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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紫屏、苓秋被人从马车上粗鲁拽下,他后悔了,该把银子交出去的,但现在后悔已是来不及,狂怒在心底窜烧着,他痛恨自己手无缚**之力,只能眼睁睁任人宰割。
    “你们眼底没有律法吗?既知我是县太爷家人,还敢动手?!”
    一个满脸胡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莽汉跳出来,指着宫华说:“县太爷了不起、官府了不起?哈!这几年地方水旱饥荒,朝廷不闻不问,还一味地征徭役、盖行宫、重赋税,哪里体恤过民情民意?
    “去年邑县瘟疫横行,多少人毙命于田野路边,试问官府为百姓做了什么?如今百姓苟活一日,只求三餐温饱、粗布裹身都属难得,试问锦衣玉袍、日日珍馔佳肴的权贵大官,又为百姓做了什么?”
    宫华紧紧盯住眼前莽汉,不……他不是普通莽汉,一般百姓决计讲不出这样一番话语,他若非受人唆使,便是身分不俗。
    一个匪人不耐烦纠髯大汉多说废话,提起苓秋,手便往她脸上轻抚,yín笑道:“这小娘儿们,还真是细皮嫩肉呐。”说着脸就要凑过去。
    苓秋紧闭双眼,泪水滑过脸颊,可她却硬着气,半声不吭。
    紫屏见她这样又急又怒,低头狠狠咬了下抓住自己那人的手臂,对方吃痛,一把甩开她。
    她快步奔到苓秋身边,低头又要咬人,可这回匪徒有了防备,一巴掌打上她的脸,瞬间她半边脸便高高肿起。
    宫华几乎要咬碎一口牙,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给他的耻辱,倘若他留得性命,来日定当全数奉还!
    他推开钳制住自己的匪徒,挺身往前一站。
    “不要为难她们,她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贫户子女、自小苦大的,卖身为奴亦是身不由己,我叫宫华,是县太爷的亲生儿子,想要报仇,冲着我来,别去欺凌小姑娘。”
    “这小子倒是怜香惜玉,只可惜不知能不能活过今日,再同这两个丫头温存甜蜜。”虬髯大汉蔑笑两声,回视宫华。
    “好大的口气,一个黄口小儿,也敢这样同大爷说话?!”另一个匪徒亦嘲讽道。
    宫华冷冷一笑,双手负在身后,明明是个身量尚未长足的少年,可那肃然神态、炯炯有神的双目,竟让人感受到王者气息。
    他的身板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不怒自威的脸庞却坚毅沉稳、英气逼人,让人无法忽视。
    “你说,我敢不敢?”他向盗匪的利刃向前靠一步。
    匪徒被他的神情惊吓,下意识开口,“管他敢不敢,杀了再说!”
    听到他的话,周围的人纷纷举起手中刀刃,眼看刀起刀落,宫节的小命就要没了,他硬是睁开双眼,不允许自己闭眼示弱。
    被拽到泥地上的紫屏和苓秋呼喊着救命,她们是弱女子,自然都怕死,可那人是她们的少爷啊,心一横,她们踉踉跄跄朝匪人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乘快马自前方奔来,为首者高举弓弦,羽箭破雨而至……
    第八章风雨故人来(1)
    咻咻咻,几支快箭飞来,围攻宫华的男子纷纷中箭,有人背部插着羽箭,有人手臂、大腿中箭,接踵而至的哀号声后,几个匪徒一一倒卧在泥泞中。
    一旁还在搜括钱财的其他贼匪见势不对,东西丢了,扭头就跑。
    马背上,慕容郬举手为令,兵分二路,一部分人追着逃跑的贼人而去,一部分快马奔驰来到宫华面前。
    没见过慕容鄱的宫华心生怀疑,这是蜀王的人马吗?怎地来得这么快,张二哥的脚程不可能这么迅疾,难道是之前赶到蜀王别院的百姓报的讯?
