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1 数星星?
顾重远这次带她去的地方很远,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停了下来。任家乐跟着他下了车,往前方一看,竟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不远处,高高地耸立了一座小山坡。
“我们是要爬山?”
“对。走吧。”
任家乐吞了口口水,看着已经快步往前走的背影,不得不跟了上去。山坡有些抖,任家乐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按这里的重重迹象来看,此山属于自然风景区,并未被开发过。顾重远是怎么知道这块地方的?任家乐越发得觉得顾重远既神秘又神奇,能猜出她的方位,还能找到景致如此幽美的风水宝地。
只是冬天的夜晚逛这块风水宝地着实非常得不妥。凛冽的风穿梭在枝丫间呼啸而过,任家乐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一些。前方探路的顾重远似乎听见了她牙齿碰撞的声音,回到了她的身边,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任家乐立即把衣服拿在手里要还给他:“你也冷的呀,你自己穿,我不要你的衣服。”
“你刚淋过雨,还喝了一碗粥,一冷一热,你是想回家发烧发得起不了床,让佣人伺候你?穿着吧,做军人的,什么天气没经历过,这点都抗不了,还算什么兵。”
任家乐只好乖乖地又把大衣披回了身上。她总觉得今天的顾重远非常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除了对她说的话比以前多了点,其它好像也没什么改变。可她就是觉得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似乎在悄然变化。
顾重远行至半山腰就停了下来。
他走得很快,任家乐也就跟得迅速,一圈晃下来,任家乐就没有最初的冷意了,浑身热腾了起来。自己好久没有这么运动过了,大腿上又酸又痒。她喘着气撞上了顾重远硬朗的下巴,她捂着头,看着他。
“还走得动?”见任家乐粗气连连、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就说,“那就到这里吧。”
他沿着山岩坐了下来,抬头看着静谧漆黑的天空。过了片刻,他见任家乐还没有坐下,便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坐?”他看了看任家乐,又看了看地,“嫌脏?需不需要我脱一件衣服给你?”
任家乐一听,索性大大方方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任家乐问。
“我在数星星。”
“数星星?”任家乐抬头看了看天空,这种天气,哪里来的星星?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漆黑和通过色差能辨析出的挂在天空中的乌云的不同形状。
她问他:“哪里来的星星?”
他淡淡地说:“心里。刚当兵的时候据地点在高原上。高原上什么都没有,整个连就只有一台电视机,所以晚上的时候除了睡觉,娱乐就只剩下了看星星。星星不是每天都有的,但是看着看着就成了一种习惯,没有星星就在心里数,数着数着心境就开阔了。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苦,其实有时候回想想,那段日子是最开心的。”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试试去体会一下。你们这年纪的不是常说什么,想哭的时候看看天空,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我没那么文艺,可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数数星星,心情就会好一点。”
任家乐看着他沉着如斯的眼神,随着他一起望向了天幕。
她边看边问:“你也心情不好吗?”
他们俩都转头对视了一眼对方。顾重远摇了摇头,轻声说:“嘘,不要说话了。什么时候想走再叫我。”
他们后来直到离去,真的再没说一句话。任家乐看着天空,仿佛被吸住了一样,原来天空也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忘乎所以,回归平静。
她终于知道第一次见到顾重远为什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因为他就如同时时刻刻在我们头顶的天空,神秘,冷静,广袤到无边无际的心迹,让她摸不着也猜不透。她到这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离顾重远很远很远,她心底的恐惧就像生根了一样,慢慢地滋生了出来。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顾重远还没抹清眼里的别样情绪就深深看向了她。
过了一会儿,顾重远问:“走了?”
她点点头:“走吧,我累了。”
而后她缓了缓情绪,对着顾重远轻笑,“小顾同志,拐走我一天了,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负责把我安全送回家,我不开房间的灯,你就不能回去,知道不?”
顾重远依旧不说话,站起了身,走在前面带路。
顾重远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一句招呼都还没跟坐在沙发上等她的叶菡讲就心急火燎地冲到了楼上去,打开房间的灯,开窗。她失望地发现,楼下早就空无一车,远处连车的尾灯都找不到了。小言里不都那么写嘛,男主都会等到看到女主安然到家,见到了灯亮起来才会离开,怎么到她身上就两样了呢?
任家乐垂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正准备下楼,她看见叶菡正扶梯而来。她轻轻地叫:“妈。”
叶菡皱了皱眉头:“去哪儿了?怎么回了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急冲冲地上去?”
“唔……出去透透气。”任家乐不敢说实话,而且最初的目的本就是这样。
“下雨还透气?”叶菡把她上上下下围观了一遍,没看见有什么地方淋湿才改了口,“晚饭吃了吗?”
任家乐点点头。
“那你早点休息吧。哦,对了,关于读研那件事……”任家乐耸起耳朵听,希望叶菡已经改变了主意,“还是那样,要么就在本地读,要么别想了。”
叶菡一语击碎了任家乐幼小的心灵。叶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如果……如果她偷偷溜走,叶菡会不会找人把她抓回来然后把她锁在家里连出门都不让?好像……应该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任家乐着急地大叫了一声“妈!”,可是叶菡只对她挥了挥手。
******
晚上反复想着顾重远和考研事件,搅得她觉都睡不好,直到凌晨才渐渐睡着。所以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醒了过来。
她洗漱完下楼之前,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一阵轻和温柔的笑声,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走到楼梯口才发现今天家里很热闹,因为来了两个客人——李苒芝和沈志鹏。
李苒芝看见任家乐的身影,和蔼地笑说:“家乐,起床了?快过来坐,我们正在说你呢。”
任家乐走过去坐在了叶菡的身边,好奇地问:“说我?说我什么?”
