着邈邈回到座位,两人一起把所有的衣服和包都挂在手上后,匆匆向外。
    郜临远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让她们俩上车,自己迅速地坐上驾驶座。
    他边启动汽车,边问邈邈:“什么医院?”
    “人民医院。”
    得到了答案后他踩足了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驰骋在大街上。
    不知是车子的性能好,还是开车的人技术好,明明他开得很快,一会儿朝左一会儿又开右道,一下子超了好几辆车,可坐在车内的邈邈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也有可能是她现在满心都是老萧的原因吧。
    她突然很后悔,特别后悔,想起最后一次见跟老萧竟是以吵架而告终,她突然恨极了自己的胡闹和不成熟。老萧奋斗了大半辈子,为了家庭,为了妈妈,为了她,尽管落得如此田地,她也没有资格怪他什么,他是她最亲爱的爸爸,就算她落差再大,就算她再不能接受现状,她也不该怪她的爸爸,她怎么可以那么任性,难得一次见面就同他吵架呢?万一他……不,没有万一,爸爸,你一定要坚持住!她在心里呐喊。
    大概是为了缓解她紧张、抑郁的情绪,安静的车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悠扬动听的音乐。
    “I searched for love when the night came and it closed in ,but you found me where i was hiding and i-ll never be the same……You-re not alone,for i-m here,let me wipe awayyour every fear.My love ,i-ve never left your side. I-ve seen you through the darkest night and i-m the one who-s loved you all your life ,all your life……”
    听着歌邈邈的心情终于渐渐平缓了下来。
    一首歌听完不久,第二首前奏才刚起,车子已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邈邈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邈邈气喘吁吁地抓了一个匆匆忙忙路过的护士问:“我爸……萧柏松在哪里?”
    护士看了眼邈邈,十分镇定,见识过了无数个家属这样急切的模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拍了拍邈邈的肩,“萧柏松的家属?跟我来,我正好去手术室。”
    邈邈点了点头,跟着护士走,后面两个人也随后跟上。
    手术正在进行当中,护士撇下他们推开门进了手术室,把他们阻挡在了外面,连同他们三个一起被拦在外面的还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员。
    看到邈邈他们几个来了,两个警务人员向他们走来。
    “你好,请问哪位是……”
    邈邈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上前一步回答:“我是。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我是看守所的负责人徐永健,今天是小陈值班,让小陈给你说说吧。”说话的人转头向另外一个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口。
    “今天我带他们跟平常一样放风,看上去没什么事,突然你父亲大叫一声,我冲过去看的时候,你父亲已经被砍了一刀,晕倒在地,然后我立刻送到了医务室,情况太严重,医务室无法医治,就送来了这里。”
    邈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狱警,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样子,说话很陈恳,似乎并无虚假。
    邈邈基本琢磨透了事情的大概,她问:“知道是谁做的了吗?”
    徐永健回答:“还没有,不过刀上的指纹正在化验。”
    邈邈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前一阵黎耀刚跟她说父亲会提前释放,不出半年即可出狱,这时候就发生了这种事故。想来也知道原因。所以就算指纹被查出来了,那人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罪魁祸首不用说,一定逍遥法外。她找不到真凶,真凶也不可能让她找到,就算她真的找到了,凭她的能力也无济于事,除非黎耀或者……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影,除非黎耀或者他愿意帮自己。只是黎耀和他也非手握实权,如果真要扳倒一个有实力的人,要靠的恐怕只有这两人的父亲。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老萧的安危,只要老萧醒过来,只要老萧能和她再说上一句话,她什么都可以原谅,也什么都可以抛弃。
    她问:“你们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
    那两个人摇了摇头,徐永健说:“已经进去了三个小时,不知还要多久。”
