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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是。”方潮舟越发低下头。
    *
    钟离越水走了。
    方潮舟见人背影彻底消失后,松了一口气,走到玉石桌旁,翻了翻上面的玉简。荼白跟了过来,它跳到了桌子上,抬起头看着方潮舟,“喵,你快点开始学习吧,要不然钟离大人又要罚你了。”
    虽然说着这话,可荼白那双鸳鸯眼里藏着跃跃欲试。
    翻看玉简的方潮舟并没有看到,他随意拿起一个玉简,“师祖把你的禁言术解了啊,那你知道师祖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
    “喵,钟离大人去北境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我也不知道。”荼白说。
    荼白话里的“北境”让方潮舟愣了愣,他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白猫,“北境?是那个玄寒之地的北境吗?”
    “喵,是啊。”
    看了原著的方潮舟知道钟离越水去做什么了,他去救薛丹融了。
    原著里,薛丹融曾独身去了北境,北境那里的凶险远非他所想,所以薛丹融在北境被困,幸好他身上有一块鸳鸯玉牌。
    鸳鸯玉牌是一对,薛丹融捏碎了他身上的那块,另一块玉牌也会碎,而那另外一块的主人正是钟离越水。
    鸳鸯玉牌是钟离越水在薛丹融幼年时赠予他的,现在薛丹融肯定是遇到了危险,无法离开北境,所以才捏碎了玉牌。
    钟离越水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块玉牌碎了后,急忙离开华黎山,前去营救,而原著里,北境之章便是钟离越水第一次出场。
    那一场英雄救美,让钟离越水收获无数粉丝。
    难怪钟离越水方才脸色那么差,心上人出事,肯定心情不好。
    不过方潮舟不记得钟离越水的北境之行花了多久时间了,若是对方回来的时候,半年之期已经满了就好了。
    不过可能性不大,他还是赶紧开始学习。
    *
    虽没了钟离越水,但还有荼白在,荼白倒是负责,日日夜夜守在方潮舟旁边,只是它并不催促方潮舟抓紧时间修炼,反而会在方潮舟学习的时候,主动在方潮舟面前倒下,摊开雪白的肚子,毛绒绒的小爪子蜷缩着,一双鸳鸯眼瞪得圆溜溜。
    打坐的方潮舟:……
    他捏紧想摸对方小肚子的手。
    不行,吸猫误事。
    荼白见方潮舟不动,眼睛眨了眨,起身,走到方潮舟的腿旁,“咚”的一声又倒下了,再次露出毛绒绒的小肚子,甚至还用肉垫抵着方潮舟的膝盖。
    方潮舟克制地抿住了唇,努力把视线从对方的肚子上挪开。
    荼白发出了一声咕噜声,这次它起身爬到了方潮舟的腿上,又倒下了,第三次露出它看上去手感极佳的毛肚子,露出还不完,它撒娇一般地在方潮舟盘起来的双腿上滚来滚去,时不时还喵一声。
    方潮舟嘴角抽了抽,一瞬后,他的手果断放在了荼白的肚子上,只是还没摸几下,荼白突然身体一扭,爬了起来,耳朵竖得高高的,盯着一个方向看去。
    方潮舟看到它的动作,也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只听一声鸟鸣,钟离越水的金翅鸟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飞过,一人从天而降。
    “师父!”
    方潮舟待在华黎山,已经很久没见到除钟离越水之外的活人,如今看到熟人,当即喊出了声,语气皆是惊喜。
    他连忙把腿上的荼白抱开,站了起来。
    师父看到方潮舟,便微微拧眉,眼里还有明显的嫌弃。
    方潮舟看到对方这眼神,突然想起了他被没收的“暖宝宝”。
    看来师父还没忘记那件事。
    “潮舟,你这段日子在华黎山住得可还习惯?”师父开了口。
    方潮舟想了下,才开口,他语气很是小心,“师父,我觉得我太打扰师祖的清修了,要不我还是回一指峰吧?”
    “回一指峰的事倒不急,为师来是把你的信给你。”师父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方潮舟,“这是你父皇寄给你的,送信的人说是加急函,所以你赶紧打开看看。”
    方潮舟愣了下,才把接过来的信拆开,他看话本看多了,看信的速度极快,信的最开头是寒暄,原身的父皇问他近日身体好不好,在天水宗开不开心,钱够不够,中间那一大段讲了些朝中的大事,最后写信之人才说他近日有恙,问方潮舟得不得空回京一趟。
    方潮舟把结尾的寥寥数语看了好几遍,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原身的父亲好像病重了,所以才特意叫自己儿子回去。
    原著的时间线是围着薛丹融走的,而在这个时间段里,原身在知道薛丹融去了北境,偷偷跟着一起去了,只是薛丹融察觉到有人跟,就故意把原身甩开了,最后等原身找到薛丹融时,薛丹融已经被钟离越水救了。
    而等原身回到天水宗,收到了就是他父皇离世的噩耗,这也为原身的悲剧色彩大添了一笔,心上人被别人救了,自己连父皇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原来原身的父皇寄了信过来。
    原著里的师父并没有给原身那封信,估计是怕原身愧疚吧。
    “潮舟?”师父见方潮舟迟迟不语,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方潮舟回过神后,立刻把信折好收起,“师父,我能离开天水宗一段时间吗?我父皇病重,我想回京城看看他。”
    他们修仙,理应斩断跟凡尘俗世一切的联系,可还没到连生身父亲病重都不能回去看一眼的严格地步。
    无数出身凡人之家的修士踏上修仙这条路,再见父母便是父母的最后一面。
    师父听到方潮舟的话,心里已然明白信中内容,所以他点了点头,还递给了方潮舟一个储物戒,“这是当初为师没收你的储物戒,不过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丢了。”
    一旁的荼白听到他们师徒二人的对话,突然插话道:“方潮舟,钟离大人要是知道你离开华黎山会生气的。”
    它的声音让师父的眼神转到了它身上,师父皱了皱眉,“师尊那边自有我来解释,荼白神兽无须担心。”
    荼白眼睛明显变得凶恶,方潮舟见状,连忙弯腰摸了荼白的小脑袋几下,“荼白,我只是回去见见我父皇,你总不能连我父皇病重都不让我离开吧?”
