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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含笑坐在杭州飞往北京的班机上,她显得有些局促,这不是她第一次坐飞机,但却是最忐忑的一次。她的神情还带着些迷茫,她不知道这趟去北京会发生什么事。无法想象,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军区司令的女儿。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就在一个月前来了个大转折。疼爱自己多年的父母在车祸中丧生,自己还没从悲痛中缓过来,来了一个男人,说要带自己回亲生父亲的家。这,这,这也太搞了。说实话,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偷偷地看了边上的男人一眼,这个闲适地喝着咖啡的男人很英俊,他的脸部轮廓相当分明,特别是高挺的鼻子,将整个脸部突显地俊朗。她想起之前见到他的第一眼,若不是他的话太过惊吓,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找工作,一直到了晚上7点多才回到家中。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没有再自己开过火,之前在学校里,就吃食堂。离开学校后,就总是在外面吃好了才回家。她不想面对冷冰冰的房子,更不想在里面听到幻听,似乎爸爸妈妈还没走。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上了5楼,走道里的灯没亮,估计是怀了吧,她也不在意,反正她也能把门打开。在钥匙开动锁的那一刻,旁边传来了一个男声,“顾含笑是吧?”
    含笑被惊了一下,钥匙碰的掉在了地上,本能的就把手举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了最近小区里经常发生盗窃案,这个贼已经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了,难道早就盯上她们家了吗?是不是他也知道老爸老妈不在了,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就上门了。
    “不要杀我,我没钱。”她哭哭啼啼的,还不忘用脚把钥匙踩住,说没钱那可是假的,他们家虽然不是富人,但也绝对是小有资产的,只是低调而已。在快速地思考后,她决定,不让这个贼轻易得手。得步步为营,若是实在不行,再把钱财交出去,还得是交小钱,保大钱。嗯,家里最值钱的就是银行卡了,藏在床垫底下,应该安全。那就把抽屉的8000块钱交出去。她的心理建设做了半天,都想到殊死搏斗的环节了。
    这个男人笑了,是很放肆的那种,笑得含笑更是毛骨悚然,难道他还想劫色吗?她忍不住人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虽然,虽然,她是不漂亮啦,身材也不好,但,要是他饥不择食了,她还是很危险的。
    笑够了,来人再一次开口,“别怕,我不是强盗,我叫陈言,是你爸爸派来带你回家的,我们进去说吧。”说完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门,走到里面开了灯,含笑才看清他的样貌。她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东西,但至少她的生命是安全的。她不相信一个穿着Ermenegildo Zegna西服的男人会是强盗,毕竟13万元人民币穿在身上,别人抢他的可能性大点。再说还长得如此潇洒,那一身的气质就不是普通人所有的。
    含笑拍了拍刚才吓坏的心肝,走进屋子,清了清嗓子,正经八百地说,“陈言是吧,我是叫顾含笑,不过,我爸爸已经去天国了,我想要不是你搞错了人就是你在恶作剧,这个世界上叫顾含笑的人不止我一个。而且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老爸交代过,不能随便把陌生人放进家里,就算他不是强盗,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并没有一看到帅哥就昏头了。她还往角落的扫把看了一眼,要是对方有不对劲,她立马就Cāo起武器对付他。
    陈言看着这个小肥妞,一脸的防备样,眼神还不老实地往四处扫视,心里一阵好笑,这妞挺逗的。他把外套一脱,挂在衣架上,人走到沙发,坐了下来。刚才在外边等着快一个小时,还奇怪呢,她怎么还不回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刚想走,她就回来了,还吓着她了。
    “周维宇和柳玉如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你姓顾。”他看着顾含笑,笑着开口。
    顾含笑才不相信他,一个字都不信,她生气地冲到他面前挥挥拳头,“胡说,我姓顾,是因为妈妈说要纪念一位朋友,我就是我爸妈亲生的,别以为你长得帅就能胡说八道,我照样打你。”说实话,她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捡来的,还是从孤儿院里领养的,为啥别的孩子要不就跟着爸姓,要不就跟着妈姓,她还真没见过有孩子的姓跟父母都不搭嘎的。但她宁愿相信老妈说的这个解释,否则他们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呢。
    陈言握住她乱挥的拳头,别说,手感还真不错,软绵绵的,跟棉花糖似的。“成,那你跟我回北京,去验DNA就知道了。”他爱不释手地摸着小手,很想一口就吞下去。
    “你当我傻啊,你是要骗我去卖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顾含笑用力挣脱他的手,一脸“你就是骗子”的样。心里还嘀咕呢,难道现在的皮条客都找这种极品扮演,那是要有不计其数的小姑娘上当受骗了,估计他的工资很高,也有可能他就是老板,反正她不信。
    陈言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上下瞄了她一圈,“就你这样的,确实能卖点钱,”看到她隐隐有逃的迹象,他又转了口风,“不过,是以猪肉的价格,我看你也有130吧,按照现在猪肉的价格,还是肥肉的价格,能卖个2000块不到吧。”
    顾含笑被笑得面红耳赤的,也不忘给自己辩驳,“我没130,我只有128,再说,我也不全是肥肉,我有精的。”她已经完全被他带过去,惹得陈言又是一阵狂笑,跟这个小肥妞聊天,太有意思了。他更想把她带回去了,等她去了北京,他就能去找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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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陈言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这小肥妞油盐不进啊。飞机定在明天一早,他回去还得回公司去。也是之前想着,万一接的是个牛皮糖,看他还有架私人飞机,肯定得黏上来,就没动用自己的飞机,搞得现在还得算计班机时间。要是这妞死活不肯走,他还得改签机票,麻烦。他拿出电话,按了几个数字,接通后,“喂,顾叔,我陈言,含笑不相信,您跟她说吧,嗯,那我把电话给她。”把电话放在含笑的耳边,电话里头传出一阵很有穿透力的声音,“含笑,我是爸爸,你跟陈言先回来,我们在北京见。”
    含笑不喜欢看《无间道》,但喜欢看里头一段,就是刘德华买了套好的音响设备,里头就传出蔡琴那丰厚的,“是谁在敲打我心……”,那声音的触感,不仅是穿越透岁月,还是穿越了时空。这个电话里头的声音,就是在敲打她的心呐。语句简洁明了,语速适中,声音富有磁性,主要还是非常有信服力,不夸张的说,让人为之疯狂。不然她也不会听了这一句就被打动,这会儿坐在飞机上了。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脚边的大袋子,昨晚迷迷糊糊地答应以后,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怕只是一场误会,到时候还要费心再搬一次,就没拿什么东西。除了证件、必需品,别的也没带什么。陈言倒是对她的简洁很满意,他的想法就是到了北京全部买过,这里的就不需要了。
    “喝水……”陈言把水递给了含笑,看着她还有些恍惚,轻笑,“怎么,还是不太相信?”
