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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此次皇上南巡,不同往日排场、讲究,水患侵袭令人不堪烦扰,前几年修缮的河工多处决口,已有不敌之架势。御舟沿途阅视天妃闸、御坝,对在河各官亲加奖勉,以慰藉他们连日来的辛苦。途径扬州、镇江、苏州、抵达余杭,停留几日再到江宁阅兵,而后回銮。
    圣上驾临,喻示着十四小爷逍遥似神仙的日子,正式告终,他嘴上虽不说,却在无意中透露出抱憾之意,想来是没玩够。护军首领头两日便送来暗报,告知迎驾准确时辰。清晨天未亮,小爷和余杭城大小官员,就以朝服之姿在口岸迎接圣驾,晌午时分,御舟正式抵达余杭,百姓两岸夹道跪拜,送皇上入行宫。
    因是女眷,只在行宫迎驾,随行的皇子居然是太子、四哥,还有十三弟,心里奇怪他们几个干嘛又和上次一样,裹一块跑到余杭来凑热闹……
    “滺澜给皇上请安……”,其实看见皇上,我还是挺高兴的,或者说,最近我看见谁都开心,心情好没办法。而且,因为有孕在身,可以在皇上面前被赐坐,看见他们几个傻兮兮戳在一旁,只有干羡慕的份儿,得意的快要乐开花,暗中捶地发抖,使劲嘲笑。
    “滺澜,你可知作为皇子福晋,私自离京,是多大罪过?”,皇上之前不露声色,可开口就是斥责,果然太子心思难测。
    “皇上,是儿子的过错……”,我还没开口辩解,十四小爷就跑过来,在皇上面前揽过错,反倒让我心惊肉跳。
    “你住口,朕问的不是你!”,这对父子最像的地方,是发脾气或威吓别人之前,眉毛先要挑起来。
    “皇上恕罪,儿臣……”,看这架势,御赐之座谁还敢坐的稳?慌忙站起来,上前一步准备跪地好好解释,不信皇上没听到风声,明明我是被德妃亲口撵走的。
    “你坐着吧……”,皇上一抬眼,将茶盏端起来轻抿几口,朝座椅上努努嘴,看他惮度,好像也没真怪罪。
    “启禀皇上,儿臣此番来余杭,确有不得已苦衷……”,心中反复思量,要不要直接把德妃当时的斥责供出来,皇上对她到底会有多偏袒?自己握的筹码,值几斤几两?
    “哼!少胡乱编造借口敷衍皇上,分明是你藐视祖制、礼法,私自离京,儿臣以为,不严惩,不足以平复人心!”,太子向前跨出一步,指着我义正辞严,好像他多遵守礼法,典型小人得志,还非披着卫道士的外衣。
    “太子殿下,现在是皇上在问话,您未免Cāo之过急!”,十三弟年纪长了,人也老练沉稳许多,不会盲目指责太子,而是巧妙一点,就把他无视皇权的行为指出来,可谓四两拨千斤。
    “滺澜,皇子私自离宫,已经算是欺君逾制的大罪,何况女眷?你只告诉我,你此番离京,和老十四有没有关系?”,皇上为什么突然又把矛头指向十四了?和他有什么关系?之前明明只是问我一人,情况突然就扭转,叫人莫名其妙。
    “回皇上话,全是滺澜一人过错,与十四爷无任何干系!还请圣上明断!”,打死我都不会把自家爷扯进来,罪责越大,就要把他撇的越干净。
    “皇阿玛,都是儿子的错,和滺澜半点关系没有,皇阿玛,儿子……”,十四小爷看这架势,也不知道明哲保身,还死命往前冲。
    皇上将眉头锁紧、目光严肃,眼瞅又要动怒,吓得我慌忙站起来,把小爷护在身后,回身狠狠剜了一眼,警告他赶紧闪开,此时滚的越远越好,别跟着添乱。可无论我怎么挡,十四小爷就是拼命往前冲,非要把我闪到身后去,自己去担罪责。
    “皇上,儿臣以为,十四弟和他福晋都有过错,未加管束已属……”,没承想,我们俩倒也不用争了,人家太子更狠,趁机跳出来,在皇上面前一本全给参了。
    “太子殿下,皇上还未做定夺,您此举未免不妥!”,十三弟今儿跟太子扛上了,不慌不忙的暗中较劲,太子说一句,他就顶一句。
    “老十三,你什么意思?”,太子也终于发觉了十三弟在和他对着干,转过头厉声质问,完全视面前的皇帝如无物。
    “十三弟!太子殿下,还请稍安勿躁!”,四哥半天没表态,他最喜欢暗中静观事态发展,估计看见眼前情势不对,终于待不住了,呵斥了十三弟,可也没让太子舒坦。
