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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丶第四章 信任的意义
    第四章
    阳光房的穹顶中央悬挂着一架秋千,两条翠绿色的藤蔓中间,连接着一根精致的金色圆棍。一只金色的极乐鸟悠然自得地站在秋千上,懒洋洋地嘀咕:“拉恰,你真是太坏了,明知小春徒步来不了这里,还给她寄去那种要命的信。”
    “哼……”
    穹顶下的藤椅上,高大的金发男人端着红酒杯,发出轻笑。
    “你觉得小春会相信她弟弟已死了吗?”极乐鸟飞到拉恰的肩头,在他的衣服上磨了磨鸟喙。
    “相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无所谓。”拉恰喝了口酒,慵懒道,“我只是想观察她的反应罢了。”
    “结果怎麽样?”
    拉恰瞥了眼圆木桌上的一枚小型遥控装置,显出满意的样子:“她按下按钮了。”
    “哦?这麽容易就上当了?”
    拉恰抚摸极乐鸟的羽毛,扬眉道:“可不是吗?明明拥有那麽强大的超级电脑,思维模式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简单。”
    极乐鸟叫道:“太暴殄天物了,得到超级电脑的人应该是拉恰,而不是她!”
    拉恰微笑起来,许久,若有所思道:“不过……”
    “怎麽了?”
    “也许是我多虑了。”拉恰皱眉,“不过这次黑银虫的信号有点故障,在按动按钮之前,曾经出现了大约一分锺的空白期,图像和声音都无故消失了。”
    “这有什麽关系,才一分锺而已。只要按下按钮,她就已经中了我们设下的陷阱,再怎麽挣扎也没用了。”
    “唔……”拉恰一边盘算一边低喃道:
    “上一封信给了她足够的警告,她应该已经开始计划要来南方基地,只是苦於在沙漠中找不到交通工具。而这一封信更加重了她的焦虑,她就算心有怀疑,也不可能放任弟弟的死讯不管,所以她一定会急得焦头烂额。而就在这时,我们为她提供了一个非常简便的前往南方基地的方法,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所以她一定想也不多想,当场便按下按钮,於是……砰!!”
    “呵呵呵呵!”极乐鸟发出怪叫。
    “嗯,完美的推论,毫无破绽。”拉恰点了点头,自信地说,“不可能会有意外。”
    “那是当然的,拉恰。”
    这时,桌上的遥控装置“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拉恰拿起一看,勾起嘴角邪邪地笑道:“看来这场游戏是我赢了:黑银虫体内的毒药已经释放,并且已经侵入了四个生命体。小春和她的同伴,加起来正好四个人,不是吗?”
    “那我们还等什麽呢?”极乐鸟扑扇着翅膀飞起来,“快让沙漠里待机的飞船去把小春接过来吧!”
    “交给你了。”拉恰从藤椅上站起来,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别那麽兴奋,等超级电脑真正到手了以後再高兴也不迟。”
    极乐鸟听话地停在秋千上,在他身後问:“那麽,她的三个同伴怎麽处置?”
    “随他们自生自灭吧。”
    “还有,杰欧瓦的事该怎麽办?”极乐鸟细心地为主人考虑各方面问题,“万一被他发现我们假借他的名义……”
    “发现了又怎样?”拉恰打断它,缓缓回头,眼中划过一丝不加掩饰的yīn狠,“别忘了我是谁──西南和西方两大帝国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一个吸血鬼?”
    身後的极乐鸟打了个哆嗦,随即又欢快地飞起来。
    “拉恰万岁!拉恰万岁!”
    拉恰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向一旁的仆人吩咐道:“把奇美拉小姐带去我的房间。”
    ────
    拉恰的身影一出现,奇美拉立刻躲进隔壁房间内。等他走出视野范围後,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利用魅蓝的能力飞到了海岸边的别墅内。
    进入软禁桔的房间前,她先整理了一下衣裙,让气息平稳下来,然後才抬头挺xiōng地走进去。
    桔正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打领带,一头长发被他随意地束在脑後。
    听见动静,他转过脸瞥了奇美拉一眼,低声打了声招呼“哟”,又继续摆弄他的领带。
    奇美拉不动声色地注视了他一会,慢慢走上前,握住领带一端。
    “我来吧。”
    桔低头看着她,微微扯了下嘴角:“那还真是多谢了,我不会打领带。”
    “我知道,因为总有数不清的女人抢着为你做,你从来用不着自己动手。”奇美拉略带讥讽地说,一边动作麻利地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
    “不,你错了。”桔以一贯不正经的笑容说,“是因为我每次还没来得及打上领带,就被女人解了下来,我根本没有机会。”
    奇美拉瞪了他一眼:“你还是这麽厚颜无耻。”
    “多谢夸奖。”
    奇美拉默默替他系完领带,理了理他的衣领,顺手取下他用来绑发的发圈。
    一头如流水般顺滑的银色长发瞬间披散下来,落到了他浅紫色的衬衫上,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孔。
    她悄悄注视他,看着他伸手优雅地将头发捋到耳後,露出一张无与伦比的俊美面孔,然後慢慢抬起那双深邃而勾人心魂的金色眼睛……
    她顿时倒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剧烈的心跳。
    “桔,听我说──”
    桔走向窗台下的沙发,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躺下来,以手臂为枕,纤长的双腿微微蜷缩着,浓密而柔软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远看来,整个人就如同一副精致的油画一般,有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美感。
    他就以这样的姿势看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低声咕哝:“我在听呢。”
    真美啊……奇美拉忍不住心想,即使过了那麽多年,他仍然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男性。
    她故作平静道:“我刚才,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哦?”
    “是有关你那些同伴的事。”
    刚说完,桔脸上悠闲慵懒的神情便消失了。他坐起身,皱眉问:“出什麽事了?”
    “我偷听到了一些对话……”奇美拉犹豫地回答,“其中提到了小春的超级电脑。”
    瞬间,桔眯起眼睛:“怎麽说?”
    “具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人’好像对她以及三个同伴下了毒。”
    “下毒?!”
    奇美拉垂下眼:“那是‘那个人’一贯的伎俩,慢慢折磨并享受对方将死未死的模样,他就是这样的人。”
    桔不安地站起身,问:“他们中的是什麽毒?”
    “这里的黑银虫带有各种毒,有轻微到只令人麻痹的毒,有缓效但造成巨大痛苦的毒,也有专门针对我们魅蓝的……”
    “巴金斯病毒。”桔接道。
    “没错。”奇美拉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对碧骸和德梦没什麽作用,对魅蓝却是致命的。‘那个人’十分清楚各种毒的用法,他深知对付哪种人用哪种毒才能将痛苦最大化,虽然不知道他这次用的是什麽毒,但以他一贯的作风,你的同伴们恐怕……”
    “别说了。”桔打断她,“他们现在在哪里?”