    含笑回过神来,接过水杯,“好像还在梦里一样,等会梦就醒了,我还躺在家里的床上,然后爬起来出去找工作。”这才是她的真实生活,而现在,是在梦里。她爱做梦,但不会沉迷于梦中,因为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陈言听了,拿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脸,想让她清醒一下,看是不是在做梦。不过摸了一手油,还嫌恶地拿餐巾纸擦了擦手,早知道还是拍手好了。
    含笑气死了,“找死啊,我喊非礼的,不知道脸属于私人物品,要碰的话必须得经过主人的同意。”这巴拉巴拉的,其实就是气他的动作伤了自尊。刚才那点惆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小刺猬的刺立马要戳人了。
    “那麻烦你下次把脸洗干净了,我再碰。”这人真不厚道哦,一点绅士风度都没的。不过,这和陈言平时的作风一点都不像,哪个不知道陈公子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哪会如此恶言相加。
    含笑绷着脸,不愿再搭理他,把头转向窗外,用手托着脸,肘部支撑在小桌子上,看向外面的天空。她喜欢在飞机上看天空,空中的每种东西都特别纯粹。在地面的时候,因为离得远,好像看得并不清楚。离得近了,才发现天空的蓝并不是那么蓝,云朵却更白了,飞机在云中穿梭着,阳光忽隐忽现的,好像在追逐阳光似的,挺有趣的。特别是有一次,她从香港上机,那时已经晚上7点了,飞机在飞升的时候,天空还是亮着,就那么一刹那,她看见了黑夜和白日的分界线,天一下子就变得黑蒙蒙的,她赶紧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一瞬间的美景。
    她看得痴迷,陈言却把玩起她的辫子来。含笑有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及臀的长发编成了一股麻花辫,挂在背后。他把她的辫子拿起来在鼻尖嗅了嗅,有股淡淡的清香。
    “早上洗过头了,怎么不把脸洗干净。”他就是想逗她,看着她小脸蛋气得红通通的,他就高兴。
    含笑瞪了他一眼,一甩头,把辫子抽了出来,“我跟你很熟么。”
    她有洗脸好不好,只是刚才出了汗,皮肤就油了。不过,心里还有点庆幸,早上有点犯懒,还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洗头,幸好洗了,不然一脸大庆油田,再加上一头克拉玛依,那她就糗大了。
    她不喜欢陈言这样,他的动作太暧昧了点,这会让她有错觉的。顾含笑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丑小鸭,因为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白天鹅的,而她就是只又懒又爱吃的小猪,没法变了。陈言是天之骄子,怎么会看上一没貌,二没身材的,三没本事的她。还是远离他好,省得自己失了心。
    陈言觉得顾含笑的态度有些变化,沉默了许多,不像刚才那样像小刺猬,竖着尖刺扎人了。“含笑,怎么了,刚才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含笑摇摇头,“我没生气,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说着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哎,这妞的性子挺别扭的,陈言叹口气,问空姐要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后,自顾看起文件来。
    这趟出来接人,一个是受人之托,顾叔没空,而他的人品在年轻一辈中,还是让顾家的长辈们最放心的;再一个,也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顾家失踪了十几年的女儿到底会是怎样风华绝代的美人。
    他不否认,在见到顾含笑的那一刻,心里挺失望的。顾叔是如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又如嵇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颇具建安之风骨,魏晋之风流的人,秦阿姨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怎么生了这么个肉墩子,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脸圆,下巴圆,鼻头圆,眼睛圆,身子也圆,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腿还有些歪。长得平凡,本事也不大,刚从某所算不上一流的大学毕业,准备投入洪大的就业大军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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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含笑还有点晕乎乎的,靠着陈言,走得步履蹒跚的。陈言一手提着包,一手搂着她的水桶腰,防止她撞个大跟头。
    “陈言,这边。”一个身着橄榄绿军装的男子跑了过来,扫了眼他怀里的女人,也有些震惊,不过也就一瞬间,就恢复了,努努嘴,想把他怀里的女人接过去,“这个就是?”
    陈言眯着眼,笑嘻嘻地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丝毫没想把她让出去,“嗯……”
    顾寒亦听长辈们唠叨了十几年,说二叔家有个堂妹,不过被前二婶给偷走了,下落不明。不过现在终于找回了,全家都很期待她的回归。他刚从部队回来,听着是今天到,奉了爷爷的圣旨,来接人。他虽话里不说,但眼神里头还是透露出,“你确定没接错,我看着跟小时候的照片一点都不像呢。”
    陈言凭着和哥们多年的默契,心领神会,点点头,“确实没错,我刚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可能是基因突变吧。”
    两人一番神交中,顾含笑彻底醒了,看着顾寒亦眼都不眨。他长得很精致,可不娘。可能跟部队的训练也有关系,身材挺拔,很MAN的感觉。在这军服里头,拥有六块腹肌的小腹,结实的大腿,匀称的小腿……她这上下扫瞄就像是X射线一样的眼神,看得顾寒亦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陈言一拍她的脑袋,有些醋意,“你想在这里把你堂哥的衣服剥光啊。”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顾含笑很不可置信地看看顾寒亦,又摇摇头,又是叹口气,他真是哭笑不得了。这小神经又在想什么了,“又怎么了?”