    三个小时……
    她只觉一口气喘不上来,靠着白的令人心慌的墙壁一点点滑了下来,还是郜临远强硬地把她扶了起来,找了个座位让她坐下。
    每一秒都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她回忆着和老萧的点点滴滴,曾经老萧一次次背着她走完一段又一段长长的路,曾经她学骑自行车时为了不让她摔跤老萧一次次在后面紧紧地扶着车,曾经考试失利老萧摸着她的脑袋一次次安慰她,告诉她没事,大不了咱们出国学……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扑来,原来这样深刻,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她捂着脸哽咽,继而痛哭。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对不起,爸爸,你快醒吧,我不能没有你……
    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湿着脸庞抬头,眼睛已被水滴笼罩,她抳了抳眼睛才看清是郜临远,他眉毛挤成了一条线,脸色同她一样很难看。
    他把一方手帕呈到她的面前,说:“擦擦,看看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
    她不想和他争辩,接过了手帕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谢,没有留意到舒宁愈发沉郁不解的眼神。
    舒宁刚想站起来,却被郜临远拍了拍肩膀。
    “舒宁,你在这儿好好陪她,我出去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停手机上的歌,今天翻手机的歌单,重新回顾了这首从几年前第一次听就特别喜欢并且百听不厌的歌,Meredith Andrews的you-re not alone,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听听看嘻嘻~
    虽然第二更有点晚,但是还是二更咯,嘿嘿,果纸是不是很伟大啊!!可爱的果纸是不是很值得鼓励啊!!!快来亲果纸两下~果纸好缺爱的~╭(╯3╰)╮
    ☆、25、
    25、
    一弯皎洁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上,今晚的星星没有出没,被掩在了黑夜的背后。月色如一层薄薄的银色面纱,孤单地洒落大地。
    夜深人静,悄无声息。
    外头的世界已然在夜色中沉寂,而医院内灯光敞亮,白色的炽光照亮了每一个角隅,也照亮了邈邈脸上悄然滑下的一滴滴晶亮。
    那亮光反射到舒宁的眼里,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刺眼又烦躁,倏地站了起来,转了个身就见郜临远从拐弯处出现。
    郜临远看见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对她笑了笑。他的神情如此自然,找不到一丝破绽,看到他的笑容后,舒宁忽然释然了开来,也许是她想太多了吧。
    她走上去,郜临远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她朝里忘了一眼,里面有几瓶灌装的咖啡,还有几个烤玉米和几块蛋糕。她摸了一下,咖啡和玉米都还热腾着,甚至有点烫手。
    “把咖啡和烤玉米分一分吧,正好捂捂手。刚你没吃多少,要是饿了,就再吃块蛋糕。”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饿。”
    她走到邈邈身边,递了一罐咖啡给她,她正发怔,碰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呆呆地接了过去,准备拉开易拉罐。
    舒宁忙挡住她,“很烫,等等再喝,先暖暖手吧。”
    她没说什么,愣愣地点了点头,把易拉罐包在了两手心中。
    舒宁把咖啡分给了两个狱警后,转眼不见了郜临远的身影,她一路探过去,发现他正在门口。
    她刚想走过去,却见到了夹在他手指之间的星星之火。他又在抽烟,他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它们随风飘荡,最后隐匿在了黑夜之中。他一个人立在漆黑之中,分外萧瑟,就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独自一人与世独立。
    她猛然间想起一个人,和他如此相似——邈邈。常常都是明明在笑,却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装得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对所有的都很在意。
    这两个人……她甩了甩头,应该不会的……
    她没有去打扰郜临远,走回来坐到了邈邈的身边。
    邈邈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她在等,等爸爸安全度过这场灾难,等医生出来告诉她他没事,等这场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彻底结束,她可以和爸爸开始新的生活。
    她太累了,她不想在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她想休息……
    “邈邈,要不要吃个玉米?”