“你妈说你小时候啊特别贪吃。有次去你舅舅家住了一个礼拜,你舅妈帮你买了一大袋的零食,有三筒筒装薯片,两包包装薯片,还有各种其他的吃的,结果你舅妈下班回来一看,大袋子里面只剩一筒薯片了。”
“啊?还有这种事情?”
“对啊。你妈还说你以前一去亲戚家第一件事就是翻他们的冰箱,边翻边问‘有没有好吃的呀’,哈哈,家乐,看你现在的身材,真想不出你以前的样子。”
李苒芝带着温柔又感慨的笑容看着她,沈志鹏在一边也对她笑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挺胖的,但早忘了这些细节了。
她吐了吐舌头:“原来我小时候那么馋啊,不过女孩子长大了就要漂亮了嘛,如果我现在还那么贪吃,男同胞肯定会吓得离我远远的,那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是啊。”李苒芝叹了口气,“家乐,女大十八变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考虑。你妈把你考研的事情跟我们说了,你也别怪你妈,要知道你妈也是关心你,怕你有什么闪失,你的命是我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现在就是你妈的心头肉呀。”
“苒芝,别说了。任家乐这脾气就是死性子,说不通的,她就只想着自己。”叶菡的语气淡淡的,可字里行间就是在责怪她。
任家乐看了一眼叶菡,转头微笑着对李苒芝说:“阿姨,我知道我妈对我挺好。可我真想考研,现在这年代,根本不是遍地都是大学生,而是遍地都是研究生。不考个研就感觉低人一等似的,而且我这专业考研后工作好找。”
李苒芝点点头,说:“我懂我懂,小鹏当年读研究生也是这想法。这不,我们就来劝劝你妈了吗?你们俩老是这样,说话不好好说,有道理也不肯好好讲,这样怎么能谈得拢?其实你妈挺好说话的,只要你好好说……”
李苒芝一脸神秘的样子,任家乐眨眨眼。
“我们医院正好要派人去B市市医院里深造,学习学习新技术,小鹏正好报了名。阿叶,有小鹏帮着照顾家乐,你不用担心了吧?”
“是啊,阿姨。家乐想要读研就让她去读吧,我去B省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只要家乐在那儿一天,我就一定会呆在那儿,您看行吗?”
沈志鹏诚恳地样子都快让任家乐以为他被她从歪的变成直的了,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掉了两拍。其实沈小受的模样真不错,哎,可惜了可惜了,他不是直男,而她也只把他当成了哥哥。
叶菡感激地看着沈志鹏,说:“小鹏,人家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可我家这个还没你一半懂事。呵呵,让你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
“叶阿姨,你别这么见外。家乐现在就像我的家人,我这个做哥哥的是应该照顾好她的。”
“唔……小受,谢谢啦。”任家乐对沈志鹏眯了眯眼,装可爱似的敬了个礼。
叶菡拍下任家乐的手:“乱叫什么呢!胡闹!”
“嗷嗷,志鹏哥哥……!”
李苒芝在一边乐不可支,对任家乐说:“看吧,你妈妈还是挺好说话的。说起来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把你从生死线拉回来,你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的,又照顾不好自己,你还不肯听她的话,你妈当然会生气。”
任家乐撅着嘴,叹了口气:“可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我可以照料好自己的。”
李苒芝挤挤眼睛对她说:“呐,在你没嫁人之前呢,你的一切就还归你妈管知道吗?你要是嫌你妈烦呢,不如找个男朋友回来给我们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留意一下身边的人了哦。”
“阿姨,我还没……”“嗯。其实我觉得小鹏就还不错。”
任家乐和叶菡同时接起了话茬儿,最后任家乐瞪大了眼睛看着叶菡。
“是啊,小鹏总是对家乐挺上心的,我这两天这琢磨他有没有这意思呢。”
什么啊!两位家长竟然开始在这儿商量起她的人生大事了,对象竟然还是沈小受……她顿时雷到了。她拼命对着沈小受挤眉弄眼,沈小受终于开口:
“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提啦。”李苒芝一副早就洞悉了他俩一切的样子,接着她又对叶菡说,“阿叶,那没什么事,我就和小鹏走了啊。”
“别,我让张妈去烧饭了,都做了四人份,你们走了就没人吃了,吃完午饭再走吧。”叶菡拉住了李苒芝,李苒芝也没再拒绝,她们俩之间早就无须客气。
吃完饭,叶菡美其名曰“年轻人要饭后散步,我要和你李阿姨再聊会天”,故意把任家乐和沈志鹏赶出了家门。
Part 12 想念?
任家乐无奈地看着“嘭”一下紧闭的大门,对着沈志鹏摊开双手,眉毛挤成了一条线,说:“现在怎么样?”