    “唉,龙生九子,各都不同啊。”含笑闷了一会,嘣出这么一句。
    陈言啐了她一句,“你就是饕餮……”
    顾寒亦人接不过去,在边上又插不上话,有些郁闷。长得再不咋地,也是他堂妹啊,哪由得你陈言拦着不让他亲近的。他很大方地就把手放到含笑的肩膀上,略一使劲,就把人搂了过来,客气地朝陈言笑了一下,“陈言,多谢你接含笑过来,改天哥们单请。不过,今天这,长辈们都在家等着呢,我就先把人带回去了。”
    都是精的,一听就明白了,顾寒亦这是卸磨杀驴呢。陈言也不发作,也跟着笑笑,“成,今天既然是家庭聚会,我也不便参加,改天我再约含笑,我可答应她带她去吃好吃的了。”说完冲含笑眨了眨眼,还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才大步离开。气得反应过来的顾含笑在后头喊着,“谁要跟你这个流氓去吃东西,滚边去。”
    顾寒亦看着这个中气十足,面若桃花的女人,怎么看就觉得好,也在边上附和,“就是,哥会带你去,让他滚远点。”
    含笑斜眼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别做那么恶心巴拉的表情好不好,不符合你的气质。”好不容易装着温柔点的顾寒亦瞬间破功,这肉丸子的眼睛够毒的。他还以为她被自己迷住了,看来得多下功夫。
    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带着含笑疾步走向门口。顾含笑也不废话,跟着就是了。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距离,她在后面也没闲着,在观察顾寒亦的背影。这男人吧,还真别说,在部队待过,这腰身就是有型,和那些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可不一样。他走路时,应该已经放松很多了,但部队的训练效果,已经根深蒂固了。总会不自觉地抬头,挺xiōng,收腹,臀部也夹得紧紧的,两条笔直的腿在军裤里随着步伐抖动着,这个男人可真是个尤物。
    顾寒亦在一辆军用吉普面前站住了,打开副驾驶位的门,把她扶上了车,然后回到驾驶位上,双腿分开靠在椅背上,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帅气地挂档、换挡,一踩油门,车子稳稳地开动起来。
    顾含笑觉得他开车的样子太帅了,再想想自己,虽然也考了个驾照,还是考了好几次才考出的。可考出来第一次开家里的车,就追尾了,第二次又撞了,前后都蹭坏了,之后老爸就禁止她开车了。所以她现在也就是个本本族。
    “你是不是想开啊?”顾寒亦见含笑盯着他开了半天,以为她也想试试手,反正有他看着,也出不了事。可叫半天都没反应,发现她又走神了,笑着摇摇头。
    车子驶进军区大院,一路过了好几个岗哨,最后停在一个小院子里。顾含笑一路上都正襟危坐,咱是平头小百姓,第一次进这种有兵把守的地方,紧张地要死。顾寒亦这回算是明白陈言怎么那不愿意把人交给他,真是个开心糖果,他一路上已经是笑得肚子都疼了,她还能再有趣点吗。
    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顾含笑又一次长大了嘴,惊呆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这些人都是天上的人,男的俊,女的俏,老的威严,年轻的贵气。再想到自己,又有点自卑了。她突然有点想回家,这里不是她的世界,她也适应不了。
    顾含笑其实就是个“洞里猫”,意思就只能在家里待待的,外面带不出去的。平时还能犟,一旦真出点什么事,马上就哭着回家找爸妈。她这会就想找爸妈,可是爸妈不在了,那她怎么办。
    边上的顾寒亦很敏锐地感觉到堂妹的情绪变化,她忧郁起来了。他忙跟自己的母亲使了个颜色,杜慧心忙起身,“含笑,我是大伯母,快过来,到爷爷奶奶这来。”
    肖元姗也招呼含笑坐到她那去,把她搂在怀里,一脸的激动,“我的宝贝丫头回来了,让奶奶看看,哎呦,我的小心肝啊。”
    其实仔细看,含笑长得挺像奶奶。她就是肉多,要是盖住鼻子,就看眼睛和嘴巴,那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含笑看着奶奶,心想自己老了以后,要是能这样就好了,一袭考究的旗袍,带着慈祥的微笑,做个优雅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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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心急的老爷子发话了。肖元姗看了眼旁还装着威严样的老伴,知道他吃醋了。让怀里的含笑去给老伴敬杯茶,“笑笑,去,给爷爷敬杯茶,他就是脸凶,其实人可好了。”
    顾寒亦不自然地笑笑,奶奶这骗人还不打草稿的,爷爷哪人好了,旁边的人都深有同感。老爷子每次暴脾气一发,跟要杀人似的,谁都不敢靠近他,除了肖元姗。
    顾含笑听话地给老爷子端了一杯茶,喊了声“爷爷……”,这一声爷爷,喊得顾正远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当初硬要顾烨霖和秦思雨结婚,就不会闹得后面这些事了。他心疼这个孙女,从小就在外面。这是他顾家唯一的孙女,他的心头肉啊。秦思雨就是见不得他们好,才把含笑偷走,现在终于又见到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爷子这是有了孙女万事足啊,连眼睛都笑没了,要是被部下看见,保证惊得嘴都合不拢。
    顾烨霖在一旁看着这对爷孙,心里热腾腾的。自从老三牺牲后,老爷子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其实顾含笑一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顾烨霖了。他坐在沙发上,却没有靠着,只坐了前面三分之一的位置,背挺得很直,跟苍劲的松柏似的,挺立在那,纹丝不动,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看,一身军装,厚重的爷们味儿。《世说新语》里祖士少见卫君长,云:“此人有旄仗下形。”意思就是说他有将帅的风度。顾含笑没见过卫君长,所以也不清楚他为何有此殊荣。但眼前的男人确实担得起“儒帅”的风范,眉眼的精致,鼻唇的优雅,一身的贵气,绝对人间之绝品。
    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呢,可是为什么她就没有亲情的感觉,反而心里砰砰乱跳呢。眼神在他的笑眼中飘过,她就hold不住了,她看到了一副画面。书生碰上了妖精,一直把视线放在书本上,一点都不敢往妖精的脸上转。妖精就说了,“公子,你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是我的姿色太差,入不得公子你的眼吗?”书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因为他记得有个老道告诉过他,别看妖精的眼睛,她们就是靠眼睛来施展媚术迷惑人心的,一旦对上她们的眼,你就完了。含笑此刻的心里就有了这种想法,我完了,我被迷住了。
    顾烨霖好像也从她的慌乱避开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什么,不仅没有生气的表现,似乎还很高兴,笑意更浓了。
    吃饭的时候,顾含笑坐在爷爷和奶奶中间,肖元姗不停地给她夹菜。“笑笑,吃这个,这是家里的李阿姨特意给你做的茄盒,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趁热吃。”
    她有些勉强,就怕吃到蒜啊、姜啊、香菜这些东西,却也不愿拂了老人的好意,小咬了一口,眼睛都开始发光了,太美味了,满口留香。味蕾催动了记忆深处的感动。生命中总有一些情难以割舍,总有一些事难以忘怀,总有一些味道无法抹去。就算那么多年没吃过这道菜,她还是一吃就爱上了。“好吃。”她这满足一笑,竟如百花绽放般,倾倒众生。谁说她不美,她的美是“玉骨冰肌入夜香”的幽静,“一现奇芳韵久长”的震撼。这就要看是否有人能捉住她的韵味了。
    吃完饭,大伯母泡上了茶,含笑不喜欢喝茶,更没有在饭后喝茶的习惯,不过这头进“贾府”,入乡随俗吧。她小喝了一口,确实不喜欢,背过身去,轻呸了两声,想把嘴里的味道吐掉。她以为没人看到,其实她那嫌恶的样子被顾寒亦和顾烨霖看得清清楚楚。顾寒亦反正已经知道她的德性了,也不大惊小怪了,只是笑。顾烨霖见了,微皱眉头,不是生含笑的气,而是觉得她这样,他看着难受,不想她忍一点不快。
    “寒亦,你带含笑去她的房间,让她早点休息。”顾烨霖让顾寒亦好好照顾含笑,安抚她的情绪,别让她有什么不愉快。
    “好,二叔。爷爷,奶奶,妈,我带含笑回房去了。”顾寒亦带过含笑,拉着她上楼了。心里有些诧异,二叔可很少这么温情的,看来还是很喜欢含笑的,这个肉丸子别别扭扭的,还是挺招人疼的。
    含笑一回房,就要顾寒亦给她拿可乐。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想喝了,不过在长辈面前,还是装着有点淑女的样子。刚才又喝了口茶,不爽,这个时候要是有杯冰镇可乐,那就HAPPY了。
    “可乐?没有。”开玩笑,他们家哪会有这种东西,顾寒亦断然拒绝她。
    “那雪碧?”