    舒宁把一个烤的很黄很香的玉米放到她的眼皮底下,她抬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吃不下,不用了。”
    医生终于出来时,邈邈都没空看一下时间,立刻冲上去死死地盯着医生。
    “医生,我是他女儿,请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揭下口罩,笑了笑答:“索性心脏没有受到重创,暂时脱离危险期,接下来能不能安全度过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和造化了。”
    医生的话就像是一管镇定剂,打在邈邈身上,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尽管还是惊魂未定,心脏仍然跳的飞快,但好歹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老萧被护士和医生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他沉沉地睡着,邈邈跟着推车走了一路,也看了老萧一路。老萧被推进了ICU后,邈邈在医生和狱警的同意后,穿上了无菌服,进了ICU。
    他真是老了很多很多,两鬓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人也瘦了,邈邈记得以前他顶着个大大的啤酒肚,她老是说他典型的领导人范儿,他哈哈大笑。那时谁会想到过现在呢?他不但坐牢,还被人砍了一刀,沦落至此,当初谁能预料得到?还好他安全了,不然她就真成了孤儿了。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任性,不会再跟他胡乱发脾气了,失去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他是她的爸爸,就算他负于全世界,也不会负于她,他永远是她最值得依赖的港湾。
    有人在外边敲了敲门,示意她出去,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ICU。
    医生让邈邈补签了手术同意书,又去办了住院手续。医生详细对她说了下父亲现在的情况,虽然没有大碍,可他还没有醒,不排除其他意外,而且术后需要很好的调理,另外如果她父亲醒后心跳很慢,有可能还要装心脏起搏器。
    医生说这些时,两个狱警也在旁边听着,邈邈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医生走后,徐永健先开了口:“萧小姐,对不起,您父亲在看守所出了意外,我们表示非常痛心。这次事件,我们需要付一部分的责任,我们会赔偿你父亲一半的治疗费,你看可以吗?”
    一半的治疗费……手术费,住院费,术后更是还要各种各样的费用,加起来费用高昂。以前听说许多人因为治病而家徒四壁,现在这样的状况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邈邈心急如焚,如果看守所只支付一半,那另外一半就要她自己来支付,可是她哪里来的钱呢?她如今的生活仅够自己勉勉强强的生活,一点多余的钱都没有,怎么支付这笔巨大的开销呢?
    她知道,若她和看守所的这两个人协商不了,她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上诉,这样的话要花去更多的时间。按照现在的情况,爸爸的病情不会等他,到时候医院见她没钱,把爸爸赶出去……不!只要爸爸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醒过来,健康起来,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计任何代价。
    她答应了徐永健的赔偿,徐永健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要了邈邈的银行账户,说会回去拟定一纸协议,下次来给她签字,费用会按时打到她的账户里。协定好了,徐永健便离去了,留另外一个狱警下来看守,过了一会儿,又加派了几个人手来了医院,医院被穿着制服的人围满了。
    舒宁拍她肩的时候,她正在想有什么办法筹钱。
    工作找不到,找到了也不可能一下子透支给她那么多钱。问别人借?谁给借她那么多钱?想来想去就只有黎耀,可是她已经欠他一份人情,她不能因为他喜欢她而一次次利用他。难道真的要去问爷爷奶奶要吗?儿子入狱,儿媳自杀,两个孤老已经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应该是到了二老安享晚年的时光,好不容易生活稍微平静安宁了点,怎么能再去麻烦老人?她连父亲受伤的消息都不想告诉他们,又怎么好意思去问他们要这么一大笔钱呢?
    只能要靠她自己。可她到哪里去赚这些钱?
    “邈邈,别想了。”舒宁拍了拍她,“你爸爸一定会好过来的。这么多人守着,没有人会再伤害他了。我们先送你回去睡一觉吧。”
    她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放心,我会在这儿等他醒过来。”
    “你在这儿干等着有用吗?到时候你爸还没醒,你就先倒了。”郜临远突然出声,冷冷地说道。
    她看向他,没有说话,但愈加坚定地说:“我会等他醒过来。”接着又补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舒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算了,我们陪……”
    “不用了!”邈邈提高了声调,有些烦躁地说,“你不是明天要上班吗?困了就回去。真的,回去吧。睡在这里的是我的爸爸,不是你的,你完全没有必要陪我。”
    邈邈突如其来的火气把舒宁吓了一大跳,舒宁瞪大眼睛看着她,“邈邈……”
    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邈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你们就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罢撇过了头,不再看他们。