    荼白被方潮舟这一摸,眼神瞬间温顺了,只是它还是不愿意,“喵,可是你什么时候才回来?不会很久吧?你别走了,凡人生死有命,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句话让方潮舟眼神沉了沉,他收回了手,语气第一次不再温和,“凡人自然生死有命,所以我才要回去。我还可以活很久,还可以大把的时间去修炼,但凡人没有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师父,“师父,我们走吧。”
    *
    当日,方潮舟踏上了去凡间京城的路上,荼白虽还想阻拦,可有方潮舟师父挡着,它也只能看着方潮舟走,只是方潮舟走的时候,荼白一直盯着他看,眼神有些阴冷。
    方潮舟需要先坐飞船到离京城最近的修真小镇,然后再御剑到京城。
    大约七八日后,方潮舟抵达了京城城门外。城门守军看到有修士出现,神情都变得有些凝重,因为凡人聚集的地方灵气稀少,往往不会有修士过来。
    方潮舟看了下在排队进城的人群,自动走到了队伍的末尾。只是他刚站在末尾,排在他前面的百姓们全部走开了,然后跑到他后面站着,不过离他很远。
    方潮舟诧异地回头,想了想,又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于是,那群百姓又一次如鸟兽一般散开了,然后再聚拢在他的身后,当然,还是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虽然他们隔得很远,可是方潮舟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啊,是修士!”
    “修士会不会吃人啊?”
    “听说他们能长生不老就是吃了很多凡人。”
    “妖怪才吃凡人长生不老吧,我听说他们是天天喝童子尿才长生不老的。”
    “真的啊?”
    “应该是真的,我隔壁那家的远方亲戚黄老爷就天天喝童子尿,现在五十岁看起来像是三十岁。”
    “哇,真厉害!那你说这个修士看起来这么年轻,是喝了多少?”
    “……”
    方潮舟:……
    他没了办法,只能卑鄙地插队了。
    城门守卫看到方潮舟走近,都捏紧了手里的武器,为首的将领声音都有些抖,“阁下为何来此处?”
    方潮舟把腰间的金牌扯下递给了那个将领,温和道:“我是九皇子方潮舟,现在要进京面圣。”
    这个金牌是原身上天水宗的时候戴在腰间的,上面刻了一个九字,属于身份的象征。
    守卫们听到方潮舟自称当朝九皇子,都有些惊讶。将领看着手里的金牌,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才说:“九皇子请等等,容属下先去禀告一声。”
    原身幼时离开,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回来,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了,所以方潮舟理解地点点头,“去吧。”
    那个将领拿着方潮舟的金牌转身进了城门里,而他一进去,城门就被关上了。现在不能排队进城的百姓们越发没了事情做,一直在后面叽叽喳喳讨论方潮舟是喝了多少童子尿才那么年轻,他们后面还在打赌猜测方潮舟的真实年龄。
    听了一耳朵的童子尿的方潮舟忍不住转过身,语气克制地说:“没喝童子尿,我发誓。”
    百姓们听到他的话,立刻往后退了十几步,动作之整齐像是提前训练过的一样。
    “我的天,他跟我们说话了?”
    “他听到我们说话了?”
    “听说修士都是千里眼顺风耳。”
    “啊,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我隔很远打个喷嚏,他都能听到?”
    “岂止是打喷嚏啊,你放屁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信,你现在放一个,他保证能听到。”
    “我试试!”
    “我也试试!他能听出是谁放的吗?”
    方潮舟:……
    算了,算了。
    在百姓们持续的奇异猜测中,城门终于打开了,可出来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袭深红色朝服,外披雪白狐裘,跟旁边仅着春衫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人走到方潮舟跟前就跪下行了个大礼。
    “侄子扈香拜见九皇叔。”
    跟在他身后的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方潮舟从没被人跪过,吓了一跳,连忙微微侧过身,就去扶对方,“别客气,赶紧起吧。”
    他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就发现对方身体僵了一下,但那人什么话都没说,借着方潮舟的力站了起来,然后抬起脸,对方潮舟浅浅一笑。
    来人约莫凡人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丰神俊秀,色若春晓,但他唇色发青,病容明显,露出来的肌肤下的血管更是隐隐泛着蓝。
    他看清方潮舟的脸时,眼神闪了一下,随后唇角的笑意加深。
    “九皇叔可回来了,皇爷爷都盼了九皇叔好些日子了。”
    话落,他却偏过头,抬手捂住了胸口,眉尖似蹙非蹙,唇微微分开,像是极其难受。方潮舟见状,当即掏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自称扈香的青年见到手帕,微微摇了摇头,“谢谢九皇叔,但我无大碍,只是早起时有些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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