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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晴到的时候,黄布条已经围了起来,一张酸木枝太师椅摆在黄布条外头,武陵侯端正坐着,旁边还放了茶几,茶几上面有茶、果、点心,他身后站着两个婢女,一人打扇、一人打伞,旁边还有一群人在围观。
    还当真是在看戏啊,宫晴叹气,向前和武陵侯见礼。
    武陵侯方头大耳的,同皇帝一样,都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可他体格高大健壮,身形笔挺,脸庞刚毅,两道剑眉带着锐气,一双眼睛凌厉逼人,隐含熠熠锋芒,与皇帝的萎靡不振全然不同。
    “宫大人,听说你是断案神手,就麻烦你看看,本侯的侍妾怎么会没事跑到池塘边,又怎会一头往水池里栽?”
    言下之意是这名侍妾是失足落水?
    宫晴应了声,走到水池边细细观察。
    死者的脸朝下,半个头泡在水里,身子趴在池塘边,脚后跟处有一截断掉的木头,她从头到尾仔细的看过后,让人将尸体捞起、翻身仰躺,视线逐一扫过死者的颈部、额头、膝盖、前肢,再翻开她的掌心,观察两手指间。
    接着宫晴起身,围绕着水塘边缓慢走着,低头像在找寻什么似的,然后她微微一笑,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屋子。
    她没发话,快步往那屋子走去,慕容郬瞧见她的举动,连忙追上前,跟在她身后。
    她奇怪的举止引发侯爷怀疑,然而当总管机灵的过来请示,他却摆了摆手说:“随他去。”
    不久,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池塘边时,她走到武陵侯面前,躬身说道:“启禀侯爷,此名女子并非意外落水,而是被杀。”
    “什么?被杀!”武陵侯一跃而起,怒视宫晴。“宫大人有什么证据?”
    “倘若是意外,那么就是她踩到木头、往前摔,因为头部撞到池塘边的石块,导致昏迷淹死。”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还需要宫大人解释?”武陵侯冷哼一声。
    他心底非常不满意宫节的推论,他治家严谨,每个进府的下人,身世背景都清清楚楚,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犯下杀人大罪?这岂非是挑战他的威严。
    “可若真的是意外,那么死者的膝盖、前肢与额头必定受伤,但尸体上并没有伤痕。且她的颈部有勒痕,足以证明是被人勒毙,因不能呼吸而亡。”
    “颈部有勒痕?”
    “没错,方才下官绕池塘一圈,发现池边近西处的泥地上隐约有拖痕,因此追着痕迹到方才进入的那间屋子,发现那屋里桌椅翻倒、花瓶碎了一地,由此可知,那里才是命案发生之处。”
    宫晴说到这里,武陵侯的眉毛已经拉成一条线,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一声斥喝。
    “来人,这两日有谁到过月秀阁?”
    不久,一个丫头战战兢兢走到侯爷面前,跪地伏面。“禀侯爷,昨儿个五公子要奴婢把月秀阁整理出来……”
    他没待丫头禀报完毕,怒声一吼,“去把那个孽子给我带来!”
    看着武陵侯怒不可遏的模样,慕容郬脸色微变,他不会把满腔怒气趁势发泄在宫晴身上吧?下意识地,他往宫晴身边靠过去,她微侧头,看着他那个母**护小**的动作,心一暖。
    很快地,五公子被两个侍卫抓到侯爷面前,一个中年妇女哭哭啼啼地追在他身后,甫到武陵侯面前,立刻放声大喊,“侯爷,您千万别随便听信谣言,就相信岳儿会做出杀人害命的恶事啊,您也知道,岳儿个性软弱,绝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况且咱们母子在这个家一向不受待见……”
    她唠唠叨叨哭个不停,显然已经听到风声。
    武陵侯怒发冲冠,一掌拍下竟将茶几劈成两半,顿时,妇人压住哽咽,再不敢开口发言。
    慕容郬见他那掌力,心思一转,没想到武陵侯多年未再征战沙场,还有如此神力,可见得这些年来,他的武功并没有落下,倒与其他武官勋贵不同了。
    “你说,你昨天在月秀阁做什么?”他凝声问,五公子吓得全身瑟缩、缩起肩膀。
    “父亲……我、我在那里读书。”
    “你是怎么读的?竟会读得桌翻椅倒,花瓶碎一地。”
    武陵侯一怒站起,五公子飞快爬到母亲身后,哭泣不已。
    “说!你不说话,我就绑了你,直接送进衙门里去。”
    “父、父亲,昨日皇上下令撤平西侯的兵权,您大怒皇帝不顾旧情,回到家里骂了孩儿一通,孩儿心生不满,才会摔桌椅泄恨。”
    听到这话,连不擅心机的慕容郬都明白,这种大不敬的话若是传扬出去,武陵侯岂能无性命之忧?