    “也没有。”
    “那芬达?”
    “什么都没有,我叫阿姨给你榨一杯鲜果汁好了。”
    “不爱喝,就要碳酸饮料。”含笑还来劲了,就是要喝,不依不饶的。
    顾寒亦火了,“看你这一身膘,还喝,肥不死你是吧。”手上紧掐着她腰上的游泳圈,边数落她。
    “啊……你虐待我,我告诉爷爷奶奶去。”小的时候妈妈就说含笑有点蔫坏,她惹要去惹人家的,可人家一旦发起飙来,她就缩回来了,每次哭的都是自己。
    她这哇啦哇啦的,把顾家的大人们都招来了。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含笑,第一反应就是顾寒亦欺负人,杜慧心冲着他一阵爆呵,“你小子皮痒了是吧,妹妹刚回来就欺负她,再过些日子你是不是要杀父灭母啊……”
    含笑被这个气质美妇吓了一跳,这是现实版的变脸啊,太经典了。不过她这一吓,倒是把眼泪止住了,不好意思地去拉拉大伯母的袖子,“他没欺负我啦,是我,是我想喝可乐,家里没有……”
    杜慧心一愣,照样呵斥,“家里没有,你不会去给你妹妹买啊,开车去,快点。”这家里头一向都是阳盛yīn衰的,家里女人的地位很高。
    “含笑,让阿姨给你榨一杯西瓜汁。”顾烨霖皱了一下眉,也有些不赞成。他一语定乾坤,大家都安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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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顾烨霖的口气不甚严苛,但顾含笑还是不敢反驳,司令就是司令,真有威压,就是轻轻地一句话,就代表了无穷的力量。自认为小可怜的她只得不情不愿地打开电脑看电影。顾寒亦见她老实了,一掌拍了她肉乎乎的屁股,下楼去给她拿果汁。
    大人们看没事了,就出去了。顾正远笑得很欢,“老伴,孩子多了这家里也热闹了。”肖元姗也点头,“可不,哪见过寒亦这样闹腾,,别看两人打打闹闹的,感情好着呢。”杜慧心掩着嘴笑,这孩子真可爱。家里有个女孩就是不一样,她得去给含笑买些衣服了,还得准备些她爱吃的东西。
    顾寒亦确实挺疼含笑,哪有见过他这么伺候人的,尤其是女人。顾少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其实他们顾家都一样,顾烨霖不是离婚以后就没在他身边看到过女人的影子嘛,这都是有优良传统的。他怕这个肉丸子晚上饿,还特意开车跑出去给她买宵夜,东买一样,西买一样,就是怕她不爱吃,能给她多点选择。这会子更是,嘴里一边训着,让她减肥,手上一停不停地喂着食儿,乐此不疲。
    “哥,你说我要不要去验个DNA啊,我怎么还有点不敢相信,我怎么就成了军区司令的女儿了。”含笑就喜欢对她好的人,吃着他的进贡,这“哥”叫得可顺口了。
    “你当我们顾家是什么,这点事都查不清楚。再说其实你还是有点二叔的影子的。你看你的脸很干净,既没有痘痘,也没有雀斑,光滑剔透,嘴角的还长着一颗小红痣,不仅没有破坏你的美,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娇媚,几分慵懒。而且嘴角的痣那叫食痣,聚财,说明你衣食无忧。”
    仔细看,其实含笑长得还是有点味道的,白皙的肌肤,透着玉一样的光泽,脸上也没有脂粉的痕迹。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隐藏在眼镜下,一双勾魂夺魄的杏眼,显露着风情,随时都能招人。身材虽然像个水桶,但xiōng脯挺漂亮,显露在t恤下,随着呼气起起伏伏。
    寒亦这番话让含笑有些不好意思了,“哥,你说真的?”