    “都出去!都滚出去!”,碍于眼前乱成一锅粥似得情形,最烦躁的就属皇上,其实他只是简单询问我来余杭的缘由,可为何演变成儿子打群架呢?结果,龙颜震怒,瞬时间屋里安静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彼此面面相觑,悻悻然、灰溜溜的弓起背往门外退,再不走就是抗旨不尊。
    “滺澜,你留下……”,本来想趁乱逃跑,可刚到门口,就被皇上点名叫了回来,后背冷汗直冒,不过这样也好,少了添乱的,有话直说,听天由命。
    “皇上,请皇上明断……”,十四小爷一听要把我单独留下训话,又如芒刺在背,转过身,神色焦急的非要往门里挤。
    “出去,听话……”,给他递个眼色,顺手一推,把小爷赶出门外,掌势太监心领神会,恭敬的一俯身,立刻将门关闭。
    屋中寂静一片,皇上只管低头品茶,他不开口,我哪儿敢造次?“这茶确实香……”,绿玉盖盅清脆响了两声,皇帝将茶撂下,可说的事情,却与之前风马牛不相及。
    “皇上您到了西湖边,品的自然是狮峰龙井,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山涧清泉烹制,豆花香,色清味甘。”,皇上既然不再追问我私自离京的过错,自己又何必非往撞?
    “滺澜,你聪慧过人,难得的是心怀善念,每每让朕另眼相待。”,皇上说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摸不到头脑,此话从何说起。
    “皇上,儿臣不敢,还望皇上恕罪。”,皇上夸赞,切忌自傲居功,谁知是福是祸,谦和退让,才是保身之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救下个宫女?丽贵人当时已怀有皇女,遭歹人陷害,危急时刻,蒙你搭救,之后她已向朕禀明情况。滺澜,你于贵人、皇女有恩,论理,朕当奖赏!”,皇上一抬手,唤来太监端上个紫檀木大托盘,不知要赏何物?
    原来之前大婚没多久的时候,随圣驾到避暑山庄,看德妃、宜妃下棋时,从坏太监手中无意救下的宫女,居然是皇上的女人,难怪有人要如此费尽心力整治她,肯定是遭人嫉恨,还好最后她遇难呈祥,被封了贵人,还生下公主,也算结了善缘。
    皇上命人将紫檀木盘端到我面前,太监揭开锦缎遮盖,放的居然是朝服一套,和之前在树林里被剐坏的一摸一样。其实,在被人暗算割破朝服不久,就去做了套新的,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朝服当谢礼,真实意图,绝不会是怕我没朝服用,而是委婉告诉我,事情水落石出,歹人已遭惩治。感叹皇帝机变如神,眼中不揉沙子,恩怨分明,绝不推诿、容忍,这才是为君之道。
    朝服上还压着沉香木如意一柄,幽幽香气四溢,令人心神宁静,如意如意,万事皆如意,可见皇上根本没怪罪,对我这次偷跑回江南,个中因由,他肯定一清二楚,所以此时赐如意,反而有安抚之意。
    “谢主隆恩!”,既然彼此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刻意谦虚推辞,当今圣上性格坦荡磊落,你畏缩胆怯,反而令他看不上。
    “哈哈哈哈,好!好个谢主隆恩!胆识、气度、智谋、义气,一样不缺!你若是男儿,朕必封高官,为大清效力!唉,可惜,倒让朕想起一个人……”,皇上略微流露遗憾之色,肯定想的是润晖,可他不明说,我哪敢胡乱讲话。
    总觉得,皇上对润晖有惜才之心,未必如表面上那般绝决,其间定是有玄机和苦衷,令人不敢妄自揣测。
    “澜儿,皇上如何说?”,才出门,十四小爷迫不及待的迎上来,神情焦急,拉着我反复追问。
    “赏了件如意……”,看见太子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就偏要刹刹他的威风,皇上明君,哪里会像他那般暴戾无能,是非不分。
