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夫妻相见趣事多
这医院的气味真不好闻,天哥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他记得刚才老头子出门时候的样子,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感觉到了老头子也不好受。关于老妈的话题,对他们父子俩来说都是个禁忌。就像是一个已经结痂很久的伤疤,扯一扯还是会痛。
这会儿门口又有声响了,天哥扭头想看看又是谁来了。老头子刚离开,应该不是他。难道是小惠?他有点期待地看着门一点点打开,然后露出一张让他觉得头疼的脸——西装男的脸。
天哥兴趣缺缺地冲西装男挥挥手:“又是老头子让你来监视我的吧?行了,你出去自己玩吧,现在我还没力气,逃不走的。”说完他就要躺倒去,但躺好之前他的脑子里又闪过另一个念头,于是他又转过来,冲西装男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
西装男警惕地靠近,在距离天哥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而当天哥伸手的时候,西装男迅速地摆出自卫的姿势,那动作之迅速让人吃惊。
天哥看了他一眼,异常的无语:这孩子会不会太神经兮兮一点?我不过是挠挠额头罢了。
天哥咳了一声:“我的肩膀有点痒,你帮我抓抓。”
西装男愣在原地。
天哥举起挂水的手,无奈了:“我真抓不到。”说完天哥真的转过身,背对着西装男让他挠痒。
西装男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按照天哥的左左右右的指示帮他挠痒,只不过这天哥背上真的有你们痒吗?西装男左挠挠右抓抓,前后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吧,结果天哥说还是没好?疑惑大起的时候,天哥又忽然说了一声:“好了,你个笨手笨脚的,总算是抓到痒的地方了。行了,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又紧赶慢赶地让西装男出去。守在门口的西装男有点莫名其妙。
而他不知道,屋内的天哥嘴角咧开笑了,而此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只黑色的手机,显然是刚才从西装男口袋里偷出来的,当然这也是天哥要他挠痒的最终目的了。
天哥躲在被窝里,按下小惠的号码,同时紧张地竖耳听外头的动静,一旦有响动他就准备把手机藏好。
嘟嘟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敲在天哥心上,让他有点小期待:老婆,快接电话!
气喘吁吁地站在医院门口的小惠电话响了,她顺了好几口气才接起电话,脚步则是一步不停地朝天哥的病房走去。
小惠能听到天哥是掐着嗓子说话的:“老婆,我跟你说,老头子偷偷把我转院了,你着急了吧?我没事,你别担心啊,过几天我就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你面前。”
听着天哥的声音真好,小惠觉得自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先前的紧张心情也一扫而空。她假装收起笑容,玩笑地问:“过几天?可惜我等不了这么久怎么办?刚结婚你就打算让新娘子独守空房了,那以后还得了啊!”
电话那头的天哥奉送了响亮的一个吻,哄小孩一样地劝:“乖啦乖啦,老公我很快就过去找你,这几天如果你无聊的话,先想想名字吧。”
小惠收住脚步:“什么名字?”
天哥有点得瑟地笑起来,不过很快声音又压低了,好像是怕被人听到:“傻丫头,当然是我们孩子的名字了。”
小惠单手抚额,嘴角却翘得各种性感,她就这样在西装男面前笑了起来。
没错,小惠这会儿正站在西装男面前,也就是离天哥病房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天哥那头有点紧张地低声回了一句:“有人来了,我先挂了啊,待会再找机会打给你。”最后还附赠香吻一枚。
拿着手机的小惠各种无语,天哥说的有人来了是自己吗?
西装男在看到小惠的那瞬间,自动退开三米远,他还记得前几天他可怜的脚被这女人狠狠踩住,那疼的啊。
小惠偷笑,她冲西装男点点头,意思是:很聪明嘛。然后她非常淡定地把手放在病房门把上,看着西装男示意自己要进去了。
西装男还在另一边警备的,那架势似乎是不打算来拦?
小惠用口型比了一个谢谢的样子,然后不再犹豫,迅速地开门进去。
门口,西装男也微微笑了一下。
房间里,天哥蒙头睡着,背对着门口方向。而小惠轻手轻脚地靠近,站定在床边,用手指戳了戳天哥的背。
天哥没好气地吼:“干啥,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小惠捂住嘴巴,忍住没笑出来,她继续戳。
好吧,天哥怒了,他猛地转过头来。奇了怪了,竟然没有人,难道闹鬼了?天哥四处张望了一下,心虚虚地吼起来:“你赶紧给我出来啊,再这么装神弄鬼的,小心我揍你!”
蹲在床下的小惠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掐着嗓子问一句:“你倒是来揍揍看。”然后她抬起头,偷偷朝天哥看一眼……
没想到天哥这会儿也正好低头望床下看,四目相对,刷啦啦激起电光火花。
天哥有点愣住了,他眨了两眼,然后才缓缓地伸出手,慢慢在小惠脸上摸了一把,等感受到手上滑嫩嫩的触感,他才笑了出来:“老婆……”
小惠被天哥抱住,天哥带着胡渣的脸还一直蹭啊蹭的。
小惠张嘴在他耳朵边上咬了一口:“才分开没多久,你就这么邋遢了!胡子扎死我了,赶紧去剃干净!”
天哥放开她,咧嘴一笑,然后索性把下巴凑在小惠手臂上继续蹭,完全一副恶作剧的孩子模样。
小惠无奈躲了躲,只可惜天哥这会儿怎么舍得放开她呢?天哥将她拦腰抱住,他的头就靠在女人腰间。
站定,小惠听到天哥的呼吸声,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只要有身边的这个男人在,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解决——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大的幸福吧。小惠伸手,抚摸着天哥的头发,他的头发又黑又硬。沿着他的发际往下看,脸上果然冒起了青色的胡渣,这模样倒是有几分憔悴。
见天哥没有放开的架势,小惠拍了拍他的背,轻声提醒:“天哥,先起来行不?”
