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另一个我
郑亚娟很高兴,她一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我跟程颖妈妈熟,我们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儿。程颖这孩子挺好的,话少,不像现在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前几天家赫他俩一直都没联系,我还以为不成了呢……看情况,今年十一要不明年五一,我家就能办喜事儿了。”
我妈很不高兴,虽然她脸上也一直带笑:“亚娟啊,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这结婚,可千万不能着急了。你怎么不也得慢慢挑挑?好多人结婚前后,变化大着呢!家赫一个男孩子,晚结婚两年,也没关系的。人活一辈子,你可得让他选个喜欢的。”
“嗨,小年轻的,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处处,都有感情了。”郑亚娟正在兴头上,我妈的话她完全没往心里去:“家赫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觉得他应该也挺喜欢程颖的。我儿子啊,说法律他在行,说情话,他笨着呢!”
即便听着心里不舒服,我也不能随便的插话。我一边抠着车窗上的商标一边小声嘀咕:“谁说的?你们是都没见过!黄家赫撒谎说情话,比一般人都厉害!”
“我看他俩的发展趋势,没准明年我就能抱上孙子。”郑亚娟陷入到自己的臆想里,她笑的直拍手:“要是那样的话……”
郑亚娟后面的话我都没听进去,莫名的我竟然有点想哭。我的女儿宫喜,我跑了大半个地球才生下来的女儿,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在洛杉矶的时候,我和隔壁白人太太说半个小时候后去接女儿,可我和黄家赫却在半路死了。
越想越难过,眼泪失控的往下掉。开始我还是小声的啜泣,坐在后座偷偷的哭。等到郑亚娟和我妈不聊了,我的哭声在车厢里显的异常响亮。
“诺诺,你怎么了?”我爸正在开车,他不停的回头看:“你是哪儿不舒服了?哭什么啊!”
郑亚娟懊悔的自责:“哎呀,是不是我说话没注意,让孩子不高兴了?”
我本来只是自己伤感一下,最后却兴师动众的连累了行程。我爸把车靠在一边,他让我妈带我下车走走。
“你就有能耐对着我和你爸使劲!”我妈拉我到一旁,她使劲用袖子给我擦眼泪:“你说自己胖,你说黄家赫不喜欢……现在你都瘦了,我看你还是那样没出息!”
我哭的抽噎,问:“妈,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还有另一个你?”
“有另一个你,和你一样活着却和你有不一样的宿命。”我自己拿纸擦擦脸,继续说:“另一个你,她知道你的未来,她能看透你的结局。她会知道你爱谁,她也会知道谁爱你……如果有一天,另一个你代替了现在的你。她改变了你的生活,弄丢了你的爱人……你觉得,另一个你应该在你现在的生活里去努力找寻已知的未来爱人吗?”
“你说的法语?”我妈皱眉:“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我固执的问:“妈,要是你的话,你会去努力找已知的未来爱人吗?”
“不会。”不知道我妈明没明白我的话,但她答的倒像那么回事儿:“什么叫已知的未来?不到明天,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未来?未来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已知这么回事儿。”
我爸叫我们上车,我妈应了一声。临上车前,她最后和我说了一句话:“爱人,不是要去努力找寻的。从卢生身上你还没学会吗?他爱你,那就是爱你。和你寻不寻努不努力,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西门庆上个街都能被潘金莲砸到呢!这就是缘分。”
虽然我妈举得例子不太恰当,不过我必须要承认,她说的对极了。
已知的未来让我逃脱了家破人亡的悲剧,可已知的未来也将我拉进了一个跳不出的怪圈。我坚信黄家赫会爱我,我坚信已知未来里看到的事情……我忘了,不会发生的事情,永远都不能叫做未来。
重新上车后我一直闭着眼睛休息,下午倾城的日光让人昏昏欲睡。汽车在高速上飞驰,那些哭过的路被远远抛在身后。
“哦,我的天哪!”我妈突然叫了一声:“家赫他俩是干什么呢!”
我迷茫的睁开眼,和车里的其他人一起顺着我妈的声音看去。此时,黄家赫的车正好开到我们车的旁边。黄家赫目不斜视的开车,他并没有看到我们……而坐在副驾驶的程颖正弯腰趴在黄家赫的裆部,她的脑顶起起伏伏的动着。
“我的亲娘啊!”郑亚娟喜忧掺半的拿手机打给黄家赫,等了一会儿对面车的黄家赫拿起了电话。郑亚娟颤声说:“你们两个倒是注意点啊!在高速上,这也太危险了!小心看路!”
我爸尴尬的轻咳一声,他踩下油门,我们的车缓缓超过了黄家赫的车。
“这孩子……我说家赫刚才怎么急着走呢!”黄继龙挠挠脑门,打哈哈着说:“呵呵,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
我没再回头去看,继续靠在车窗上睡觉。可闭上眼睛,我却再也没睡着。我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程颖那起伏的毛茸茸脑袋,心情糟到了极点。
六月初的季节,山里的树木已经变的茂盛。等到晚上六点多,我们才陆续到了山上住宿的地方。以前的土房已经换成了砖房,院子也比过去大了些。除了那几条穷凶极恶的看门大狗,这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了变化。
车刚一停下,黄家赫就红着脸出来解释:“爸妈,吕叔,婶婶,刚才不是你们想的那个……程颖掏包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充电器掉在我脚下了。当时高速的那个位置我没办法停车,害怕耽误刹车,所以程颖才趴在我的腿上去捡……你们倒是听我说啊!”
