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南宫侠宇气得脸色发黑,钟离魅儿听得迷迷糊糊,只能困惑地看着陪同前来的奉左。“左哥哥,我有说不能治吗?”
“无知之徒的想法不能臆测。”奉左冷淡回应。
药谷之人珍而重之的人型书库,知晓的人没几个,他可没兴趣赌这无聊的一口气让外人得知这隐密之事,至于那兴事者,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钟离魅儿觉得南宫家的人除了南宫润跟她的哥哥之外,好像都很难相处。后知后觉的她忽地想通一件事。
过去她曾听南宫润提及数次,诸如:她好高兴自己被送到药谷解毒养身体,还说要是待在南宫家,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这一类的话。
以前她不懂,但现在她却有些明白了。嗯,她得跟哥哥说说这件事,让哥哥想办法,在润润结束作客后,把人从那个家族世交那儿直接接回药谷才好。
钟离魅儿想得专心,浑然不觉那厢的南宫侠宇又怒又嫌丢人,索性直接封了锦凤的穴道省得再闹事。待她回过身来,跪在地上半伏着身子不能动弹的人毫不遮掩的朝她投射极其怨毒的目光,害得她吓一大跳。
是怎样了?为什么这样看她?钟离魅儿感觉甚是不自在,越想越不对劲,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她闷不吭声的来到桌前,取用备置好的文房四宝,拿了笔就行云流水般的唰唰几笔写下解蛊药方。还不忘依循兄长的指示,用药绝对是选用最苦、最腥、最难以下咽的品项。
之后,直接将方子往南宫侠宇手中一塞,交代道:“三碗水煎成一碗,设法让患者喝下就会好了。”
搞定,收工。
好个乱七八糟的一家人,就此别过,除了南宫润,最好是再不相见。
是夜,有人沭浴梳洗过后,直到屏退服侍的小丫头,躺到床上了,万马奔腾的脑子还没消停下来。
她不得其解,那些关于他喜欢她、她却喜欢另一个他的问题。
特别是“另一个他”到底喜欢谁?
毫无办法,这问题不时突兀跳了出来,占据所有的思绪,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从过去到现在,那一个个试图讨好、吸引“另一个他”注意的所有女性。
钟离魅儿发现这很不容易。
她的哥哥太过出色,吸引老的、少的、小的目光不计其数。可不论她从中再怎么样仔细思量,哪管对象是谁,哥哥儒雅温文的态度一致,对每一位都是以礼待之,实在分辨不出有哪个“她”曾获得不一样的对待。
匆地,那蜷在被窝中的柔软身子僵了一下,因为她想起先前在雪涛别院时听到的耳语。
虽然她从不曾像那些耳语所说的那样,因为贪图富贵而用过什么手段或心机,但她打从有记忆以来,天人一样的哥哥确实是异常的疼爱、照顾着她。莫非真是因为她,是她耽误了哥哥的姻缘?
钟离魅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心里有些不安,因为那些个老嬷嬷们倒也没说错,一般寻常人家到她哥哥这年岁别说是成家立业,有些都是几个孩儿的爹了。
忍不住又翻了个身。
可惜,想像中的舒适睡姿在她几乎将整个床滚过一圈后并没出现,最终是“豁”一下的掀开了被子,穿妥了衣衫直往夜色中冲去。
第7章(2)
从来都是后知后觉、惯性慢半拍的人,真到火烧屁股的时候,也能激出一股不容小颅的爆发力。
突然从房门里窜出的钟离魅儿就像只狂暴的小牛犊,在济世医馆专门招待贵客的别致院落里暴冲,毫无停止的迹象,一路直闯进兄长的厢房。
“你不拦她?”屋顶上,奉左看着身旁晃着手中小酒壶的人。
“你不也是没动作?”崇右的桃花脸上漾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笑意。
药谷的两大总管再无人出声,安静的等着。
“啊!”
