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怕姜妩拒绝，顿了顿又说：“你是我的经纪人，粉丝们想见见你。”
    姜妩转着钢笔，金属的冷光在她纤长的手指上划着优美的圆圈：“好，场地看了吗？”
    陆泽点头：“助理已经定好了。”
    提到助理，姜妩问陆泽：“小祝怎么没跟着你？”
    “我回公司，她没必要跟着。”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陆泽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和姜妩独处的时间。
    姜妩说：“我对小祝的印象不错，小姑娘很勤快，有眼力见，以后可以转职做经纪人。”
    陆泽的薄唇抿成一线，颇为无语：“你怎么不看看我？目光老是聚焦在我身边人上，你把他们都挖走，剩我一个光杆司令，对你有什么好处？”
    姜妩被陆泽的话逗笑了：“谁叫你眼光好，选的人都是我喜欢的。”
    “你喜欢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偏偏不喜欢我。”陆泽撇嘴抱怨。
    姜妩听得出陆泽所说的这个喜欢是单纯欣赏，便说：“我当然喜欢你，他们只是跟着你沾光。”
    “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陆泽露出完全不信的表情，“每次我们吃饭都吃清粥，嘴都给我吃淡了，你明明知道我在剧组很辛苦，也不犒劳犒劳我。”
    姜妩无奈道：“你现在人气很高，走哪都会造成拥堵，我们不能给商家添乱不是。你的生日会定在哪里的？可以动火的话，我请个大厨去做一顿美味的大餐犒劳你。”
    “在凯宾花园酒店，请大厨就不必了，你亲自给我下一碗长寿面就是对我最大的犒劳。”
    “好，我厨艺不行，做的难吃你不能吐哦。”
    陆泽呵呵笑道：“我又不是没吃过，做的时候别把糖当盐放，我的健身教练不让我吃糖。”
    姜妩停下手中转动的笔，做了个“ok”的手势。
    “对了，你帮我跟李导说一声，庄园的事解决了，七天的使用权你们可以细细打磨那几场戏，不着急。”姜妩说。
    “嗯，其实没必要跑那么远，绿布背景我一样可以演好。”陆泽对自己的演技相当有自信。
    姜妩说：“李导在乎细节精益求精是好事，你的演技好，其他演员未必有你的水平。这部剧的制作经费充足，该花的钱要花。”
    陆泽点头：“庄园的事是托你闺蜜解决的吧？”
    “嗯。”
    陆泽很聪明，也很细心，从杨苏的话语中他听出杨苏对世界各地的名胜古迹如数家珍。杨苏提到过几个有名的庄园主都是她的朋友，所以陆泽不难猜到这件事是杨苏帮的忙。
    既然话题已经谈到这里了，姜妩适时道：“杨苏想请你帮她合拍一期旅游视频，她怕你不答应，托我说个情。”
    说情便不是商业行为了，陆泽可以拒绝任何人情，唯独不会拒绝姜妩，便慷慨说道：“可以啊，你闺蜜就是我的朋友，她打算什么时候拍，给我个具体时间，我来调整档期。”
    杨苏没告诉姜妩具体时间，表明这件事并不着急，姜妩还是要为陆泽考虑，便说：“你不能随意改变工作档期，免得被某些人抓住把柄，说你耍大牌。杨苏那边的时间我来调整，确定后再通知你。”
    “好。”陆泽走到姜妩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前坐下，神情倦懒，仿佛这里是他家一样随意放松地交叠双腿，右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
    姜妩无聊地抽出一本广告宣传册浏览，两人就这么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陆泽说：“这次的剧本里有激/情戏。”
    这事姜妩知道，剧本她看过，虽然陆泽现在有自主的能力，但他拿到本子依旧会让姜妩定夺。
    “李导求真，要求我和女主角假戏真做。”陆泽说起这个话题，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
    假戏真做，这点姜妩倒是没有想到。
    “什么尺度？”姜妩问。
    陆泽收敛着表情，淡淡道：“极限尺度。”
    姜妩皱眉道：“你怎么想？”
    “我拒绝了。”陆泽叹气，“借位亲密是我能接受的最大尺度。李导不太高兴，说这是为艺术献身，我琢磨一个傻白甜爱情剧有什么艺术可言。”
    在陆泽看来有关爱情的剧都属于傻白甜，但实际这个剧本挺现实的，把职场竞争的残酷，家庭的复杂关系，人性的真善恶，爱情的妥协与挣扎，还有一丝羞怯的甜蜜描绘得都挺不错。
    姜妩没说话，陆泽有点失望：“我可以用演技弥补身体缺失的反应，但那样我会很难受。”
    陆泽明白地将心里话告诉姜妩，姜妩知道他公私心都有，想了想，说：“这件事我来和李导沟通，尽量减少脖子以下的镜头特写。”
    陆泽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心疼我的只有你。”
    “应该的，作为老母亲一样的经纪人，必须疼爱自己的艺人孩子。”
    “……”陆泽的笑瞬间卡壳。
    “姜妩，我不是你儿子！叫你一声姐是对你的尊重，莫名其妙又降了辈分，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陆泽很不高兴，目光幽暗，声音很沉。
    这时，善解人意的姜妩没顾陆泽的感受，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想给陆泽留下幻想的余地：“陆泽，是你分不清现实。我对你的付出是出于自身的考虑，我们是事业发展道路上的同伴，相互依靠帮扶，你的单纯让你误解了我们之间的情感。”
    陆泽脸色发青，咬牙道：“我单纯？娱乐圈里有人单纯吗？”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单纯的大男孩。”姜妩的语气很疏离，甚至没有看陆泽。