    听闻此言,身后的四哥突然笑出声,肩膀都在抖动,弄得十四小爷莫名其妙的回望着他,十三弟也满脸尴尬,手足无措。不知眼前的情形,算不算得皆大欢喜,又逃过一劫,至少我很欢喜……
    接驾是大事,本轮不上我家来准备,以两江总督及镇守江浙一带的都统为首的地方大员,早已在行宫中备下筵席,慰劳皇上连日舟船劳顿的辛苦,其实目的谁都心知肚明,地方官要见皇上的面,难上加难,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都想趁此露脸搏个好彩头。
    本是避在家中躲清闲,料想皇上今儿是难分心,可夜色渐沉,却听闻下人奏报,皇上兴致颇高,念及二十八年下江南时,曾在府中荷塘乘舟赏月,久久难忘。现已移驾完颜府,闻此消息,府里已然乱成一团。
    幸而祖母临危不乱,头几日就已吩咐下人预备好接驾的朝服、礼器,只是未曾大肆铺张,水患横行,千万别惹到天子的心头之痛。
    明月高悬,扁舟在荷塘中轻巧穿行,乐师们在湖岸边袅袅奏乐,恍如仙境离宫,皇上、太子、祖母、阿玛、叔父、还有两江总督阿山大人伴驾,船上坐不了太多人,四哥、十三弟、十四小爷都只能在岸上干巴巴看着,饮酒望月倒是惬意清闲,可气氛颇显尴尬,在场人各怀心事,谁也不开口。
    “澜儿,你出来干什么?”,看我过来,十四小爷颇为诧异,因有外朝官员在场,女眷本应回避,可实在不放心这边的情况,况且在房中闲的发闷,神思不宁,故而倚仗是自己家,偷偷从后花园穿小径,溜到他们休憩的亭台,可暗中观察半天,这兄弟三个居然能像闷葫芦似得,连半句话都没说。
    “给你们送些果品、点心……”,哪儿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来凑热闹的,不找个借口,肯定会被轰走。
    “你是闲的吧……”,四哥将茶盏放下,眉毛轻扬,神情颇为讥诮不屑,开口就是嘲讽,还一语中的。
    “我?没有,不能够,我是来给四哥请安的!”,既然他都不怕忌讳,没想避嫌,我又何必遮遮掩掩惹人猜忌,结果四哥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身后但监直给他抚背顺气。
    皇上游湖兴致高昂,在船上与诸位随行臣工随意闲谈,无非是河床、水患、地方民生之类的话题,看来一时半会儿下不了船。
    这兄弟三人愣愣相对,闲闲无语,十四小爷估计受不了眼前沉闷的气氛,转身坐到假山石上去赏月,对着月亮,大概比看着他两个哥哥要更自在。十三弟怔怔望着十四的背影,轻叹口气,悄无声息坐到他身边,小爷疑惑的偏头打量他几眼,倒也没见抗拒闪躲。
    “十四弟,对不起……”,到底十三爷是哥哥,先忍不住低头,给他弟弟赔了不是,估计因之前的误会,这些日子,谁心里都不好受。
    十四小爷歪头怔怔看着以前他最喜欢的十三哥,踌躇犹豫之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十四弟,其实我……”,十三爷心里不痛快,看见十四不表态,更是手足无措,恨不能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十三哥,你还记得不记得,以前你在我这儿看上什么好玩意,只要流露半点喜欢的意思,我绝无推托之词,只任凭你拿去。那是因为,我觉得十三哥谨慎仔细,无论何物,都会珍惜对待,不像我莽撞疏忽,奇珍异宝也是白搭,不定何时就抛之脑后。现在也如此,我最敬重十三哥,你喜欢什么,尽管开口,天涯海角,弟弟也会弄到你面前。可我也是平常人,情之所至,甚难割舍,唯此生死相依,还望十三哥体谅……”,小爷轻揽住十三哥肩膀,笑容宽厚,言语缓慢,字字诚恳,确是情理之中。
    “十四弟,你这样说,可不是折煞我……”,十三弟眉头轻蹙,将他胳膊拿下来,以退为进的情意,才最令他为难、痛苦。可我知道,十四小爷虽偶尔任性妄为,可他xiōng襟开阔,为人坦荡,说了谅解,就不是虚情假意,定是由衷感慨,肺腑之言。
    “对了,十三哥,我告诉你个秘密……”,就在十三弟徘徊纠结的时刻,十四爷忽然眼波流转,凑到他十三哥耳朵边,手臂揽住肩膀,闷头讲悄悄话。