    “假的,不过说你衣食无忧倒是真的,看你能吃的,这一大袋的东西都给你吃掉了,一般人还真养不起你。”顾寒亦觉着自己都有当老妈子的潜质了,很自然地拿了纸巾把她油乎乎的嘴巴擦干净。
    含笑很不雅地打了个饱嗝“呃……”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满足,“朕已饱足,爱卿可以退下了,朕要看电影了。”
    顾寒亦看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气得咬咬牙,拉过她的圆脸就是一顿掐,掐得她拳打脚踢的,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含笑进了浴室,小小惊喜一下,好大的浴缸啊。家里的浴缸她好久都没洗了,每次洗之前都要刷一遍浴缸,太费事了。今天正好享受一下。她煞有其事地放好洗澡水,倒了几滴薰衣草香精,然后学着电视上的女人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然后才踏入,最后整个人都躺进三角形的浴缸里。
    她想这个浴缸肯定很贵,躺在浴缸的凹枕位置,浴缸独有的水力按摩喷嘴经过细心设计,可以让喷出的水力直接作用于人体脊骨两边需要舒缓压力的重点上。提供宽阔的水柱,分布于肩部直至背部中下方,就像瑞典式按摩一样。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胭。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她这虽比不上呈海棠花状的“贵妃汤”那么奢华无比,却也能称得上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她泡着澡,想起自己那个无缘的亲生母亲,秦思雨。原来她叫秦思雨啊,可是为什么自己对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自己的脑海里显现出来的母亲,就是自己的养母。生病的时候,她细心的照料,撒娇的时候,她温柔的爱抚。同样身为母亲,这个女人倒好,自己作,明明知道人家为什么原因跟你结婚嘛,还强求什么呀,折腾来折腾去的,还在离婚的时候摆了顾家一道,把她偷偷带走。带走了又不管她,扔在同学家,然后就一走了之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要不是这个女人临死前良心发现,告诉了顾家她在哪儿,估计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有这件事。含笑说不上有多伤心,秦思雨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再为过去的事伤怀只是徒增烦恼。
    想着想着,她在浴缸里舒服地睡着了。顾烨霖本来想来看看孩子习不习惯,睡不睡得着,敲了门,没人应声,还以为她睡着了,转身想走,顾寒亦也过来了。
    “寒亦,怎么了?”
    “二叔,我看含笑刚才吃了那么多零食,怕她不舒服,给她拿点药来,您有事找她?”顾寒亦甩甩自己手里的消化药。
    “可能睡了,我敲门,没应声。”
    顾寒亦奇怪了,含笑刚才还说要把电影看完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二叔,拿钥匙把门打开吧,别是含笑正肚子疼呢。”
    顾烨霖打开了房门,发现里头没人,心头一阵紧缩。顾寒亦指了指浴室,两人走近了,就听到了一阵震天的呼噜声,两人舒了一口气,又是一阵好笑。
    里头热气缭绕的,就看到一团“羊脂球”窝在浴缸里头,幸好浴缸本就是防滑的,这孩子才没有溺进水里,否则这会子就只能在水里扑腾了。看她睡得多香啊,水冷了都不知道。湿淋淋的头发挂在水里,水里头白花花的一片,好在还有块毛巾盖着,重点都包住了。
    顾寒亦看了都要喉咙发紧了,沉下心思,赶紧拿起浴袍想包住肉丸子,被顾烨霖拦了下来,“寒亦,你先出去,我来。”
    顾寒亦奇怪地看了二叔一眼,眼前拦着的手阻挡了他的前进,他一步都进不了。他把浴袍放到他手上,出去了。在出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顾烨霖的温情,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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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烨霖缓缓地蹲下身子,膝盖顶着浴缸边缘,看了眼睡着的宝贝,爱怜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一折一折卷起袖子,把含笑抱出了水面,“哗……”,一具白皙的身体破水而出,显露在他的眼前。他不敢耽搁,就怕她着凉,用浴巾快速地把她身体擦拭干净,一寸一寸,都没有遗忘。她似乎也感到冷,不断地往他身边贴过来。顾烨霖搂着她,脸贴着她的脸,细细摩挲,多年的寻找,许久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真实的触感,他的宝贝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从她第一天失踪,到她再一次踏入顾家的大门为止,他的心从未安定过。他一直都在责备自己,为什么那天他不在家里,为什么就给了秦思雨可趁之机。如今,她回来了,他就决不让她再离开。
    他能从含笑的眼神中看到欣赏,她对自己没有亲情,但有兴趣,是对一个男人的兴趣,没关系,他做不得她的父亲,就做她的男人,他要她永远都离不开他。顾烨霖做这个决定,并没有费什么心思,他愿意用全世界来换取她,更何况只是血缘。
    脸摩挲着,从眉,滑过鼻,滑落到唇,唇碰着唇,他并没有深吻下去,也只是软软地贴了一下。他没忘记顾寒亦还在门外,他刚才那诧异的眼神,是否代表着他也存有别样心思。若是那样,得斩断,顾家的继承人不能有偏差。顾烨霖眼神一定,隐隐显着杀气,也就一刹那,他就恢复过来,给含笑穿上浴袍,才抱她出门。
    含笑被抱出去的时候,顾寒亦看了眼她的脚,嗤嗤笑起来,“二叔,你看含笑的脚,够宽的,肉真多。”说完上去摸了一把,她的脚趾还蜷缩了一下,毛惹人怜爱嘞。嘴里还哼哼两句,“甜的不爱吃,要咸的。”顾寒亦笑得前俯后仰的,“小吃货。”
    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他宁愿是嬉笑着把这段过了,明明他们在里面待了15分钟,明明他在外头等得心烦意乱,明明他就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听着响动才坐回床上,这些都被他压下了。
    顾烨霖眼睛眯了一下,也笑开了,招招手,示意寒亦一起出去。走到门口,寒亦有些不自然地告别离去。顾烨霖从他不协调的步子里看出了他的慌乱,再观察一段时间,若他还是这般,就把他调出去吧。
    顾含笑有个好习惯,就是早起。一般6点半左右,她就自然醒了,一醒来就要吃早饭。正好顾家的人也起得很早。顾寒亦和顾烨霖早上都要去跑步,老爷子也会去散散步,打打太极,7点开早饭。她一点都不记得昨晚上睡在浴缸里的事了,更不晓得有人已经为了她要打破禁忌了。她只觉得饿,要吃。
    大伯母帮着家里的阿姨摆早饭,看见顾含笑下楼来,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笑道,“含笑起得真早,来吃早饭吧。”她还往含笑身上不停记着她的尺寸,等会好上街去买衣服,她身上的衣服看着穿了有些年头了,她知道,这孩子养父母家不穷,大概是懒得去买新的,她就帮着置办吧。
    顾寒亦跑完了步,洗了个战斗澡。他今天起得特别早,也没像往常一样跟顾烨霖一起出去跑步,而是自己出去疯了似的跑了一阵。昨晚上根本就睡不着,他不傻,他看出二叔眼里的警告了。他想通了,他无法与二叔抗衡,他也得为母亲着想一下,不能让她在这个家里无法做人,他是顾家的继承人,责任不能丢弃。想通了,但不代表放下了,下楼来看见含笑了,还是忍不住要逗弄她,装着惊诧道,“你还不算是头猪,至少起得早。”这语气特别夸张,就像是刻意要表现出自己的不在意,给坐在餐桌前的顾烨霖看。
    含笑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
    他笑得都咳嗽了,笑中带着苦涩,“嗯哼,你可不是我们家的嘛,我是,你也是啊。”这些人都太会掩饰了,含笑就没发现顾烨霖和顾寒亦之间的眼神交汇,相互的试探之意,还有顾寒亦眼神的暗淡。
    含笑一嘟嘴,说不过他,不跟他说了,坐在位置上吃早饭。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多大会,就一碗粥见底,四五个灌汤包下肚了。
    今天她坐在了顾烨霖的身边,他见含笑放下了筷子,眼睛还惦记着桌上的食物,有些意犹未尽,看来肚子是吃饱了,眼睛还饿着呢。他笑着给她擦擦嘴,擦擦手,问起她的日程,“含笑,今天有哪里想去玩的?”