天哥继续埋头:“不行!”他的手抱得更加紧了。
小惠在他耳边拧了一下:“你放不放,再不放,小心我……”
天哥异常委屈地仰起头:“老婆,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趁他抬起头的那会儿,小惠总算是挣脱了某人的禁锢,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好,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此货一经出售,概不退货!”说完她转身进了浴室,哗啦啦地开了看来是放水。
天哥勾起嘴角,笑了: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哪里舍得退货啊。
没过多久,小惠抱着一盆清水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剃须刀,还有剃须膏。
天哥很配合地坐起身来,然后脖子伸出去,把脸送到小惠手边,方便她处理。小惠瞥了他一眼,然后用毛巾沾了热水,在他脸上轻轻地擦过,然后又敷了一会儿才抹上剃须膏。随着揉搓的动作,白色泡沫一点点沾在天哥的脸颊上。
看着天哥变成白须老头,小惠先自顾自地笑起来,结果还没笑够,她的脸上忽然一冷……天哥竟然把那泡沫抹到小惠脸上了。
恶作剧成功的天哥乐得笑开了花。
屋子里笑声连连,守在门口的西装男这才走远几步,从西装里层的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手机,打了个电话:“老爷,小惠来了,这会儿刚进房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有点红,因为小惠进去起码有一个小时了,所以说他说谎了,脸红了。
纪老爷子没有反对,他只吩咐西装男在病房前守着就好,也没有明确表态到底要不要赶小惠走,因为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在老爷子面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此刻他在笑,那种带点挑衅的笑容:“老爷子,好久不见了。”
纪老爷子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记起来眼前的男人是谁,因为沉稳地开口:“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男子笑得更加灿烂了:“您果然是贵人多忘事,算了,您不记得就算了吧。不过您来找我,不会是为了令公子吧?”
老爷子听出这人的语气并不和善,只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开口说起天航的病情:“听闻郑医生对肿瘤方面有独到的研究,所以我希望这次能由你主刀,务必确保我儿子的安全!”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只可惜郑医生却发出啧啧的感叹声:“老爷子,您还是一样的霸道,可是,容我问一句,您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做这场手术呢?”他的眼光逐渐冷了下来,退去了玩笑的模样。
老爷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来不及追究到底眼前的年轻人跟自己有什么恩怨,他现在要做到是让他做手术。“我听说你最近正在筹备一项研究,只是资金还没到位。只要你能成功做完我儿子的手术,我会帮你解决资金问题,同时还可以为你提供美国专家的专业指导。”
郑医生挑眉:“这条件很诱人。”忽然他收起笑容,“可惜对方你的话,再好的条件,我都不会做!老爷子,你不是很厉害吗,大可以找你美国的专家来,怎么要找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呢?”
老爷子眼睛微眯,开始好好打量着年轻人了,他调查过国内关于错构瘤方面的专业医生,排名第一的就是眼前这个叫做郑仁川的医生,他还不到四十岁,能有如此成就实在是不容易。当然老爷子也联系过美国的医院,也发现郑仁川是肿瘤专家医生的关门弟子,据说早已是青出于蓝了。综合各种信息,老爷子才最终确定请他来为天航主刀。
想到这里,老头子平心静气地问:“年轻人,你之前有见过我吗?”
郑仁川转身,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天,脸上越来越冷:“果然是不记得,那我提醒一句。十五年前,美国,你纪氏控股的集团医院,您总记得当时做了什么吧?”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猜忌:“你到底是谁?”他分明能记得十五年前那是夫人走的时候。
郑仁川忽然转过身,目光里满是仇恨:“想起来了吧。十五年前你为了救夫人,调动了医院里所有的资源,你大概不会知道那一天,有个女孩缺少医护人员而撑不过最后一天。”
老头子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确认地问一句:“你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郑仁川似乎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叫悠然,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为了让她能上得起最好的医院,他们家花光了积蓄,结果得到的却是一张死亡通知书。您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您的夫人,就算是动用了医院的全部资源还是没能活下来。您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砰的一声,老爷子的拐杖使劲砸在地上,地上似乎都震了一震。老爷子xiōng腔起伏:“我再问你一句,这手术你做不做?”
郑仁川哈哈大笑了起来:“十五年前你就已经失败过了,现在还想再来一次吗?只可惜,我不是那些美国专家,我手上还有其他病人,没空来为你纪家服务!抱歉,我先去忙了。”
郑仁川毫不犹豫地从老爷子身边经过,嘴边还挂着冷笑,还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老爷子在他离开之前,又问了一句:“你要怎么样才肯出手?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调查,如果确实是我的失误,我会道歉、补偿。”
背对而站,郑仁川眼眶红了:“补偿?道歉?你觉得这样悠然就能活过来吗?老爷子,您未免太天真了吧!如果你能还我一个悠然,或许今天我也会很乐意地帮纪天航做这个手术。如果不行,你就另请高明吧。”
看着郑仁川离开的背影,老爷子皱眉,他打电话让人调查十五年前的事情,不能光听郑仁川的一面之词就信了。
郑仁川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吐出一口气,这十几年来他疯一样地学医,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由纪老爷子求着自己给他儿子做手术的一天。如果十五年前,当他跪求纪老爷子救然然的时候,纪老爷子只要点头,或许今天也有不一样的吧?
31、Chapter 31 夫妻相见趣事多
郑仁川脑海中浮现了然然微笑的模样,她是那样一个让人觉得温暖的女孩,只可惜她永远地留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郑仁川抹了一下眼角,一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的江小惠。
小惠对郑点点头,她对于窥探别人的秘密没兴趣,只不过郑仁川竟然会在这里,而且还穿着白大褂。难道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不会这么巧吧……
郑仁川也对她笑了一下:“竟然在这里碰到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出去喝杯咖啡吧。”
小惠来这里是陪天哥的,哪里有闲情跟别人喝咖啡,再说郑仁川之前对她做的事情实在是让她不能理解。小惠扯了下嘴角:“郑先生,上次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感谢你带我在H市逛了逛。当然还要感谢你,因为你也算是我跟我老公的媒人了。”
“老公?”郑仁川回味了一下这个词,忽然笑出声来,“这么快已经结婚了,倒要恭喜你们了。既然你说我是你们的媒人,那这两天就把媒人茶补上吧。”说完这话的时候,他还很神情惋惜地补充一句:“真是可惜,想想我们不久之前还相过亲呢,如果没有纪天航的出现,或许我们俩会……”
小惠耸了下肩膀:“谁知道呢,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纪天航出现,我的选择就一定是他,只会是他。当然郑先生也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这辈子只认定她。”
郑仁川有点出神:“这辈子只认定她,呵呵,是吗?”说完他走远了……
小惠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奇怪。然后她还来不及研究,因为病房里传来了某男人的召唤声:“老婆,你在哪里?”