    这位五公子若非太蠢,想与父亲斗个两败俱伤,就是太精明,他赌宫节在场,父亲不敢处理自己,否则便落了个杀人灭口之实。
    “泄恨?说得真好,昨儿个我骂你,不是因为你这个孽子不思上进、不是因为你结交狐群狗党,祸乱平民百姓,竟然是因为皇上下令撤平西侯的兵权?!哼!”武陵侯冷笑一声,咬牙道:“好个泄恨,竟然泄到你七姨娘身上?!”
    他目光炯炯,看得在场所有人心直颤,果然是浴血战场的军中将官,不过一记眼神便让众人心生胆寒。
    听见此话,中年妇人连忙鼓起勇气辩驳道:“侯爷明察,岳儿绝对不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肯定是有人买通外人、恶意陷害,侯爷要替我们母子作主啊,就算岳儿昨日待在月秀阁,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侯爷,岳儿是您的儿子,您一定要公平……”
    武陵侯锐利目光往宫晴身上一射。
    宫晴叹气。他怎么就不肯招认,他乖乖认下,她便不需要将最难堪的那幕给撕开,可现在这情势,她不说还不行了。
    她上前言道:“七姨娘的指甲里留有些许肉屑,可能是在与凶手拉扯时抓伤凶手留下的。”
    宫晴话说得隐晦,是想给武陵侯一个台阶,没想到他一个命令,便把她的好意扔到一旁去了。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我剥下来。”
    片刻间,五公子身上的衣服被除,他的背、腿和xiōng前都有伤痕,那些伤痕,经验丰富的武陵侯怎会看不出来,那不是谋杀时挣扎打斗留下的,而是性爱太激烈,不小心闯下的祸事。
    儿子与侍妾私通,这是把男人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了。
    他缓缓吸吐几口气,抑下满腹怒涛,走到宫晴面前一拱手,“多谢宫大人走这一趟,请宫大人先回去,他日本侯必登府好生道谢。”
    慕容郬相当意外,家丑不能外扬,偏这家丑又是宫晴揭穿的,武陵侯竟然能压下火气,没有迁怒。
    看来他倒不是一介莽撞武夫,可以着人调查一番,倘若是可以用的人才,王爷那边亦可下工夫招揽。
    “是,下官告退。”
    “至于方才逆子所言……”
    武陵侯话未说完,宫晴已怒视五公子一眼,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宫节不是那种不辨是非、嘴碎多言之人,还望侯爷毋庸担心。”
    宫晴转身,在总管的引领下走向侯府大门,和慕容郬一起离开侯府。
    她板着脸,低头前行,一语不发。
    慕容郬疑惑,“破了命案,你不高兴?”
    “有人死、有人祸,便是破了案,谁高兴得起来?”她摇摇头,朝府衙的方向走。
    原来是悲天悯人,果然女人做这样的工作,还是太辛苦。
    “果果告诉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糖,会让人愉快一些。”
    慕容郬突如其来迸出这样一句,惹得宫晴轻笑。
    “你要请我吃糖吗?”
    “对,京城有一家铺子的糖很有名,我请你。”
    “真是多谢了,收下你的匕首又收糖,今儿个真是大丰收。”
    “不客气,如果你还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说完,他三度红了脸。
    宫晴不由得抿唇失笑,他是个害羞男人。
    在慕容郬的引领下,他们来到枫余居,尚未进门,就看见贺心秧和萧霁从里头走出来,四人相见都颇觉意外,贺心秧看看宫晴再望望慕容郬,怪了,慕容郬的眼神怎么像当贼被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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