    她看着温柔的他,心里美滋滋的,她要是只猫,就窝在他怀里,一整天都不下来“没有,待家里,出去累,人又多,讨厌死了。”声音都变得娇滴滴的了。
    对面顾寒亦不客气地开起玩笑来,眼神里的yīn影散去,“不如我带你去爬长城吧,顺便减减你的肚子。”得了,得了,就当个好哥哥吧,看着她开心,看着她玩闹。
    含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极力反对,“不去,不去,哥哥给买好吃的,烤肉,烤鸭。”她就想着把四九城里头说得上名的美食都吃个遍。
    听着她喊哥哥也挺美的,顾寒亦心里暖暖的,还想继续跟她逗会闷子,就看到陈言穿着一身休闲服,风度翩翩地走门口进来。顾寒亦撇撇嘴,打肉丸子主意的人可真多,陈言要真有心,爷爷奶奶肯定是同意的,他省得老人们的欢心。反正他是没机会了,他只负责保护含笑,谁欺负她了,他就把人灭了,自己哥们也一样。
    陈言忽然感到一阵戾气冲击过来,一扫,就看到自己哥们像是要杀人的眼神射过来,他还纳闷了,他没得罪过寒亦啊,这家伙一大清早的就发神经,也没理会他,怎么把小肥妞约出去才重要。
    7
    “顾爷爷,顾奶奶,顾伯母,顾叔,寒亦,含笑。”陈言一一向家里人打招呼,很熟稔,看得出他和顾家的人关系都很好。虽然心急如焚,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不可耐地想跟女朋友约会,但也不能不顾礼数。他自己都奇怪死了,怎么就那么高兴。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工作,终于有时间能来看含笑了,兴奋地连觉都睡不着。想着带她去哪吃饭好呢,然后呢,吃晚饭去哪玩。他哪正经约会过啊,以前交往的可以叫是女朋友,也可以说是床伴,出去也不过是夜店和酒店,他连陪女人逛街的经历都没有。
    顾正远招招手,示意他到身边去,越看这个年轻人越满意,“陈言,这次让你去接含笑回来,做得很好。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爷爷收藏的那支勃朗宁,那爷爷就当做谢礼送给你。”
    陈言受宠若惊,这可是顾爷爷的心头好,看来小肥妞确实受宠。
    “不用,顾爷爷,这谢礼,你还是让含笑给吧,是不是,含笑?”他扫了眼低头玩筷子的鸵鸟,你再躲也没用。
    众人齐刷刷的眼神射过来,压力好大的,顾含笑被迫抬起头来,露出六颗牙齿,“你说是就是吧。”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谢礼。含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行,那含笑今天我就带走了,晚上我把人送回来。”陈言说着就要来拉含笑,被她一掌拍开。
    “我自己走,自己走。”还挺不耐烦的。她走着走着,还回头望了一眼顾烨霖,他的眼神好淡啊,跟刚才给她擦嘴的温柔一比,就显出了他的冷淡。她有些讷讷地回过头,心情不爽起来了。
    陈言就没发现这茬,不然凭他的精明,难保不会发现什么。他只顾得高兴了,跟着后头,嘴都咧开了。才跟小肥妞分开一会,怎么就那么想念她呢。看她耍性子,也开心,真有点走火入魔了。她都没见到,顾烨霖嘴角露出的那一抹上扬,看来,她的回头还是让他心里舒坦那么点了。
    在十几年前,顾烨霖曾碰到过一个隐士高人。当时他们一个小分队在一个小山村里追击一伙匪徒时,闯入瘴气林,全部中毒,由于是刚进林中,就发现不对劲,所以及时退出来,但也失去了行动力,是这位高人用草药救了他们。此人还是一位精通命理术数的人,他看到顾烨霖就说了,他将来会碰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命格极为不凡,是个福星,她看似无用,实则厉害,若是有她在身边,定能化解一桩大难。高人顿了一会儿,还意味深长地指出,要宽容,要大度。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并非不信,而是多想无益,事到如今,他算是琢磨过味来了,什么叫要大度,要宽容。
    顾含笑对陈言在飞机上伤了自己的自尊还耿耿于怀,对他的调戏行为也不满,不怎么想搭理他。陈言把她带上自己的布加迪上,含笑第一次坐这样的豪车,平凡的小市民又受点刺激。眼神左右小角度地转悠,把里头的不凡之处溜个遍。
    “你要喜欢,我就给你也定一辆回来。”阔气,大款啊。
    含笑忙摆摆手,“不要,我不会开,我怕。”真是的,要是把这么贵的车撞坏了,那得多心疼啊。
    陈言给她系上安全带,在她脸颊边亲了一口,“你怎么这么没用。”
    顾含笑觉得自己真该好好跟陈言沟通一下了,她真不喜欢跟他不明不白地做这些事。“我很认真地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亲我,你碰我,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去了。”说着就要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去。
    他按住了她的手,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很严肃的样子,“我也很认真地跟你说,顾含笑,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她心里有点得意,面上还气呼呼的,“我才不相信你,之前你还说我的脸油,还嫌弃我。”
    陈言哈哈一笑,原来小肥妞还在记恨这件事呢。他捧住她的脸,用脸贴住她的脸,磨蹭一会,“那把油都蹭我脸上好了,正好滋润一下。”
    顾含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使劲摸了一下被贴过的地方,拿起车上的纸巾擦了一下手,很嫌弃地把纸巾扔到他脸上,“臭死了。”
    她是个小心眼的,有仇必报,不看得看跟谁,有些人只敢在心里虐死他,一点都不敢付诸行动。今儿这么横,是吃定陈言不会怎么样。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洞里猫”能有什么出息。
    她这样,陈言不仅不生气,还挺高兴,骨头贱,要是含笑对他千依百顺,满心爱慕的,他或许还看不上呢。
    “呵呵,那现在可以赏脸跟我走了吧?”