事实上,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已经没人介意了。心理上,大家都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那层意思。郑亚娟拍拍黄家赫的肩膀,她的眼神让其他大人都捂嘴偷笑。程颖这个薄脸皮儿,她脸已经红的都要蒸腾了。
我拿着行李从黄家赫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对着其他人重复:“我们两个真的什么都没做!”
本来大人都是用一种玩笑的语气在调侃黄家赫,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没人会去指责他……但黄家赫现在如此一本正经的解释,这反而让大人们下不来台。
沉默的继续往屋里走,我面无表情的经过愤怒不已的黄家赫、一地石化的大人和同样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程颖。
鹧鸪天 说:
还有一更,大概在晚上9点吧~
016 我喜欢的男人 补更
我妈紧随我后面进屋,我并没有回头看,而是问:“妈,晚上我们要怎么睡?现在换成砖房了,屋子应该够睡了吧?”
“总共5间房。”我妈看着我的脸色变化,她小心翼翼的说:“一间是看房子的夫妻住的,一间用来堆杂物。还有3间,咱俩和你黄伯母睡一间,你爸和你黄伯伯睡一间。”
剩下那间,自然是给黄家赫和程颖睡的。
我忙着折腾行李,也没空出时间和我妈说话。直到没有衣服能拿出来了,我妈才握住我的手问:“诺诺,你……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不太饿,晚上就不吃了。”我说的是实话:“在车上吃了不少,现在胃里有点胀。”
绕了一圈,我妈终于开始试图安慰我:“诺诺啊,就刚才那事儿,我觉得家赫说的不像是谎话。谁能在高速上做这事儿呢?咱先不说风化的问题,它也不安全啊……”
“我知道了。”
我妈拉着我的手不松开:“那你笑个给我看看。”
“怎么样?”我扯的嘴角都疼:“娘亲大人,可以不?”
正说话间,郑亚娟推门进来了。不知道在外面和他们聊什么,郑亚娟笑的满脸通红,她的嗓音也比平时高亢些:“你们娘俩在这儿呢!我说怎么没看到你俩……我刚才和我家老黄笑话家赫,这小子还不干了。那脸酸的,都能泡黄瓜了!”
“你个大人,也太没正经了!”我妈笑的勉强:“家赫不是小孩儿,你拿这事儿笑话他,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郑亚娟笑的气短,而我妈摆明不太想听她说黄家赫和程颖的事儿。我妈说要去找我爸,她拿着我爸的洗漱用品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我和郑亚娟在,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她盯着我看,明显是有话要说……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儿,郑亚娟的性格我还是了解几分的。不用她开口,我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仅仅是山里居住的环境变了,我们几个人也都变了。跟上次来时不同,黄继龙现在是法官,郑亚娟现在是国企的一把手。他们两个日理万机的大领导会配合我家出来玩,完全是有目的的。而郑亚娟车上那些话,显然也是对我说的。
我虽然知道郑亚娟的意思,但我不想和她聊这个事儿。我脑袋里乱糟糟的,恐怕会说什么错什么。
郑亚娟按捺不住,她先开口问:“诺诺,你怎么不去找家赫程颖玩?你们年轻人,打打牌聊聊天,还是蛮好的嘛!”
“头疼。”我勉强应付:“可能今天坐车多了。”
话题顺利打开,郑亚娟也能顺利说她想说的:“诺诺,你跟我说说,你觉得程颖怎么样?”
“挺好的。”我随口答。
“我也觉得挺好的。”郑亚娟往我身边挪了挪,她喋喋不休的我头更疼了:“我就喜欢程颖那样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她要是和家赫结婚了,以后他俩的孩子……”
我看着郑亚娟的嘴在我眼前不断开合,她说的我都听见了,可却都没听懂。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她抽走了,我喘气都感到费力。
要不是黄家赫及时赶到,恐怕我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被更年期妇女念叨死的人。
“吃饭了。”黄家赫敲敲门进来,说。
山里晚上凉,黄家赫在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件蓝色的工装衬衫。水洗牛仔裤被他稍微挽起,黑白格子的Vans鞋帮上露出性感的脚踝。
黄家赫刚打算离开,却被郑亚娟一把拉住。郑亚娟笑呵呵的看着我俩:“家赫啊!咱家和诺诺家的关系好,可以说拆了院墙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和你爸爸一直和你说,你要拿诺诺当亲妹妹看。”
“妈,我知道了。”黄家赫不太想听郑亚娟念叨这些:“走吧,下楼去吃饭吧!早点吃完,还能早点休息。”
“你听我说完的!”郑亚娟佯装恼怒的瞪了黄家赫一眼:“我说啊,你这个当哥哥的别只知道工作。你的客户同事,要是有离异条件不错的男士,你记得帮诺诺介绍介绍。你们两个都不小了,抓紧该找对象找对象,该结婚结婚。”
郑亚娟看似用心良苦的为我好,但她的用词,实在是让人太不舒服了……她在用一个母亲的身份告诉我,程颖那样的女孩子才是被她认可的。她以一个老邻居的身份委婉的提醒我,像我这样离过婚的女人是配不上她儿子的。
黄家赫又不急着走了,他低头看我:“介绍对象?也不是不可以。诺诺喜欢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是啊!”黄家赫的配合是郑亚娟喜闻乐见的,她笑着问我:“诺诺,你和家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性格。家赫的工作接触人多,有合适的让他给你物色一个。”
我也笑了:“给我物色一个么?嗯,那我要好好想一下。”
黄家赫的手插进牛仔裤的兜里,他嘴角啜着含义不明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看着黄家赫,话幽幽的吐了出来:“我喜欢有洁癖的男人,那种会用牙刷一点点的将地板间的缝隙擦干净的男人。他喜欢做早饭给我,会怕我太瘦而反复唠叨让我多吃点……在所有人都当我是疯子的时候,他要能站出来给我说话。在我冲动没有理智的时候,他会不客气的将我推到海里……为了见我,他能翻过所有的窗台。为了见我,他也能闯进精神病院。”
我眯眼打量黄家赫:“还要有什么?我想想……对了,正义感。伸张正义锄强扶弱,哪怕被坏人打击报复他也不怕。但他不是那种老古板,从来都不是。即便知道不对,也会为了我跟23岁的小姑娘站在民政局门口吵个面红耳赤……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在我生病的时候不离不弃。会说什么都跟我一起承担的男人,会说一切有他的男人……”
黄家赫凉凉的眼神如同寒冬腊月的寒风,他的视线打在身上,连带我的心都变的凉凉的。
“诺诺,你再说说具体的。”郑亚娟的目光在我和黄家赫之间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身上:“你喜欢什么长相的?”