沈志鹏用食指做了一个圈,耸了耸肩:“只能绕着你家小区外面转一圈了呗。”
任家乐点了点头,边走边说:“哎,你说家长到了一定年纪是不是都这样啊?小受啊,那你怎么办啊,你喜欢的是男人,你妈不是得急死?”
沈志鹏三条黑线,没好气地说:“我都说了几百遍了,老纸喜欢的是女人!任家乐,我觉得你不是脑子坏掉了,那就肯定是耳朵聋了!”
任家乐睨了他一眼:“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的?”
“嗯……温柔娴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漂亮点的,高点的。”他往她下面扫了一眼,加了一句,“哦,对了,最好还要xiōng大点的。”
任家乐怒道:“沈小受!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抿着嘴认真地点点头:“对,必须的呀。我喜欢的女的就是当然跟你是完全相反的。”
“切!我还不屑你喜欢呢,爱爱谁去就爱谁去,你爱男人姐都无所谓。”任家乐朝他吐了吐舌头。
“真的?”
“那当然,姐的心里早有别人了,哪儿容得下你呀。”
任家乐理所当然地说着,昂着头一脸幸福的样子,殊不知旁边看着他的人笑容渐渐沉了下来,心底有些发凉,脸上略带苦笑。
在任家乐转头骄傲地对他抛媚眼之前,他立刻摆正了表情,装作云淡风轻地问:“谁啊?什么时候带我看看,我帮你参谋参谋?”
任家乐马上紧张地摇头:“我才不要,万一你把他抢走了怎么办?”
“你对你自己这么没自信?”
“废话!连你都在嫌弃我,对女人的条件各个都和我相反,更何况他……哼哼,你们就都去找那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高又漂亮还有xiōng部的女人吧!哪来那么多极品女人,看你们最后找不到怎么办!”任家乐不爽地斜视他。
对,她就是没xiōng没貌,还不贤惠,脾气还特差,那又怎么了?!没男人爱她,她还有自己爱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一阵凄凉,其实她可以贪心一点么,她还是希望顾重远能爱上她。观音菩萨啊,佛祖啊,阿门啊,她要求不高,除了她自己和她的家人,能多让一个人爱她吗?只要一个人,一个就够了。
看着任家乐垂头丧气的模样,沈志鹏拍了拍她的背:“欸,你也没有那么差啦。其实,其实吧,你长得挺漂亮的。”
任家乐瞬间抬头瞪着她:“你再说你再说,谁要你可怜我了!本小姐本来就长得挺漂亮,明明就是你的眼光太差了!我觉得你该再去配副眼镜了!”
“任家乐,好心没好报!说你不好也不可以,说你好还是不可以,你也太难搞了吧……”
“哼!”任家乐快步走了起来,把沈志鹏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她知道就算她这样任性,脾气一点都不好,时不时地拿小受开涮,可是他不会对她生气,永远都不会,因为他是她最好的蓝颜知己。
如果说在她仅有的二十余年里,有什么她特别想感谢上天的。她会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是她能活着,她还活着,她的生命是上天赠予她最好的礼物。因为她还存在在世上,所以她还有机会报答孝顺家人,她还多了沈小受这样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她在有生之年里遇见了顾重远,对他的那种感觉换了一个人也许就再也体味不到了。
所以,她现在很幸福。
虽然她的心头大患还是没有解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顾重远呢?如果她发短信去约他估计他还是会拒绝吧……
任家乐兀自思考着。在散完步的同时,她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
任家乐过了两天就随沈志鹏一起飞回了B省。
回学校的最初几天很是忙碌,忙着跟导师接纳商量毕业论文,忙着研究生复试,忙着做些杂七杂八的。白天总是很快地过去,可一到了晚上,任家乐总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天夜里,周围静悄悄的,宿舍楼已经全部熄灯。在本来沉沉的没有声息的寝室里,任家乐翻来覆去,蜷成一团,想要寻求一个容易睡着的姿势。她使劲闭着眼,可脑袋还是清醒得很,丝毫没有睡意。
在她几乎决定起床搬出笔记本来码字的时候,对床的佟思晔忽然打破了静谧,幽幽地说了一句。
“家乐,我想他了。”
她索性睁开眼睛,看向对床的人。寝室里还有两个床位空空如也,那两个室友因为决定不读研,所以还未回学校。
任家乐问:“怎么又想他了?你不是下定决心忘记他了吗?”
佟思晔叹了口气,说:“寒假里和他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任家乐的心倏地被刺痛了一下。
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是她完全能理解佟思晔的心情。她想起一句歌词,一个倔强的声音唱着: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正如歌词所唱的那样,当我们决定放弃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活生生地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对着他,我们怎么可能还有那样的决心呢。
任家乐沉吟了一会,说:“去见他一面吧。既然想他,就去找他,不管天涯海角都要找到。”这是在对佟思晔说,也是在对她自己说。
“见面?我这样贸贸然找过去他肯定会嫌我烦的,他那么忙。”
任家乐坐了起来:“女人就是因为考虑得太多,所以一次又一次错失了自己的幸福。你根本不必像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去学校找他吧,告诉他你的心意。他若是不喜欢你,你就干干脆脆地放弃。否则你一个人在这里东想西想的,是在折磨自己。”
“不然,过几天我陪你去找他吧?”
