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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十六)
    腊月临近末尾,眼瞅着正月节就要到了,宫中和各府都事务、礼仪众多,皇上已经下令近两天起驾回銮,故而闲闲无事。清早给娘娘请过安,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就算完成,才往院落走着,正碰见看见十四小爷已经换好朝服推门走出来,不知他走但急还是怎的?眼瞅着帽子向下一滑,生生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个尖下颌,他被盖着眼睛,却不以为然仍往前大步走。
    合该凑巧,热闹被我从头瞧到尾,一个没忍桩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傻瓜!”,指着他,笑的浑身哆嗦。等我乐也乐够了,嘲笑讥讽的话也说出口了,抬眼发现小爷yīn沉着脸色站在我面前,方才惹事的帽子,已经被他递给身后的顺保了。
    “你给我过来!”,果不其然,他恼羞成怒了,拽过我的胳膊,使劲往墙角儿拉。
    “爷!我错了!我没说你!”,情势危急,只好连连叫饶,弓着背往后挣脱。
    “别废话,你刚刚笑的欢实劲儿呢?谁是傻瓜?!”,人家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任我怎样使劲挣崩,他就是铁了心整治,硬把我往前拖。
    “我,我我我,我是傻瓜!”,腾出一只手,赶紧指着自己示弱,好汉不吃眼前亏。
    “没用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谁承想小爷是铁了心制裁,根本连解释、求饶的机会都不给我。
    正寻思如何逃脱,居然看见救星来了,“九哥!你这是干嘛去啊?!”,亮开嗓子高声招呼,朝着远处一身朝服的九哥使劲挥挥手。
    九哥定住脚步,眯眼往这边踅摸,拿手指了指疾步走过来,“十四弟,我还找你呢!快过来,皇阿玛有要紧事儿吩咐!”,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十四就走。
    尽管心中得意非凡,还要假装俯下身,恭送两位爷离去。“你有种别躲,等我回来的!”,被九哥拖住胳膊十四小爷,脚步踉踉跄跄,可还要执拗的回头威胁我,全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冲他吐着舌头摇摇头,看见小爷咬牙瞪眼恨不能冲过来的别扭样子,着实将我逗个半死。
    傍晚传膳,当着诸多嫂子,眼瞅着十四小爷几次想过来,都没寻着机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由心中暗暗得意。
    “你和十四弟玩什么呢?眉来眼去的?”,神采飞扬的样子,引起了沁玥的疑惑,使劲推推我肩膀,示意要收敛些。
    “没事没事,气他呢。沁玥,我现在心里得意的不得了啊!”,忍不住掩口轻笑,占了便宜心里就是舒坦。
    “我十四弟真可怜,怎么就落你手里了?”,沁玥沉痛摇摇头,就是见不得我挤兑十四,说我简直不可救药。
    用过晚膳,和沁玥道了一声告辞,抬腿就往下榻的院落逃离,千万别仍十四逮到机会将我擒拿。
    沁玥见机拽住我的胳膊,死活不让走,说公道自在人心,实在不容我如此作恶,非要把歹人扭送到十四弟面前。正逢此时,命中的救星九哥再次出现,冲九哥大喊一声,沁玥急着找他,一甩胳膊,迅速逃脱。留下沁玥满脸幽怨,愤愤的怒视着我远去的背影。
    急匆匆往回逃的路上,猛然撞上一个人,结果被他反手一拉,拽到一个名为‘映雪轩’的小院落。
    “跑啊,接着跑啊……”,十四小爷得意洋洋的用身体将入口的小弯月门用挡住,小心翼翼的四下望望,这院落自成格局,逃遁就是妄想。
    “别琢磨了,没戏!爷今天就要正正家风!”,小爷气势汹汹的朝我走过来,顿时感到眼前一团黑影……
    “十四,我头疼……”,眼看逃跑无门,赶忙装作娇弱无力,软软倒在他xiōng前。
    “别废话!你现在再想什么坏招儿也没用!爷今天铁了心要整治你!”,被他抓住肩膀,毫不留情的从xiōng前推开,疾言厉色就要责罚。
    “是真的,头疼,脑袋里面疼,特别疼,我要死了!”,这是老毛病,近来总犯,这会子想起来,正好当个借口。皱紧眉头,闭上眼睛,用双手扶住额角慢慢揉。等了半天,周围却半点动静不见,偷偷睁开眼睛,才发现小爷一脸怀疑的审视我。
    “是真的啊!我脑袋里面疼!要死了……”,居然半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这冷血郎,只好再次向他xiōng前倒过去。
    “当真?那叫御医来看看吧?”,果然小爷口气放软,用手摸摸我头发,语气里满是怜爱,这就证明他不会计较了。
    “那倒不用,一会儿去睡觉就好了。”,看他有缓和的意思,顺势将话题岔开,“我真的脑袋疼,里面疼啊……”,坐到正屋的石阶上,其实眼下我脑袋真是很疼,可我怀疑,是因为方才笑但卖力……
    “宝贝过来,台阶上凉……”,十四坐到一旁,伸手将我拉到他膝上坐稳。
    “那你不凉啊?”,说心里话,大冬天的,在石阶上坐一会儿,就觉着凉意透心。
    “爷们没那么娇气!”,小爷话里有些骄傲得意,看他一脸孩子气,还成天爷、爷的叫自己,着实让人好笑。
    “你这算不算‘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啊?”,促狭的挤兑他一句,忍不住又笑到发抖。
    “我就纳闷了,你挺大的人,怎么半点正形儿没有?!”,十四小爷恨铁不成钢,咬紧牙关戳戳我额头。
    “我头疼,我要死了!”,总觉得昏沉沉,索性闭起眼睛,将头耷拉在他肩膀上。
    “说让御医给你看,你又不让!”,他轻叹口气,凑近了亲亲我发髻,总之我是吃准了这人心软。
    “十四,我要是真死了,你是把浅香和娇雪她们其中一个扶正呢?还是再娶啊?”,万一自己走在他前面,想小爷孤零零的,可怎么办才好?