“具体的?”我按照黄家赫的脸描绘,可感觉总是不太对:“脸型要消瘦,摸上去都会让人感到心疼的那种。鼻子很高,接吻角度不对便会撞到我的脸。长手长脚,188正好……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总会给人很严肃的感觉。不过一笑,立马又能让人如沐春风。没有离过异,只比我大了几个月,随时都准备娶我的男人……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黄家赫,你认识他吗?”
黄家赫眼里的冰凉随着我的话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名状的困惑不解。
郑亚娟明知故问:“你说的,倒是和家赫有几分像。诺诺,听你说的我都好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带来给我们认识认识?”
“是和黄家赫很像,甚至你都可以说他们一模一样。”我回头看郑亚娟,很轻的开口:“不过,你们没机会认识了。不仅你们没机会认识,我也没机会了。”
郑亚娟被我说的一头雾水,她想用眼神示意黄家赫一下。可黄家赫一直在看我,完全没注意到郑亚娟的动作。在他们两个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快步推门走了出去。
我跑到砖房后面,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大口喘气。
直到刚才,我刚刚想明白一个问题。我爱的黄家赫,不是现在的黄家赫。我爱的,是那个帮过我、骗过我、爱过我、疼过我的黄家赫。
那个黄家赫对我有不舍、对我有愧疚、对我有爱恋、对我有怜惜……而现在的黄家赫,除了一份青梅竹马的关照之情外,对我再没有其他。
我爱的黄家赫,死了。
死在洛杉矶,死在爆炸中……也死在记忆里。
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过去的记忆和片段却不断闪现。脑袋咚咚的撞着身后的砖墙,可是几欲撕裂的头疼却并没有缓解。我揪着头发蹲在地上,努力想把自己拉回现实里。
好不容易将情绪平复后,我才起身往回走。
我回到屋里,我妈刚吃完晚饭。她笑着为我拔掉头发上的草屑:“家赫妈妈说你头疼不想吃晚饭了……头疼怎么没在屋里休息?天黑了,这里又是林子,你别自己出去瞎跑。”
为了不让我妈担心,我乖巧的笑着点头。
坐了一天的车,大家都累了。晚上洗漱后,我妈和郑亚娟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我躲在被窝里听歌,一点睡意都没有。
平板的电量用尽,我起身去找充电器。我妈被我吵醒,她梦呓般的说了我两句,一翻身,又睡着了。
充电器没在包里,那就是落在车上了。我轻手轻脚的翻到放在我妈包里的车钥匙,又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和小学五年级时一样,我再一次被院子里的狼狗困在了车里。
事实证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困在车里没多久,起夜的黄家赫也从屋里出来了。
鹧鸪天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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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这对我来说就是爱情
其实我现在并不怕狗了,会被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回去。
闪烁的车灯吸引了黄家赫,他犹豫着往这面走。晚间的狗像狼一样,就算没有光亮它们的眼睛依旧锃明瓦亮。黄家赫刚一迈出院门的范围,狼狗便疯叫着追他咬。
我推开车门,黄家赫跑了上来。他气喘吁吁的擦掉额头上的汗,粗声粗气的说:“这么多年了,它们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说完,黄家赫才想起我们两个还在冷战。
黄家赫轻咳了一声,他话转的不太自然:“你大晚上来这儿干嘛啊……又是忘了充电器?”
我指了指插在车上充电的平板,问他:“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黄家赫答的含糊。
气氛沉闷的尴尬,我随便提了一句:“你不回去吗?彻夜不归,小心程颖生气。”
“行,我这就回去!”可能是因为喝了酒,黄家赫的脾气比往常还容易暴躁:“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我也不再这儿烦你了!”
黄家赫动作麻利的拉开车门下去,不过下去后他的动作便没那么利索了。他脚刚着地,看门的大狼狗跟打了**血似的又开始狂吠。
车门没有关上,生冷的夜风猛的灌了进来。从我的方向看去,黄家赫脊背线条绷得僵直。他紧紧的靠在车座侧面,攥着车门的手没有松……就算吓成这样,黄家赫也还忙给自己找台阶下:“吕诺,我跟你说。我五年级的时候怕狗,我现在不怕了!”