    陆泽被众星拱月，除了姜妩没人会这样无视他。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折磨着陆泽，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陆泽曾经参加过一档综艺类访谈节目，节目组的问题很放，其中一个问题是：娱乐圈里谁是你的白月光女神。陆泽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姜妩的脸。
    但陆泽没有把姜妩的名字说出来，笑着说了坐在身边同剧组的女演员，正好为将要上的剧炒炒话题热度。
    这个问题还好，但下一个问题震惊全座。
    [圈里哪位女星是你的性/幻想对象。]
    当主持人提出这个问题后，全场安静，落针可闻。
    节目播出后，后期还在陆泽的镜头旁加上了一句：这不是静止画面。
    陆泽回神后，从容地说了一个二次元漫画女主的名字，并解释自己喜欢看动漫，因此他还突破次元壁吸了一批动漫粉。
    其实陆泽的白月光和性/幻想对象从来只有一个人。
    姜妩不止一次进入他的梦境，和他在各种地方极尽缠绵。
    梦中的姜妩娇柔妩媚，毫不吝啬地展示出女人最致命的吸引力。
    她在自己的进攻下绽放出最原始的美感，咬唇的姿态，性感沙哑的吟唱，每一个动作都令人血脉贲张，欲罢不能。
    然而梦境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姜妩在职业面具的遮掩下，透着性冷淡的遥远疏离感，别说碰她，想在她脸上看到以前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都很难。
    陆泽理解姜妩的转变，娱商两界机遇与危险并存，即便现在是平权社会，但大多数女人依然是男人掌心的筹码和玩物，所有豪华酒会、商业谈判的背后都存在不堪入目，腐臭流脓的潜规则。
    陆泽身为男人都有人想潜规则他，更别提姜妩这种令男人眼睛发光的女强人。
    征服女人是男人的本性，征服强大的女人会使男人的成就感加倍。
    陆泽不想征服姜妩，他只想把姜妩捧在手心好好疼爱。
    可惜姜妩不给他任何机会，稍有风吹草动，她便警惕地走进自己的冰雪城堡里，让人看得见摸不着。
    陆泽极力平复情绪，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拿出手机给姜妩发送了几首舒缓情绪的轻音乐后，站起来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姜妩拿起一本策划案，说：“很多记者守在外面，你送我回家不方便。你先走，我再处理几个文件。”
    陆泽没有多说，走过姜妩身边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早点回去，你憔悴得让我心疼。”说罢，离开。
    姜妩身体后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了眼，思绪纷乱。
    她从不主动招惹男人，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受人惦记。
    陆泽对姜妩来说只是个弟弟，他再帅再优秀，姜妩也不可能和他发展除工作以外的任何关系。姜妩怕陆泽对自己情根深种，一旦感觉情况不对劲，姜妩会立刻提醒他认清方向。
    陆泽值得更好的女人，而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
    翌日黄昏，姜妩收到顾覃川发来的微信。
    内容是一张海报风格浓郁的照片。
    紧接着，顾覃川又发来一条语音：“我在巴黎出差，顺手拍了一张‘铁娘子’的照片。它的高度就是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我会登上塔顶找回遗失的美好。”
    第13章
    姜妩怔怔地看着照片，她曾经满怀憧憬地对顾覃川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去浪漫的巴黎，我一定要去埃菲尔铁塔看一看。法国人说它是一位守护巴黎的巨人，经年屹立在这座城市中，观望着普罗大众的生活，登上塔顶，就能看尽人生的喜怒哀乐。”
    后来，姜妩流着眼泪对顾覃川说：“我永远走不到铁塔的顶端，够不到我要的幸福。”
    姜妩重新听了一遍顾覃川的语音，触动心灵的感觉反而更淡了。
    什么叫遗失的美好？既然美好为何会遗失？丢掉的东西再捡起来，擦得再干净也会存在肉眼不可见的尘埃。
    姜妩没回顾覃川的微信，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顾覃川站在埃菲尔铁塔顶层的瞭望台上，将整个巴黎尽收眼底。
    这座古老而又充满浪漫色彩的城市，在晨曦的呼唤下慢慢觉醒。空气中弥漫中醉人的芬芳，天空浅蓝与城市多彩相融合，美得像一副油画。
    巴黎是女人最向往的城市之一，它浪漫、时尚、高雅艺术的气息从古老的咖啡厅蔓延到谢香丽舍大街。塞纳河畔不缺相拥亲吻的男女，而顾覃川渴望的温柔却不在他的身边。
    遗失的美好随着时间的流逝，风化成斑驳不堪的记忆。
    顾覃川想拥有一双魔术手，抚平姜妩心中早已结痂的伤痕。
    姜妩没有回微信，顾覃川失望却不意外。算算时间，现在国内是下午四点半，她应该在忙工作。
    顾覃川拍了很多照片，全方位记录下自己看到的巴黎美景。等到国内入了夜，顾覃川再慢慢发送这些照片，哪怕在姜妩心里泛起细微的涟漪，也算一种成功。
    晚上，姜妩好不容易能睡个美容觉，手机却被微信消息狂轰滥炸。
    几十张照片不停歇地传输过来，姜妩拿着手机面无表情。
    等消息消停了，姜妩回了一条信息：顾总，我这里不是云相册。
    顾覃川发来语音：“巴黎是一座很美的城市，有机会和我一起来看看。”
    姜妩打字：去过了，你慢慢欣赏美景。
    顾覃川：“没有你，再美的风景也寂寞。”
    姜妩：……
    不得不说，顾覃川刻意压低，充满诱惑的性/感声音真的会让人耳朵怀孕，要不是了解他，姜妩非常有可能坠入他精心制造的温柔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