    “我不骗你,不信你去问完颜家的老夫人,所以,十三哥也不必抱憾。”,这句话立刻了方才的秘密,他肯定是和十三爷显摆了自己年幼时的创举,笑的得意洋洋,尖尖虎牙也露了出来。
    “你!”,十三弟先是一愣,不可置信的盯着十四小爷,“臭小子!”,忽然叹口气,使劲把他弟弟夹在怀里使劲揉搓,宠爱之情明晰可鉴,照此看,兄弟俩应该是冰释前嫌了吧……
    “小豆苗,你好大的本事……”,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眼前的兄弟情深,耳后却传来轻声讥讽,仿若寒风细细划过,令人直打寒颤。
    “我最没本事,脾气执拗、不懂规矩、调皮任性,让人看不出一点好!”,把之前的评价,原封不动还给他,就会把刻薄对着别人,自己恶劣性格却根本意识不到。
    “哟,你长本事了?知道埋怨人了?豆苗,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说?”,四哥忽然俯身,借着月色,笑容有些肆无忌惮,“我怕我的豆苗让人惦记,你听了高兴不高兴?”,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让人听个半真半假,那两位爷还在假山上胡闹,就给了他可趁之机。
    “哎哟,您别跟着凑热闹了,这次害死我了!高兴,我高兴的快要疯了!小狗穿的衣裳,趁闲暇已经做好了,回头我就差人给您送去。”,忙不迭换个话茬,堵住他的嘴,成日里在表面上装作刻板严肃的模样,骨子里净是抽风的顽劣性情,折腾起来,比谁都要命。
    “豆苗知道长记性就好,没事别出去招摇!”,看见那两位年纪小的爷,从假山上跑下来,身后的四哥又回复了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暗暗给我句警告。
    “我没有!”,可一个没忍住,回身辩驳一句,碰巧被两位爷听个正着,莫名其妙的打量我。
    “澜儿,你没有,什么?”,十四小爷耐不住性子,没他十三哥沉稳,自然是要开口询问。
    “四哥说我送的水果是馊的,所以说,我没有,没有给他馊水果吃!”,趁机挤兑他两句,反正料准他现在不敢站出来争辩,看四哥又要喷茶,只觉得心中痛快异常!
    皇上在余杭停留的时间很短暂,毕竟只是途径,江宁巡视阅兵的日程,迫在眉睫,不多日就要出发,十四小爷要伴驾从江宁一同回京,我自然要跟随,所以众人都把在余杭的日子,用来逍遥散心。
    就连皇上也不例外,大白天跑来完颜府里品茶、赏花、垂钓,朝臣有事务奏报,一律来府中面圣,怡然自得,我看余杭就是温柔乡,谁来了,都乐不思蜀。
    因为圣驾在此,府中严防死守,近日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左右伺候的下人,一律换成随行的宫人。
    忽见管家鬼鬼祟祟趴在墙边,不敢近前,又不甘心离去,似乎有为难之事想要奏报,急的焦头烂额。
    “大胆奴才,敢偷窥圣颜,带上来!”,结果他这种行为,果然引起护军注意,被押到皇上面前。
    “皇上、皇上、皇上、皇上恕罪……”,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早就吓的筛糠,话都说不利落,如何讲明所谓何事。
    老祖母浅笑上前,亲自向皇上请罪,代为审问管家,这才令他平静下来,“启禀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已经到了后门口,奴才不敢透露皇上在此,可……”,居然是润晖回来了?!这下可巧,和皇上碰个正着,该如何是好,到底皇上要不要他面圣呢?老祖母不敢定夺,只能静静等待皇上开口……
    “你过来……”,皇上却微微捋须,低头沉吟片刻,将太监唤到身旁,小声嘱咐几句,脸上浮现高深莫测的笑容。暗暗替润晖捏把汗,看来他这关难过……
    太监领命而去,将管家叫到一旁,看来是有安排吩咐,在场众人屏息静气,各怀心思,谁知皇上要如何整治润晖?