“是啊!”黄家赫的样子让我觉得无比真实与温暖,我态度散漫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黄律师现在不是五年级时那个小胖墩了嘛!他自然不会怕狗了。”
黄家赫回头瞥了我一眼,冷笑道:“吕诺,你不用拿话挤兑我!说走就走,我马上走!”
“说走咱就走,风风火火几条狗。”我憋着笑,继续怂恿黄家赫:“用不用我再给你找点酒?武松景阳冈打虎,你在院门前打狗!真英雄!”
黄家赫被我幸灾乐祸的风凉话气的咬牙,要不是地上的大狗突然往前窜了一下,他说什么也得再和我斗两句嘴。
被风吹的鼻塞,我探身过去拍拍黄家赫的肩膀:“别装了,进来吧!”
黄家赫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顺着我拉他的劲上来了。拉上车门,按下车锁,黄家赫坐在车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外面的狗失去目标,全都老实的歇了。山里的夜晚静的渗人,连呼吸仿佛都带有回声。暗处有不知名的动物窜过,惊了一林子的飞鸟。
我放下座椅靠背,黄家赫也跟着我并排躺了下来。他顺手关掉前面的应急灯,车里变的和外面一样黑。从天窗玻璃看去,天上斑斑点点的星星像蒙了一层茶色的雾。
“吕诺。”黄家赫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次在民政局的事儿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想利用我刺激卢生,我以为卢生签字的时候你又后悔了……对不起。”
我俩好久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似乎每次在一起都缺少合适的契机。不是无端的争吵,就是没完没了的误会。
“算了。”这件事儿责任不在黄家赫身上:“很多事情,是我没说清楚。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说。”
黄家赫并不想听我检讨,他摸摸下巴,说:“我今天去叫你们吃饭,当时你和我妈正在聊天。后来我妈说让我给你介绍对象,我还以为是你要求的……你说的,就是和我很像的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黄家赫。如果我承认今天说的人是他,可能黄家赫会直接开车带我去医院检查精神状况。
看不到彼此的表情,这让黄家赫能很好的畅所欲言:“吕诺,我从小就认识你。你虽然有时候爱咋呼,有时候会犯倔……可为了谁离婚这种话,你是不会乱说的。”
“我确实不是乱说的。”我轻笑。
“所以你和我说完,我当时就蒙了,是真蒙了。”黄家赫跟背法律条文似的,他一板一眼说的认真:“你跟我说完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说这种话。”
我问:“那你想出答案没有?”
“没有。”黄家赫答的老实:“不过今天你的话让我觉得很困惑,你像是在说我,却又不像……是我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儿,我给忘了吗?”
准确的说,是一些他没来得及做的事儿被我记住了。
“吕诺?”长久没听到我说话,黄家赫问:“你睡着了吗?”
我清清嗓子:“还没有。”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试着说:“黄家赫,记得以前咱俩经常聊天的大铁棚子吗?在那里,我什么都能和你说……除了这件事儿。”
“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而是我真的没法开口。”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头发里:“我要是把这件事儿告诉你,你肯定会把我当成疯子。”
黄家赫突然回头看我:“吕诺,你是疯子吗?”
吕诺,你是疯子吗……既然不是疯子,那你干嘛要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
我爱的黄家赫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在所有人都用鄙夷眼神看我的酒会上……我激动的手指都发抖:“黄家赫,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告诉我。”黄家赫对于我的答非所问很不耐烦:“你就告诉我,你是疯子吗?”
“不是,我不是疯子。”
我心跳的声音太大,大到黄家赫的说话声都没太听清楚:“黄家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充满电的平板一亮,黄家赫的脸上被映满流光:“既然你不是疯子,那我干嘛要拿你当疯子看?”
虽然不是一样的黄家赫,但他们还是一个黄家赫。无时无刻相信我……哪怕不是因为爱情。
黄家赫不知道的是,这对我来说就是爱情。
我躺在座椅上呜咽着哭,心抽疼的厉害。黄家赫伸手过来拍我的背,在车厢的狭小空间里,他几乎将我搂在怀里。
“我一直在我的车里,”黄家赫字正腔圆的嗓音和此时的氛围格格不入:“我没和程颖睡一个屋。”
鹧鸪天 说:
大家晚安~午夜福利~
018 因为我爱的你
因为山上停车位置紧张,两辆车只能一个停在屋前一个停在屋后……不过我不明白:“那你怎么从屋里出来的?”
“车里有点凉,我想进屋找条毯子。”黄家赫一说话,他热热的呼吸都喷在我的耳朵上:“他们睡了,卧室门也锁了。我没拿到毯子……”
“所以你就跑到厨房去喝酒?”
黄家赫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跟程颖住在一个屋子里?”我承认,我是有点犯小心眼:“你带她出席家庭活动,这代表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黄家赫的手依然在我背后,他姿势别扭的解释着:“不是我叫她来的,是我妈。我妈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我不同意带程颖,她可能会塞更多讨厌话多的女人给我。”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完全处在矛盾的思维之中:“行了,别和我说了。”
黄家赫以为我还在为高速上的事儿生气,他无奈的再次解释:“我都说了,在高速上程颖真的是掏包的时候不小心……”
我推开黄家赫,心烦意乱的打断他:“可得了吧!我才不想知道呢!谁管程颖到底是掏包,还是在掏别的什么!”
