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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十七)
    好端端的,他非提起别院,不知作何用意?不会罚我去给他扫院子吧?
    “这个,小的不知……”,弄不清用意,就干脆别胡乱猜测,这位爷的心思,深过海底针。
    其实,贝勒爷的别院在哪儿?我根本就一清二楚,离这里并不远,皇上头年亲赐予他,之前来的路上,十四小爷给我指过,偌大一片宅院庭园,透着身份地位之显赫。难不成他要送给我?那绝无可能……
    “不知道没关系……”,四爷的语气忽然温和低沉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温柔,柔的似要滴出水来。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从心底里透着发寒。
    “你明天晌午过后,到我别院来一趟,直接到湖心书斋,自会有人在门口接应。我有要事商议,如果你没来,自己想想后果!还有,你也替别人想想,豆苗是聪明姑娘,自己拿主意决定来不来?我等你一个时辰,如果你还没来,那你自己看着办!”,暗夜中,他眼如幽谷深潭,冰冷彻骨,彼时两人相对静默无语,时间似周围的寒风,划过脸颊都觉得生疼。
    “哦……”,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着实不知该怎样去回应,脑中空白一片,再看眼前景致都觉得发花。
    “豆苗,你向来最乖巧听话,成了,早点安置吧!”,四爷忽然弯下腰,笑容轻柔和煦,伸手替我将落下的碎发拢上发髻。
    “到底什么事?在这儿说,不是一样吗?”,心里惶恐至极,通通跳的厉害,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弄得如此神秘。
    “过来你就知道了,这事儿我琢磨好一阵子了,本也不想劳烦你。可想来想去,全天下,我只能让豆苗陪我,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此事!所以,你别枉费心机瞎打听,没处抓替身去!”,他凑到近前,俯身含笑的用扇柄轻轻抬了抬我的下颌,寥寥数语,将逃脱的借口、退路全给堵绝。
    他不解释还好,现下令人更加慌乱异常,见我半天怔怔无语,四哥轻笑出声,抚抚我的发髻,未曾再开口,侧身绕过我径自离去。
    目送他远离,才想起要赶快回到住处,不然十四小爷回来看人没在,又要着急,心急如焚,脚步似要飞起来,怕什么来什么,突然就节外生枝。
    等十四回来,夜已过半,心里一直没着没落,忐忑不安之时,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你怎么才回来?”,可心急火燎的真把他盼回来,开口却是嗔怪埋怨之言。
    “嗯?皇上找我有要事商议,难不成让我告诉皇上,‘您等等,我媳妇想我了,我明儿再听!’,估计你现在就见不着我了……”,小爷不以为然,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随口就拿身边人逗趣调笑。
    “别闹了!”,拂开他伸过来的手,脑子里全在琢磨烦心事儿,哪有心思陪他胡闹。
    “怎么了?澜儿害怕啦?我这不一完事,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我焦躁烦闷惮度,让小爷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到寻我的情绪。
    几次有心将四哥的事情告诉他,可踌躇犹豫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思索再三都觉得不能透露,后果绵绵无穷尽,半点都不可预料。况且,真要解释起来,千头万绪,从何谈起?索性全压抑在心底,只推说熬夜等的累了,回身躺下静静发呆。
    十四说,皇上之前急匆匆宣他过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明儿个要去游猎,让他和八哥、九哥、十三伴驾。听到此处不禁有些疑惑,四哥就跟算好的一样,他如何知道十四明天必会被皇命绊住,不在我身边?着实令人蹊跷……
    到底是什么大事,让他铁了心叫我去,且全天下再不能告诉第二个人的?许又变着花样整治我而已,还非故弄玄虚,编出个由头,让人胡乱猜测。今日一遇,果真凑巧?还是他在暗处伺机堵我?若是有心之举,他都能当神算子了,掐算的分毫不差!