佟思晔愣了一下,说:“家乐,你根本不用为了我而和我一起东奔西走的。”
“不。我也要去找个人,因为我也想他了。”黑暗中,佟思晔虽然看不到任家乐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她此刻坚定的目光。仿佛感染了她,她的意念也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心中装满了鼓鼓的勇气。
择日不如撞日。这几天考研的调剂工作也全部落实了,任家乐和佟思晔的成绩都不错,其实按照她们的成绩本来可以直升的,无奈名额被别人抢走了,她们不屑去作弊,就安安心心考试了,结果与原来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她们俩这两天正闲着,对于昨天任家乐提起的建议,佟思晔的兴致出于意料地高,隔天不断问任家乐什么时候去。任家乐完全理解她的急迫心切,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准备一下,隔天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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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省,Y市,一个偏远的小镇。
任家乐顶着暗沉的黑眼圈看着手上的地图,仔细观摩着当下的地形。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如果她的方向感正确的话。
四周是一片黄中带绿的草原,此起彼伏的高原就在脚下,看及远处,草原的尽头就是一片夕阳,天地一线,空旷得仿佛世间只剩自己,美不胜收。任家乐苍白着脸,尽管美景尽在眼底,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她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和大衣,呼出了一口寒气,抓着地图朝前方的村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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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陪佟思晔去XX学校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而后任家乐就凭着小时候微弱的记忆找到了B军区的总部。她在那里碰到了和任志伟十分相熟的段誉,段誉听完任家乐拐着玩儿的陈述后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任家乐最近X师正和A师演习。任家乐毫不犹豫地问段誉要了演习的地点。
既然她下定决心了,那么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见到他。她的心已经在那儿了,人自然要顺着心走的。
段誉看着她坚定执着的模样,想了想,递给了她一张地图并在上面给她做好了标记。他给任家乐留了个电话,他说,我会给他们打个电话,路途险恶,你要多加小心。
她连忙摇头,段叔叔,不行,您让他们都知道了就没惊喜了。
段誉问,你要找的人是谁,我让他们瞒着不就成了。你一个小姑娘上路没个担待不行,我让他们去Z省机场接你。
任家乐坚持不需要,她拼命地摇头说,段叔叔,让他们好好演习,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而影响了大家,我只是为了我的追求,并不是想捣乱部队秩序,这样的话连我自己都会讨厌自己的。我到了就会给您回个电话抱平安,您看可以吗?
段誉拗不过任家乐,只能点点头。
任家乐最终选择了火车,若是没有见到顾重远,沿途看看至胜美景,还可以当做自己是去旅行了。一天十九小时五十一分的行径路程,任家乐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有种整个人都快虚脱的感觉。
她又用了快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从L市乘大型客车到了离小镇最近的地方。她下车的那刻,立刻蹲下来捂着肚子狂吐不止,剧烈的高原反应让她难以忍受。
她找了个很破旧的旅馆想洗个澡,却没有足够的水源,只能烧了点水,粗粗地洗了个头,擦了个身。她倒掉污水的时候,又去厕所大吐了一番。她吃了高原反应的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任家乐觉得她今生今世没有比此刻更惨的时候了。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钟头,可怎么也睡不着,胃正在翻滚,头痛欲裂,她心下有些恐慌。她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里荒郊野岭的,人烟稀少,没有车到小镇,她要怎么去?走去吗?这里她人生地不熟,走错了个地儿,她也许花大半辈子都回不去了。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她还算幸运,出旅馆的时候竟然看见一辆绿色的装甲车沿途经过。她使劲追着那辆车,在后面大喊“停一下!停一下!”,装甲车开了一段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任家乐欣慰地笑。
她快速地跑到车门那里,对着里面的人大幅度挥手。里面的汉子打开门跳了下来,对任家乐敬了个礼。
任家乐此刻觉得绿油油的军装简直是世界上最帅气最好看的衣服。
“姑娘,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任家乐把大致经过向兵哥哥说了一遍,兵哥哥听后有些为难,他摸摸头说:“嫂子,我是A师的。不如这样吧,我在离X师根据地不远的地方放你下来,给你指个路就能到了,您看行吗?”
哪里不行,当然行!任家乐都要欢呼雀跃了。能在这里碰到个有能力帮助她的人她早就该偷笑了。
路上,兵哥哥和任家乐做了一些简单的交流。任家乐得知还有一周左右演习就要结束,现在的情况势均力敌,但是A师伤亡数偏多一些,所以X师稍稍占据一些优势。
任家乐听后不适的身体才稍稍有些缓解。她和他都胜利在望,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兵哥哥看她脸色很不好的样子问她:“你是高原反应吧?吃药了吗?我这里有些药,吃一些吧。”
说着摸索着准备找药给她。她连忙拦住了他,摇了摇头:“吃过了吃过了,还是这样,没事的,过会就会好的。”
这句话终究是在安慰别人,安慰自己。随着时间的愈来愈长,任家乐的头越来越晕,胃也越来越不舒服,一整天没吃东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兵哥哥把她放在了无边无垠的草原上,告诉她了大致的方向后,他们挥手说再见。任家乐忍着极度的不适,结合地图和兵哥哥的指示终于找到了那个村落。
天色渐暗,随着任家乐的越来越近,村落里灯火也越来越通明,灯影绰绰,照得一辆辆装甲车缓慢地驶进了村庄。任家乐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袅袅上升。她抓紧脚步,匆匆上前。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看了一下手表,她用了三天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门口有个驻守的士兵,见到了美丽的姑娘,马上就走了上来。
“姑娘,这里是军事重地,不能进去的。你要去哪儿?”