    “沙漠里有南方军队的巡逻机,现在应该正载着他们飞回基地。”
    桔深深皱眉,陷入思忖。
    倏然,他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奇美拉,紧握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地盯着她的双眼:“放我走,奇美拉。”
    仿佛知道他会有此反应,奇美拉迅速摇头:“我做不到。”
    “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告诉我解除这个房间结界的咒文,我自己可以逃出去。”
    “不!”奇美拉挣脱他的掌控,飞向门口,“我不能放你走!”
    桔也跟到门口,沈声问:“为什麽?你特意来通知我这件事,难道不是因为想帮我吗?”
    “对不起,桔……但是我不能背叛‘那个人’。”
    “他不会知道的。”
    “他什麽都知道!包括你在这里的事,你同伴的事,我们之间的事……你甚至还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话一出口,桔立即狐疑地瞪她:“我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是什麽意思?”
    奇美拉脸色晦暗地扭开脸,被他催促了好几次,才吞吐着回答:“‘那个人’将你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小春,她想来救你,所以才会不假思索就按下了那个会释放毒药的按钮……”
    桔睁大眼睛,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心烦意乱地走向门口,被迫在门前停下,触及到那堵无形的结界壁障,他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可恶!”
    此时,门外响起侍从的询问声:
    “奇美拉小姐,您在屋里吗?”
    桔立即恢复镇定,退後两步,专注地盯着门。趁奇美拉前去应门时打开结界的一瞬间,他猛地飞身跃起,用力冲向门外。
    可惜,屏障仍然存在。他被反弹了回来,在空中转了半圈,懊恼地落地。
    奇美拉叹息:“不要白费力气了,桔,这个结界作用的对象是除‘南方公民’之外的所有生物。你是不可能走出这个房间的。”
    她怜悯地回瞥了他一眼,提起裙摆走到侍从身边,冷淡地问:“大人要见我吗?”
    “是的,大人在卧室等您。”
    “不,我改变主意了。”一个刚硬沈稳的中年男人嗓音在远处响起,紧接着,拉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游廊拐角处。
    听见他的声音,奇美拉打了个冷颤,全身瞬间绷紧。拉恰却以一派轻松的模样和她擦肩而过,和颜悦色地走进屋里:“我想来见见他。”
    桔闻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拉恰的一双微微鼓出的深蓝色眼睛。双方互相凝视了片刻,拉恰突然勾起嘴角露出yīn冷的笑容。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个男人很俊美呢,女人应该都会爱上这种男人吧?奇美拉小姐,你觉得呢?”
    奇美拉脸色惨白地走到他身後,谨慎地解释道:“他是我的弟弟,我对他……不可能有超越亲情的感情。”
    “哦?弟弟?”
    “是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拉恰微笑着转身,抚摸奇美拉毫无血色的脸颊:“这样我就放心了。”
    奇美拉吓得颤抖,却不敢躲避他的抚摸。她知道,他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他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同时观察她的反应。
    桔警惕地看着他们俩,皱眉问:“这是谁?”
    拉恰大方地向他伸出手,微笑道:“初次见面,我叫拉恰,是南方基地的领主。”
    桔立即明白了,他就是奇美拉口中的“那个人”。他静静地看着这只手,思忖了一会儿,也露出同样的笑容:“哦呀,我听姐姐说过很多有关你的事,听说,你最近对我的朋友很照顾呢。”
    “哦?她是这样说的?”拉恰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手仍然停在半空。
    “没错。”桔保持笑容,缓缓伸出手,“所以,我一直~~~都想当面向你道谢,想要郑重其事地丶发自内心地对你说一句──”
    他的手渐渐向他靠近,就在快要握手的一刹那,突然,他张开利爪,猛地向拉恰的心窝刺去,五指狠狠地插进他的体内!
    “──去死吧。”
    拉恰捂着xiōng口,弯下了腰。
    桔拔出手指,冷冷地俯视他,在领带上擦拭血迹。
    下一秒,拉恰的喉间突然爆发出大笑,同时,伴随着一阵碎裂的声响,桔的身体笔直向後飞了出去。
    虽然在撞上墙之前,他勉强在空中急刹住,不至於遭到第二次重创。可是落地後,全身剧烈的疼痛还是令他不支倒地。急喘下,他一连咳出好几口血,不用检查他都知道,自己xiōng前的肋骨全断了。
    “不!住手!不要杀他!”奇美拉惊恐万状地扑上去,张开手臂护在桔的身前。
    “可以。”
    拉恰拍了拍衣袖,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命令道:“求我。”
    奇美拉想也不想立即回答:“求求您!”
    “还不够。”拉恰向她伸出一只手,以眼神示意她跟他走,“你知道怎麽取悦我,对不对?奇美拉小姐?”
    奇美拉不敢有任何违背的举动,更不敢回头看桔一眼,唯恐自己担忧的眼神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她只是悄悄抚了抚长裙的一角,便顺从地跟着拉恰离开了。
    所有人走後,桔一下子趴倒在地,痛得直冒冷汗,好半天都爬不起来。“可恶,这家夥,到底是什麽东西……?”
    就在他抱着xiōng口挣扎时,视线突然触及到了一个被揉得很小的纸团。
    他疑惑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将纸摊平,看着上面的文字,渐渐瞪大眼睛。
    ────
    杰欧瓦双手抱xiōng,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地上的四只动物。
    一只肥硕的跳鼠丶一只野鸟丶一条变异的蜥蜴,以及一头神情呆滞的羊驼。四只动物并排躺着,各个身体僵硬,肚皮朝天。
    “……”栖春和修奇站在一旁看着,脸上均是无语的表情。
    栖春抽了抽嘴角,问杰欧瓦:
    “你真的确定,这样就能骗过对方吗?就凭这些老鼠丶小鸟……还有这只神奇的‘草泥马’?”
    “当年大战期间,黑银虫被作为战争兵器投入使用,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带有反馈装置,能够分析生命体的各项参数变化,统计出受感染者的人数,然後发送给远程终端。用动物代替你们,是为了让对方相信你们已经受到感染,无论成功与否,总比什麽都不做等待对方再次行动要好。”
    说着,杰欧瓦转过脸,从猫脸面具下向她投出嘲弄的眼神:“或者,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栖春老实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鼓起腮帮,小声抗议:“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也不知道是谁,一时冲动就按下了按钮。”
    杰欧瓦斜斜瞥了她一眼:“你应该庆幸按下按钮的人是我。如果是你,你现在已经跟它们并排躺在一起了。”
    栖春看向地上的四只替罪羔羊,心里顿时有些发怵。她承认,刚才若不是被杰欧瓦抢先,她多半会自己去按那个按钮,真是那样的话,现在的她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难道……”她突然恍然大悟,“你其实知道那个按钮有问题,所以才故意抢先一步按下去的 ?”