    深更半夜的左思右想,辗转难眠,身上疲惫不堪,可人就是透着精神。
    “澜儿,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话……”,十四小爷从身后凑过来,趴在我耳边声音小小的撒娇。
    “好啊,我给你讲个盗墓贼的故事,话说,还是三国鼎立之时,天下混沌……”,提起讲故事,我先来了精神,前儿刚看的闲书,波澜壮阔、情节曲折,这会子拿出来逗逗小爷。
    “敢!按大清律,挖坟掘墓,斩立决!”,谁知他突然坐起来,目光炯炯,大义凛然的指着我,呵斥的气势义正辞严。
    “哎呦,我的爷,大夜里的抽疯了?你是因为害怕才不让我讲的吧?那大清律里有没有说,调戏皇子什么罪过啊?”,小爷总以为自己相当有威慑力,其实在我眼里就是个傻小子,将他一把拉下来,从新掖好被角。
    看他对着我怔怔发愣,忍不住又转身笑到发抖,平常挺机灵一个人,发起呆来就这么傻。
    “好啊你!你打昨儿起,笑话爷多少次了?爷成给你取乐儿的了!方才的事儿还没完呢,这次你少装头疼!”,这一笑不要紧,又被他抓到破绽,俯身将我反手扣住。
    情势落了下风,心中才暗暗道声不妙,之前笑话他的事儿又被提起,看来我今天的罪过就是嘲笑皇子,还一下惹了俩……
    清晨天蒙蒙亮,十四小爷匆匆忙忙就出了门,据说是要到游猎的地方,先行等候皇帝驾临。帮着他忙和梳洗、换装、整理服带、佩饰、弓箭,一番折腾下来,睡意全无。
    小爷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今天哪儿也不许去,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等待他回来。
    这一说弄得我心里惶恐万分,一个死乞白赖的让去找他,另一个拼命嘱咐不许出门,他们俩这是打赌呢,还是另有猫腻?里里外外将我耍的团团转。
    眼瞅着时间流逝飞快,心烦意乱等到晌午,越来越忐忑难安,没来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思量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去四哥那里探个究竟,去往别院的路上,暗恨自己懦弱心软。
    四哥只是连哄带劝的吆喝、威胁几句,居然就能把我烦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好像他真有什么关乎家国天下的大事与我商量一样。
    别院倒是离的不远,走路一小会儿就能到,就是沿途太监、宫女来来往往,耳目众多,心中本就不坦荡,此时更觉窘迫不安。
    从最近的西门进去,在门内接应守候的,竟然是在余杭贴身伺候四哥的顺棋小公公,打从来了京城,我就再没见过他的踪影,原是另有差事。
    这小公公素来话不多,低头恭敬的向我请个安,便弓着后背低头将我往里面带。沿石板小径往庭院深处去,一路上就再没遇到半个旁人,忍不住暗暗好奇琢磨,四哥家里其他人都哪儿去了?难不成,她们都另有住处?
    走到湖边再无去路,正想这到底是卖什么关子?才发现冰面上泊着两条小船,眼下寒天腊月,船自然无法划,小太监引我密竹林深处,绕过层层竹林,才知还有一座曲折小桥,远处赫然出现一处庭院,终于明白了湖心书斋的名号从何而来。
    “哟?什么风把豆苗吹来了?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下了桥,看见四哥早已站在岸边等候,脸上全是促狭的笑容,玩世不恭掉挑眉,故意装出惊诧的样子。
    “是,估计是西北风吧……”,他这样特别欠揍,装什么蒜啊?还什么风?听不见大西北风呼呼跟刀子一样,刺的人面颊疼痛,若我真是被风吹来的,直接砸他身上,看他还笑!
    “您找我,到底为什么事?”,没心思逗闷子,干脆直奔主题,昨儿虚张声势,火烧眉毛似的,等把我叫来,他又不慌不忙的开玩笑。
    “干嘛?着急走啊?”,他根本不拿我的焦急当回事,若无其事的低头玩扳指,西北风,我站在湖边都要冻僵了。
    “当然!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若被发现,可了不得!”,今时今日,再不比往常,虽说我不懂十四小爷的用意,可他的话,我是真心不愿拂逆。
    “哼!还怕小十四吃了你不成?”,我发现,四哥提起十四的时候,总是莫名烦闷和不屑一顾,兄弟俩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缘?!
    “他当然不会吃了我,可我现在是十四福晋,多少人都盯着,您比我看的还明白。时过境迁,早就不比往常,真落人口实,岂不是神天菩萨也救不了?”,宫里头的人哪个是好惹的?自打进了京城,除了吃亏就是被刁难;他以为我还是余杭城里无法无天的二少爷?。
    “豆苗,你看,我养的狗好玩不好玩?”,我真心实意的吐露难处,可这位爷就全当没听见,冲着书斋后面的方向使劲招手,居然还神采飞扬!
    “哎哟喂!”,听见狗我的心里就陡然一凛,果然昨天把他得罪狠了,虚张声势的把我骗来,为的是关门放狗!
    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才猛然想起身后是湖,心里慌乱脚下也跟着乱了方寸,站在湖边连连打晃。
    偏偏此时我心里惦记的,不是掉冰窟窿里淹死会怎样?而是若弄湿了衣服,回家该怎样交待?!老天爷,求您让我别再胡思乱想了,可别弄的狼狈不堪才是!