任家乐勉强地笑了一下,撑着力气说:“我是来找你们Q团团长顾重远的,你认识他吗?你能帮我通知一下他吗?告诉他我是任家乐,让他来接我。”在这种时候,任家乐还是不忘保持她的女王风范。
士兵吸了一口气:“顾团长?!你是嫂子?嫂子,你等着啊,我这就帮你去找找顾团长。”
士兵一溜烟跑走了。西北风呼啸而过,这里的气温本就低,大晚上的更是冷冽刺骨,任家乐头晕晕的,还打了几个喷嚏。她心想,完了,这下各种毛病都要一块儿上来了。她双手交错环绕,人缩成了一团,哆嗦着等待着顾重远,心里既急迫又紧张。
等等顾重远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她正边想边遥望着,忽然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人影,人影越来越近,等他们走到灯光下的时候,任家乐终于看清了。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瞬时落下。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切刚刚忍住的身理不适随之侵袭而来,她眼前一黑,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Part 13 照顾她?
“小张,你呆在这看着她,我去伙食间看看。”
任家乐动了动手指,在一片浑浑噩噩中听到了那个深沉熟悉的声音。它像解药一般,使她心里立刻轻松愉悦了起来。
“遵命,团长!”小张呵呵憨笑,难得看见团长对一人这么上心,这人还是个活生生的女的!
任家乐睁开惺忪的双眼,微微伸手想让他别走,可他已经打开营房的门出去了。任家乐的手荡在半空中,被穿着迷彩服带着绿帽子的小张发现了。
“嫂子,你醒了呀?”
任家乐点点头,欲言又止。小张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说:“你找顾团长呀?你等会啊,团长帮你煮粥去了。你不知道吧,你昏了这段时间,团长守得可寸步不离,刚刚看你手动了动,知道你好得差不多了,团长这才放心,亲自帮你煮粥去了。我认识团长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会烧饭呢。”
任家乐心中一阵悸动,她笑了笑问:“我睡了多久啦?”
“三个半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大家都去睡觉啦。”
“那你怎么在这儿呢,不去睡觉吗?”
小张一个立正,朝她敬了个礼:“报告嫂子,团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任家乐一听这话,脑袋不自主地就浮想联翩了,她憋着笑问:“你和你家团长睡一张床?”
小张马上红了脸,黝黑的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他使劲摇头又摇头,两手都大力挥了起来。
“绝对没有,嫂子。”
“你别叫我嫂子啦,你家团长和我现在可是正经的朋友关系。我是很想发展成情侣关系才千里迢迢来这儿的。”
小张恍然大悟的样子,用手遮起嘴,偷偷摸摸地说:“嫂子,我支持你赶紧拿下团长!团长有了老婆就准不会对我们那么严了。”
“顾重远对你们很严格吗?”
小张刚想说“是”,身后“吱呀”一声门就开了。小张对任家乐摸摸后脑勺傻笑,任家乐苍白着脸对他笑了笑,视线落向了他身后端着一只小碗举步而来的顾重远。
顾重远看到任家乐醒了,脸色变了变,最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让人给你烧的粥,等冷一冷就喝掉,喝掉你就回去吧。”
任家乐幻想过各种他们见面时的场景,也想过他会跟她说的各种各样的话,可没料到他最后对她说的会是这句——他说,“喝完了粥你就回去吧”。
任家乐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连一旁的小张都看不下去了,弱弱地喊了一句“团长”。
顾重远转了个头,对小张说:“小张,时间不早了,今天辛苦你了,你去睡觉吧。”
这是明显的送客令,小张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对任家乐挥了挥手,推门离开了。
任家乐目送小张离开后,看都没看顾重远一眼,立刻又躺下了。
“任家乐,你听见我说话没?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不适合在这里,明早起来就回家去。”
任家乐本不想理顾重远,但是她还是坐了起来,昂着小脸直视他。
“那你觉得我适合待哪里,亲爱的顾团长?永远待在家里装个乖宝宝,等待别人来服侍我?你是这么想我的?”
顾重远没有说话,侧过了脸捧起桌上的碗,朝碗里吹了几下,又用勺子把里面的粥鼓捣了两圈,递给任家乐。
“你累了,先喝点粥。”
“喝了粥好赶我走是吧?”任家乐郁闷地回他。
虽然嘴硬,任家乐还是接过了碗。她往碗里看去,小米粥伴着些许玉米粒和麦片,上头还飘着两颗红枣,红红黄黄的,甚是可爱加诱人。不管怎么样,他也算用心了。她蓦地有些感动,也许他不是嫌她烦,而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呢?