    杰欧瓦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低着头,像是完全不关心这个话题。
    栖春不依不饶地追问:“回答我,杰欧瓦,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想救我吗?”
    “你想知道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栖春仔细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眼神,仿佛这麽做就能够看穿他的本质一样。
    可惜她什麽也看不透,而经过刚才的事,她又更加糊涂了:残忍地一手导演世界灭亡的魔鬼,可悲的爱着人类女性的血族之王,以及默默在暗中保护她的绅士……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朋友?”
    杰欧瓦扯了扯嘴角,带着没有温度的冷笑轻哼:“你认为,我这麽做是为了你?或者为了小夏?你相信在你身边所有帮助你的人,都一定是理所当然地关心你,发自真心地为你着想吗?”
    栖春微微红了脸,有些受伤地咕哝:“不丶不是吗?”
    “别太自以为是了,小春。我虽然对你有兴趣,却还不至於把你放在眼里。”
    “哦……”栖春苦笑着摸了摸头发,借以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记得修奇也曾经对她说过相同的话,她真的有那麽自作多情吗?
    杰欧瓦走到羊驼跟前,用脚尖踢了踢动物的肚子,轻声低喃:“如果说千年以前,我还有着愿意帮助人类的恻忍之心的话,那麽如今,这最後一点仅存的仁慈也从我内心消失了。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栖春心想:的确,按照常理,杰欧瓦确实没有帮助她的理由。她一厢情愿地把他归为友方,不会带来什麽好处,反而只会令她自取其辱。
    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就是无法接受这一点。她总是会莫名地替他感到悲伤,或者隐约地察觉到他在撒谎,尤其是当他勾起嘴角微笑时,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可实际上,她脑中有关杰欧瓦的信息已经全被布瑞尔删除了,她应该不可能对他有这种微妙的意识才对……
    难道,说不定,她和杰欧瓦之间还有别的联系存在?
    算了,她转念想道,既然杰欧瓦都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还是不要那麽厚脸皮比较好。
    杰欧瓦观察动物许久,得出结论说:“是蛇毒,具有强烈的麻痹作用。不过从大型动物还活着这点来看,应该不会致人於死地。”
    栖春愣愣地问:“所以,就算是我中毒了也不会死?”
    杰欧瓦点头:“所以,对方想要的并不是你的命。”
    他挥手示意栖春和修奇两人退开。随後,他燃起一把大火,火势瞬间将四只中毒的动物吞没了。
    望着眼前被火光照得飘忽扭曲的景象,栖春的表情茫然若失。就好像之前一直被人从背後推着走上独木桥,直到此刻才开始独自审视自己的处境一样,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
    接下来,她该怎麽行动呢?罗切斯特和樱树不在身边,桔和赛连状况不明,杰欧瓦似敌似友,唯一在身边的修奇又和她处得很尴尬,而最可信赖的中坚力量爱狄俄斯也……
    对了,说到爱狄俄斯──栖春下意识将手探进口袋,那枚坚硬的黑匣子仍好端端地躺在里面。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火势熄灭後,修奇走近她身边,以耳语般的音量悄声问:“现在该怎麽办?”
    栖春看了他一眼,咬住下唇犹豫道:“修奇,我还是想去一趟南方基地。”
    “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你也听到了,对方不想杀死我,那麽他们想要的肯定是我的超级电脑。我可以用这个作为筹码,去交换桔的安全。”
    修奇蹙眉,不赞同地问:“那麽你自己的安全呢?”
    “我无所谓,反正我无论到哪里都不安全,就算在这种杳无人烟的沙漠里,我也一样会遭到袭击。”
    “那也不能成为你冒险闯入敌营的理由。在那种危险的地方,我没有信心可以保护你。”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别说这种幼稚的话!”
    栖春看着他,略带腼腆地笑道,“可是,修奇……严厉地告诫我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的人,不就是你吗?”
    修奇愣了愣,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栖春虽然被他盯得红了脸,却还是露出明快的笑容:“我想要相信你的这句话,所以你看着吧,我会学着慢慢变强,强到足以保护我自己的。”
    修奇凝视着她的脸,愕然发现此刻的她已与当时截然不同了。不知不觉间,他眼中那个冒冒失失丶软弱又多愁善感的小鬼,已经变成一个能够独立思考丶不需依赖别人就能做出决定的成人了。
    虽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可是亲眼看着她在如此短时间内被迫转变,被迫长大,被迫坚强……他的内心还是不由地涌起一股深深的自责。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轻轻碰触她,可是栖春刚一抬头,他的手便僵硬地停住了。
    “修奇?”栖春怔怔地看着她。
    “啊……没什麽。”修奇慌忙放下手,神情窘迫地低喃,“你能这麽想就好,但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放心吧。”栖春努力绽放令他安心的笑容。
    她重新面向杰欧瓦。她相信他肯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杰欧瓦,你知道南方基地在哪里,对不对?”
    杰欧瓦以自己独特的说话方式,静静回答:“大致的位置我知道。”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把我们送去那里?”
    “想要我帮忙,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栖春慎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杰欧瓦不置可否地双手抱xiōng,额头笼罩上一层极度yīn郁的乌云,不过嘴角却带着轻浅的笑容:“你还想……再拜托我一件事?”
    栖春头皮发麻,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是丶是的,我想请你,把爱狄俄斯带回到中央基地的总控制室去。”
    说完,她慌里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黑匣子,抬起手臂递向前方。
    杰欧瓦缓缓向她走近,看也不看黑匣子,直接将脸凑到她耳畔。
    “小春,我都还没答应你去南方基地,你就已经迫不及待提出了下一个要求。看来你不仅没学乖,反而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免费的交通工具吗?”
    他的脸靠得如此之近,栖春简直都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闻到他身上属於男性的气息。
    她顿时紧张得舌头打结:“对丶对不起,我也知道这种要求太厚脸皮了,但丶但是,我并不是在利用你。欠你的人情,我不会忘记的,今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一定也会像这样帮助你的。”
    “……”
    杰欧瓦盯视她片刻,轻轻从她手里拿起黑匣子,边把玩边说:“你为了夺回它把我召唤到这里,而现在又主动把它送回我手上?你不担心我毁了里面那块晶体吗?”
