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电人,他眉心一跳,显而易见地惊慌,被许箴言捕捉到了。
他按了挂断,可电话马上又打进来。
程安好不是不依不饶的性格,知道他不方便接电话,不会再打第二次,除非,遇到她难以解决的难题。
想清楚后,小艾转身,侧对着他,小心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那边清清楚楚的哽咽声,听得他心惊。
程安好不是随便会哭的女人,当初生眠眠疼了一夜,硬是一滴泪都没流。
“小艾!魏姐把眠眠带走了,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她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他脸色骤变深沉,急切地问:“报警了吗?”
“去警局报案了,他们马上立了案,但一直没消息,他们接待我时觉得我可能弄错了,只是熟人带孩子出去几天。”
“但最近这几天魏姐一直就不对劲,她还给我留了纸条,我知道,她不是带眠眠出去玩,她是认真的,要把眠眠带去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程安好狠狠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一直很高兴魏姐能真心对眠眠好,从来没想过,在她们面临别离的时候,她会想要彻底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最让人心痛的,就是被你最信任的人伤害。
程安好也是没办法才只能打电话给远在新疆的小艾。她在杨城没有亲人,朋友仅限于他们俩,她清楚现在要争分夺秒地把孩子找回来。
小艾瞬间冷汗直流,焦急地在客厅踱步,帮她想最好的解决办法。
一时没注意,门口的人长腿一迈跨进来,指节分明的手,不由分说拿过他耳畔的手机。
从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他就能笃定,那绝对是她。
“程安好,发生什么事了?说话。”
他声压低,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电话那头,她瞬间噤声了,只剩下生理性的抽噎。
他就那样静默地等了她一分钟,电话里崩溃的声音,掺杂着哭声,再次传来。
“许箴言,我儿子,眠眠,他被人带走了。”
那边,她哭得泣不成声。
这里,他心头,只剩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二十五章
一个晚上, 不大的杨城,两辆名车停在警局门口,警察局长亲自坐在桌前, 满头大汗地给程安好重新做笔录。
挂完她的电话,他就驱车直接赶到杨城, 利用他这几年的人脉,杨城警局终于开始重视这个案子, 倾尽他们能利用的所有力量, 联合周边警局, 开始找人。
她没说,他也没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晚上八点,他爸开车带他妈也过来了。许箴言不太信任小地方的办事效率,自己也托人在找,而他经手的人脉,大多是通过许默认识, 所以,他爸很快也知道这件事。
当警局问到孩子年龄时,程安好如实回了句“三岁半。”
话音落下,许默和乔芝月眼底闪过惊喜。许箴言站在一旁, 神情如常。
但眼神焦灼在程安好身上,内里涌动的情绪,多了几分。
警察问她要照片, 她拿出手机,相册里满满都是眠眠。
旁边站着的小警员,探头看了眼照片,疑惑的眼神,仔细比对了站在程安好身后的许箴言的脸。
“这孩子跟他长得好像啊。”
程安好脸色一白。
一直在等答案的许氏夫妇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下一秒,又活生生被悬起来。
程安好把孩子生下来了,这是他们的孙子没错。可他们素未谋面的孙子,现在被人拐走了,生死未卜。
笔录很快做完,警察说找人不可能马上就能有结果,让他们回去先等消息。
走之前,许默开口叫了一声“小程”,她没理,径直走出房间,坐在大厅的长椅上。
乔芝月想说什么,被许箴言拉住,他示意他们先回订好的酒店。
然后,他径直走向她。
每次她紧张难过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安静,眼神空洞苍白,像自动屏蔽所有人,沉浸在她自己悲伤的世界里。
四年未见,她瘦了,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棱角分明。坐在有光的地方,依旧白得跟四周光影格格不入。
“程安好。”
当着她面叫出这个名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天很晚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她直接起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出了警局。
路上没有空着的的士,她直接徒步往回去的方向走,被身后赶来的他抓住手腕。
“程安好,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
她笑,拨开眼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我的安全,关你屁事,许箴言?”
她从来温和的人,是对他嫌恶痛恨到极致,才会说出粗鄙的话。
“你是我老婆,我儿子的妈,你说关我什么事?”
这话说完,只剩他们两人的街道,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程安好盯着眼前高她近一个头,五官深隽,气质比从前更沉稳冷肃的男人,胸口的不忿真实地传来,下一秒,伸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许箴言从没被女人打过,这一下,却是真实地受住,他毫无怨言。
“要点脸行吗?孩子是我的,他姓程。”
“还有,四年前我们就离婚了。”
他狠狠握住她手腕,逼她与他对视,残忍地,宣布一个事实。
“离婚,程安好,你未免想得太简单。”
“协议我没签,即使签了,也不能算真的离婚。”
“孩子是你的,没错,但你一个人能生他?”
程安好咬牙,挣脱他的掌锢。后退一步,望着他,笑了。
眼里的嘲讽和果决,那样真实。
“许箴言,既然你没签那份协议,这四年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吧?”
“害怕你的孩子还来不及看到这个世界?害怕你的优柔寡断,你爸妈对我的瞧不起,是不是又会害死一条人命!”
“.…..”许箴言没说话,没反驳,也没承认,只是脸色愈发阴沉。
“我告诉你,这是你们活该!”
“没离婚?现在离也不晚啊?”
“孩子我拼死都会争取留在我身边,至于你。”
她顿住,眼里分明湿润,看他的眼神复杂。
“许箴言,一个女孩能有几个十年?”
“四年前我就认清现实,你许箴言,我要不起。”
她说完,他心一震,这几年强行压制在心底的愧疚和回忆,瞬间如洪水猛兽,在胸口狰狞。
他就像突然发现储物间积了灰的百宝箱里装满糖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剥开糖纸,尝一口糖的甜美,就被尽数收回。
许箴言还想说什么,身边一辆小型货车按响了喇叭,由于父母阻拦,姗姗来迟的小艾在车里朝她招手,程安好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留他一人,站在黑暗中,只能目送。
***
第二天凌晨,程安好接到警局电话,孩子找到了。
她那晚合衣而睡,听到消息,从床上起来就往警局赶。
她到时,眠眠被抱在女警怀里,耷拉着眼,看到妈妈来了,强装精神地挥了挥小手。
“妈妈!”
叫完她,他就闭眼,敌不过瞌睡,沉沉睡去。
许箴言比她早到,此刻,他盯着女警怀里白净软绵的孩子,嗫嚅着唇,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往前动了动,又很快放下。
他喉结滚动,明显紧张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安好急切地从女警怀里抱过他,她警觉地发现,孩子身上的体温不对。
“孩子发高烧呢,得赶紧送医院看看。”女警在一边解释。
“这孩子真的聪明,他发现不对劲,在嫌疑人准备带他去原定路线的第二个地方的时候,他一声不吭,明面上既不反抗也不表现出害怕,在旅馆特意用冷水洗澡,抓住犯罪嫌疑人心疼他放松警惕的心理,带他去药店买药的时候,找药店工作人员救了他。”
“只是,孩子送到警局的时候,烧得就很厉害了。”
程安好听完,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他抢先把车停到她面前,朝她打开车门。
“给孩子看病要紧,发烧等不了。”
凌晨三点,路上的车屈指可数,她来不及多想,只好上车。
在车上,她一直用手探孩子的体温,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