    含笑挺着xiōng,斜了他一眼,“没心情,没兴趣,没想法。”还很臭屁地一甩车门,撒腿就跑。
    顾烨霖刚坐在车里要发动车子,就看到含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好像后面有狼在追一样。他走下车子,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含笑直接撞他身上了,一看有人,拉着就跑,“快点,快点,别让他追上了。”他见她神色不慌张,笑嘻嘻的,倒有点像在玩躲猫猫,微微一笑,就把她横抱起来,送上了车。主动送上门,就让你走不得。顾含笑还沉浸游戏里头,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军需品,摇摇晃晃地被运走了。
    陈言在后面赶上来,正好看到了车尾,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不是在和自己玩吗?搞半天才反应过来,顾烨霖截了他的胡。
    含笑也反应过来,诶,怎么在车上,她还等着陈言追上来呢。再看看边上眼睛直视前方,认真开着车的顾烨霖,就把可怜的陈言抛到脑后去了。说实话,他看着一点都不像40多的人,再说也确实太帅了点,这男人要上了年纪,这骨子里头的精髓才会流露出来,跟20几岁的男孩子的波澜壮阔相比,更为沉稳如山,上善若水。
    8
    “嗯,我们这是去哪啊?”她那一声“爸”真是喊不出口。顾烨霖也无所谓她的称呼,她越是这样的扭捏,他的机会越大,简洁地说道,“去部队。”说完这一句,半天没听到她有响动,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发现她把眼镜取下来,脸涨得通红,很费劲的样子,又用手擦眼睛,掏出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她,“别用手揉,用这个。”
    顾含笑没接手帕,她正眨眼睛,想把掉进去的那个睫毛弄出来。他见她没接手帕,微皱眉头,“怎么了,眼睛很疼?”
    “眼睫毛掉进去了,我弄不出来。”这声都带着哭腔了,怎么就是挠人的心。
    “吱……”他把车靠边一停,身子就侧过去,两手捧着她的脸,就去看她的眼睛,“把眼睛睁开,我给你弄出来。”
    “嗯……”不愿意,咱就是不睁,闭得紧紧的。
    顾烨霖见她这样,也没办法,直接就把舌头舔进她眼睛里,沿着眼睫转了一圈,“怎么样,出来了没?”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潇洒自若。他这会还真没想别的,就是一心想把她的眼睛弄舒服了。倒是含笑有点心神荡漾了。她正想着伤心事,想憋出点眼泪来,好一会还出不来,有点着急,一条软软滑滑的东西,就伸进了她的眼睛。她猜那是舌头啦,只是,只是,这是不是太亲密了,好像不好意思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发现确实没有异物了,点点头,才老老实实坐好,一言不发,心里头已经是翻江倒海了。如果陈言的魅力有导弹的威力那么大,那顾烨霖就是一颗原子弹了,光是拿出来看看,就能吓死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啊,能不能跳车逃走啊。
    车子停在了西郊机场,几个人围了上来,顾烨霖跟他们招招手,一个大跨步就下了车,就来抱含笑,被她挡开了,刚才那不清醒的状态下,被抱一下,也就算了,这会一想到自己一身腩肉,就有点害羞。自己小心翼翼下来了,今天穿得是牛仔裙,上下是有些不便,她有点后悔怎么就穿这个了。
    顾含笑边跟着走,边觉着,人生啊,只要活着,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螺旋桨转得气流乱窜。这两天她已经见识了很多第一次了,但还是要说,第一次坐直升机,真正是拔地而起啊。这场面比宋丹丹所说的“那家伙,那场面,那是相当大啊”还要恐怖。
    顾含笑看着顾烨霖和边上的秘书讨论着什么事,眉头微皱,表情严肃,威严十足,气势逼人,跟和含笑相处时一点都不一样。反正她也听不懂,她还是看“风景”好了。“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个男人就像西湖一样,不管是阳光明媚,还是雨雾迷漫,是淡雅,还是浓艳,都一样动人。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如此美景,不醉也难。
    含笑在心里细细地描绘着他的样貌,就像手指在他的面上摸索,一点一点刻画到心里。他的头发乌黑的,齐耳的长度,干净利索;他的眼睛大而有神,就如利刃出鞘般;鼻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傲然矗立;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看着真想扑上去亲一口。那边正讨论着正经事呢,她这边已经不正经地把他意yin了遍。
    顾烨霖确实没空搭理那边的小荡货,不然他肯定就把事办了,省得还得费时间找机会成事。他这会子忙啊,正和机要秘书严义明讨论这次演习的事呢。蓝军是65军第70摩步旅,红军是军区最近组建的一支“猛虎”特种大队,此次战役主要是考核小股部队的伪装侦察、穿插渗透、突击斩首等内容。他将会担任这次演习红军也就是特种小队的特别考核官,对8名队员进行暗中考核。
    这8名队员里还是有几位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军区参谋长之子杨越泽,总装副部长之子阮司竟,还有卫戍一师师长之子关自在。要说这几个都是真正的“八旗子弟”。先说阮司竟,光是母亲那边就显赫地不得了,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属叶赫那拉氏那一脉,正经八百的贝勒。关自在是“九门提督”家的少爷,在京城里头可以横着走。
    杨越泽要搁康熙帝那会,就是左相之子纳兰性德了。纳兰性德,原名成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他自幼勤于修文习武。18岁中举,22岁赐进士出身。选授三等侍卫,后晋为一等,扈从于康熙身边。他擅书法,精于书画鉴赏,辑有《全唐诗选》和《词韵正略》;有勇有谋,康熙曾委派他到黑龙江呼伦,查勘沙俄侵扰情况,并安抚达斡尔边民。杨越泽和纳兰性德一样,生性澹泊,将李白、陶潜奉为楷模,视功名权势如敝屣。他来做特种兵,倒也没什么崇高的目标,或是要建功立业什么的,纯粹是想用一种艰难的方式,活着。
    就这几个少爷,本来就该待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的,可怎么办,杨越泽想去,他不怕苦,哪还有比得上心苦的;关自在无所谓,他宁愿在外头玩命,也好过坐在办公室里摸鱼;阮司竟是最不想去的,他是真的舍命陪君子了。关、阮二人都是杨越泽的铁杆,有过命的交情,他二人以杨马首是瞻。刚开始谁都没看好他们,从他们进入特种大队,就开始有人说他们作秀,有人说他们撑不过三个月就会逃走,这些情况都没发生。相反,他们的成绩还特别的优秀,也从不要求特权对待。特别是在这次演习选拔中,三人中以杨越泽为坐镇麾帐的元帅,阮为出谋献策的军师,关为冲锋陷阵的先锋,合作灭掉了27个竞争者,三人全部进入名单。顾烨霖对他们很是欣赏,他很期待他们在这次演习里的精彩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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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烨霖本想把含笑送到旅部去,那里更舒服些,反正演习结束了他也会回去。可她不愿意,紧紧地拉住他,一脸依赖,“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跟都跟过来了,还不让她玩一会,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没他,还有什么意思啊。
    他轻抚着她的头,劝道,“跟着我要吃苦的,虫蛇鼠蚁都有,还要躺在泥地里头,风吹雨淋的,你受得了?”