Chapter 32 男人膝下是感情
老爷子出现在病房门口,西装男忽然立正,他的表情就跟士兵见到军官一样,有节奏地立正、稍息,那模样就差敬礼了。同时他神情严肃,用报告语气说:“老爷,我刚才看到江小姐在那边,好像是有急事找你。”他手指着过道那边的拐角处。
纪老爷看着他,微微皱眉:“你把医院透露给她的?”
西装男的脸红了,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高素质的保镖,他无疑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不过……他声音朗朗:“是的!因为江小姐已经是少夫人了。”
老爷子看着他耿直无畏的模样,哼了一口气,然后不顾西装男打算开门进去。
西装男急了,大着胆子伸手拦住:“老爷,少夫人说她的事情非常急,让您一定要听她说。”向来听话的西装男今天简直是反了。
老爷子笑的瘆人:“如果我过去了见不到你所谓的少夫人,你要怎么解释?”
西装男放在背后的手狠狠地抖了两下,唇角也不淡定地抖动,但还是利索地发誓:“您一定会见到她的,少夫人说过,不见到您绝对不走。”
老爷子目光紧盯着他,然后缓缓地放开开门的手,转身朝过道那边走去,边走还边说:“希望如此。”
而此时,贴在门上的小惠送了一口气,她等到时机差不多了才开门,拍了一下西装男的肩膀,压低声音:“兄弟,好样的,谢啦。之前是我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没脑子的死忠党。”
西装男有种吐血的冲动:这算哪门子的道谢,咋这么让人气愤呢?
小惠又道谢了几句这才朝电梯方向走去。西装男想起了什么,忙喊住她:“老爷子在楼道那边,不是电梯那边。”
小惠回眸一笑:“笨啊你,我直接过去肯定会被他怀疑是从天哥病房里出去的,我先下楼梯,然后再从楼梯上来,那样才不会引起怀疑嘛。”
西装男点点头,听着这话是挺有道理的,但是……就算这样,老爷子就不知道她是从天哥病房里出去的吗?西装男觉得这事还真不好说。
从楼梯辛辛苦苦爬上来,小惠在过道那边找了一大圈,哪里有老爷子的身影。她第一直觉是西装男骗自己,但是不对啊,之前西装男跟老爷子的对话她也是听到的。难道老爷子等得心急,离开了?
想到这里,小惠又往天哥的病房里赶过去。经过一间半掩着的门前面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本已经走过的小惠脚步退了回来,她透过小缝隙往里面看。那是一间空的房间,老爷子正在里头拿着电话。
小惠凝神,听见了几个字眼“医院”、“悠然”、“失误”……她还想再听仔细些,不过眼看着老头子就要转过来了,她也只好赶紧离开。不过还是有点疑惑,刚才她似乎还听到了老爷子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聊天哥手术的事情,听他的口气,似乎情况不大好。到底是什么不好呢?
她在过道拐角处来来回回地走,因为心里有事,没发现有人从楼梯上来,更没想到她会刚好撞在人家身上。
揉着被撞倒的脑袋,她带点怒气地抬起头,没想到看到了郑仁川。“好巧,又碰到你了。”她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郑仁川摸了一下被撞到的xiōng口,调侃地笑了一下:“我都被你撞了,你总该请我喝杯咖啡吧?”
小惠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请你喝咖啡是没问题,但你说被我撞就不对了,所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咱俩谁撞谁还不一定呢。反正这里是医院,要不咱一起验个伤,好看看到底是谁罪过更大?”
这女人竟然是分毫不退让,真是女人中的战斗机。郑仁川笑了:“那我请你总可以吧?别告诉我你要拒绝我第二次?”
郑仁川靠近一步,小惠觉得距离近了一点,于是退后。他再进,把小惠逼到了墙边,只见他单手撑在墙壁上,笑容灿烂。那模样真像耍流氓的社会青年。
小惠扭头笑了一下:“好心提醒你一句,我的手脚不长眼,你最好离我远点。”
郑仁川不以为然,他眨了下眼睛,压低声音亲切地说:“都说结婚之后的女人更有魅力,果然是真的啊。”
一句话让小惠差点吐血,这郑仁川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之前见到的那个虽然也不怀好意,但起码不想现在言行举止都yīn阳怪气的。她松动了一下筋骨,打算用拳头说话。只不过——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小惠扭头一看,糟了,那不正是纪老爷子吗,也就是她公公!
郑仁川嘴角还挂着笑容,姿势也没变,挑眉:“纪老爷子,我刚还在说你儿媳妇有趣呢。”
小惠推了一把,竟然没把姓郑的推动。她都开始咬牙切齿了,用犀利的眼神对准郑仁川,低声吼着:“赶紧放开,光天化日调戏已婚妇女呢?小心我告你耍流氓。”这会儿她是真的急了。她这公公原本就不认同自己跟天哥的婚事,现在又让他看到这样一个暧昧的场景,岂不是更让他有话说了?
郑仁川双手松开,邪邪地笑了:“好吧好吧,但是你答应我的事千万不要忘记啊。”
那边纪老爷子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可以看出他握着拐杖的手在动,大概是在犹豫是不是要用拐杖揍打这对狗男女——当然这是小惠的想法。她转头,盯着罪魁祸首:“当然记得了,郑医生这么大年纪了,当然会紧张婚姻大事。当心吧,我会帮你留意的,一旦有适合的女人,一定介绍给你。”
说完她还踮起脚尖,用力地“和善”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果近距离观察,还能看到她手上的肌肉都是绷紧的——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郑仁川肩膀弯了一下,然后嘴角抽了抽,终于是走开了。他在经过老爷子身边的时候,似乎是笑了那么一下。至于为什么会笑,小惠的理解是:郑仁川这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就存心要让老爷子误会,好挑起什么事端。
为此,小惠好一阵费解:我不会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吧?