    手足无措之时,却被四哥一把攥住胳膊,拽到他面前,“小心着点……”,彼此距离太近,喘息声清晰可辨,气氛瞬时乱了方向。
    “嗯,多谢四哥……”,恍然间,在余杭的记忆汹涌袭来,总觉得羞涩难当,脸颊燥热。
    “豆苗,你这会子真懂礼数,不是你当初拉着我的手,口口声声叫不让走的时候了?”,他用手轻轻推着我的额角,口气似在嗔怪我不该遗忘,简单一句斥责,却将人吓出一身冷汗,我拉着他的手?死活不让走?这什么时候?那不能够!我半点印象也都没有,又咋呼人!
    “没有吧?您许是记错了人……”,反驳之声底气不足,气势怯懦,显着莫名心虚。
    “你忘得倒真快!也罢,许是那时你病糊涂了,拉着谁的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怪我太多心了。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原来人家早都抛之脑后……”,他微微扬起下颌,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审视我的无措,嘴里的话怎样听,都是嘲讽责怪。
    傻怔怔的愣在原地,原来自己在完颜府归宁的时候,伤寒高热病的人事不知,困在梦魇之中难以逃脱,黑暗中无意拉住一人的手,才得以解救抽离。醒来不见半个人影,原来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偌大的完颜府,虽没有自家主子在,可大大小小一众仆人,耳目眼线诸多,况且还有宫中派来的御医。姑且抛开他在我闺房来去自如,下人的眼皮底下,他又是怎样安然离去,不透露半点风声的?冰凉彻骨的手,我早该想到是他,只是如何能相信?其间没有一个人向我提起过此事,真是离奇。
    “怎么?豆苗想起来了?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从他脸上窥不出半点情绪,尽管我难以相信,可直觉告诉我,眼前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你那时为何会来?”,归宁之时,适逢命中劫数,恶毒流言在宫内权贵中传的沸沸扬扬,乖戾歹毒之人恶意中伤,别有用心之人落井下石,蜚短流长不绝于耳,处处遭人冷落、忌惮,若四爷真在我落难时,不顾声名威信,肯涉险探望,这份心意,叫人拿什么去还?
    “我知道我的豆苗快病死了,心里难过了、担心了、着急了……,不成吗?”,这位爷开口态度语气皆不善,明明是感人肺腑之言,他偏要说的咄咄逼人,性子就是别扭。
    “您说去了,我焉有不信之理,只感叹疑惑,难道完颜府就没旁人了,让你您去自如?况且,真叫人瞅见,落了口实,恐有损您的声誉……”,他平日最注重名声,半点诋毁之词都听不得,可任性起来,却又不管不顾。
    “有旁人又怎样?!我想去的地方,这世上还没人能拦得住!”,他将下巴轻轻一扬,眉头紧蹙,脸偏向一边,不知在和谁斗气。
    忽然间,放弃了和他去较真,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前尘往事,知道越多,心里就愈发忐忑难安,隐隐,不敢提遗憾二字。
    “哼,我当你只会装乖,原来也是个任性的主儿!怨不得老太妃说,胤禛打小儿就性子执拗,暴躁多变,没人驯服的了,非得给脚上拴根红绳系上铃铛,才算是拢住脾气!四哥儿,你脚上的铃铛还戴着么?”,忍不住把他幼年隐晦的秘密拿出来调笑打趣,无怪乎他给别人留下喜怒不定的话柄,自己还一个劲儿的狡辩;早就明晃晃的将弱点处处露在外头,还傻乎乎的志得意满。
    “豆苗,反了天了你!谁教你说话这么没大没小!找我给你推湖里凉快凉快吧?!”,他攥住我的手腕,抬到自己面前,挑眉瞪眼,全是威胁之意。
    “啧,这老太太也是,居然什么都往外说……”,见我只是望着他笑而不语,四哥轻叹口气将我手腕放下,无可奈何的挠挠头,想来他拿老太妃半点脾气没有,“豆苗,以后不许胡说八道!四哥儿也是你叫的?老太妃知道,第一个整治你!”,才放下手腕,下颌又被他捏住,强行掰到面前。
    “成了,这儿又没旁人,有什么话,就摆在明面上说。您今天大费周章的比我叫来,到底为的什么事?”,偏头甩开他的手,闲话扯太多,百害而无一利,把要事料理清楚,也好尽快脱身,否则耽搁太久,不知又凭空生出什么是非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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