“你……”
黄家赫气的瞪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我们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我过度解读了你很多行为。”我把头扭向窗外,一字一顿的说:“动作眼神,可能你无意中的关心,全都被我看成了爱的暗示。”
“你想象不出这有多可怕,暗示的时间长了,自己便会把它当成真的爱情……其实很多时候不是男人骗女人,而是女人自己就在骗自己。因为男人的情话是自己喜欢的,所以她们也乐意把谎话当真话听。”
我不想再瞎猜了,我也不想让黄家赫继续瞎想下去。有些事儿虽然很难启齿,但还是说清楚的好:“黄家赫,最近一段时间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不过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为什么不会了?”
黄家赫问的气势汹汹,这反倒让我有点错愕:“为什么还会?记得咱俩第一次被困在车里的事儿吗?我说我不想找个和我一样胖的男人当老公,后来你瘦了,我一厢情愿的认定你是为我减肥的……可事实呢?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过分解读不是合理推断,女人这样已经超出胡思乱想的范畴了,这根本就是精神分裂!完全是疯子才有的行为……”
话还没说完,黄家赫掐着我的下巴狠狠咬了上来!
熟悉的触感让我头皮发麻,唇间的痛楚更是让我忍不住皱眉。我扭头想躲,黄家赫却带着强烈占有的力道扣住我的后脑勺。我被迫仰头,任由黄家赫的舌在我口腔里纠缠搅动。口水顺着唇角流下,拉出一道湿滑色情的痕迹。
我们两个的呼吸变急促,车玻璃迅速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水汽。黄家赫揽住我后腰的手掌火热,烫的我浑身麻酥酥的。
“嗯……”
在寂静的车里,我的吭声显得格外突兀。声音刺激到黄家赫,他更加用力的将我压到座位上。直到我的舌头被拉扯的酸疼,黄家赫这才停了下来。
“你不是会过分解读吗?”黄家赫抬起我的下巴,他唇角勾起一道迷人的弧度。低沉微哑的声线在我脸旁滑过:“吕诺,你解读解读,我现在是什么意思?”
咬紧唇上被咬坏的位置,我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黄家赫倾身过来,他动作轻柔的吮吸掉我眼里的泪。我闭上眼睛,黑暗中,黄家赫双唇湿漉漉的触感被放大。吻过我的眉眼、鼻子,有点痒,带来的却是让人心安的满足。移到我的唇上,黄家赫细致的在伤口上反复舔舐。
这无关乎情欲,更多的像是一种安慰。刺痛人神经的,安慰。
“如果没有你的过分解读,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自己。”黄家赫的鼻尖贴着我的,他的话直接吐在我的嘴里印在我的心上:“为什么你说不喜欢胖子后我会去减肥,为什么我看你对卢生穷追不舍我会那么生气,为什么我那么不喜欢看你哭不喜欢听你说自己是疯子……这些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去想过……”
“我不喜欢你为别的男人哭,我不喜欢听你说别的男人怎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想着避开我。我不喜欢,也从来没想过原因……诺诺,我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一切都看着那么自然而然。因为这份自然而然,我忽略了自己真实的心意。你说为了我离婚,你说为了我喜欢去改变自己……这个时候我才开始认真的想,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也是因为你喜欢。”
“那你想明白了吗?”我小声的问。
黄家赫反问我:“你觉得呢?”
车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我咽了口口水,略微害羞的问:“你不松开我吗?”
“不松开。”
“……好吧。”
黄家赫问我:“你说的那件事儿,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
“好吧……”
“我还想亲你一下。”黄家赫笑的眼睛眯起来,他的声音瞬间蒙上一层情欲,低沉而又沙哑:“我要看看,我的鼻子是不是真的会撞到你的脸。”
如此近的距离黄家赫,是我无力拒绝的。耳边他沉重的喘息声,让我也变的意乱情迷。黄家赫的话刚一说完,我伸手揽过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黄家赫的下唇被我含在嘴里,他的喉咙溢出一声沙哑的呻吟。
环在我腰上的手加了几分力气,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我紧紧贴在了黄家赫的xiōng膛上,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黄家赫身上紧致的肌肤。
那里面蕴含的力量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是我眷恋又怀念的。
在我爸爸的车里面做点什么什么,感觉还是挺奇怪的。黄家赫似乎也这么想,他的手指肚蹭着我的唇,说:“要不我们去我的车上吧?”
“去你的车?”我用手抹掉车窗上的哈气:“去你的车要穿过院子……你不怕狗了?”
黄家赫的脸瞬间无比愁苦。
鹧鸪天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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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触不到的恋人
黄家赫和我什么都没做成,像小学五年级那次一样,我们两个只是挤在一个车座上休息。虽然我们不是胖墩了,也还挤得要命。我赶了好几次,黄家赫都躺在旁边不肯走。最后我懒得说了,索性随他去。
相同的人相同的情景,带来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上次挤在一起是因为害怕,而这次只是单纯的想靠在一起。
我没有问黄家赫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今天的说法让我意外而又琢磨不透……事实上,我自己也没个计划。
本来我都想好了要将现实和记忆区分开,可被黄家赫这么一搅和,所有的感觉又都混淆在了一起。我伸手摸摸黄家赫的脸,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你是幻觉吗?”我呢喃着自语。
黄家赫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xiōng口上,他没有睁开眼,轻笑说:“你摸摸,是不是幻觉,你自己用手摸摸不就知道了。”
“黄家赫。”我一点笑意都没有,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涩:“你想不想知道你30岁的时候什么样?我说给你听听?”