老头子瞥了小惠一眼,转身就要走。嫌弃的模样挂在脸上,明显的都不需要翻译了。
小惠心一紧,赶紧追上去,一边解释着:“您被听那姓郑的,他就是闲的没事干,非要整出点事情来,如果您信了就上当了……”
老爷子没理会,用拐杖打开了小惠的手,然后继续往天哥的病房走。
小惠急了:“爸,我真的有话跟您说!如果你也想天哥早点好起来的话,就一定要听听看。”
老爷子的脚步总算是停下了,他背对着小惠,语气生疏:“天航的事我会看着办的,至于你,我还没承认,所以别喊我爸,我承受不起。”
小惠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老爷子这么顽固。天哥跟他老子真的是父子吗,怎么两人的差别这么大?
等老爷子离开之后,小惠再偷偷去天哥的病房,结果被拦在门口,原来西装男因为办事不利被换下了,顶替他是一个更加死忠的男人,一口一个老爷说……说到底就是不能让小惠进去打扰天哥。
小惠张口想喊,结果被人捂住嘴巴,推出去好远。她看着那一点不肯放松的守门人,只觉得好笑,这老头子现在还打算搞棒打鸳鸯的事情,真是老封建!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到这里,小惠赶紧找老爷子去,一定要让他明白现在她和天哥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于情于理老爷子都不能干涉两人在一起。
只是小惠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找到老爷子之后,会看到那样一幕。
在医生办公室里,只有老爷子跟郑仁川两个人。老爷子跟郑仁川说起关于悠然的那起医疗事故,他说当时院方确实有失误,但当时悠然的病已经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就算是能得到相应的救治,治愈的希望也很渺茫。
郑仁川早已经收起玩笑的模样了,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不需要。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提醒你一句,现在你儿子的情况也挺危险的,肿瘤细胞已经扩散了,组织已经开始恶化,如果不能尽快安排手术,估计会跟他老妈是一个下场。当然你大可以把他运到美国去,让你信任的那些美国医生为他治疗。只不过这么折腾下来,你儿子身体受不受得了是一回事。那些美国医生你觉得靠谱吗?如果他们行的话,十五年前怎么没能治好你夫人呢?”
小惠捂住嘴巴,她消化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商量天哥的病吗?不是说是良性肿瘤吗,怎么就恶化了?老爷子跟郑仁川之间到底在说什么……
在小惠脑子混乱的时候,老爷子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你现在是在告诉我现在只有你为我儿子动手术才行,是吧?”
郑仁川笑得有些得意:“在把纪天航送来这边的时候,您就已经经过充分调查了不是吗?如果不是确认我有这个能力能治好你儿子,你又何必拉下脸来求我呢?”
看到郑仁川那张得瑟的脸,小惠真想上前去把它撕烂了。之前还只觉得他就是奇怪了点,现在看来真的是一个用心险恶的男人,到底他想干什么,他要什么?作为一个医生,治病救人不是本职工作吗?
屋子里很安静,老爷子声音低了下来,但是气势不减:“悠然的事情,我这方面确实有做错的地方,但也是无心。当时我夫人的情况很紧急,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动用医院所有能用的资源来治疗她。而且就像你说的,悠然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暂时放下心结,先……”
这话不知怎么的刺激到了郑仁川,他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然后拔高了声音:“没错,悠然不在了,难道她不在了就意味着你做错的事情没发生过吗?不能呢!你要我放下心结,好啊,除非你跪下来,磕头恕罪……”
听到这话,小惠忍不住了,她砰地推开门。然而与此同时,她吃惊地看着老爷子双膝跪地……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世界静的听不见声音。
Chapter 33 躺一块儿
老爷子的声音里透着沧桑,那是经过岁月磨砺的沧桑:“我求你救救我儿子,不要让十五年前的悲剧重演。”
郑仁川也是震撼的,对纪老爷子那样高傲的人来说,下跪那种有损尊严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今天为了儿子,他跪得不带一丝犹豫。郑仁川看了他一眼,却忽然觉得没意思,这些年恨也恨过了,如今有机会看着他们纪家好好受一受那种有病求医的时候却无人理会的情况,郑仁川反倒没有当初自己以为的快感了。
小惠的手从门把上慢慢滑下,她盯着老爷子,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印象里,老爷子就是一个封建的皇帝,他有强大的控制欲,身边永远跟着保镖公司出品的忠诚保镖。他严厉地管束着天哥,派人监控儿子的行动,控制儿子的婚姻,包括交往的对象……这样的管制很难不引起天哥反感。
可是今天,就在刚才那一刻,小惠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纪老爷子就算有千般错万般错,可那颗为孩子的心没有错。他只是用他的方式保护孩子,虽然这方式不一定正确,却很难说他错了。天哥生性洒脱不定,需要人管着他,所以老爷子派人跟着他,带他回家。
现在想起来,那天西装男出现在小惠家楼下,就算是因为小惠和天哥的联手让他把人带回纪家的任务没完成,但接下来的日子他却并没有纠缠不休地抓人。所以纪老爷子不是真的要把天哥逼得无路可走吧。小惠又想起天哥和朋友合开的那个饮料公司,如果没有纪老爷子默认,他真的能开起来吗?
郑仁川的声音打断了小惠的思绪:“你其实不用这样的,因为就算你跪下,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说完他就绕过老爷子,朝小惠所在的门口走去。
老爷子依旧没有站起来,他笑了一下:“年轻人,你是打定主意让我再尝一尝十五年前的痛苦吗?然后呢,就像你说的,死者还是不能活过来。”
听了这话,郑仁川xiōng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如果十五年前悠然有机会接受治疗,或许现在我跟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倒是说的轻松,因为死的不是你的谁,你怎么能体会到那种错过的感觉。”
老爷子转过头来:“就算当年为我夫人治病的医生分心去给悠然治疗,你觉得她活下来的几率有多高?还有,你说我不懂,难道你忘记十五年前我的夫人也离开了吗?十五年前那天,我在夫人病床前发过誓,这辈子会好好护着我们的儿子,不让他有一点事。如果你不肯出手,那么我会另外给他找医生。世界之大,我不信找不到对错构瘤有研究的医生。”老爷子的目光很犀利,像一把剑直刺人心。
那一刻小惠却觉得他很帅,难怪会生出天哥同样帅气的儿子。她不再犹豫,快走几步,手挽住老爷子的胳膊,高声喊着:“爸,起来吧,求这种人实在是浪费感情。”
一只脚踏出门口的郑仁川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小惠嗤笑:“你自己是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吗?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你有多禽兽不如?”她一抬手阻止郑仁川即将出口的声音,她低头扯着老爷子站起来,一扯,老爷子没动,二扯……
小惠压低了声音,在老爷子耳边说:“爸,郑仁川这个人不可信,就算是你一直跪下去,他也不会同意的。与其求他,不如靠我们自己。”
老爷子一扬手,甩开了她,语气冰冷:“你果然不懂。”
他还没说完,郑仁川接口了:“纪天航患的是遗传性错构瘤,这种肿瘤一般不会癌变,但是很可惜他的妈也就是纪夫人却在十五年前肿瘤癌变,而且根据他最近的检查来看,他的状况跟他妈很像。还需要我继续解释下去吗?”