    栖春慌张地抬眼,可只一瞬她又恢复镇定,坚定地说:“不,我相信你。”
    “哦?原来你这麽相信我啊。”
    杰欧瓦轻笑道,看了看手中被抛弃的黑匣,眼中闪过一秒yīn狠。
    下一秒,黑匣被他的指尖划成两半,绿色晶体掉落在地上。
    他抬起脚,无情地重重踩了下去──
    随着刺耳的“咔嚓”一声,绿色晶体消失在他脚底。
    一瞬间,栖春惊愕地瞪大眼睛,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部逆流一般,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不!爱狄俄斯────!!!”
    ☆丶(30鲜币)第五章 罗切斯特王子殿下
    第五章
    栖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住手!”她眼眶发红,愤恨而又心痛地看向如魔鬼一般冷酷的杰欧瓦,“你对爱狄俄斯做了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做?”
    杰欧瓦无动於衷地俯视他,脸上没有丝毫愧色。
    栖春等等没有反应,心急如焚地扑向他脚边,用力抱住他的靴子试图挽救爱狄俄斯。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主人,其实……鄙人在这里。”
    栖春吃惊地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杰欧瓦的手中传出的。她慌忙掰开他的手指,见他苍白的指缝间,赫然夹着一块发光的绿色晶体。
    “怎丶怎麽回事?”栖春一头雾水地看着杰欧瓦,语无伦次起来,“爱狄俄斯?你没事麽?”
    “没事,主人,杰欧瓦踩碎的不过是一堆沙子而已。”
    栖春呆愣了一瞬,长吁一口气,这才松开杰欧瓦的手瘫软下来。回想起自己刚才激动的样子,她一时间又羞又窘。可恶,为什麽他总是喜欢戏弄她?欺负她就那麽有趣吗?
    杰欧瓦这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现在,你还敢说你相信我吗?”
    栖春抬头迎接他的目光,忧伤地抿紧嘴唇,皱眉道:“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杰欧瓦二话不说举起绿色晶体,向身後广阔无垠的沙漠用力一挥,随即摊开十指,向她展示空空如也的双手:“即使是这样?”
    栖春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这个碧骸居然这样残忍,竟一次又一次拿她的信任开玩笑!只是这次,她不确定是否是个玩笑,万一他真的把爱狄俄斯丢进了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她该怎麽办?
    直到爱狄俄斯提醒她,她又被戏弄的事实,她紧绷的表情才得以放松──绿色晶体还在杰欧瓦身上,根本没有被丢出去。
    “怎麽这样……”她呆呆地跌坐地上,仿佛全身虚脱了一样,渐渐哽咽起来。
    杰欧瓦却一如既往地平静,用他那如山谷回音般飘渺的嗓音问:“还要再试一次吗?”
    栖春擦擦湿润的眼眶,用力摇头。
    “看来你终於明白了。”杰欧瓦放低语气,认真看着她,“记住,在如今这个年代,谁也不值得信任,在你身边和你朝夕相处的夥伴们不值得,我更不值得。你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和你的电脑终端。假如忘记这一点的话……你迟早会後悔莫及。”
    栖春垂着头,半天一声不吭,过了相当久的时间才以倔强的语气低声开口:“可是,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杰欧瓦皱起眉狠狠瞪她,仿佛在瞪一只怎麽都教不会的猴子,随即深吸一口气,没辙地仰头看天。
    “为什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啦!”栖春激动起来,抱住脑袋,痛苦地闭紧眼睛,“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但是我的大脑就是不听使唤,一刻不停地说服我必须相信你,无论你做过什麽和将做什麽,我都必须相信你!”
    杰欧瓦愣住了。
    栖春一边敲自己的头,一边皱眉呻吟:“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的脑子动了什麽手脚?要不然,为什麽你能找到我和爱狄俄斯?为什麽知道他是我的电脑终端?为什麽知道我可以学会巫术?为什麽对我的事情了若指掌……”
    她越说,越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是这样,表情也随之越来越恐慌:“难道──你能够读出我脑中的想法吗?”
    一瞬间,杰欧瓦猛地僵住,平静的表情终於有了一丝情绪。
    “我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仿佛回忆起往事一般,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已经亲手埋葬了‘黑暗祝福’,杀了所有受感染的德梦。不会再有读心能力,不会再有不平等的交流,不会再有对我的恐惧……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天使了。”
    栖春迷茫地听着,觉得这些话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可是却好像又能听得懂。
    杰欧瓦看了她两眼,突然凭空消失了,几秒锺之後又重新回到她面前。
    栖春通过精神力向爱狄俄斯确认,这才明白杰欧瓦已经将他送回中央基地了。她立即抓紧这个机会,向爱狄俄斯下了几个指令,彼此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後,爱狄俄斯便火速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而在她还没结束精神交流之前,杰欧瓦已经拽住她的袖口,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诶?哪里?”
    “跟我来。”
    栖春踉跄地跟在他身後,犹犹豫豫地喊:“可是……桔还在南方基地…… ”
    “我会送你去的,但在那之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着,杰欧瓦同时也向修奇伸出了手。
    “你也一起来吧。”
    ────
    狼是少数几种能在沙漠中存活的大型动物之一。只要有水源,植物就能生长,这些植物能够给野鸟和野兔提供水分和食物,而狼就以捕食这些小动物为生。
    不过在31世纪,沙漠白日的气温高达65摄氏度,地表温度甚至超过了90,这样一来这条理论就行不通了……罗切斯特摇晃着疲累的身体,边走边想。
    由於没有衣服蔽体,他不得不长时间处於狼形状态。现在,他的脚底直接踏在滚烫的沙子上,肉掌被高温烫得皮开肉绽,又因为狼人超强的自愈能力而很快愈合,然後再裂开丶再愈合……在找到绿洲之前,他就这样拖着反复愈合的脚掌,艰难地在沙上行走着。
    身为碧骸的樱树却完全不知罗切斯特的痛楚,仍然把心思放在栖春身上,一脸心不在焉地走着,还时不时回头向远处张望。
    “小春……她跟修奇单独在一起,不会出什麽事吧?”
    罗切斯特没好气地咕哝:“有时间管他们两个,还不如早点带我去绿洲。”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樱树皱眉说,“修奇才刚刚伤害过小春,你怎麽还敢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呢?”
    罗切斯特抬起前爪,呼呼地吹了两口气,随後脸色不佳地丢给樱树一个大白眼。
    “你果然是只小**,什麽都不懂呢。”
    “诶?哪里不对了?小春的伤还没痊愈,本来就行动不便,现在又一个人势单力薄,万一这时候修奇突然兽性大发,对她做出一些……可丶可怕的事,那该怎麽办啊?”
    樱树想象着各种需要消音的画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抱住脑袋呻吟一声,结结巴巴地喊起来:“哇啊啊啊啊啊!不丶不行,那样做是不对的!小春才只有15岁而已啊!”