她像是想通了,喝了一口粥,然后继续昂起脸对着他说:“我不回去。”
他皱了皱眉头,似是不耐,他刚要说话,任家乐连忙又接了上去。
“我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坐了火车,又坐了大巴,还上了一辆装甲车,三天里面一次澡都没有洗过,还吐了三次,昏睡了三个小时。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见到了你,你让我回家?我肯定不会回去。你一定要让我回去,我就装晕,反正我本来现在头就还晕着,身体不舒服着呢。”
任家乐本来不想告诉他这些的,这些其实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拼了老命来找他,就算她倒在了路上,他也理所应当不去管她,他对她没有任何责任。可是她知道他不会见死不救,出于他的性格,出于他身上所穿的军装,所以她故意要让他愧疚,他才不会坚持把她赶回去。
他叹了口气,神色中有些异样,像是感动像是揪心又像是在自我谴责,各种矛盾的心情都纠缠于他的瞳孔中。
他伸出手慢慢的靠近她的额头,抚上她的额头之际,她感受到了一丝冰凉,她舒服地呼了口气,她知道这个赌她打赢了。不管怎么样,就算他很忙,忙到来不及理她,她至少也能在这一个礼拜里天天看着他。她的心中多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是只有他能给她的所谓的安全感。
他离开她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对照过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回去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大家都忙着呢,你再晕过去一次,没人会救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倒出了一粒,用纸巾包着放在了桌上,又举起热水瓶为她倒了一杯水,水杯中立刻冒出了袅袅的雾气,应该是他们刚刚帮她烧的水,也许还是他帮她烧的。
任家乐乐呵呵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他站在她的床边,对她说:“快把粥喝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冷掉了没人再帮你烧了,大家现在都睡了。”
“不是还有你吗?反正本来就是你帮我煮的粥。”任家乐看他的喉结滚了滚,又急忙说,“欸,别急着否认,刚刚你家小张都告诉我了。”
任家乐头一次看到顾重远红了脸的样子,哦,不对,是耳后根红了的样子,心里乐得连刚刚的不适都全然不见了。她快乐地喝着手上的粥,嘴里快要哼起歌来。
顾重远咳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药说:“喝完了粥把药也吃了,不要忘了。”
“这是什么药?”
“退烧药。”
“我烧已经退了。”
“……治高原反应的。”他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说罢转身就走。
他推门的一瞬,任家乐叫住了他:“喂,你今晚能不能不走啊?我睡了那么久,这会儿不困,叫我一个人对着这空荡荡的屋子,我有点儿害怕。”其实害怕是假的,要他留下来才是真的,任家乐故意对着屋子四周看了一圈,抱紧了自己,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你睡觉,我玩我自己的。可以吗?”
顾重远指了指她身下:“这里只有一张床。”
她连忙往旁边坐了坐,空出了三分之二的床位:“这里给你睡,你如果还觉得不好意思,我就……我就……”她往营房四周观摩了一遍也没发现沙发,只好说,“我就睡地板吧。”
“你这样还睡地板?你指望着第二天谁来照顾你?”他抱着肩冷笑一声,“所以我说你就该回家,你这身体经不住你这样折腾。行了,好好休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转身,任家乐不甘心地叫“喂~”。他转头说:“你再提什么不合理要求,我明天就把你遣送回去。”任家乐只好郁闷地对着他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
离开前,任家乐对着他挺拔健壮的后背吐了吐舌头。离开后,任家乐狠狠地把一床被子提到了床下。过了很久,没人帮她捡被子,最终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她才下床把被子捡了起来,拍了拍盖在了身上。
她关掉了灯,缩回了被子里以后闻着自己身上的臭味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过澡,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在没有灯光只有月光的情况下,她竟然在自己的五指上看到了油油的亮光。这下她彻底睡不着觉了。她打开了灯,东坑西找的终于找着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一照,被里面自己的鬼样下了一跳。头发贴着头皮,可以滴出油来。脸色暗沉发黑,留下了尘土的痕迹。
此时的她根本不像一个正处于花季的年轻人,“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她现在也就差“两鬓苍苍”了,活生生像个上了年纪的妇女。
顾重远是怎么那么淡然地看下去的?难怪他都不愿意陪她了……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这天晚上,任家乐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早上一有人进门她就发现了。
“顾重远!”任家乐坐了起来。
顾重远没料到她起的那么早,本来只是想过来看一下她的情况,没想到反被她叫的怔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起那么早?还是根本没有睡觉?”他往桌子上看了一会,那粒药还是完好无损地摆放在纸巾上,“你怎么没吃药?”
“呀!忘了!”任家乐抓了抓脑袋,“这都怪你好不好,哎呀,不说这些了,我难受死了,我要洗澡!”
顾重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她走了出去。任家乐的脸色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加上是在高原上,走得有些举步维艰,顾重远特意放慢了步伐,走在了她的旁边。一路上有很多形形□的兵路过,排着队集Cāo的,还有成群结队□着上身的捧着一脸盆的,看得任家乐脸都红了,兵哥哥们看到营地里有个姑娘,也是都纷纷侧目观看。
顾重远不经意地又靠近了任家乐一点。
“我们去哪儿啊?”任家乐探头问。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走着。最终他掀起一顶帐篷,把她推了进去。帐篷里摆设很简单,一个大木橱,整齐地摆放着军装和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两张床。任家乐估摸着这里就是顾重远的“根据地”。
一进去,顾重远就把她推进里侧,从柜台里抽出两个脸盆和两条还封在包装里的毛巾,边拆对她说:“你还不能洗澡。我帮你去打点水,你就在这里将就着洗个头,擦个身吧。”
“啊?为什么不能洗澡?”
