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八抬的大轿,满满地缀着牡丹等各色鱼花,缤纷夺目。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轿子在梅府门口落地。喜娘嘴里唱念着喜祥话。
梅府内外,宾客云集,新郎迎了新娘进厅,殿内布置地极其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厅内四周点起了儿臂粗的红蜡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两人拜完了天地,新郎便将新娘送进了内厅。大厅里开饭了,嘻嘻嚷嚷的好不热闹。新郎一桌一桌的敬酒,虽然喝的多,但是却一丝醉意也没有。众人喝了几分醉意,便都嚷着让新娘子出来敬酒,新郎推托不过,想着新郎也是大家闺秀应该是个大方得体的人,便叫了丫头唤新娘子出来。
厅内的人激动的饭菜也不吃了,都巴巴的瞧着门口。过了片刻,听得叮叮当当的环佩声响,大红嫁衣,头戴红盖头的新娘子在丫头的搀扶下轻轻踏了进来,众人只见她身材娇好,婀娜多姿,鹅黄腰带坠着小小一方白玉环佩,流苏长及膝下,行走间步履生花,让人恨不得立刻拉下盖头瞧瞧她的容貌。
新娘娇柔的走到新郎面前,对他盈盈施礼,众人都起哄:“快掀开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新郎郎声一笑,将新娘扶起,大手一抬便去掀盖头,突然眼前似乎有白光闪过,他要躲闪却已经晚了,小腹猛的一痛,盖头也已被拉开。
一时间,厅内静住了。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目光凄艳幽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额间一只墨色玉环衬着脸庞无比白嫩,如瀑长发也松松散在身上,她就那样站着,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犹如一支寒梅,清脆的声音吐出三个字:“梅松舞?”
新郎左手捂着小腹,勾着嘴角看着自己的新娘:“李昭和?”李昭和嗯了一声,打量了他一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红金冠,穿一件红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一层红纱。他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让人感到一股压力,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正盯着李昭和,那种眼睛,是稳,冷,霸道,内敛又有些玩味……
厅内终于乱了起来,众人吵吵闹闹,相继起身跑了出去,唯恐沾上一身血。
坐在堂中过寿的老夫人吓的眼一闭昏了过去,几个丫环连忙抬着她离开了大厅。脚步声响,一队侍卫奔了过来,围在了门口。梅松舞一掌抬起,对他们一摆,浓黑的眉毛一挑,玩味的看着她:“和妃娘娘终于来了。”
李昭和退后两步,脱下嫁衣,露出一身大红的纱裙,更显妖艳,似笑非笑的说:“难道丞相大人一直在等本宫?”梅松舞也将喜服脱下,一把扯掉一只袖子将小腹围了一圈,“娘娘这刀若是再狠点,松舞恐怕就要断子绝孙了。”李昭和脸微红,冷冷一笑:“只可惜梅丞相你没命去生子了。”
梅松舞拍了拍手,一双深遂的眼睛看了她半晌,“没想到宫里人人俱怕的和妃娘娘竟然如此美貌。”李昭和冷笑:“本宫也没想到,狡猾奸诈的梅丞相是个成熟的美男子。”梅松舞仰头哈哈一笑,那一笑充满了霸气和阳刚,竟然让李昭和觉得他比白枫善更有帝王之气。“不过,松舞着实开心啊,这么美丽的和妃娘娘竟然为松舞穿上了嫁衣,并且拜过天地,做了夫妻。”
李昭和眉头一皱,冷哼道:“与你拜过天地的女人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休要再,快去追随你的新娘吧。”梅松舞脸冷了冷,转身大步走向院中,侍卫立刻散开,围成了一个大圈。李昭和跟着走进圈内,梅松舞一抬手:“请!”
李昭和冷冷一笑:“我是来杀你的,不是跟你比武的。”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如箭一般刺了过去。梅松舞身子微侧让开,忽然有冷风吹起,李昭和的黑发结起了冰花,剑气带起寒风让人全身发冷。梅松舞没有用剑,举起双掌,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他嘴角有些发白,“你?竟然下软骨散?”李昭和冷冷一笑,长剑直劈过去:“我说过,我要你死!”侍卫们纷纷上前,李昭和长剑已挥至他额顶,忽然黑影一闪,一根鞭子卷住了她手中的剑,李昭和转过头,一个全身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她旁边,脸上戴了块黑纱,蒙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寒冷如冰。李昭和收起长剑,转身面对他:“终于出来了,传说中的梅相的影子。”
影子并不答话,冷冷看着她,将手中鞭子随意一指。李昭和轻抚了一下剑身,寒光闪过脸庞,她淡淡笑了一下,“挡我者,死。”
影子没有说话,直视她的眼睛,冰冷如铁。
两人相隔两丈,李昭和只是默默看着他,竟微微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欣赏,仿佛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寂寞,孤独,美丽,而又充满了戒备。
那样的笑容,让影子冰冷的眼睛半眯了一下,眼神更加锐利。
只是在他眯眼的一刹,剑光突然从李昭和的袖中流出。还不及他提鞭反击,剑尖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影子足尖点地,急退!