黄家赫睁开眼,他语气中带着激情褪去后特有的温顺:“你说吧!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30岁的你……嗯,脸会比现在要瘦一些。虽然不喜欢,但你每天都要穿着西装。30岁的你不像现在这般散漫,你肩膀端的平整,在法庭上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我的指尖滑过黄家赫的脸:“你会当城里的首席律师,去哪都前呼后拥跟着好多人。”
“还有呢?”
黄家赫期待的眼神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继续往下说:“你会收一个女徒弟,叫张璐。我不太喜欢她,以后你要是碰到她,最好不要再收她当徒弟了,不然没准哪天她又被咱俩一个疏忽害死了……你30岁和现在的变化其实也不是很大,还是一样的固执,像个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既然变化不是很大,”黄家赫不但没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他反而真的在思考我说的话:“那你为什么不能从我现在开始喜欢?”
这个问题我也想不出答案,只能含混的答:“可能时间不对吧!”
凌晨时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车窗上,叮咚的响。我和黄家赫没有再说话,挤在车座上,我们各自想着心事。
黄家赫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意,我同样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我一不开心会想要跟黄家赫说,为什么每次受了委屈我都会跑来见黄家赫,为什么我会如此适应一个不是爱人也不是亲人的男人呆在我身边好多年……这些原因,我也从来没想过。
没有卢生,我可以去找黄家赫哭诉。可要是没有黄家赫,我该怎么办?长久以来,黄家赫用陪伴,给了我最真实的幸福。
不是不爱现在的黄家赫,只是感觉实在太怪异。我的思维停留在30岁,而黄家赫的人生却是在26岁。本来同步的时间,生生被撕裂出4年的断层。像是很多视觉上同处一个平面的人群,换了角度,便会发现他们不是在一起的。
黄家赫就在眼前,可他却成了我触不到的恋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和黄家赫才睡着。我被挤得浑身酸疼,睡的并不熟。恍惚中外面的光亮将我晃醒,睁开眼去看外面仍旧yīn天下雨。黄家赫的蓝衬衫盖在我身上,他已经不在车里了。我急着上厕所,拉开车门冒雨就往外跑。
从厕所回来的路上,我意外看到了在砖房后面吵架的黄家赫和郑亚娟。
他们两个也没有打伞,黄家赫身上的白色短袖被雨水淋湿粘在身上。估计他们两个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郑亚娟垂在两侧的睡衣袖子都湿哒哒的。
黄家赫的情绪很激动,我离着不算近的距离都能听的清楚:“她爱不爱我,我心里有数……妈,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嘿,还真是儿大不由娘啊!”雨水并没有浇灭郑亚娟的火气,她不客气的说:“什么叫你不是在征求我的同意?黄家赫,我倒是要看看。我当妈的不同意,你能不能结成这个婚!”
我躲在砖墙后面看,水珠随着黄家赫的动作不断迸溅:“妈,我是你儿子!我不是你的员工!结婚是民政局盖戳发证,不是要你给我签字批条!”
“妈,我就活一辈子。”黄家赫收敛自己的火气,软语相商:“如果说我不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我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吗?我不想和我爸一样,人到中年在想起来后悔,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黄家赫这句话算是戳到了郑亚娟的痛处,她登时火冒三丈:“是!你爸喜欢周玲那个贱货!他不喜欢你妈!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再喜欢周玲,不也还是要和我过一辈子吗?黄家赫,你爸就算不喜欢我,我也是你妈!就算你爸明天娶了那个贱货回来,你也还是要叫我妈!”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黄家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解释:“妈,我没有不尊重你……”
雨水细密,郑亚娟脸上的不知道是水渍还是眼泪。她眼圈发红,声音沙哑:“黄家赫,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郑重的警告你。别说吕诺没离过婚,就算她纯洁的跟朵花似的,我也不准你和她在一起。”
“和周玲的姐姐做邻居我还能勉强忍受,但要是和周玲的姐姐做了亲家,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郑亚娟话说的绝:“黄家赫,你想娶吕诺?可以,你可以娶,等我死了吧!”
他俩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我静默的在雨中站了一会儿,接着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回走。
晚上没睡好,加上淋雨,我头重脚轻的厉害。进到屋里我赶紧将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挨着我妈在床上躺下。我裹紧被子,身上冷的发抖。
外面的雨一直都没有停,从声音听,雨似乎还有转大的趋势。直到我躺在床上睡着,郑亚娟都没有回来。
鹧鸪天 说:
下一更,六点~
020 雨过未必天晴
淋过雨之后,我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我妈似乎来叫我吃过饭,我回答了些什么自己也记不清了。话在嘴里嘟囔了一圈,也不知道我妈听没听见。
身上都是水,要么就都是汗。不管是什么,湿漉漉的衣服粘在皮肤上,不舒服极了。脚下像是踩进了泥潭,怎么挣扎都迈不开步子。仿佛被人掐住了下巴,我无论多用力都叫喊不出声。
“好像是发烧了……”这声音是我爸的。
“再试着给她降降温吧……”这声音是我妈的。
“我去找医生来……”这声音是黄家赫的。
“你进来干吗?你快出去……”这声音是郑亚娟的。
听到黄家赫在,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我的眼眶都烧烫了,视线里一片炙热。焦距晃了几晃,好不容易在看清东西。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程颖在。
“喝水?”程颖的态度不冷不热,她说话惜字如金:“热的?”