    等了片刻,却半点动静没有,突然听闻一阵脚步声,回头望去,大清朝的状元郎,一身粗布蓝衫,满面风尘仆仆,直愣愣往正厅走过来,仿佛半点谨慎防备之意都没有,难不成他还不知道皇上眼下在家。
    我们就眼瞅着他傻冲冲闷头走,等到一脚都踏进正厅,看见正中宝座上的皇帝,旁边侍立但子,底下被赐座的祖母,以及一屋子的权贵,状元郎环视一圈,却做出了千载难逢、出乎意料,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居然不着急请安行礼,突然转身退出了正厅,站在庭院中央,满脸莫名的将四周看了个真切,又再次眯起眼睛傻望着屋中人,似乎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哈哈哈哈哈,润晖,你居然藐视朕?大胆!”,皇上突然笑出声,眯起眼睛看着润晖,仿佛他现在出丑犯傻,正合圣意,难不成皇上刻意不让告诉润晖,自己现在在此,就要给他个惊喜?还是惊吓……
    “草民不敢!皇上恕罪!草民是一时糊涂!不知圣上驾临……”,润晖再敢怠慢,他就真成傻子了,慌忙冲进屋里,跪在皇上面前,为方才犯傻的行径辩白解释。
    “哦?朕以为你真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正愁是否要制你的罪!可巧听闻你妹妹说,你此番确实去了西南勘察水患,若真是实情,朕倒可以免你大不敬之罪……”,皇上说责罚,都是半真半假,眼里全是掩不住的笑意,可见他对润晖恩宠未改,就是故意戏耍他取乐。润晖啊,你可要机灵应变些,别让我胡乱为你担保之后,却成了罪过……
    “回圣上话,草民不才,此行确是往西南,不敢妄称勘察水患,可见闻心得颇多……”,估计润晖游历西南,有了太多感慨,虽然在谦虚退让,却能感觉他迫不及待奏报的心情。
    “哦?你倒是说说看!”,皇上根本对他就是宠信有加,君臣之间惺惺相惜的气场,在眼中来回流淌,任谁都能感觉的到。
    “回皇上话,草民不才,游历西南,与当地氏族接触,深感当地民风淳朴,于大清、圣上忠诚恭敬,绝无谋逆之心。至于屡与官兵有所冲突,草民以为,是因驻守地方官与氏族庶民间文字、言语、习惯皆不通,纵使百姓有心习满汉文化,仍需时日改进,不可Cāo之过急。草民斗胆建议,圣上不妨从当地氏族中挑选有识之士,通晓满汉文,在氏族中具威望的可靠之人,辅佐地方官,消除隔阂,才是长久之计。至于水患,西南之地本是水草丰沃,不应频发水祸,近年来,当地氏族与地方官冲突不断,连遭惩治,年青人被关押、逃亡者甚众,山林田地无人耕种、治理,才是……”,看来润晖确实认真去西南勘察民情,此行必定辛苦异常,难得他心系百姓,人虽有些疲惫,可精神奕奕,目光坚毅,说话条理分明,字字珠玑。风霜洗练,反倒抹掉他之前妩媚之气,倒是蜕变成冷峻沉稳的少年模样。
    “哼!大胆!你现在是庶民身份,却敢胆大妄为,在圣上面前毫无凭据,侃侃而谈,参奏地方官员!民告官,本就是以下犯上,我看你谋逆之心不改!”,太子不把我们整死,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人家好端端说着国务民生,他又持着小人嘴脸,跳出来凑热闹。
    “谋逆之心,草民从不曾有,只是一心牵挂大清江山社稷,为圣上分忧……”,润晖能有根有据的分析西南民情,细致排查水患根源,可他就是不善官场争斗,总觉得气势上矮太子半头。
    “皇上,儿臣斗胆问皇上一句话?何谓大清子民之责?身为大清子民,必有责为皇上分忧,如今西南水患势如猛虎,问天下,谁不痛如身受?滺澜并非私心作祟,替兄长包庇辩护。只是自小,就将他的理想抱负看在眼里,不得已向圣上禀明实情。家兄才智平常,可胜在勤勉刻苦,饱读诗书,心系百姓苍生,只愿为报效朝廷,为民造福!绝无半点私心,一片赤诚,苍天可鉴!”,实在忍不住看太子嚣张生事,公道自在人心,不信皇上会看不到。
    “润晖,西南水患实情结症,可曾查清?还有无事情奏报?”,皇上轻挑眉梢,声色不露,平声静气接着方才的话题询问。
