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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3)
    她装得很那么回事,江宁也就信以为真,自行离开了。
    以沫长舒了口气想,等外面天都黑了,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再走,到时候小心一点,就没人看得见了。
    如是想着,她索性认真做起卷子来。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以沫看看天,满心怨念地看着前面几个凑在一起打牌、看闲书的男生,抱怨他们怎么还不回家,难道不饿吗?
    对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来说,可以不用回家,不被关着读书,还能够有个暖和地方打牌、看闲书,肚子饿算什么?
    他们又玩了一个多小时,中途还吃了不少零食,并且朝看似用功的以沫投去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目光。
    那一瞬间,以沫真的很想就此死了算了。
    心焦加胃火,以沫头开始发晕,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煎熬地等啊等,等到那群人散去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以沫如蒙大赦地起身,没有关灯,试探性地往门外走去。她刚走到楼下,就见几个高年级的住读生迎面朝她走来,紧接着,几个晚归的初中学生也说笑着下了楼。以沫吓得踮起脚,靠着墙壁站着。
    等那群人全散去,以沫已经完全没了勇气,灰溜溜地回了教室。
    此时的她,已经彻底绝望,身后的血渍让她像一个满身罪证的杀人犯。
    她缓缓摊开课本,木然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夜色越来越深,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以沫终于委屈得“嘤嘤”而泣。这一刻,她多想爸爸!如果爸爸还活着,她就不用受这么多委屈了。如果爸爸还活着,她就不用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了。
    还未来得及多想,教室的大门“吱呀”被推开了。
    以沫赶忙擦去泪水,抬眼看去,只见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辜徐行站在门口,眉心微锁,定定地看着她。
    以沫以为是看错了,眨巴了下眼睛,见他还在,一大滴眼泪又滚了下来。
    辜徐行收了伞,走到她身边,淡淡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以沫紧张地盯着他,强作镇定:“我……一会儿回去。”
    辜徐行将伞放下,靠着她附近的桌子坐下:“那我等你。”
    “不用……真不用……你先回去,我自己等会儿就回去!”
    “还有十分钟就九点半了,你现在还不去赶末班车,是想走回去?”
    以沫急得几乎哭了出来:“我说了,不要你管。你先走。”
    辜徐行狐疑地看着她,加重了语气:“你到底怎么了?”
    “我让你走!”
    以沫的也来了脾气,捂着耳朵大声说。
    辜徐行意识到什么不对,起身来拉她:“起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以沫十指紧紧抠着板凳,就是不肯动。
    她的倔强,他从小就领教过,他不再和她废话,蹲下身,抿唇去掰她的手指。
    她掰得可真牢,他费了好一番巧劲才掰开她一根手指,见她还准备往回缩,他索性紧紧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掌握了技巧后,他掰开一根手指就握住一根,直到将她整只手都紧握在手里。
    “还是不起来?”
    见她还要负隅顽抗。辜徐行来了脾气,一手紧握着她,一手伸到她膝下,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以沫吓得尖叫一声,板凳“当啷”一声掉了下去。她又羞又窘,双手挣扎着乱挥。
    “别动。”
    辜徐行双手收紧,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将她彻底降服后,他这才去看那凳子上的蹊跷。见到那滩血迹,他恍然大悟,垂头去看怀里的以沫。
    她的脸近在咫尺,红得像只番茄,她一双眼紧紧闭着,长捷轻轻打着颤。他越看她,她的脸就越往里缩,恨不得钻进他xiōng口。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翘起了嘴角。
    他的语气难得的温柔:“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说罢,他将她轻轻放下,拿起伞,牵着她的手就往楼下走去。
    出了大楼,以沫又不肯往前走了。
    她怯怯地看着外面的行人,踯躅不前。
    辜徐行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以沫侧脸看他,他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外加一件黑色毛线背心。
    以沫望着天寒地冻的天,忙去脱那件羽绒服,不料却被他握住了手:“穿着。再啰唆,我真的会感冒。”
    说罢,他撑开伞,牵着她快步往雪地里走去。
    *
    回到家后,以沫发现整个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
    辜徐行一边开门一边解释:“爸爸受了点轻伤,在医院做手术,他们都去医院了。”
    “伯伯不要紧吧?”
    “轻伤。”辜徐行打开灯,“先去洗澡吧。”
    以沫见他一副惜语如金的样子,也噤了声,默默去了浴室。
    站在热水里冲了很久,以沫才回过神来。从尴尬、惶恐、不安中走出来后,她整个人渐渐舒展了开来。眼前闪过刚才的一幕幕情景,他的怀抱,他温热的气息,在一刻,竟像挥之不去般萦绕在身旁。她的心紧紧缩着,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和衣服后,以沫不安地走进客厅,寄希望他不在。
    不过那天似乎是她的灾难日,她希望什么,什么就会落空。
    “把桌子上的东西吃了再睡。”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辜徐行头也没抬。
    “哦。”
    以沫低声应道,走到桌子前。桌上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红汁水,里面放着两颗荷包蛋,上面还飘着几个红枣。
    以沫红着脸,端起那碗汤,抿了一小口,甜的,是红糖水。
    慢吞吞吃完那碗东西,以沫觉得身体热乎了起来,尤其是胃里、小肚子里,暖和得格外舒服。
    她瞥了辜徐行好几眼,他都是一副认真看书,完全无视她的样子。
    把碗送去厨房后,她挪到客厅里:“哥哥,我去睡了。晚安。”
    “嗯。”
    他低低应了声,将手里的书翻到了下一页。
    *
    以沫推开房门,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转身锁门,开灯。
    灯亮起来时,她一眼就看见书桌上多了两样东西:一个黑色塑料袋和一本书。
    她疑惑地上前,打开黑色塑料袋一看,见是一包卫生巾,她忙将袋子合上,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乱跳起来。
    她拿起桌上的那本书一看,几个硕大的字闯进眼帘——青春期生理卫生。
    她赶忙丢掉那本书,低低地叫了一声,抱着那包卫生巾一头钻进被子里,紧缩成一团:她又一次希望自己干脆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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