老爷子闭眼,叹了一口气。
小惠却跟被雷劈了一样,脑袋都炸裂了一样:他的意思是天哥也会跟纪妈一样癌变,然后……死?小惠不是第一次听到肿瘤、癌变这类的字眼,但唯独这次,却跟死联系在了一起。十五年前她还小,对于纪妈的离开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现在不一样,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的男人。忽然她能理解老爷子了。任她再潇洒,任她再开朗,再无畏,她都现在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郑仁川脸上没有笑容,他盯着一个跪一个蹲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江小惠身上,因为想到她跟纪天航已经结婚了,他忽然勾起嘴角冷笑:“我可以动手术,但有一个条件。”
……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小惠跟老爷子的表情都很不好,老爷子自个儿撑着拐杖,脚步停在离天哥病房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并没有看小惠一眼,却对她说:“你进去陪着他吧。”
小惠愣了一下,忽然又想明白了:大概老爷子以为我会答应郑仁川那鬼话吧,现在算是给我和天哥时间整理吗?想到这里,她觉得很可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只是很想骂人,更想打人。
病房里,天哥脸色苍白,他捂着腹部冷汗直冒,腹腔里就跟什么东西在从里往外刺,疼的人受不了。而正在这时候,门口有动静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是小惠进门的时候,天哥忽然伸出手,皱着眉头喊着:“老婆,快过来,让我抱抱,没你在,我……心慌得要死。”其实他是想说“疼”的,只是这么一说,小惠铁定会担心。
小惠难得没有给他白眼,她很听话地走过去,任天哥抱住,同时也伸手抱住他。她用头蹭了蹭天哥的头,忽然无厘头地来了一句:“纪天航,你听着,要是你好好配合治疗,咱俩立刻离婚!”
天哥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低吼:“老婆,你忍心说这话吗,你看我最近多听话啊。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东。啊呸,不对,我绝不敢往西!”
小惠瞥了他一眼:“你这笑话真冷。”
天哥叹了一口气:“你都没笑,那果然是冷了。”这会儿他腹部还疼得要死,脑袋也跟浆糊一样,能想出这么一个笑话已经很艰难了,再让他想……真的是头疼。他索性只是咧嘴笑了笑,然后身体往外侧挪了挪,留出足够的空位。他伸手拍了拍床铺:“陪我躺一会儿。”
小惠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方向:“万一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天哥趁机捂着嘴巴干咳了一下,在小惠转过头来之前恢复痞痞的笑容:“那有什么关系,咱俩本来就是夫妻,再说了,就是躺床上,又不做什么限制级的动作。”
只要跟天哥在一块,他总是有办法能让自己哭笑不得,小惠想,这就是天哥嘴贫加脸皮厚的好本领。想归这么想,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躺了上去。
因为纪老爷子的关系,天哥独立病房的床还算大,两个人挤一挤就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不是家里的席梦思大床——两个人躺上面也可以尽情翻滚。小惠和天哥躺在床上,真的是两个人挤在一块的。
天哥抱着小惠的腰,把头埋在她的xiōng口,然后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就在小惠xiōng前。小惠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xiōng口痒痒的,挠得心里也好像热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拍着天哥的背部,低声吼道:“你老实点啊,这是在医院,不是在家里。”
但她没看到天哥这会儿已经疼得脑袋都不大清楚了,他闷闷地听见小惠在说话,然而等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却是几分钟之后。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开始有点紧张,只能抱紧了小惠,装作没事地说:“亲爱的老婆,我先睡一会儿,你千万别走!万一我发现你偷偷溜走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天哥霸道的话,小惠却觉得有种甜蜜的感觉,好像她跟天哥的相处最自然的方式就是两个人吵吵闹闹,哪天要他们搞深情搞浪漫,还真会觉得不习惯。想到这里,小惠也笑了。她回抱住天哥,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起来,语气调侃:“孩子乖,睡吧,姐姐在这里陪着你。”
怀里的人咳了两声,小惠却笑了:一声姐姐就让向来嘴巴张弹簧的天哥说不出话来,只会咳嗽了。
只可惜笑着笑着,她的嘴巴就僵硬在那里了,她还在犹豫,郑仁川那男人是个神经病,他的话不应该听信的。但他又是错构瘤方面的专家,连老爷子都要求着他来给天哥动手术,他的话好像又不能不听。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沾着暖气的房间让小惠也昏昏欲睡,她差不多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妈,别走!”这么一声,惊得她赶紧睁开眼睛,却看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躺着。她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结果看到天哥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就在那玻璃反射下,小惠可以看出他的神情不大对劲,他的眼神原本应该是清澈中带点狡诈的笑容,因为他喜欢调戏人,可现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好像是一滩死水,平静的可怕。
小惠赶紧跑过去,拉住天哥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手又湿又冷。当天哥转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涣散,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小惠身后,停了几秒才开口:“你醒了?”