    宫华走到紫屏、苓秋身边,一手一人将她们扶起。
    “少爷。”
    她们顾不得满身狼狈,紧紧抓住宫华的手臂再不肯放,低唤一句便哽咽不成声,少爷竟为她们挺身维护,她们不过是用银子买来的小小家奴呐,她们这种身分的人,别说护卫了,便是做错事、让主人乱棒打死,也不会有人管的,可少爷他……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泪水扑簌簌落下,倘若他们之前的关系只是主仆,现在宫华已是她们愿意用性命保护的主子。
    见她们这般惊吓,宫华软声安抚,“没事了,你们快进马车里换一身干衣裳,可千万别受风寒。”
    “少爷……谢谢您,以后碰到这样的事,千万别再……”苓秋低声道,话未说完,就让宫华打断。
    “千万别理会你们,由着你们代我受过?别傻了,堂堂男子汉,岂能眼睁睁看自己的人受苦、受灾殃?快上车,万一你们病了,谁来服侍我。”
    他第一次摆出主子架式,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宫华不认得慕容郬,慕容郬却认出自己送进宫家的紫屏和苓秋,便顺势猜出宫华的身分,听着主仆间的对话,他刚硬的脸庞露出几分柔和。
    这孩子好样的!果然有乃父之风,不轻贱人命,威武不屈,他细观宫华的气势度量,心底暗忖,若是好好磨练,再过几年,京城俊秀除他谁领风骚。
    慕容郬的手下很快将那些匪人捆绑成一串。
    宫华将紫屏、苓秋送上车后,转身迎向慕容郬,拱手行礼,“多谢先生相救。”
    “不客气。”他颔首,清冽的声音带着淡淡冷漠。
    知道有匪贼半路劫掠,慕容郬便领了人快马奔来,谁知会撞上这一幕,这是缘分吗?非要他三番两次出头,替宫家解围?
    宫华瞄一眼在地上萎靡不振、频频哀号的匪人,他们早无之前的嚣张,他冷冷一哂,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谁知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请问先生可是蜀王派来的人?”
    宫华把眼光移到慕容郬脸上,他的容貌并无特出之处,唯一双浓墨剑眉,斜飞入鬓,勾勒出肃然英气,而一对丹凤眼奇异的散发着魅力。
    他喜欢这人!那个喜欢说不出具体理由,就是感觉很好,即便对方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宫华仍想试图与他亲近。
    慕容郬严厉刻板的脸庞并无多余表情,但深邃黝黑的目光中闪过两分赞赏,这孩子年纪那么小,竟敢直视自己,不简单呐,他细看着宫华的清秀脸庞和细致五官,清澈的眼底带着淡淡仰慕,慕容郬柔和了线条。
    “我是。”
    “请教先生贵姓大名?”宫华拱手相询,虽是一身狼狈,可那气度让人无法忽视。
    “慕容郬。”他言简意赅的道。
    是他,那个只闻其名的人物!宫华心底一震,对他的崇拜更甚几分。
    “家父是邑县县令宫节,他有一封信要宫华转交慕容先生。”
    他转身到马车边,令苓秋找来书信,双手呈上。
    慕容郬亦不客气,当着宫华的面将信纸拆开,信里大意是说,托慕容郬对宫华多加照料。
    扯起嘴角,他将信纳进怀中。“既然令尊有所请托,就请小公子与我一起回蜀王别院吧。”
    “多谢慕容先生,不过宫华还有一事相告。”
    “请说。”
    宫华看一眼围观人群,刻意向前两步,凑到慕容郬耳边,将方才的情况细说分明,并道出心中所忧。
    慕容郬听着宫华的话,视线转到那群贼人身上,目光一射,虬髯大汉的眼光闪躲不及,被他看出了心虚。
    他赞赏地拍拍宫华的肩膀,孺子可教,才十岁竟能分辨出事情轻重。“明白了,我会查明。你先上车吧,有话咱们回王府别院再谈。”
    接连几日,贺心秧忙得昏天暗地、日夜颠倒。
    自那日从书铺回客栈后,她埋头开始写稿子,眼不见身外事、耳不闻窗外声,她拼命和手中毛笔进行殊死战斗。
    唉……她的毛笔字,真的是惨不忍睹,幸而连日的练习,总算能看出几分模样。
    比起那些单调的后花园私会,她能写的东西可多了,朱门恩怨、上一代的情感纠葛,造就了苦情小鸳鸯,历经重重劫难,两人仍不改其心志,一朝幽会、终身相许……
    就在贺心秧热烈地进行她的赚钱大计时,客栈伙计来敲了她的门,急急说道,东家要避难去了,请她速速结账,趁大水未至之前,也跟着逃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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