“凉的。”我的喉咙似乎都往外喷火:“其他人呢?我刚才还听到我爸妈他们说话来着。”
“刚才?”程颖倒水的动作略微停顿,她回头看我:“你烧糊涂了吧?你爸妈他们已经出去几个小时了。”
“几个小时?”看来我真的烧糊涂了。
我接过程颖递过的水杯,哑声说:“谢谢。”
程颖没说话,她又坐回刚才的座椅上。我灌了一大口,嗓子稍微舒服了些。躺回床上,眼前是缭乱的天旋地转。外面的雨停了,但是天依旧yīn的厉害。
“他们干什么去了?”我问。
程颖漫不经心的抠着指甲:“下雨把电线刮断了,这也没什么人,只能你爸和姨夫去帮着抢修……黄家赫开车,他带着你妈和郑姨去给你买药。”
“买药怎么去那么多人?”
刚一问完,我就后悔了。程颖笑的高深莫测,她反问我:“你说呢?”
估计黄家赫和我妈是急着给我买药,而郑亚娟跟去应该是不想黄家赫同我妈说太多。黄家赫要是自己留下来照顾我,郑亚娟也不会同意……看来现在的情况,程颖跟我一样清楚。
“你不用对我有敌意,我构不成你的威胁。”程颖话说的坦白:“黄家赫那种非黑即白的执拗脾气,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俩要是能终成眷属,我倒是喜闻乐见。”
我听的糊涂:“不喜欢?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我最受不了你们这些大小姐,常年把情情爱爱放在嘴边。”程颖唇角挂着不明显的讽刺:“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有了爱情就不用吃饭过日子了?真应该把你们集体丢到非洲饿上几年,让你们知道知道钱的重要性。”
“你们这些大小姐?”我想了想,问:“还有谁这么说过?李清河吗?”
“你认识我老板的女儿?”程颖微微讶异。
可能怕自己说错话,程颖收起不满的情绪,她不再提李清河:“婚姻只有一次,怎么也要换点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黄家赫家有钱有势,但郑亚娟太精明。做她的儿媳妇,我能捞到的好处太少了。”
“婚姻换钱?值得吗?”我觉得这事儿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换来钱能怎么样?换不来钱能怎么样?嫁给一个年纪能当你爹的男人,然后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为钱独守空房?钱能关心你,还是钱能爱护你?就是一堆纸,***连雨都挡不了。”
程颖对自己的价值观深信不疑,她摊摊手:“你觉得钱不重要,那还不是因为你有钱?既然钱不重要,那你把你家的钱都给我好了。”
我真是对牛弹琴。
“他们出门多久了?”我觉得还是聊些不会起争端的话好:“是不是快回来了?”
程颖脸上再次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出去好久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临出门前,黄家赫和郑亚娟大吵了一架。好像还挺严重的,说要脱离母子关系之类的……我在门口站着,碰巧听到。”
脱离母子关系?怎么会这么严重?
郑亚娟曾经在看守所给我下跪的场面反复浮现,我胃绞痛着想吐。脑袋眩晕的厉害,外面的yīn天让我感觉无比憋闷。
我状似无意的问:“院子里现在有停着的车吗?”
“黄家赫开着你爸的车走的,你爸他们没开车。”程颖答:“黄家赫的车还停在院子里。”
我闭上眼睛,程颖也不说话了。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程颖接了个电话。从她的语气和称呼看,打电话过来的人应该是郑亚娟。估计和黄家赫路上又吵架了,程颖不断说些安慰她的话。后来提到我的名字了,程颖这才起身出去。
我不想看到黄家赫和郑亚娟断绝母子关系,我也不想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离开这里。
从床上挣扎着下来,我差点一头栽倒。担心程颖折返,我强忍着眩晕头重脚轻的往外跑。黄家赫放行李的屋没锁门,我迷瞪着眼去翻找他包里的车钥匙。包被我掉在地上,里面的口香糖和名片撒了一地。
也没顾得上收拾,我弯腰抓起一串钥匙就走。
我是真的烧糊涂了,等坐到驾驶位上时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车钥匙插了好几次,我才插对。打开火,我没深没浅的踩下油门,车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猛窜了出去。
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程颖追了过来。她在车后面喊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见。顺着盘山公路往下开,一路上我好似腾云驾雾。周围的树和山不断后退,我开着黄家赫的路虎磕磕碰碰下山。
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出问题时,我已经来不及刹车。雨后的路面滑湿,加上又是下坡路,车轮飘的厉害。如果不是黄家赫的车吨位够大,估计我早就连人带车翻到山涧里去了。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一直开到山脚的位置才撞到树。
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我摇摇晃晃的昏倒在方向盘上。脑袋压到喇叭上,汽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真吵。
这是我昏倒前唯一的念头。
鹧鸪天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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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钙奶饼干加更
高烧的感觉就像是醉酒,没有理智也感觉不到疼。昏倒的过程中,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即便知道是梦,可我却无比希望这个梦是真实的。
因为,我梦到了宫喜。
梦中汽车爆炸之后,我竟然完好的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周围停着好多的警车消防车,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空中悬浮着无数的尘埃,街道上火光冲天人头攒动。没有人看着我从废墟中爬出来,他们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考虑不到其他。
我身上没有伤,我也感觉不到疼。从人群中挤出去,我沿着街道往家走。为什么爆炸,为什么在这儿,我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和隔壁白人太太的约定,我说过半个小时后要回去接宫喜。
长长的道路转眼跨过,我站在隔壁的门前按了按门铃。没多久,白人太太打开门,说:“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从你出门之后,无论我怎么哄,你女儿都哭闹不止……你送完你先生了?”