小惠一动不敢动,她看着天哥胡乱摸索着找自己的手,看着他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看着他……忽然之间小惠有些心慌,这么明显的,她感觉到了天哥的变化。来自他身体上的变化,也许还有他心理上的……
小惠紧张地拉起天哥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然后努力笑呵呵地说:“赶紧睡觉,待会睡醒了,我给你弄好吃的来。我亲自下厨,我跟你说,我的厨艺长进真不少,你绝对会大吃一惊的……”
天哥听着,笑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他们都发现,两个人都在突然地变化着,连带着他们的相处模式都变得陌生了。
只因为……因为天哥可能看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小惠不敢想。
Chapter 34 打死不离婚
趁着天哥还在睡觉,小惠悄悄下了床。开门出去之前,小惠又回头看了天哥一眼,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的。虽然很想替他抚平皱纹,但小惠狠了狠心,还是开门出去了。
在病房门口,纪老爷子已经等候很久,他对小惠笑了一下:“你们离婚吧。”不同于之前的强硬的反对,此刻的老爷子说的甚是和善,好像是在跟小惠商量一件大家一致认同的事情。
因为郑仁川的要求就是:江小惠跟纪天航离婚,跟我在一起。
纪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知道你爱天航,为了他好,你们离婚吧。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不是吗?”
小惠沉默了一会儿,若是在早前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驳并且斥责纪老爷子的无知和无情,而这一次,在看到老爷子下跪之后,小惠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老爷子对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其实你很好,原本把小航交到你手里我是放心的,只可惜现在他的安全最重要,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小惠没回话,只是礼貌地离开了。等到看不见老爷子的身影,她才吐出一口气,松开刚才一直紧咬住的牙齿:“神经病!”
对于老爷子的话,她不认同,非常不认同!那郑仁川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就算是听过他的故事,小惠还是觉得他这样做太不厚道了,就算当年是纪老爷子做的不对,但老爷子是故意的吗?而且当年老爷子的老婆情况也很紧急,只要是个正常人,在权力的范围内都会努力挽救自己的妻子。而今天,明明他能帮天哥做手术,却还整出这么多事情来,又是让老人家下跪又是要让天哥离婚。这种报复法不只是疯狂,而且幼稚,幼稚之极!
想到这里,她打了电话给家里,问了小疯子老妈的情况,得知老妈一切都好,她也就放心了。而后,小惠郑重其事地问:“小疯子,我要你帮我查一下,在遗传性错构瘤方面比较权威的医生,现在!立刻!马上!”
小疯子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天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身边的女人抢走了,薛姑娘呼吸有些急促:“小灰灰,已经确定了天哥的病症了吗?”
H市第一肿瘤医院的专家会诊的结果就是像郑仁川说的那样,小惠也很希望是他们弄错了,只可惜仪器不会骗人。
小惠不想说太多,就要挂电话,却听小薛在那边狂吼:“小灰灰,我师父就是这方面的权威。他老人家如果肯出面的话,手术的成功率起码会提高三成。但是……”
小惠眼中小火苗蹿得老高,她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仔仔细细地询问:“别但是了,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就算是师父人在美国,小惠也一定要用Email、电话等等各种攻势让他同意过来做手术。
“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在H市,但是他不一定肯见你,因为他自从上次医疗事故之后就再没有动过手术刀了!”
小惠的火苗被泼了一盆凉水,很冷,火苗弱了些,但还没有灭,她冲着电话笑了起来:“事在人为,我总要去试试的。”
她让小薛把师父详细信息发邮件过来,最好是把师父性格癖好什么都罗列出来,小惠也好对症下药地投其所好。
小惠坐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用手机打开邮件,看到那位师父的名字:章应天。
“章应天?”小惠的公寓里,江妈略有些吃惊地念出这个名字。
小薛点点头:“伯母也认识我师父吗?他大半辈子都是在研究肿瘤中度过,我在他身边跟了两年,但那两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可比我在美国实习的那几年有用多了。只是可惜师父前几年因为一次过度疲劳导致了一项医疗事故,从此以后他就决定退隐,再没有拿去过手术刀了。”
江妈频频点头:“他的确厉害,但是你们这样过去,他肯定是不会见的。”
小疯子也在一旁,他诧异地盯着老妈:“难道老妈有办法?”
江妈笑了一下:“我就是他医疗事故的受害者。”
此言一出,小疯子和小薛都愣住了。
世界原来真的这么小!
天哥醒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小惠,因为吵着闹着要找他,老爷子进门的时候他还在摔东西,吓得护士小姐不敢靠近。
“你闹够了没有?”老爷子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洪亮,尤其是在天航面前,他从来都是以严父的形象出现。
天哥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你赶她走的?”
老爷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天哥异常无语地皱眉:“对小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善良有上进心,她会照顾人,她对我比你这个亲爹还好,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听到这个,就算是老爷子也有些感慨,生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看自己的。只可惜这会儿他没有功夫大发感慨,他只是平静而强势地说:“你安心治疗,别的一切都不用管,我会替你安排好。”
在他要出去之前,天哥从床上掉了下来,他的关节已经有些僵硬了,连下床这个动作都做不好。他蹲在地上竟然笑了出来:“哈哈,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等死,你以为我有什么追求?况且能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我已经满足了。所以,麻烦你不用安排这些有的没的,我不需要,真的。今天死或者明天死都没差。可是如果你在我死之前都还妄图拆散我和我女人,那就太不厚道了,你说是不是?”
老爷子将拐杖用力扔出去,一下砸在天哥的背上:“纪天航,你给我听着,老子都没死,你就得给我好好活着!”
天哥没有理会背上的痛感,只是目光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自从老妈走后,你找过多少医生,给我做过多少检查,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吗?因为老妈那是显性遗传病,我身上早晚都会出现跟她一样的状况,早晚都会……”
老爷子也因为这话沉默了,病房里的气氛异常沉重。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刷拉一下病房门开了。
小惠提着一只食盒进门来,她吃惊的看着这对父子俩的姿势,然后匆匆跑过去把天哥扶到床上,口里还不断地念叨:“你个傻瓜,趴地上干啥,嫌床上热啊。”
天哥抓紧她的手,有些气愤地问:“你去哪里了啊,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走的吗?”
小惠被他吼得莫名其妙,然后伸手就在他脑门子上弹了一下:“吼什么吼,我看你是记性不大好,我早跟你说过的。”
天哥还在想自己忘记什么了,结果小惠拿着那只食盒,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放起来,然后从食盒里拿出一碗一碗的饭菜,没好气地把筷子往天哥怀里一塞:“赶紧吃吧,大少爷!”