“如果你还想晕一次的话,你就可以去澡堂里面跟上百个男人一起洗澡。”顾重远抱着肩看着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任家乐撇了撇嘴,明明是关心她,怎么到他嘴里听着就那么欠揍呢,她不满地睨了他一眼:“顾先生,你可以帮我打水去了。”
顾重远回来的时候带着两大热水瓶的水和一套军装,他把军装放在床上。任家乐好奇地看着床上那套绿油油的衣裤,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准备齐了,还有一件厚厚的军大衣。
顾重远解释:“这套是新的,没人穿过。还有,这儿不比A市,你在你的羽绒服里面再加件大衣。”
所以他是在为她准备换洗的衣服?怕她太冷,还给她准备了大衣?任家乐忽然发现这男人还是挺细心的。
“谢谢你,顾团长。”任家乐乐呵呵地道谢。
看着床上的军装,任家乐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的包呢?顾重远,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包?”
Part 14 顾团长的床?
看着床上的军装,任家乐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的包呢?顾重远,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包?”
顾重远皱了皱眉头,想了会,从木橱的上方淘出来一只黑色的双肩包,问她:“这只?”
任家乐连连点头,把包抓了过来。顾重远走向前帮她把包拖着,她拉开拉链,打开里面的袋子,扯出来几件内衬往床上一丢,又扯出来几只xiōng^罩,吊在手里重重地呼了口气,嘴里嘟囔着:“还好还好,不然连内衣都不能换。”
说完才猛然间意识到对面站着的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她喜欢的男人。她顿时烧红了脸,偷偷地瞄向顾重远,顾重远个大男人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还直直地立在那儿,那黝黑的脸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倒是他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任家乐呵呵傻笑,顾重远偏过了头。她趁着这时间赶忙抽出一只xiōng罩塞到了刚刚拿出来的衣服下面,然后把不用的放进了包里,拉链拉上,把包搁到了木橱上。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顾重远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说:“你洗吧,有事叫我,我在外面。”
“哦,好。”
由于三天没好好洗过身子,任家乐这次洗的格外细心格外的慢,洗完第二遍头发,水依然是乌黑一片,任家乐看着脸盆里的污水肚子里一阵翻滚,连忙把水倒了,准备洗第三遍。倒水的时候才发现两大热水瓶的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她用毛巾裹着头,走到门口,掀开帐篷,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重远。
他的身影在一群大兵中还是显得尤为突兀,他正背对着她跟另外一个年龄稍长的二杠二星的中校说话。那个中校瞥到了她,于是对着顾重远指向了她的方向,顾重远转过头就看见任家乐探出半个脑袋对着他傻笑。他对那位中校挥了挥手,让他先走,然后自己折了回来。顾重远掀开帐篷,任家乐随他一起退回了里面。
“好了?”
“哪有那么快啊,我头还没洗好呢。顾团长,我把水用光了……”
顾重远皱了皱眉头,任家乐看形势不对,连忙说:“顾重远,我不是浪费水我也不是动作慢啊,我在家里不是这样的,就是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身上特别不舒服,所以……所以你不准说我啊!”
顾重远的喉结滚了滚,蹲下来拎起两热水瓶,转身走了。
任家乐看着他此刻任劳任怨的背影,心想,如果能嫁给这男人,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死都无憾了。
擦身要脱衣服,虽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可对着整个房间内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任家乐瞬间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想到自己现在正待在顾重远现在睡着的地方,那颗小心脏就砰砰砰乱跳,她的头晕晕的,似乎要缺氧了。
她清洗完身子以后,把里面整理打扫了一下。换好衣服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向两床之间,好像房间外有人偷听似的。可是就在这时她对着两张床犯了难。
哪张才是顾重远的床呢?
她揉了揉发晕的脑袋,俯下身闻了闻各自床上被子的味道。其实之前从没有在顾重远身上闻到过任何香水味,一直觉得他是清清爽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外侧的床是顾重远的。如果一定要问她为什么,她只能说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在那张床上躺下,把叠得像块豆腐干的被子掀开来铺到了自己身上,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她知道现在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神经病,可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和想要靠近他的欲^望。这是顾重远睡过的床和盖过的被子欸,她怎么可以错过!她现在的心理比那些跟风的小粉丝更甚一筹啊……她怎么能不激动?!
她贪婪地闻着被子上顾重远专属的无名的味道,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她一边骂自己矫情一边又受不了眼前的诱惑,内心正在天人交战间,突然听到冷冷的熟悉的声音:“你在我床上干嘛?”
任家乐吓了一跳,蹭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床随之震了两下。
“我我我……没干吗啊……”任家乐烧红了脸对着顾重远使劲眨眼拼命装萌,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你头晕了?”他走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皱了皱眉,“不是早让你洗快点了吗?刚刚在外面叫你那么多遍你怎么都不应一声?”