    “笨蛋!你那颗白痴脑袋里到底在幻想什麽东西啊?”
    樱树完全没听进去,自顾自慌张道:“不行,我要回去找小春!”
    说完,他迅速转身,却被罗切斯特一口叼住裤腿。
    “为什麽要阻止我?”
    “连这麽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你的神经到底有多粗壮啊!”
    “诶诶?”
    罗切斯特叹了口气,放低语调说道:“放心啦,修奇那个家夥是不可能伤害小春的。”
    樱树不解地问:“不是已经伤害了吗?”
    “那是因为小春向他攻击,他出於本能反击而已。”
    “反击也是伤害啊。”樱树嘟哝。
    “别太苛责了,变成怪物以後还能保持理智,他已经做得不错了。”罗切斯特叹息道,“话说回来,那天他抱着昏迷的小春回来时,明明一副内疚得快要自杀的样子,可之後在小春面前却装得比谁都冷酷,那麽轻易就切断了和她之间所有的关系……那家夥也不容易啊。”
    樱树听了半天,才後知後觉地领会他的意思:“你是说,修奇其实是喜欢小春的吗?”
    “那种温顺可爱丶又软又好捏的小女孩,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吧?”
    “……”樱树滑下一滴冷汗,“这种形容怎麽听起来有点变态的感觉……”
    罗切斯特翻了翻白眼:“总之,修奇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既然如此,他为什麽要拒绝小春?”
    “那家夥的心中装了太多刹车。感情越多,顾虑就越多,所以每时每刻都处在刹车状态,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吧。”
    樱树并不太懂所谓的刹车是什麽意思,继续懵懂地问:“那麽小春是怎麽想的呢?”
    “小春……”
    罗切斯特若有所思地停下来,突然被从脚底传来的灼烧感痛得跳起来,气得吼道:“我又不是她,我怎麽知道!话说我们干嘛要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用不着我们这种外人Cāo心。”
    樱树皱起眉头,有点寂寞地问:“罗切斯特,我们算是外人吗?”
    罗切斯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不再搭理他。
    在沙漠中又转了约莫十分锺,就在罗切斯特快要放弃时,樱树指着某个方向欣喜地叫起来:“看!绿洲就在那里。”
    听他这麽一喊,罗切斯特顿时精神一振。
    果然,眼前那片梦幻一般的绿色植物并非海市蜃楼,而是确确实实存在於沙漠中的绿洲。他们真的找到绿洲了!
    一走进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令人烦躁的热浪霎时被阻挡在身後,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充满生机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
    罗切斯特选择了一片浓密的树荫,惬意地匍匐下来,舒展全身,让筋疲力尽的四肢充分放松。在他的头部周围散落了一堆成熟的果实,他甚至都不用抬头,只需稍稍挪了挪嘴,便轻松地将它们一啃而光。而在他脚边,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他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放进水中,顿时一股舒适的凉爽感令他打了个激灵,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啊,好舒服……”
    听见罗切斯特的感叹声,樱树回头向他望去。只见一头硕大的黑狼以奇怪的姿势趴在树下,四只爪子各自趴开伸向四个方向,长长的尾巴在水里欢快地甩动,脑袋则僵硬地撑在地面上,一张突出的狼嘴停在半空,微微咀嚼着。而狼嘴下方,散落着各种吃剩的果核残渣,大大小小一片狼藉。
    樱树的後脑勺瞬间滑下冷汗:
    “呃,罗切斯特……听说你好像不是狗来着……”
    他边说边向罗切斯特走去。突然,眼角捕捉到一团白色的影子从斜後方向他袭来,他顿时吓得两脚打滑,一屁股摔倒在地。
    “呜啊!什麽东西?!”
    罗切斯特听见动静,瞬间飞奔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对方扑倒。
    定睛一看,原来那白色的影子竟也是一头狼。
    白狼瞪着一双毫无杂质的湖绿色眼睛,龇牙大喊:“混账!你这个无耻小偷,还不快点把你的臭爪子松开!”外表虽然看不出,可是声音听来却像是个小女孩。
    罗切斯特一愣,顿时松手。
    “你也是狼人?”
    白狼怒吼:“我是你祖宗!不是狼人,难道还是狗吗?!”
    樱树迅速躲到一棵树後,露出牙痛般的苦笑:“好凶……”
    罗切斯特倒是十分心平气和地直视白狼:“小偷?谁是小偷?”
    “除了你们还有谁?”
    白狼还没吼完,一个清脆的女性嗓音插了进来:“苏芭,过来。”
    名叫苏芭的白狼立即乖巧地闭嘴,撒开四条腿向声音的源头奔去。
    樱树和罗切斯特这才发现,原来不远处的树荫下,还躺着一头母狼。
    那头狼的体积比白狼稍大,却比罗切斯特小得多,全身毛皮呈十分罕见的青灰色,尾部分叉为上下两股,远远看去就像有两条尾巴一样。
    一看见那头狼的模样,罗切斯特便全身一颤,惊得瞠目结舌。
    呆愣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走到灰狼跟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母亲?”
    话音刚落,灰狼柔达和白狼苏芭瞪大狼眼,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咦──?!”
    苏芭气得抬起爪子,对准罗切斯特的脸就是一拳:“你是哪里来的无耻之徒,居然敢这麽叫公主殿下?你的脑袋进水了吗?活得不耐烦了吗?”
    罗切斯特的额头上“哔”地暴起青筋,不过碍於对方是母狼,隐忍着没有回手。
    柔达却一把推开苏芭,惊诧地抚摸罗切斯特的额头,不敢置信地问:“你丶你是罗切斯特?”
    “嗯。”罗切斯特低声应道,虽然心中充满重逢的欣慰,却不喜形於色。
    “天啊!你真的是俺的儿子,罗切斯特?!”
    “是的,母亲。”罗切斯特走上前一步,正要抬头和灰狼亲密地耳鬓厮磨一番,却听她呆呆地问了句:“哪一个?”
    “……”罗切斯特心中刚刚泛起的柔情,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柔达抬头看天,苦思冥想:“让我猜猜看,你是罗切斯特?老C?”
    “……”
    “唔,不对,老C的耳朵还要再下垂一点。难道你是小F?”
    “……”
    “也不对,小F的鼻子是棕色的。我知道了,你是大D对不对?大D是牙医,所以牙齿很白。”
    “……”罗切斯特抽搐着,一脸快要掐死什麽东西的表情,半天才咕哝,“我是G啦!”
    柔达用狼爪捂住嘴,意外地说:“啊呀,原来是小冰激凌啊。”
    “停!”罗切斯特突然像猫一样弓起背,满面羞窘地喊,“不要叫那个名字呀!!”
