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是个意外,他的出生从来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是一个大大的yīn谋,所以不是那种众人期盼的,尤其是林束,他的亲身骨肉不管如何,都被打上了一个欺骗的烙印,他只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赤、裸、裸地宣扬着一件事情,他被人给算计了。
这甚至是一种耻辱。
但是血缘这种东西没法忽略,他可以厌恶这个孩子的来历,却不能厌恶这个孩子的血统。
他可以不承认这个孩子的母亲,却不能不承认这个孩子与他的关系。
所以,内心深处,他早就明确了对豆豆的定位,这是他的血,他的肉,他的继承。他的孩子可以获得爱护,宠溺,但是却不能因为这些而变成娇滴滴的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
豆豆被林束放在了床上,哭的已经开始打嗝,他素来不会哭闹,今天是真的痛极了。小脸蛋涨得通红,在奶白色肤色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的可怜。
林束不耐烦地道:“别哭了。”他被这孩子的啼哭声闹得脑袋都大了,若不是因为是他的儿子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说不准就直接把孩子给扔窗外去了。
豆豆呜呜咽咽地看着林束越走越近,危险就跟一个巨大的网一样,把他团团围住,他人小却很识时务,晓得现在唯有听话才能被放过,所以停止了抽泣,他对接下来的事情毫无所觉,却也不再拒绝,只是睁着那双已经红了眼睛,像怒极的小兽一样盯着林束,好像是想把这个欺负他的人记住一样。
“这眼神不错。”林束低下头,与豆豆对视,“明明该是个狼崽子,偏偏要养成小绵羊。”
白燕完全被林束给搞晕了,要知道虽然对于豆豆的教育两个人是出现过分歧,甚至上一回她还被扔在了高架上面,可是林束对于豆豆还从来没有施暴过,如今算是个什么节奏,她被关在了外面,根本不晓得里面的进展,但是心里却很是担心,越是看不见,越是焦急,就怕豆豆受了伤害。
她不是瞎Cāo心,以她的了解,豆豆大概要倒霉了。
虎毒不食子。
他林束却是下的去手的,白燕记得当日林束面对白琳死的时候的表情和样子,也记得他见到豆豆的时候那种冷漠的态度。
那种冷漠那种平静,白燕很是恐惧,她催促着周姐取钥匙开门,等待的过程如同煎熬一样,房间的隔音做的很好,侧耳听,刚开始还能听到豆豆的哭声,尽管被隔着,还是那么响亮,就跟小动物一样惨叫着,这哭声持续了好久,伴随着这哭声,白燕只觉得好像有一根尝尝的针头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房,不停搅动,直到血肉模糊,这种可怕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又发现再也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了,这种无声胜有声,比能够听到哭声还要可怕,白燕手脚冰凉,想象着小豆豆可能遭受的一切,仿佛看见可怜的豆豆被孤零零地一起在祭坛之上,宛如献祭,而他的面前就是恶魔一样的林束。
简直是难逃一死。
人生中有许多的等待,这大概是白燕屈指可数的很揪心的一次了,她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着门,知道门后面大概在进行着什么让他心疼的事情,然而,她只好等待着,一筹莫展。
周姐总算赶过来了。
因为焦急反而好几次都没有对准孔,白燕在边上看的心惊胆战,却不敢催促,就怕钥匙塞进去断在里面。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两个人赶进了里面,顿时傻眼了。
林束在边上悠闲地坐着,而豆豆则对着他胡乱挥舞拳头,像是把林束当做沙包了,偶尔口中还会哼上一声,他的动作杂乱无章,但是可以看出像头蛮牛一样,很有力气,白燕从来不晓得豆豆还有这么威武的时候,一时有些呆,尤其是边上的林束还像是甘之如饴的样子。
莫非这个人有受虐倾向?
林束见到人,轻松地把豆豆身子一扭,小孩子就被拨到了一边,他轻松地站起来,不知道对谁说:“今天就到这里,出去吧。”
白燕很小心地拉过豆豆,注意到孩子的睫毛上面还挂着的泪珠儿,心就跟被撞了一样,不过刚才的情景也实在诡异,只能压下各种情绪。
临走前,白燕的眼皮子一跳,那角落里的黄金蟒正安然地盘在那儿,脑袋上面还顶着她的bra,好久没有见到了,她都差点忘记了,这条蛇有这种古怪的癖好。想当初自己还误会了林束,她不敢多想,赶紧退出去。
周姐跟在白燕后面,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下。
“教他怎么样才像个爷们。”林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丝毫不管旁人听了有多么的无语和蛋疼。
“也不用这么教啊。”周姐喃喃地道。
林束摇头:“从小就要锻炼。”
“少爷,你不懂,小孩子在这个时候,不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刚才不是挺好的。”自己不过是说必须要把自己打倒才能出去见白燕,这孩子果然就变样子了,龇牙咧嘴地一口咬上来,要不是自己发觉及时,那绝对是要损失10000血了,接着跟他规定只好用拳头和脚,才算是正经。
在男人的一切角色中,父亲大概是最最人性化的,就算是面对着情人也会有心冷的时候,可是对待孩子,永远都拿不出真正的狠心。
他们以为林束铁石心肠,却忘了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初为人父,把握不了分寸,可是从本质出发,他还是为了豆豆好,只是他不擅长解释,也不屑解释,有时候误会就是这样形成的。
白燕把豆豆带回去,豆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白燕挂心不下,就一直陪在边上,周姐过来跟她说了刚才和林束的对话,白燕没有做声,在教育上面,他们两个确实很有分歧,不过如果真的是为豆豆好的话,她愿意好好地商量。
林束见到白燕并不奇怪:“怎么?你是来发表意见呢,还是来当说客的?”