天哥看着饭菜,忽然想到了,他伸手抱住小惠,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老婆,你真给我做饭去了呢,辛苦了辛苦了。”
小惠拍了一下他的手,低声吼着:“老实点,先吃饭。”她看了一眼老爷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爷子已经出门去了,大概是受不了她跟天哥卿卿我我的样子吧。
因为是小惠亲手下厨做的,天哥吃饭的兴致出奇的高,当然他还很无耻地把手藏起来,把嘴巴啊地张开来,要小惠喂。
鉴于他是病人这个事实,小惠不跟他计较,跟个小媳妇一样耐心地伺候他吃饭,还给他擦嘴巴,进行体贴周到的一条龙服务。
食饱饭足的天哥又在小惠的监督下喝了药,也许是药效的原因,他挨不住又睡着了。
小惠出门的时候碰到了老爷子,他一直没走。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他好像是真的离不开你。”
小惠打心底里笑了起来:“我也一样。”
老爷子叹息:“你知道他的身体……”
小惠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爱一个人从头到脚,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爱上了,他的性格他的脾气他的所有感觉都爱上了,你觉得这种感觉会以为他的病而改变吗?”
真是年少气盛,总把爱看的太重。老爷子走之前这样想着。
而小惠看着老爷子的背影,舒了一口气,天知道这些话是她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虽然有些肉麻,但是用来说服别人倒是挺有震撼力的。
问过医生,说是天哥这回能睡好几个小时,因此小惠才放心地按照小薛给的地址去找那个所谓的章应天。那个章应天住在郊区,听说他没事的时候喜欢钓钓鱼,养养花种种菜什么的。所以小惠特意换了一件休闲服,打算跟他耗到底。
当一切准备就绪,她掏出手机看了时间,却发现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好像是刚才去天哥病房前关机了。
电话是小疯子打来的,她想着应该是小疯子有什么消息要说吧,于是回了一个过去。只是她1没想到接电话的是老妈:“小惠,我们在天航住的那家医院门口,你在哪?”
小惠吃了一惊,她往回走了两步,果然看到好几个人,有老妈又弟弟有小薛,竟然还有老爸,连纪老爷子都出现了,哇,他们这是打算开家族会议吗?
但是啊,吃惊之余,还是感动更多一些。
Chapter 35 什么叫做柳暗花明
坐在江总的车里,小惠发出一声惊呼声:“什么?妈我没听错吧?”
江妈妈微微一笑:“傻孩子,这种事情老妈会骗你吗!”
老妈竟然就是当年章应天手下的患者,竟然就是他害的老妈这几年一直病情反复!而如今小惠又刚好要去求他救天哥!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纠葛啊。
见小惠愣了好一会儿,坐在驾驶座上的老江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的事是他对不起我们,如今或许只有你妈和我去找他才能让他出山帮忙吧。”
江妈拉着小惠的手,目光却看着窗户外的纪老爷子,有些担忧地问:“孩子,要请章医生来做手术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是在这之前妈必须弄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你都有信心能待在天航身边吗?”
小惠想催着老妈赶紧去找那个章应天,却不知道老妈这会儿问出这个问题,她挺茫然的:“妈,你为什么这么说?什么叫做我有没有信心?”
江妈感慨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些年你看我和你爸就知道,一个人生病会影响一个家庭的生活。当年如果我精神正常,我也不会……”
老江转过头来,略有责备地看她一眼:“小唯,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江妈微微一笑:“说我们当年为什么离婚啊,这些年我不说你也不说,就让孩子以为是你对不起我们,是我自私,不想让孩子们恨我。但今天,小惠遇到的情况和我们有什么差别?”说着她专注地盯着小惠的眼睛,“孩子,当年我怕自己的病会伤害了你们,所以决定跟你爸离婚,一个人搬到乡下去,因为我明白这样才能让我们都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现,天航这孩子和你也是一样的。你也问过医生,他这病不容易好,就算是章医生同意出手了,术后也不一定能完全康复,你真的要这样跟着他吗?说不定到时候,他只能躺在床上,你要伺候他到什么时候去?虽然说这话很残忍,但我们不能不为你的未来考虑。”
如果这话不是老妈说,小惠一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出去,打得那人再说不出昏话来,但恰恰这个人是老妈,是一个能体会到天哥情况的人,是小惠的老妈。她能感受到天哥的心情,也一切以小惠的幸福为考量,所以小惠无法责怪她。
小惠叹了一口气,回握住老妈的手:“妈,我理解你的意思,这些年我一直在埋怨老爸,怨他为什么会抛下你,难道因为他有钱了变坏了花心了,所以我一直不敢接受天哥,因为他也有钱他看起来更加花心。可是今天,我才真正知道我错了。你可以问问老爸,他后不后悔娶了你?他肯不肯放开你的手?同样,我对天哥也是一样。听到他生病了,我更多的是心痛,你说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他病了,我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说到这里,一直嘻嘻哈哈哈的小惠也有点哽咽了:“虽然我决定跟天哥领证是一股冲动,但这冲动已经在我脑子里很长时间了,很早就已经决定的。虽然我这几天常常威胁天哥说要离婚,但其实我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我只是想治好他的病,就算治不好也要让他少点痛苦。而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是恶性肿瘤,就算……最后转变成了癌症,那我们也还可以努力配合治疗。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您说是不是?”
江妈和江爸对视了一眼,她何尝不明白: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当年要不是她逼迫,老江也不会同意离婚。就算是离婚,这些年他也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妻子孩子。所以他们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心性,只是苦了这两孩子。
小惠扬手挥了挥:“行了行了,你们俩别看了,快开车去找章医生吧。有你们在,我就安心多了,章医生肯定愿意出山的,哼,他要是不出山,老爸,你就狠狠揍他、骂他,这混蛋之前害了老妈,现在还要害你们的女婿吗?”