    卸下防备的樱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看见罗切斯特从未有过的窘迫模样,立即感兴趣地问:“那个,‘小冰激凌’是什麽意思?”
    罗切斯特回头警告他:“我劝你最好不要听。”
    柔达笑眯眯地回答:“是俺最小的儿子哦,在家里排行第七。因为他不管对谁都是酷酷的,就像冰块一样,小名又叫G,所以合在一起就变成?”
    “冰G凌……”樱树抽了抽嘴角,抱住手臂打了个冷颤。
    “我说了吧?”罗切斯特摆出同样的表情,瞥了樱树一眼。
    “对不起,我错了。”
    一旁被冷落多时的白狼苏芭,这时表情扭捏地走出来,虚张声势喊:“公丶公主,这个可疑的狼人,真的是小王子殿下吗?您可要看清楚再跟他相认啊!万丶万一他是骗子怎麽办?”
    “噗!”樱树捂住嘴,拼命憋笑,“小王子……噗!冰G凌王子……噗哈哈哈!”
    下一秒罗切斯特便将他一掌拍飞。
    随即,他丢给苏芭一个白眼,冷冷问:“你是谁?”
    苏芭骄傲地昂头:“我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我的名字叫……”
    罗切斯特瞬间扭过头问母亲:“你怎麽会在这里?父亲和哥哥们在哪里?”
    “喂!不要无视我啊!”
    柔达伸出爪子,将苏芭揪回到自己身边,笑着说:“好啦好啦,俺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切斯特,俺最小的儿子,而这位是苏芭,是俺的贴身女仆,今天只有十岁哦。”
    苏芭仍对罗切斯特和樱树很有敌意,冲着他们龇牙道:“可是公主,他们两个偷了您的食物和衣服啊!小王子殿下就算了,另外一个绝对不能轻易饶恕!”
    樱树吓得倒退一步:“诶?原丶原来那些果实和衣物,都是你们的?”
    “那当然了!不然这种地方,怎麽可能会有现成的食物和衣服?你以为沙漠里真的有魔法飞毯吗?”
    樱树和罗切斯特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有难言之隐,可是谁也不想跟只有十岁的小孩争吵,於是同时沈默下来。
    “你们说,现在该怎麽办?”苏芭气呼呼地问。
    “什麽怎麽办?”
    “公主殿下的事啊!没有了食物和衣服,公主殿下要怎麽生啊?”
    “生?”罗切斯特怔怔地问,“生什麽?”
    差不多在同时,柔达发出一声低弱的狼嚎,开始捂住肚子呻吟起来。
    罗切斯特盯着灰狼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猛地恍然大悟,惊慌失措地问:“难丶难道……是要生……生产?!!!”
    樱树和苏芭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随即也手忙脚乱,慌作一团。
    “真的要生了啊!”苏芭急得像是快要崩溃似地,扑向罗切斯特大喊,“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罗切斯特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问我吗?”
    苏芭又急得扑向樱树:“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樱树结结巴巴喊:“我丶我不知道,我也没生过啊……”
    就在三人乱成一团,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却不知所措时,两个十分轻柔的“呜呜”声传入众人耳中,霎时打破了僵局。
    一回头,只见灰狼的身边赫然已多了两只毛茸茸的小狼崽。一灰一黑,两只都只有巴掌大小,半眯着眼睛,微微颤抖着蜷缩在一起。
    “诶?已经生了吗?”罗切斯特虚惊一场,不觉松了口气。
    “好……好可爱……”樱树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起两只小狼,感动道,“好小,好软啊……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两个刚刚诞生的新生命呢。”
    苏芭含着眼泪扑过去,抱住柔达大哭起来:“公主!太好了,恭喜您!”
    柔达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对罗切斯特笑道:“你也来看看吧,她们可是你的妹妹哦。”
    罗切斯特愣了愣,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两只小狼的毛皮,随後仿佛十分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罗切斯特是怎麽了?”樱树疑惑地问。
    “别管他。”柔达笑道,“这是在他沈睡一千年後才诞生的妹妹,他的心情大概也很复杂吧。”
    “相隔了一千岁的妹妹啊。”
    樱树默默低头,看着两只小狼软软地躺在他怀间的样子,不由地露出怜爱的笑容。
    “不过,我相信罗切斯特一定会很疼爱她们的。毕竟,她们是他的妹妹,而且女性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丶最珍贵的存在呢……”
    ☆丶(27鲜币)第六章 回忆俱已凋零
    第六章
    天色渐暗,最後一缕夕阳淡去後,沙漠的温度骤然下降,白天的酷热仿佛错觉一般瞬间消失了。
    罗切斯特找来了一些食物,摆放在母亲及两个妹妹身边,虽然不及之前被他吃掉的多,但至少弥补了一些损失。樱树也在一旁尽力照顾新生小狼,完全忘记自己是吸血鬼的事实。
    苏芭看在眼里,紧绷的态度终於渐渐缓和下来。
    “喂,你!”她欺近樱树,在他身後喊。
    樱树吓了一跳,放下小狼紧张地问:“对丶对不起,我太用力了吗?靠得太近了吗?还是食物不够?光吃水果没有营养吧,要不要我去抓一些小动物来?”
    “不是啦……”苏芭扭过脸,小声嘟哝说,“我是想向你们道谢。你,还有小王子殿下,谢谢你们。”
    樱树愣了愣,突然眉开眼笑,立即回头对罗切斯特喊:“喂喂,你听,苏芭她……噗!”
    话还没完,一只雪白的狼爪拍在了他的嘴唇上,苏芭恼羞成怒道:“你要是敢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撕裂这张嘴?”
    樱树掰开她的爪子,苦笑:“女丶女孩子说话,不能这麽粗鲁啦。”
    “闭嘴!我是狼人,别把我和人类相提并论!”
    默默看着他们的罗切斯特收回视线,没好气地看向母亲:“是你把苏芭教成那个样子的吧?”
    柔达笑道:“咦?你怎麽知道?”
    “这还用问吗?她跟以前的你简直一模一样。”
    “呵呵,有什麽关系,这样很可爱啊。你父亲可是最爱俺这一点了呢!”
    罗切斯特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算了,回到正题──父亲现在在哪里?”
    柔达愣了愣,扭过头沈默了一会,随即淡淡笑起来:“讨厌,你在说什麽呀。都已经过了一千年了,你父亲怎麽可能还活着呢?”
    罗切斯特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父亲没有参与人类基地的冰之诺亚计划?”
    柔达皱起眉,微微摇了摇头。
    “可是……”罗切斯特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勉强开口,“那麽哥哥们呢?”