    “娶新的啊,娶一百个年轻貌美的侍妾,气死你!”,他抬手恶狠狠掐住我的脸,言语间尽是威胁之意。
    “我是说,我死后……”,眼前这位爷,理解领会方面有些问题,也不知在法海师傅教书的时候,觉不觉的费劲。
    “哦,那就把你给气活了……”,小爷根本心不在焉,轻描淡写的将我打发。
    “人都死了,还怎么复活啊?”,使劲推推他肩膀,就想问句真心话,怎么就如此困难。
    “澜儿,你怎样开玩笑都没关系,何苦拿这个吓唬我?那个字也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他脸色突然yīn沉起来,神情郑重严肃,语气虽轻,分量却很重。
    “唉……,有福之人夫前死,不是福气吗……”他以为我真舍得把他丢下?近来总患得患失,叹世事无常,莫名觉得惶恐,眼前越幸福,心里就越忐忑。
    “澜儿……”,他将圈住我的手臂收紧些,下颌轻轻落在我肩膀上,“我总有种感觉,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和你相依为命走下去,想着你会把我丢下先走,我就怕的不得了,以后孤苦伶仃的日子,该怎么往下走?”,感觉他将脸颊贴在我背上,声音渐渐轻不可闻。
    “别胡说,你是个爷,怎么就会相依为命了?准你娶一百个年轻貌美的侍妾!”,心中莫名酸楚,好端端的怪我提这些虚妄之言,招的两个人心里都难过。
    “不娶!我这辈子嫡福晋只有一个,此生此世,绝无第二人!还有,滺澜,你若有胆子把我扔下先走,我就想办法让你的魂魄逃不脱,生生世世留在我身边!”,前半句听着还像柔情蜜意的誓言,后半句就变了味道,十四小爷的霸道劲儿又犯了。
    “十四,你真恶毒啊!”,皇室忌讳颇深,这位堂堂宫里长大的爷,居然能说出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着实让人诧异……
    “我就这么恶毒,整治你个没良心的!”,他笑的一脸无赖,全然不把方才离经叛道的言论当回事。
    两人正无边无际的闲谈说笑,窸窸窣窣谍闻有人来回经过,我和十四只好收敛对话,彼此整整衣衫,绕过堂屋出了院落。
    才出院门,就看见顺保急匆匆的带着几个太监朝这边寻来,神情焦急万分,看见我们如同遇见救星。
    “哎哟,我的主子哎!”,腊月寒天,他用手背抹着快要滴下来的汗,小步快跑往十四跟前冲过来。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爷还能丢了不成?”,小爷眉头蹙起轻声责斥,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他若不退,我也要拉他一下,眼瞧着顺保都快扑上来了……
    “不是,爷,皇上差人来叫您过去,说有要事商议,结果您不在,我们找了几趟都没找着您,这会子连八爷、九爷都到处寻您!恐再不过去,皇上发怒可不得了!”,顺保使劲拿眼睛瞟十四,要不是忌惮眼前的小爷是主子,平日脾气又大,他都恨不能自己上手来拉十四走。
    “澜儿……”,十四没有理会顺保的催促,默默回头看着我,他的意思,我心领神会,天色眼看要黑下来,此地离我们的住处,还有好一段距离,方才我们两个跑出来玩的高兴,又没带着奴仆,我若自己回去,他怕是有些不放心。
    “成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把小爷刚刚训斥顺保的话,原封不动的丢还给他,趁人不备,偷偷冲他呲牙一笑。弄得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又瞪起眼睛威胁,好像我这不正经惮度,拂逆了他多大的好意和关心一般。
    “好了好了,快去吧,回头皇上恼了,你我吃不了兜着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小爷尽管放心,我完颜滺澜又不是云彩做的,走这两步夜路,还能让晚风吹散了?