稍嫌温和、迟钝的小小惊呼声在屋内响起。
之后,是好长一段的静默……
房里的钟离魅儿浑然不见前一瞬间势如破竹的气势,也不记得片刻前一股脑儿如万马奔腾的各种念头,她只是一脸怔怔,澄澈犹如宝石的一双大眼眨也不眨的瞪着泡在浴桶中的人。
正确的来说,让她看得如此目不转睛的,是泡在桶中、出人意料精瘦结实的美丽线条,还有那一身与记忆中全然一致的白皙细腻……她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莫名的想摸上两把,好似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似的。
匆地,她突然间弄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儿时兄长总喜欢把她当小猪仔啃皎,是这么回事,就是这么一回事呀!
要不是这会儿亲眼所见,在这之前,钟离魅儿还真没想像过,平日着衣后的弱质谦谦形貌之下,会是这样充满力量的美丽线条。而有别于儿时的单薄纤细,在水气薰然之下,竟会让人产生想啃咬两口的想法?
她想得这般认真,直勾勾的视线没有任何闪躲与扭捏。而看的人不尴尬,泡在浴桶中春光外泄的那个也显得十分镇定--即使真有什么情绪也掩藏得很深,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就好似常常在洗澡中途遭人闯入那般,并不见丝毫讶色。
春光四泄的裸男见她一时半刻还回不了神,只能自力救济道:“魅儿,关门。”
在温和的指令声中,还没回过神来的人很直觉的执行指令。
钟离魅儿就像个偶人那样愣头愣脑地转身关门,接着转了回来,继续看着那引人垂涎的美丽肌肤与线条,想像着水面下的身子,是不是也同样柔韧又美丽……
抚额,钟离谦陌轻叹。“魅儿,你应该出去,然后关门。”。
愣头愣脑的小偶人正要执行,但小手才刚碰上房门……
不对!
“哥哥,我有事要跟你说!”回头,着急的喊。
素来一贯的优雅从容挽救了钟离谦陌。他很庆幸自己还没有任何动作,但也不由得想像,他要是急着从水里起身,这时的画面将会有多荒谬,惹得钟离谦陌自己都想笑了。
知道她是基于对自己的亲近与信任而不分彼此,钟离谦陌不忍责备,只能笑叹。“魅儿,一个好姑娘是不能看男人沐浴的。”
单纯犹如小鹿一样的目光泛着委屈,忍不住小小声嘟囔。“小时候我们还一起洗澡。”
“但是你长大了。”顿了顿,钟离谦陌柔声道。“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白嫩嫩的面颊鼓了起来,像颗小包子似的,显然不喜欢“长大”这个话题。
几不可闻的一叹,钟离谦陌开了口。“至少,先转过身去,有什么话,都该让哥哥先穿上衣服,是不?”
小包子乖乖的转了身,面对着门板,听着身后的水声,忍不住想像着藏在水面下的身子是如何的修长,但念头一转,发现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哥哥!哥哥!我长大了!”她说,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
这句刚刚好像才被说过,更何况她要说的重点并不是长大与否这件事。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是小娃娃,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扯着衣摆,在身后传来宪率着衫声响的时候,她理着又开始紊乱的思路,试着表达。“所以……所以哥哥你不要被我给耽误了。他们说,说男大当婚,哥哥应该把时间留给自己,找个好女子,给魅儿找个嫂嫂……”
那细微的声响出现片刻停顿,好一会儿重新扬起后,才听钟离谦陌温声问:“谁是‘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这问题很重要吗?钟离魅儿有些迷糊,却因为他这一问,被这阵子快活无忧的生活挤到最边边的记忆给翻了出来。
那些针对她而来的、刻薄恶毒的中伤嘴脸,历历在目……
质疑她凭什么如此好运的,有。
说她贪慕虚荣的,有。
嗤她心机深沉、善于钻营谋略的,有。
不齿她为一己之私耽误兄长的,有,而且是最大多数。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为她安上那些她没犯下的罪名?
“没有,我真的没有……”当然觉得委屈,但她能对谁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