    “那些孩子啊……”柔达垂下灰色的脑袋,低喃道,“都死了吧。”
    “什麽?怎麽可能?!”
    “你们七兄弟中,只有你一个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送去了中央基地,而你的哥哥们都去了当时资源最丰富丶设备最齐全的东方基地。”
    罗切斯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只把我单独分开,也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吗……”
    柔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俺本以为,留在东方基地的他们会很安全,俺担心得更多的是你。然而,这一千年中,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由於地壳剧烈运动,整个东方基地被熔岩摧毁,所有冷冻舱里的生物都死了,包括你的哥哥们……反倒是留在中央基地的你活了下来。”
    罗切斯特平静地听完,仰头伫立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哑着嗓子压抑地说:“是吗?原来如此。”
    柔达望着他的侧脸,淡淡笑道:“所以,现在能够被叫作罗切斯特的狼人,只剩下你一个了哦。”
    “这麽说来,刚才你是故意装作认不出我吗?”
    “啊啊,戏弄你很有趣呢。”
    “不。”罗切斯特回头,定定地注视母亲的眼睛,“其实,你心底希望活下来的是其他人,所以才抱有一丝希望,试着先叫出哥哥们的名字,对吧?”
    柔达愣住了,惊诧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好。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活下来的人是我。”
    柔达忧伤地望着他,耷拉下耳朵:“G,你到现在……还在介意那件事吗?对不起,那件事……”
    “算了,母亲。”罗切斯特打断她,柔声安慰说,“那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相信我,得知父亲和哥哥们的死讯,我的难过一点也不亚於你。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沈浸在伤感中。”
    柔达苦笑了笑:“说的也是。”
    “换个话题吧。关於这两个新生儿……”罗切斯特瞥了眼樱树手中的狼崽,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问,“既然父亲已经死了,那她们……究竟是谁的孩子?”
    柔达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啊,对了,俺把这件事忘了。”
    罗切斯特抽了抽嘴角,斜睨她:“连这种事也能忘记吗?”
    “如果俺说,她们是你父亲一千年前留下来的,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怎麽可能会相信!”
    “是啊,果然不可能啊……”柔达一脸伤脑筋地摸摸头,嘟哝道,“好吧,俺坦白,她们两个的父亲,是西南基地的狼人。”
    “西南基地?”罗切斯特双眉紧蹙。
    “那是五大基地中最後一个成立的基地,也是收容人类最多的地方,不过现在基本已是狼人的天下了。”
    “这麽说,西南基地是狼人的聚集地?”
    “没错,吸血鬼也一样。西南基地属於狼人,西北基地属於吸血鬼,两个种族各自占据了一个基地。不过和你们中央基地不同的是,他们在一百年前就已从冷冻舱中苏醒了。这一百年间,他们奴役人类为他们开垦荒地,建设城市,使得基地各方面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所以现在这两者都已拥有王国的规模了。”
    罗切斯特认真听着,若有所思地低喃:
    “西南基地是狼人,西北基地是吸血鬼,东方基地已不复存在,而中央基地则是刚刚才苏醒……那麽剩下的那个基地呢?”
    “南方基地?”柔达扭转脸,明亮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那是一个光提到名字就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虽然科技很先进,发展飞速,行事却十分诡异,而且时常流出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那个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麽,居住的是什麽样的生物,统治他们的是什麽人,全都是个谜。”
    “连种族也不清楚吗?人类?狼人?吸血鬼?”
    “俺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不是你所说的这三个种族。”
    “新的种族吗?……”罗切斯特喃喃自语。
    “对了,说到这里,俺想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或许这话不该由俺来说,但是俺不希望你继续被蒙在鼓里。”柔达叹了口气,问,“你还记得不久前,你们中央基地遭到飞船袭击的事吗?”
    罗切斯特转过身。被朦胧的雾气笼罩着,他眯起的狼眼散发淡淡的幽光,喉间隐约发出细微的喘息声:“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袭击者是谁?”
    柔达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回答:“袭击你们的,是西南基地的狼人。”
    罗切斯特惊异地抬起头,突然怒道:“狼人?狼人为什麽要袭击我们?”
    “理由很简单。俺问你,在今天这个世界上,最稀缺的东西是什麽?”
    罗切斯特想了想,回答:“资源。”
    “不错。西南基地和西北基地的发展已经进入瓶颈,双方的实力又相当,这种时候想要超越对方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掠夺第三方的资源。如你所说,东方基地已经消失,南方基地又是一团谜,那麽这两个基地所能瞄准的目标,就只有中央基地了。
    “中央基地是所有基地中最隐蔽的一个,相关资料非常少,一百年来两大基地想尽方法搜索都没能把它找出来。然而就在不久前,中央基地居然意外地苏醒了,而且还非常高调地将飞船停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中央……为了先下手为强,狼人便派出了战斗飞船。”
    “混账!”罗切斯特低咒一声,暗自咬住牙根。
    “当然,西北基地也不甘落後,很快也派出了战斗部队。我想这个时候,经过狼人和吸血鬼的两次掠夺,中央基地应该已被一抢而空了吧。”
    “咦?”罗切斯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吼,“你说什麽?!”
    “没办法,在弱肉强食的法则下,这也是必然的。”
    “……”罗切斯特被满腹郁气堵得说不出话,一时间僵在原地。
    “不过,幸好你逃了出来,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柔达的眼中流露出母亲才有的关爱,轻轻伸爪想要抚摸他头顶。
    罗切斯特却猛地躲开,焦躁不安地转身,对樱树大喊:“小**!我们走!”
    “诶?去哪里?”樱树呆呆地站起来。
    柔达和苏芭均不知所措地看着罗切斯特。
    “还能去哪里?”罗切斯特瞥了樱树一眼,语气不佳地说,“当然是去跟小春他们会合!”
    “等等,G!”柔达在身後叫住他,犹豫良久,才嗫嚅着问,“你不跟俺一起回狼人基地了吗?”
    罗切斯特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白狼:“苏芭,母亲和妹妹们就拜托你照顾了。”
    苏芭不明所以地支吾:“诶?嗯……我当然会尽全力照顾公主和小公主,可是殿下,您明明是狼人……”
    “我是狼人,但是,我属於中央基地。”罗切斯特走向绿洲的出口,坚定地说,“那里才是我想守护的地方。”
    “G!”柔达默默望着儿子,“难道,你不想再跟俺见面了吗?”
    “……”
    “G!!”
    直到听见第二声呼唤,罗切斯特才停下脚步,背对她沈声问:“母亲,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就是下令袭击中央基地的那个狼人?”
    柔达闭上眼,黯然道:“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做出了对狼人最好的选择,而且他当时也不知道你在那里……”
    “是不是他?”