    舒宁还是走了,走之前对邈邈说:“邈邈,有事打我电话。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虽然手头上钱不多,但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东西我放在这里了,饿了就吃点,别把自己身子拆坏了,叔叔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放心吧。我明天再过来。“
    邈邈潦草的点了点头,对舒宁挥了挥手。
    舒宁拉着郜临远一起走了,留下了邈邈和一群狱警。
    **
    邈邈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思考怎么能最快地赚钱付父亲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脑子逐渐清醒,只是眼皮沉得睁不开来,也许是之前自己哭得太猛,眼睛十分酸肿,还有一点点痛意。
    她想再眯一会儿,可脖子枕得又酸又痛,再加上意识越来越清晰,没有了睡意,于是挣扎着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墙壁,而是天花板,上面的白炽灯还大亮着。
    邈邈坐起来一看,自己竟占了一排的座位睡了,身上盖了一件熟悉的深灰色呢大衣,随着她的起身掉落在地。她弯腰捡起那件大衣,拍了拍干净,鼻子又凑上去闻了闻。熟悉的味道里混杂着一些烟草味。
    邈邈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影。她拿着衣服站了起来,寻了出去。
    走着走着走到了医院的门口,天朦朦胧胧地亮了,露出了鱼肚白,天际的一边有一道金色的光微露,照出一片火烧云。在这样美得不可胜收的景色下,邈邈看到了靠在医院门口柱子上的他,他被笼罩在日出透出的光芒下,侧脸看上去还是如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让她触动。
    他又在抽烟,云雾吞吐的样子让她一阵揪心。她走上去再一次抽掉了他的烟,“别抽了。”
    他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又掏出了一支烟,对着打火机点燃。
    邈邈皱起了眉头,说:“你答应过我再也不抽的。”
    他勾起嘴角笑了下,吐了一口烟圈,“我还答应过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可你都没有实现。”
    “所以说你别傻了。”
    “那你为什么还过来?还把衣服给我当被子披?”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爹死了没?我一直在想你爹知不知道你妈做过的事,如果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他说的漫不经心,但每一个字都如榔头一下一下重重敲打她的心扉。
    “你别告诉我爸!”
    “这么说来你爸不知道?嘴巴虽然长在我嘴上,但我管不住它,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管住自己。”
    “郜临远!”她压着怒气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原以为他们两个能静下心来好好谈一回,能坦诚地面对彼此,可每次他们说着说着都会以相同的不快而结束,这个问题就像一个死角,每次都想绕开它,却怎么都绕不开,仿佛一朵yīn云,总在两人的头顶上徘徊,躲也躲不掉。
    她无力地说:“我爸还躺在里面,我没有心思跟你吵架,不管你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谢谢你昨晚那么照顾我。”她把衣服递给他,“衣服还你。我进去了。”
    她摸了摸肚子,暗自说了声对不起,朝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折了回去。
    她又伸手抽走了他嘴里的烟,说:“不能陪你一起戒,所以不要抽了。抽烟有害健康,你说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清楚,他没有再进来看过她,但她知道黎耀赶来时他还没走。
    黎耀是在天亮后突然冲进医院的,她见到黎耀气喘吁吁,猛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我爸接到了电话,我听到了,就过来了。怎么样?叔叔还好吧?手术成功了吗?”他喘着粗气,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她哭笑不得地问:“你从家里跑过来的?”
    他摆了摆手,“先别说别的,叔叔到底怎么样了?”
    “嗯,手术成功了,但还没醒。”
    他呼了一口气,坐到了她的旁边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医院里车位停满了,我在外面挺远的地方找到的车位,然后跑过来的。对了,我刚在外面还看见了郜临远,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还在?!”
    黎耀顿了一下,“不知道。你知道他来医院?他也来看叔叔?什么时候来的?“他以为她和郜临远不熟,而且郜临远从小就生活在国外,跟老萧的关系也不熟,也难怪他会诧异。
    “他昨天送我来的。”
    “你昨天和他在一起?“
    “……”邈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不知道。你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她满心期待,越走越快。她想如果他还在,就是说明他对她是关心的,那么她就改变主意,把那件事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子!!!下章!!!下章一定会给大家小包子的答案!!!╮(╯▽╰)╭
    那个,这里有可能有BUG,对我国的看守所规则不太懂,对医疗知识也不太懂。如果有熟悉的亲发现BUG,请提点一下,谢谢~
    PS.我满心欢喜,写完了文准备看超级丹的比赛……结果刚开电视,主持人在宣布林丹金牌了……T T
    要不要这样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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