“啊……我没听到……”
“你现在有点缺氧,好好躺着休息。我让小张在这里陪着你。”
“不要啊。我跟你一起走。”任家乐抓住他的手臂。
“不行。过两天等你身体好点我会让小张陪你到处走走。”
“我不要,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观光的,是来看你的。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顾重远指了指外面,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好像他说的话没有回转的余地。
“不跟就不跟,切!顾先生,你可以安安心心远走高飞了,哦,对了,小心敌方哦,我刚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A师的人,他跟我说他们有A计划,B计划,C计划……刚开始的胜利并不一定会笑到最后哦,祝你成功!”
“谢谢提醒。你好好休息,我们晚上才会回来。”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顾重远转身走得匆匆忙忙。
过了一会儿,小张进来了,对着她乐呵乐呵傻笑。
她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呀?你家顾团长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你该哭才是。”
他敬了个礼:“报告嫂子,帮团长照顾家人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任家乐撇了撇嘴:“那你们团长为什么不自己照顾家人?”
面对这样刁钻的“嫂子”,让一向憨厚的小张也愁了脸,他说:“嫂子啊,前方有状况,团长不能不去啊,大部队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就位了,团长为了您晚了两小时呢,按照现在的形式保不准就被师长给‘咔嚓’了。”小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任家乐此刻才觉得自己刚刚真的太过分,太矫情了。顾重远是来这边军演的,不是为了照顾她的,她来这边是照看顾重远的,而不是来影响他的。这些道理早在来的时候,来的路上都在心里重复了好多遍的,可为什么一面对顾重远她就言不由衷,克制不住自己了呢。
她深深地懊悔了起来,顾重远现在一定觉得她就是个小女孩性子,估计连一丝好感都没有了……
所以她这一整天都很乖,乖乖地躺床上休息,乖乖地跟小张聊天,还乖乖地跟小张食堂吃饭,怕再给顾重远惹什么麻烦。她已经打扰了他,还“借”了他的一个兵,她再多点要求就是无理取闹了。
晚上小张带她去吃饭的时候,她才又见到了顾重远。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吃饭,顾重远坐在其中一堆人群的中央,她走过去的时候,大兵们看到这营地里唯一的姑娘都纷纷吹起了口哨,目光死死地追随着任家乐的身影,交头接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上这么远的地方来探亲,而且还任由她大摇大摆地出入;几个知根知底的则是以一脸探究的目光好整以暇地在顾重远和任家乐之间来来回回。
那些傻大兵的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戳出好几个洞来,任家乐红着脸硬着头皮走得飞快。
走到顾重远边上的时候,他两旁的士兵自动让出了两个位。小张敬了个礼,大喊:“报告团长,人我已经安全带到,现在正式移交给您!”
顾重远手圈起一个圈,放在嘴边,咳了一下,对小张同志挥挥手:“轻点,还嫌人家听不到么!”
小张同志又开始呵呵笑。顾重远正色道:“编号四九五六同志!”
“到!”小张一个立正,挺直了身子面向顾重远。
“现在命令你坐下,吃饭!”
“是!”
小张坐了下来,只剩任家乐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一群坐着的人群中,突兀极了。任家乐想要找个地儿隐藏自己,为了不影响顾重远她想要坐在小张的另一边,可那边的人似乎故意挤得很紧,而顾重远的旁边则空了很大一块,无奈下她只好在那个尴尬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重远看了她一眼,拿起一个空碗去不远处的大饭桶里给她盛了一碗米饭,边递给她边说:“这里只有一个食堂。”
任家乐想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因为她搞特殊化,还特地让人为她烧一份饭替她送去。所以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中午小张也带我来这里吃的。”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吃了起来。部队里的菜很普通,一荤三素一汤,每个士兵的面前都是满满的一碗饭,就着这再普通不过的食材吃得狼吞虎咽,让任家乐差点以为这是满汉全席,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起来。任家乐埋头吃饭,鉴于她坐在Q团团长旁边,就算有私心的大兵们也都断了那念想了,所以刚才的骚动很快就静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部队里还要集合训练。于是小张把任家乐先带了回去,小张告诉她,因为任家乐突然到来的缘故,营地里没有多余的帐篷,顾团长和李政委为了把帐篷让给她,只好搬到了T团团长和政委的帐篷里去了。
任家乐问她哪个是T团团长的帐篷,小张同志点了点她隔壁的一间,说:“那个就是了。”
任家乐乐滋滋地心想,那可真不错,他就睡在她旁边了。
小张一天没训练,晚上等任家乐收拾完,道了声就匆匆离去。任家乐在床上无聊得开始乱想八想。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就算发呆也能发好几个钟头,脑袋里可以从男女□联想到国际政治。
任家乐忽然拍了下大腿,哎呀,忘了给段誉报平安了。昨天晕过去后她早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哪里还想得起来呢,现在才想起来,指不定段誉已经着急地打电话给她爹了,那她准完结了!
正巧顾重远这会儿掀开了帐篷进来,任家乐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扑了上去。
“顾重远,快点帮我打个电话到司令部,我忘记跟段叔叔报平安了。”
“段誉?”顾重远淡淡地问。
任家乐点了点头:“嗯,是他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我答应他到了会给他电话的,可是我没号码,这里还没信号……”
“他来过电话了,我跟他报备过了。”
“啊?什么时候?”任家乐诧异地问。
“你睡着的时候。”
“他怎么会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我没跟他说过啊……”任家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那时候根本没跟段誉说清楚她要找的是谁,她只是说要找个人而已。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顾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