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柜子里第二层有一个药箱!”谢霜辰用胳膊肘指,“里面有止疼药和纱布!我要疼死了!”
叶菱利索的取出药箱替谢霜辰包扎,他不太会弄这个,包扎都非常丑,谢霜辰龇牙咧嘴地哭丧说:“您要弄死我啊!”
“你闭嘴!烦死了!”叶菱说,“刚才挨打的时候不是挺爷们儿的么?现在哭什么哭!”
“能一样么!”谢霜辰说,“我当时要是敢多一句话,我师父能打死我。”
叶菱不解:“我一直以为谢先生对你是溺爱,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你在台上说错了一个字而动手打你。
“这都算轻的。”谢霜辰说,“小时候挨打更多。”
“……”叶菱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小到大没让爹妈操心过,自然也没被打过,所以他很不能理解这种靠打骂去教育孩子的行为,“你不反抗么?我觉得你没错到太离谱啊。”
“哎,这得分怎么说。”谢霜辰叹了口气,“你知道旧社会拜师学艺得跟师父签一个文书么?上面约定五年学艺效力半年,学艺期间,徒弟有天灾病业,车前马后,投河觅井,师父概不负责。”
叶菱说:“听人说过。”
谢霜辰说:“后面还有一句,打死无论。”
“……”叶菱沉默。这些他都是听说过没见过,毕竟都是旧社会的玩意,旧社会离他很远很远,他只能从书本和文献资料中看到那些简短的文字。
可是今天,他似乎对此有了一些实际上的感受。
“师父打我,其实是为了我好。”谢霜辰说。
叶菱说:“……我以为他舍不得。”
谢霜辰说:“舍不得就不会叫我学艺了。学艺是最苦的,早上天没亮就得起来练功,忙忙叨叨的一直到很晚才能睡觉,每天都这样,不论三九三伏。这中间还不算打骂……”
“那你为什么要学?”叶菱问,“谢先生为什么要让你学?”
谢霜辰垂着眼睛想了想,说:“师父总说我是祖师爷赏饭吃。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爱学,太苦了,真的,说出去也不好听。可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他的苦心。师父年纪大了,他知道我不学无术,怕以后我一个人活不下去,教我一门手艺,好歹不会饿死。”
师徒如父子,何况是像谢霜辰这样从小被谢方弼养大的儿徒。一边是宠爱一边是严苛,这是一种很难平衡的感情。谢霜辰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怎么舍得打呢?
可真正的舍不得其实就是舍得,打他,叫他记住,以后不犯错,这一路才能走得顺,不再跌大跟头。
“您是不是觉得挺封建的?”谢霜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特没人权?”
叶菱摇了摇头,他只是内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罢了。眼前这个光鲜亮丽恃宠而骄的小五爷原来也有如此一面,没有一贯任性骄纵的嘴脸,反而被打的快要疼死了,还会念师父一句好。换做其他这个年龄的普通男孩子,怕不是早就上房揭瓦离家出走了。
叶菱从来没想到过谢霜辰也会有这么隐忍克制的一面,从来没有。
他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才真的有那么一点认识谢霜辰这个人,以及这个极具名望的世家背后的辛酸苦辣。
而相声就是这么一个挣扎矛盾的存在,永远是带给别人欢乐,把痛苦留给自己。
没有人是容易的。
叶菱低头看了看谢霜辰那双被自己捆成粽子的手,轻轻碰了碰,柔声问:“还疼么?”
谢霜辰连续点头,然后把手举在叶菱面前。
“干嘛?”叶菱疑惑问道。
“疼。”谢霜辰可怜地说,“您给吹吹。”
作者有话说:
学艺这块的吧啦吧啦参考是的纪录片里苏文茂等老先生等回忆叙述。
第九章
“行,吹吹。”叶菱把谢霜辰手上包的粽子纱布解开,然后站起来寻摸了一圈,从卫生间里拿了个吹风机出来,插上电对着谢霜辰的手一顿猛吹。
“谋杀啊!!!”谢霜辰大叫,冷风刮伤口,那滋味儿绝了。
“你不是让吹吹的么?”叶菱笑着说。
谢霜辰委屈地说:“那我也没让您这么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