    他沉吟片刻,默默点点头,示意我先离去。知道若我不遵从,他万万也不肯先走,索性先行离开,一步三回头的冲站在原地目送的十四小爷挥手,还不着急去面圣?走出好远,我都能看见顺保因为着急而扭曲的面孔,跟着如此任性的小主子,着实难为他了。
    傍晚寒风四起,周围枯枝被吹的怪声作响,偶尔还有yīn影晃动,让人恍惚中迷乱了方向。风吹过后,身旁恢复寂静,这条路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此时临近天黑,虽谈不上害怕,可如此情景之下,不由就会胡思乱想,加快了步伐,恨不能一步就赶回住处。
    正当我急匆匆闷头往前赶路,却见眼前白影一晃,树后闪出一个人的身影……
    “哎呀!”,本来心里就惶恐不安,抽不冷眼前蹦出一个人,结结实实的吓我一跳,直觉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仔细审视辨认,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四哥。
    “见了我,跟看见鬼一样?至于吓成这样?”,他就站在原地没挪窝,话语里淡漠如常,可总是掺些小小的刻薄讥讽,让人辨不清真假。
    “那倒不至于,反正是吓我一跳,你出来的时候不能叫一声啊?悄无声息的,成心吓人!”,仔细踅摸一番,确定他身边没有旁人,方才因惊吓而涌上来的怒气,开始无法压抑,随意数落埋怨几句,便瞥了他一眼,将头别向一边。
    “呵呵,许久没见,长本事了?豆苗你说话如此胆大妄为,到底是谁给惯出来的坏毛病?”,他轻笑着慢步走到近前,稍一使力,将我的脸掰过来。
    “哎哟,您要疯了?!”,急忙甩开他捏着我下颌的手,抬眼给了个警告,这地方虽说僻静,可谁担保不是隔墙有耳?失心疯又犯了不成?才说几句话,就肆无忌惮的动手动脚。
    “省的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你他他的,现在知道称一声‘您’了?见了面也不请安,反倒上来就指责我的不是?爷是什么身份?看见你了,出来还得叫一声?你把爷当什么了?!”,他皱紧眉头,疾言厉色的将我一通数落,还用手中的折扇一下下的戳着我肩膀,以示惩戒。
    虽是被教训,可我就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越严肃认真,我就越想笑,恨不能掐自己一下,把笑意克制住,可往往人就是这样,你越想做什么,反而就无法办到。就如同我现在的状况,明知危险在眼前,还能扶着身旁的柳树干,笑到抽搐无声。
    对啊,他是谁啊?他是大清朝的四皇子,冷面贝勒爷!我让他每次出来都叫一声,那把爷当什么了?当什么了呢?怎么叫唤呢?是吱吱吱吱,还是汪汪汪汪?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再次扶着树干仰天长笑。
    等自己终于笑到了一个段落,勉强克制住情绪,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四哥已经气到脸色发黑,导致我再次情绪崩溃,夜色渐深,我居然都能看出来他脸都变了颜色?!
    待到我抹着眼泪,抚着心口,终于明白由于我刚刚无法克制的行为,已经彻底把他激怒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你笑够了是吧?”,四哥手拿折扇,指着我的手都在。不能琢磨、不能琢磨,细品味又想笑,冰天雪地的,他拿扇子干嘛?怕热啊?
    “是,笑够了,豆苗给四哥请安,四哥吉祥,四哥息怒,四哥大人大量,豆苗方才没有笑您,是在笑自己的无知、驽钝,四哥不要误会,不耽误四哥歇息,豆苗告退。”,极尽谄弥好之能事,自我贬低为豆苗,胡言乱语的安抚一通,趁机弓起背缓步后退。
    “你站住!”,在我已成功退出半米之远,打算转身拔腿就跑的时候,终于被他厉声喝住。
    小心翼翼的偷偷揣摩他的脸色,才发现四哥这半天一直在喘长气,估计是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吧……
    “四哥,小的在此。”,毕恭毕敬的假意往前站了一步,郑重其事的盯着四哥怒气冲天的面孔,等待即将到来的咆哮。
    谁知等了半晌,预计中的疾风暴雨却并没有到来,他只是冷若冰霜、若无其事的审视我的脸,弄得人好不尴尬,可又不敢擅自离去,摸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豆苗,你知道我的别院在哪儿吗?”,他用扇子轻轻拍着手心,探身凑到我面前,危险的气息,肆意萦绕在脸颊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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