    “回皇上,草民此行艰苦异常,只草草勘察,不敢断言,如若查清,还需时日……”,润晖向来为人谨慎认真,从来不说虚妄之言,做学问、为官,都是如此。
    “好!果然不负朕意,当日令你暗访西南水患、民情,到底是选对人!完颜润晖听旨……”,原来革职是皇上故意做样子给众人看,好让润晖以百姓身份,暗暗查访?可看润晖的神情,好像他也不太清楚个中玄机,也罢,大清朝是盘棋,我们都是皇上手里的棋子,是福是祸,全凭天子喜怒。
    “完颜润晖忍辱负重,勘察西南民情水患有功,皇上另行有赏。赐官督察院御史,从一品,彻查西南事宜……”,太监将当众宣旨,乾坤翻转,惊倒在场众人的下巴。
    唯太子铁青了脸色,里外不是人,看来皇上对他已越来越不屑,刻意的忽视冷落,令他将气恼怨恨全记在别人身上,留作日后更加yīn狠的报复。
    皇上明日要启程赴江宁,我和十四小爷自然要同行伴驾,可润晖也要一同回京,当朝领受官职,事情才能作准。所以当天晚上,就成了我们与祖母的辞行,心中百般不舍,相聚分离都令人伤感……
    “润晖,这些东西可是给你的?真是,你也太不懂事,虽有皇命在身,可新婚的媳妇,怎能就狠心扔在家,可怜见的……”,祖母突然提起灵犀,还命丫鬟捧上一个锦盒,弄得润晖莫名其妙。
    “我……,我……,您如何知道?我……”,提起新婚妻子,润晖突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一句整话,全然不似在皇上面前那般口齿伶俐,滔滔不绝。
    “看看,这些信件、衣物,难为人家孩子也是父母娇养长大,你太不懂事!这孩子我看甚好,还知道写信给我请安问候,比你强万倍!你给我好好善待人家!不然惟你是问!”,祖母的丫鬟将灵犀寄来的物件,一一摊开摆在桌上,思念诗笺、御寒衣物、荷包、扇套,整整一大桌子,灵犀真是听话,全是照我之前的嘱咐准备的。
    “孙儿知错!孙儿知错!老祖宗息怒!此番回京城,就去赔罪!”,看润晖汗都要滴下来的为难窘迫样,我心里快要乐开花,让他再胡折腾,拿灵犀不当回事。
    “她是不是疯了?如何就能寻到余杭来?”,润晖尴尬异常,抬手抹把汗,心里肯定百思不得其解。
    “不寻到余杭,你能老实吗?”,实在看不过去他犯傻,忍不住提点两句,也怕他怪罪灵犀,赶紧将过错揽下。
    “果然是你!就是你捣鬼!我还琢磨呢?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出如此刁钻的坏招儿,真替十四爷捏把汗!娶你这皮丫头!你少胡闹啊,别以为我不敢揍你!”,润晖终于反应过闷来,虚张声势的拿出兄长架势,也不知方才谁替他仗义执言。
    “你还就不敢揍我了!我现在是万金之体!”,哼哼哼,人家现在不同以往了,肚子里有宝贝护体,就连皇上都会赐座,才不怕这纸老虎。
    “万金之体?万金之体……,难道……”,润晖终于醒悟过来,指着我肚子,一脸惊喜。
    “嗯!你就要当舅舅了!若是我生了阿哥,你就赶紧和灵犀生个女儿,回头两家结成娃娃亲才好……”,润晖和灵犀的女儿,该有多漂亮,我要真生了儿子,就赶紧给他寻个聪明灵秀媳妇,省的让别人占先机。
    “少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也敢满嘴跑舌!”,润晖对此颇为不耐,可我觉得他是在害羞,不敢提这话题。
    “对啊,大舅子,依着你的长相,女儿肯定绝色无双,不然我胳先把聘礼送到府上吧……”,十四小爷每次都准确触到润晖软肋,一语中的,连聘礼这事都想得出,真把润晖窘死了。
    “十四爷,您别跟着胡闹……”,碍于礼数,润晖急不得恼不得,只能干生气,耐心规劝。
    “好好好,我看这法子好……”,老祖母看儿孙欢聚,最是高兴,笑的合不拢嘴,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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