白燕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林束手边:“这个是豆豆的折的。”林束看了一眼就是那个被自己扔掉的纸鸟,揉烂了又展平,却依旧有着明显的痕迹,看上去太糟糕了。林束不解,白燕继续说,“豆豆想要把这个做好了送给你。”她顿了顿,怕林束不相信,又从口袋里面拿出好几个来,“他已经偷偷做了一阵了,大概是看到电视里面的剧情,看到人生病受伤了,一般都会折这个,所以就上心了。”
林束怔怔地看着白燕手里的鸟,还有手边的那一只,他忽然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心底喷涌出来,他拿起那一只,只觉得沉甸甸的。
没有想到,豆豆居然是存了那份心思。
白燕又道:“你对豆豆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从小聪慧,只是不表现出来,又因为不说话的关系就显得更加木讷,其实,我知道他有多么聪明,我也从来没有瞒过他琳琳去世的消息,所以,你,对他来说,是比我还要重要。”她说到这儿,有些自嘲又有些不甘心,“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因为这个就是他缠着我教他的。”
白燕说的很慢,她的声音有些软糯,在这午后听起来叫人昏昏欲睡,可是却又不至于叫人忽略了。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林束的表情,只见他沉默不语,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听,只是一直盯着手里那只纸鹤。
原来这个是给自己的。
竟然是送给自己的。
想到刚才就因为这个生气,因为这个打豆豆,他难得有些愧疚,那孩子就算是被骂了也还藏着,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惊喜么?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要说为了讨好他,讨好林家,多少人送出的都是难得的宝物,如今却对着这么一张破纸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东西触动了心房。
孩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主,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跟豆豆的情景,却发现,原来跟这个孩子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却不知道,居然自己对于豆豆来说这么重要,到底是自己太忽视了这个孩子么!
也是!他并没有什么错,何必要把上一辈的过错加注在他的身上,尽管不待见他的母亲,可是又与他何干呢。
白燕是个伶俐的,察言观色一番就知道林束是把话给听进去了,她原本来找林束也是为了讨论孩子教育问题,但是她也晓得如果就这么大喇喇地谈肯定不行,所以必须要循循善诱,由此看来,这位大少爷也不是那种油盐不进么,最起码,内心还是有弱点的,白燕为自己的发现偷笑,见时机成熟,加紧说:“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豆豆好,当然了一个家庭严父是需要的,不过,你不要总是那么凶他,孩子还小,他也想证明自己,你,其实大可以好好的同他交流。”
点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再多说就过了,白燕知道其中分寸,把那些纸鹤全部留在那边就离开了。
这之后,究竟林束怎么想的,大家都不知道,反正跟豆豆相处的时间是变长了,不过,每一次林束都会把豆豆Cāo练的半死不活,周姐看的忧心,白燕反倒是安慰她说:“林束肯定是有数的,你看孩子每次睡一觉以后就生龙活虎了。”她顿了顿,其实心里也忧心,不过,她私心里面还是觉得林束是为了豆豆好。
周姐无奈地说:“少爷这会子也不晓得怎么了,成天的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
白燕叫她这话逗乐了。
“笑什么?准备一下带孩子去医院。”林束一边说一边拖着后面的一个小尾巴,豆豆见到白燕,自觉地走过来,白燕给他擦了擦汗,见到手背有些发红,忙帮着吹吹,还问豆豆:“有没有痛痛啊?”
豆豆皱着眉头,倔强地摇摇头,林束在边上哼了一声:“多事。”
豆豆去检查的时候,林束看着白燕,想到了之前胡瑞说的话,他心中微微一动,便把白燕支开,找了个机会跟吴院聊了一下。
吴院沉吟片刻:“这样吧,我会好好地跟她聊一下。”
林束吩咐着:“可别叫她看出来了。”
吴院点头,又道:“豆豆进展的不错,下一步,我觉得可以试着多带他出去走走。”
“出去?”
“他对外围环境一直很有抵触,导致构建了自我世界,最近他慢慢开始接受了外面的世界,我建议可以带他尝试同陌生人陌生地方接触,对他也有好处。当然只是建议。”
林束放在心上,回头就跟白燕说了,白燕当然是唯命是从,只恨自己的腿伤还没有好,要不然就能亲自带了,不过,好在最近林束父爱爆棚,这个工作就交给他了。
奶爸林束经历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忍受不住外面世界的精彩,带着孩子去赴狐朋狗党的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