李昭和欺身而上,下手招招狠毒,毫不留情,他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她办事的一个阻碍而已。皮鞭扬起,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花形,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她的眉心。就在鞭子马上打中她时,而李昭和只是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影子迅速收鞭,后退,转头看去,李昭和冷冷的站在十丈之外。
这一转身的片刻,剑光在他xiōng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连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觉到xiōng口一冷。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流下,伤口处竟然似乎有几片雪花。他抬头看过去,李昭和的黑发已是被冰花覆盖,他吐出了四个字:“雪花神功。”李昭和冷冷一笑:“到有几分见识。”
影子有片刻的怔仲,这是他第一次输了,这一次,他一输便输掉了命,可是他无奈,对方竟然是个女子,一个美如桃花,毒如蛇蝎的女子。
他低下了头,扬起鞭子:“我输了,任你处置。”李昭和收起剑,走了过来,在影子前二步近时,突然影子袖子一挥,淡绿色的粉末漫天飞舞,李昭和迅速刻闭上眼睛,不再呼吸,身体立刻后退,直到她觉得安全才睁开眼,面前却已无影子和梅松舞两人。
侍卫们高举长剑,大喝一声,对着她冲了过来。李昭和急于追赶梅松舞,眉头皱起,眼里泛出冷冷杀气:“找死!”
地上的血迹斑斑点点,李昭和沿着血迹一路搜寻,却不见一个人影。梅府虽然不是很大,可是梅松舞对于家院的布置有些玄虚,让人难以辩别方向。她惟恐梅松舞逃的远了,更难追捕,一路急追猛赶,只见那血迹在一个井边停住。
李昭和探身朝井下看了看,很深,井水映着阳光闪闪发亮。她围着井边四下查看了一番,再看不到一丝血迹,心里有些疑惑。血迹止在这里,恐怕有两个可能,一是二人跳井自杀了,二是,影子和梅松舞用井水洗净了伤口后才离去,所以无血迹可寻。第一个可能立刻排除,要是两人想死的话,站在那里不动她自会解决还用的着跑到这里?可是第二个可能也不对,她解决那些侍卫用的时间非常短,两个人要洗净伤口仓促之中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李昭和犹豫了片刻,便拉着绳索,顺着沿壁跳下了井中。井水本就比一般水凉些,她一下来,便感觉一股冷气将她包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水离井口的距离很远,但是井壁上长满了青苔,非常湿滑,李昭和缓慢的下沉,锐利的盯着水下。
忽然一股凉风吹来,李昭和顺着风来的方向一看,身后井壁上竟然有一道石门。冷风就是从石门的缝隙中吹出来的,李昭和用手推了一下,石门很厚,没有石锁石拴。仔细检查了四周,石门四周并无青苔,看来这道门经常开合。
李昭和一手拉着绳索,两腿叉开,抵在井壁上,运足力气,将石门向里推开。冷风吹了出来,李昭和被风吹的眯起了眼睛,她稍作犹豫,便踏了进去。里面是砖石结构的踊道,宽敞工整,黑漆漆的深不可测。走到尽头,就了一间宽敞干燥的石室,长宽差不多都是六七十米,高三米,四个人站在里面一点都不显得局促拥挤。而且室里壁上都已燃了灯,明亮如昼。忽然砰的一声大响,李昭和立刻回头,似乎看到井壁处的光亮已经失去,看来石门已经关上了。轻轻的脚步声走了来,李昭和抽出长剑静静的站着,影子像鬼一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她:“你中计了。”
李昭和眉头一皱,“梅松舞呢?”
“已经上去离开了。石门只能从外面打开,既便我杀不了你,你也要困死在这里面。”
李昭和立刻恼怒,举起了剑:“那你也要先我而死!”
影子冷冷一笑,竟然也身后抽出一柄剑斜斜的指向天空,“你杀不了主公的,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只要你失去一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李昭和没说话,长剑狠狠劈下,影子侧身躲过,手中长剑架住了她的软剑,李昭和全力压住他的剑,忽然影子双手一分,手中的那把剑竟然一分为二,一剑划向她的xiōng口。幸好她反应极快,立刻平身退后数步,可是腰间长绸却也已被划断,流苏白玉啪的落地摔碎,肚子一阵疼痛,有血染湿了衣服,李昭和狠狠一咬牙,捡起一半长绸将肚子紧紧系住,又握住了剑,“我定让你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