    “如果你要责怪的话,就责怪俺吧。俺明知你在那里,却没有阻止。”
    “是不是他?!”
    苏芭在一旁看不下去,焦急地喊:“殿下!事情不是那样的,如果公主有能力阻止的话,她也不必跑到这种地方来生孩子,公主真的有她的苦衷啊……”
    罗切斯特大吼一声:“到底是不是?!”
    柔达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是的。他叫森王,是西南基地狼人的领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是下令毁灭中央基地的人。”
    罗切斯特沈默了一会儿,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全速奔跑,瞬间冲出绿洲,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
    “喂!罗切斯特……罗切斯特!”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樱树,死死揪住黑狼的尾巴,无奈又不安地喊:“拜托你,停丶停一下啦!”
    罗切斯特挣扎了两下,终於刹住脚步,低头喘气。
    “到底是怎麽了?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呀。”樱树走到他面前,盘腿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在生气吗?”
    罗切斯特一声不吭,只是垂着眼盯着地上的沙子,目光没有焦距。
    “唉……”樱树伤脑筋地嘀咕,“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由我来安慰你一下呢?如果是以前那样的人形,我还可以察言观色,可现在却是只狼,就算我的观察力再敏锐,也不可能从一张狼脸上猜出你在想什麽啊……”
    瞬间,罗切斯特的额头滑下黑线,狼爪不客气地扫过樱树的脑袋。
    “你这个笨蛋!”
    “怎丶怎麽了?”
    “谁说要你这只小**安慰我了?你什麽时候察言观色过了?你那团肥皂泡一样光滑的脑袋,也好意思跟观察力扯上关系?啊啊,可恶,要吐槽的地方太多了,实在不知道要从哪一点说起。”
    “明明已经说了一大堆了。”樱树小声嘀咕。
    “少罗嗦,你是我的仆人吧?仆人没资格为主人烦恼,太复杂的事,由我一个人想就行了。”
    说着,罗切斯特迈开腿,继续向前赶路。
    不过,托樱树的福,他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了。
    事实上,与其说生气,还不如说,长久以来怀疑的事如今终於得到证实,使得他心中最薄弱的一部分受到了打击。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屑将伤痛和苦闷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在yīn暗的角落,时不时拿出来刺痛一下自己。他的心xiōng宽广,行事磊落,从不自怨自艾,也从不为无谓的琐事烦恼……可是,唯独对於那件事,对於曾被父母“抛弃”的那段往事,他却始终无法找到出口。
    家人丶种族和血脉融合在一起的亲情,便是他唯一的弱点。如今,这个弱点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在西南基地和中央基地之间,他选择了後者,可是现在,他却无法抑制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後悔。
    说到底,他还是在生气吧……只不过,气的是他自己。
    “啊,对了,今天是11月25日呢。”
    跟在他身後的樱树,突然开口说道。
    “哦。”罗切斯特冷淡地回应。
    “是星期四哦。”
    “那又如何?”
    “今天是感恩节啊。”樱树笑了笑,看向他,“是个不错的日子呢,要记住才行。明年的今天给伯父和哥哥们送一束花吧。”
    “……”罗切斯特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地扯了扯嘴角,低声回答,“是啊。”
    樱树看了他一眼,从背後取下一只包裹:“还有,我忘记告诉你了,其实伯母给了我这个,里面有一些食物和衣服。”
    看着樱树递过来的衬衫和长裤,罗切斯特的眼中再次浮现难以掩饰的动摇,挣扎许久,才从他手中夺过衣物,哑声道:“笨蛋,既然如此,为什麽不早说?”
    说话间,他的身形轮廓逐渐起了变化。四肢伸长丶变粗,脊柱向上顶起,黑色的毛发褪去,现出少见的茶色皮肤,以及强健有力的肌肉。最後,当头顶的黑发向後撩起,露出一张严肃端正的青年面孔时,他已完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衬衫和长裤穿着身上正合适,罗切斯特扣上两颗纽扣,卷起袖子,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终於,能够恢复人形了。”
    “接下来该怎麽办?”樱树问。
    “前面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了,小春和修奇应该还在那里等我们,等见了面再好好商量吧。”想到母亲所说的中央基地的惨状,罗切斯特便忍不住皱眉,“只不过,那可能不会是一次愉快的谈话。”
    “是啊,要是知道中央基地遇到了那种事,小春一定……”
    樱树的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金属摩擦声,他立即闭上嘴,忐忑不安地环顾四周。
    这样的声音他曾经听过一次,咔嚓丶咔嚓,伴随着风声一起从远处飘来,听起来仿佛一支全副武装的急行军。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是数以万计的“黑银虫”在地上匍匐前行所发出的声音!
    “罗切斯特!是黑银虫,快逃!”樱树脸色惨白地大叫一声,开始朝反方向疾跑罗切斯特先是一愣,很快也听到了相同的声音,稍作思考後,一把抓起樱树的衣领,将他抓回到自己身边。
    “等等,小**,冷静一点。”他不徐不疾地说,“除了黑银虫之外,还有别的声音。”
    “诶?”樱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困惑地咕哝,“真的,好像还有轰隆隆的震动声,那是什麽呢?”
    “是飞机。”
    “哇哦,好厉害!”樱树想了想,呆呆地问,“可是,是用来干什麽的呢?难道是小春来接我们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兴奋地抬起手臂,放开嗓子高呼:“我们在这里!小春,看这里看这里!”
    话音刚落,一张巨大的网从空中落下,将他和罗切斯特结结实实地逮个正着。紧接着,机舱下方的门缓缓开启,数十台自动扫射装置旋转而出,黑得发亮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两人。
    “呜啊啊啊啊!这是什麽?!”樱树惊恐大叫。
    罗切斯特扶着额头,无奈地叹气:“刚觉得你好像变聪明了,就给我摆出这种乌龙,你这只活得不耐烦的小**,你的脑袋──到底是用什麽材料做的啊啊啊啊!笨蛋!”
    “肥丶肥皂泡?”
    “……”罗切斯特瞪住他,头顶一片yīn霾。
    樱树也意识到自己做了愚蠢的事,吓得在网里拼命挣扎,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忍不住呜咽起来:“对不起,我真的是笨蛋,现在想想小春怎麽可能会用飞机来接我们嘛,难道我的脑袋真的是肥皂泡做的?”
    罗切斯特用力扯了扯网,发现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之後,便不再白费力气了,而是将精力放在观察四周的状况上。
    “嘘,别出声。”他以冷静的嗓音制止樱树的哀叫,安慰道,“什麽都不要做,一切都交给我,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麽糟。”
    说着,他缓缓举起双手,镇定自若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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