我含糊的答:“嗯,我先生回国了,我送他上了飞机。”
抱过女儿,我说:“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女儿,我说半个小时之后来接她,那我一定会回来接她的。”
说完,眼前的画面模糊,场景变换。
此时的宫喜长到了一岁,我抱着她去墓园看乔安山。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墓碑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崭新。我丢在墓碑前的金银首饰被人拿走了,听看守说,因为这些首饰乔安山的墓差点被盗。
宫喜这个时候已经会说些不成句的话,我指着墓碑教她:“这是干爹,宫喜,跟妈妈叫,干爹。”
“爹……”
“不是爹。”我耐心的纠正她:“这个是干爹。”
宫喜不太想说,她脑袋不断的在我怀里钻,耍赖着躲开。
我叹了口气,场景立刻又变了。
这次的宫喜明显大了一点,差不多三四岁的样子。我和她站在洛杉矶机场的接机大厅,她一直哭闹着让我抱。
“你自己站一会儿。”我弯腰对她说:“爸爸马上就要下飞机了,等下你让爸爸抱。”
“妈妈抱。”宫喜委屈的哭。
现在宫喜长的和黄家赫更加像,她的小脸上一展现委屈要哭的表情,我心里就揪着难受。我算是被她吃死了,只好抱她在怀里。
“一会儿见到爸爸,你要和爸爸说什么?”我一边焦急的往出口眺望,一边哄着女儿问:“宫喜在家不是给爸爸准备了首歌吗?”
宫喜趴在我的肩膀上,她脸上胖嘟嘟的肉堆着:“妈妈,我累了,爸爸什么时候出来呀!”
“就快了吧!”我拍拍宫喜的后背:“宫喜,你别着急。”
劝女儿别急,可我自己心里却急得要命。机场的喇叭不断报着到达的航班,但是怎么播都没有黄家赫的那趟。
怀里的女儿哭,我心里急。人潮来回挤挤撞撞,走了无数的人都没看到黄家赫。宫喜哭的嗓子都哑了,我才想起黄家赫已经死了。
我才想起,我也已经死了。
猛的从梦中惊醒,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屋子里黑漆漆的,我害怕的高声尖叫:“妈!怎么这么黑!谁来把灯给我打开!”
灯光骤然亮起,刺的我眼睛疼。逆着光,我只能看到门口有人模糊的轮廓。我犹豫着开口:“黄家赫?你回来了?”
“我记得我撞树上了,”我还沉浸在梦里,略微惆怅的问:“我是被人送到医院来了吗?”
黄家赫没说话,他站在我床前看了我好一会儿。修身浅蓝衬衫略微发皱,黑色的窄腿休闲裤、荧光NIKE网眼运动鞋……衣服穿的奇怪,倒也并不觉得难看。
我刚想问他从哪儿找来的这身衣服,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却让我吃了一惊:“你能看清我吗?”
“你不是黄家赫!”你是宫宸?
“意识已经出现障碍了吗?”宫宸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声,他接着皱眉问我:“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头晕吗?头疼吗?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头晕也头疼,可我的意识并没有障碍。
“这里是哪里啊?”我费力的仰头看宫宸:“医生,我是在医院吗?”
宫宸摇摇头:“不,这里不是医院。你出了车祸,现在是在乡镇的卫生所。我正好在这个乡里做义诊,你脸上的伤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我怎么没去医院?”我四下看了看,乡镇卫生所的环境极其简陋:“我昏睡多长时间了?”
宫宸低头看眼手上的腕表,说:“你大概昏睡了六个小时吧!因为下雨,出去的路被泥石流堵死了。我们出不去,救护车也进不来。如果你自己不醒的话,可能我就要自己动手给你开颅检查了……好吧,这是个玩笑。”
好吧,我真没发现宫宸说的有什么好笑。
“你一直高烧不退,我三个小时前给你打了肌肉针。”宫宸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还是有点低烧,但已经不太严重了……你需要吃点东西,我去端粥给你。”
宫宸从屋里出去,他在外间说的话不甚清晰的传进来。看样子宫宸又开了个玩笑,但卫生所的护士明显没有听明白。估计现在宫宸刚从国外回来,他的美式幽默还让人很不习惯。
而现在的宫宸也没被我姨妈喂食致幻药物,他的精神状态要比我认识时好的多。
“信号塔被撞断了,电话打不出去。”宫宸送饭进来的时候不忘提醒我:“你要是急着给家里报平安,可以用我的电脑。宽带还是可以使的,你可以上网通知你的朋友。”
我谢过宫宸,老实儿的吃饭。宫宸似乎对我出车祸的事儿很敢兴趣:“你的车的喇叭一直在响,老乡叫我去帮着看看……我发现,你的车爆胎了。”
“出车祸了啊,医生。”我对宫宸的幽默感到很无奈:“不爆胎的话,我也不能撞树上。”
宫宸奇怪:“你是因为爆胎出的车祸吗?”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我开车下来的时候正在发烧,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这个我也不清楚。爆胎……从山道上开下来,一路那么多石块。车胎会爆掉,也很正常啊!”
看宫宸还要提问,我十分无语:“医生,你是想改行做交警吗?”
“那倒不是。”宫宸抿嘴笑了:“只不过我去帮你锁车的时候顺路查看了下你的车胎,车胎上面的破口很整齐。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车胎应该是被利器刺破的。”
“啊?”
烧退了,我也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医生,你在这儿做义诊……你知道附近有一个叫做乔家村的地方吗?”
鹧鸪天 说:
加更完成~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