好几年没听女儿这么亲切地喊自己了,老江有些感慨,心底里暖暖的,觉得一切的困难都好像失去重量,哪有什么比得上一家人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呢?他最在意的就是老婆和两个孩子了啊。
江妈看着女儿和老江的模样,心里的想法也很多,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心境平和了不少,又或许是看到了女儿现在的情形,忽然之间也开始怀疑,她当年做出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她以为离开他们就是对他们好,可是忽然发觉,就算是她想离开,可他们依旧不离不弃地在原地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彼此。
人生匆匆几十年,本就没多少时间可以蹉跎,明明互相关心的人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在错过两个字上头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这是自从老江夫妇离婚后,他们第一次如何平和的坐在一起,没有误解没有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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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按照小薛给的地址,小惠他们找到了一件平房,房子就在水边上,浅浅的水潭有三两人在钓鱼,看模样都是五六十岁的男子。
小惠想上前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住在这里的章医生,但老妈拉住了她,她用口型说:“我去吧。”
的确由老妈来说是最合适的,因此小惠跟老江呆在原地,看着江妈朝那些钓鱼的人走去。
或许是因为有人靠近,水面忽然动了一下,其中一男子遗憾地说:“都快上钩了,偏偏又被人吓跑了,真是可惜。”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点责备。
然而在他看到江妈的时候,他手里的鱼竿却啪地一下掉在地上。陪在他旁边一起钓鱼的老人问他看到什么了,竟然吓成这样。
那男人看着江妈,双手都有些颤抖,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能发出声音:“你……你是?”
江妈对他点点头:“你好,章医生,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我是文唯。”
“真的是你!”章应天紧张地跨过草丛,向前走了好几部,在路上差点被绊倒,他都没在意。直到走到江妈面前,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眼,他的眼神里有种恐惧的影子,说话声音也低了不少:“你还好吧?”
小惠双手交握,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希望老妈能够一举说服了章医生。老江在女儿肩膀上拍了两下,低声安慰:“放心,你妈知道怎么做的。”
江妈沉默了几秒钟,可以说是眼前的男人让她的精神病更加严重,如果不是他的误症,当年或许她就不会决定跟老江离婚,她的家庭也不会互相彼此怨恨了这么些年,她的女儿儿子,她的丈夫,还有她,一家人会还能开开心心地住在一块。
江妈眼中流露出恨意:“你应该知道我是来讨债的。”
几年过去,章应天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皱纹,肤色也黑了不少,而他的眼睛也不想当年那样如手术刀一样犀利。如今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乡间老人,就像是武侠中归隐山林的武林高手忽然,某一日遇到昔日的仇敌,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几年来恐惧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些年他一直不能忘记当时的失误,所以才会选择逃避。如今受害者找上门,他却有种轻松的感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要我怎么补偿,我都答应。这是我欠你的,我应该还。”
江妈顿了顿,看着身后的父女俩,冲他们微笑,他们等的就是章应天这句话。她放心地开口:“我女婿生病了,我要你帮他开刀。”
章应天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他竟然不答应,小惠着急了,她冲了过去,抓住章应天的手吼着:“你不是说你欠了我妈,做什么都愿意吗,怎么又反悔了?”
章应天看着小惠,长叹一声:“你就是文唯的女儿?果然长得很像,原来你都这么大了,当年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
谁有闲情听他东拉西扯,小惠瞪了他一眼:“别跟我说这些,你只要给我一句话,你救还是不救?”
老江也过来了:“章医生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眼前就有一个孩子需要你的帮忙,难道你忍心不管不顾吗?”
看着这一家子或威胁或劝导的表情,章应天摇摇头:“不是我不想帮,只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他拉起自己的衣服,露出手臂,只见那上头有一道长十几厘米的伤疤。他缓缓开口:“当年因为误诊,我恨自己这双手,因此拿刀砍了它。虽然伤口已经结疤,但从此再拿不了手术刀了。所以我是爱莫能助。”
这是在开玩笑吗,到底是谁捉弄了他们。小惠忽然觉得难受,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真让人有说不出的恨。她以为有老妈在,找到章应天他就一定会答应替天哥动手术,小薛说过,章应天肯出马,手术成功的几率会提高三成。所以只要他出马,天哥一定可以很快恢复,只要他出马……可是现在多么可笑,他的手竟然不能拿手术刀了!
小惠扭头,脚步沉重地往离开的方向走去,这时候她只能努力安慰自己:就算是章应天不能,难道就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吗,不能浪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的。
江爸江妈看着小惠这样子也很心疼,大概是天意弄人吧,他们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章应天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等下,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上忙。”
小惠收住脚步,听到章应天说:“我的徒弟。”
小惠摇了摇头:“小薛她不行的,她现在还是个实习医生,对于遗传性错构瘤,她没接触过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远处有几个老人在喊着:“上钩了,钓了一整天总算是让我钓到了。”那老人远远地跟章应天打招呼,问他这边什么时候能完事。
章应天没顾上那边,只是在回想小惠说的话,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是他了。”他欣慰地笑了起来:“不是小薛,那孩子资历还浅,经验不够。我说的是我的另外一个徒弟,跟了我好几年的。他现在就在H市第一肿瘤医院,这孩子因为自己女朋友死于肿瘤,所以下决定要做专治肿瘤的医生,这些年没日没夜地学习,现在的水平估计是青出于蓝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比我差。”
小惠回过神来,她拉住爸妈的手,等待章应天介绍他那徒弟的名字,只是她心里有些担忧,因为那个故事,她觉得很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章应天从身上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就是我徒弟,郑仁川。”
在拿到名片的那一刻,小惠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郑仁川、郑仁川……这是多有缘才能一直跟他扯在一起啊……”
原本就是因为那姓郑的太不厚道,太像个神经病,所以小惠才想另请高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足以和他媲美的医生,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得找他。找他有用吗,那样一个连看到别人下跪都不为所动的人,他怎么可能答应?那样一个报复心很重的男人怎么可能放弃这次狠狠打击纪家人的机会呢?
小惠笑着松开手,让名片落在地上,然后拉着爸妈:“我们走吧。”
章应天疑惑了:“怎么回事?”
小惠冲他点了下头:“如果你的好徒弟肯出手,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章应天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仁川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对病人向来很热忱,做事又谨慎,要不是看中他这点,我也不会收他做徒弟。而且前几天他还来问过我关于错构瘤的事情,说是有个病人的错构瘤很可能是遗传性的,跟我商量怎样才能除去那个遗传基因,彻底根治这病人……”
小惠蓦地抬起头,忽然怀疑,章医生口中的郑仁川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了,他怎么可能?这事搁谁身上都不敢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