    她也老实,摇摇头,“受不了,但我得离你近点。”,虫蛇鼠蚁她没一样不怕的,光是要奔跑几十公里就能要她的命。想想也有道理,他是来干正事的,不可能陪着她玩,一旦有事还得顾着她,会拖累他的,可她也不想去旅部,那太闷。
    他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个娇气包,“行,那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地儿。”含笑被安排住在蓝军指挥部旁边的小帐篷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保卫森严,又是最危险的地方,随时会被红军一锅端。这是她自己要求的,虽说她不懂军事,可也看电视的。她可清楚着,不到最后关头,她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只要不捣乱,别人也管不上她,多自在啊。
    顾烨霖给她留了个警卫员,照顾她,给她打饭打水的,也陪她解个闷。说实话,别人也不会搭理她,谁知道她什么身份呐,万一得罪了,还是马屁拍错了,都得遭殃。再说还得忙着演习呢,也顾不上她。
    这里也没什么风景好看,一片半荒漠地带,土地沙化严重,岩石戈壁滩涂,鸟不拉屎,荒凉之极。若不是此地依托有利地形,被一座隔壁挡在底下,敌方攀爬艰难,根本就不适合作为演习指挥部。在含笑心里的最佳演习点应该是崇山峻岭中,特别是热带雨林里,本就危机四伏,更何况还得应付阻击,一旦藏进去了,才叫神不知鬼不觉,要找着可费劲了。
    “张大哥,你看那把枪是什么型号的?”含笑坐在帐子里一边啃**腿,一边看营帐外头的人经过。
    “那是81杠,就是81式自动步枪。”张汉很尽心尽力地照顾大小姐,除了机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威力大吗,跟AK47比呢?”含笑不懂这些,只听过这一种。
    “81式其实就是AK47的衍生版,取长补短吧,除了枪管长了点,别的挺好用的。”当兵的说起枪来,那是如数家珍。
    “哦……”
    顾含笑真的很乖,除了上厕所,连营帐门都不出,唯一提了点要求,还出了点事,也算点儿背了。
    “张大哥,我想洗个澡,我身上都臭了。”含笑忍了好几天了,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跟张汉提起这事。
    张汉略一沉思,拍拍xiōng脯,“包在我身上,一个小时后保证能洗。”
    含笑看到张汉给她找来的铁皮桶,蛮高兴,这她小时候用过的,有童年回忆。她和小朋友一起去池塘里摸螺丝,身上脏兮兮的,邻居奶奶把两只小泥猴放进这种铁皮桶里,一桶凉水,两人还玩得很开心。有些东西还是放在记忆里怀念好。十几年前她是颗小豆芽菜,今天她是颗大肉丸子,容积却没变大,只能半蹲着洗,蹲累了还得站着洗,光是要爬进去就费老劲了。她正想着是出去还是继续累着,有点焦心,已经够困难了,老天爷还得给她出点难题。妈的,不是说演习没那么快结束吗,怎么红军的人那么快就来了,蓝军那么多人还逮不住8个人,废物。含笑瞪了眼捂住她嘴边的人,此刻就是这个想法。
    杨越泽三人悄悄摸进蓝军指挥部,他让阮司竟和关自在去旁边的大帐篷,自己摸进这头。主要也是门口有个警卫员起了迷惑作用,让他们分不清到底这次的目标人物在哪里,只好兵分两路了。
    他放倒了守卫,一进来就见到一个女人一条腿挂在桶外,想爬出来呢。顾含笑没戴眼镜,模模糊糊地看到一棵树,会走动的树,惊悚地来了个倒栽葱,白嫩圆翘的屁股就显露人前了。
    他也是一楞,没救过她,不过还是很精确地在她发出惊叫声的前一刻捂住她的嘴。“别出声。”说完起身就走了,也不管地上的人有没有受伤。
    含笑确实没看清他的样貌,反正就是一坨绿色的粘着树枝树叶的东西闯了进来,把她搞成这样,然后又像一阵风一样飘走了。悲愤不已的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身体疼得厉害。想喊人来救命,可惜这会指挥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谁会来搭理她,她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把刚才那坨绿东西骂得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
    这种时候也只有顾烨霖会想着她,他一拉开帐幕就看到含笑趴在地上哭,赶紧拿起床上的毯子抱住她。他在后面隐着,一直都跟着这几个人,看到杨越泽进了含笑的帐篷,他心里都跟着着急,就怕含笑出点事。看到杨越泽急匆匆地冲了出来,他才进了帐,果然出事了。
    含笑此刻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可比刚才哭得还厉害,委屈的,撒娇的,扮可怜的,一股脑儿地出来。
    “怎么,哪里受伤了?”瞧她哭得那样,他上下地检查了一番,看她腿啊,手啊的,都摔得红肿,指了下桶,“你从里头摔出来了是不是?”
    她就是哭,拼命点头,哼哼唧唧地“疼,疼,……”
    他把她的手,脚都活动一下,还好,骨头都没事,这得归功于她一身的肉了,怎么也有点回弹力,减轻了撞击力。
    “哪疼,说清楚……”看她那样,好像挺严重,可他也查了,没大事。
    确实有大事,可含笑说不清楚,落地那一刹那,是xiōng部先着地,挤压她都快变平板了,可以说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直接和地接触的xiōng上了。
    看着她的手伸进了毯子,护在xiōng口,他就明白了她疼哪了,不再说什么,把她抱起来,坐在床上,“你先把衣服穿起来,等会我来接你。部队不会马上回北京,先要回旅部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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