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走后,刘庆斌疲惫地按了按太阳。
“刘公子,你这可真是大手笔呀!”段祺瑞刚才自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刘庆斌的安排。
“我的段总长,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两家都已经死掐上了,让哪家先停手都不合适,我只有双手敌四拳了!”
“你说的也是!”
“总长大人,明天你进了江南制造局一定要和郑汝成谈好,我的电报一到,双方必须全部停火。要知道双方现在是敌对状态,有一点误会都将会引起再一次的交火,到了那时候就很难再控制得住了!”
“刘公子,你放心!郑汝成是大总统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大总统的命令他会绝对执行的!”
刘庆斌笑了笑:“段总长,这样最好了!”
顿了顿,刘庆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气:“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青帮处在双方火力的直接打击之下,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总长大人,你最好牢牢地看住郑汝成,不要让他做任何小动作。如果我的人因为他的原因有一丝的损伤,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段祺瑞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段祺瑞离开之后,刘纳言悄悄对刘庆斌禀报:“主人,刘正雄和刘村正来了!”
“让他们进来!”
“主人,按照您的吩咐,所有材料我都带来了!”刘正雄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摞材料。
刘庆斌仔细翻看起来,看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非常不错,很全面,看来你的情报部门已经走上正轨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也能搞得出来,幸亏我当初没看错人!”
“多谢主人夸奖!”
刘庆斌又看向刘村正:“和他们谈妥了吗?”
“谈妥了,总共是两万只步枪,五十挺机枪,口径为七十五毫米的大炮二十尊,口径为二百四十毫米的大炮十尊。租金每天两万元,损坏的照价赔偿!”
刘庆斌当初离开海南的时候,曾经发过两封神秘电报。一封是给杜月笙的,让他密切关注孙文的动向。另一封则是给刘村正的,让他提前与上海的德礼洋行商谈租借武器的事宜。
租借武器是刘庆斌发明的,刘村正和德礼洋行的经纪人都没听说过租借武器这一业务。不过,刘庆斌的提议让德礼洋行的经纪人很是动心,毕竟把武器租出去,比白白放在库房里要强得多。于是,刘村正很容易就谈成了这笔生意。
第二天,刘庆斌直接来到了江南制造局外不远的上海讨袁军司令部。
听到通报,陈其美有些不敢相信,赶忙迎了出来:“老五,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大哥!我有急事,需要马上见到孙先生!”刘庆斌直截了当。
“老五,不知你找孙先生……”陈其美怀疑的打量着刘庆斌。
“我是来劝孙先生放弃的!怎么?大哥,你信不过我?”刘庆斌看着陈其美。
陈其美沉默片刻,咬咬牙道:“好吧,老五,你稍等,我去安顿一下!”
蒋志清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和五弟匆匆离去的身影,也转身走进了指挥部。
十天前,蒋志清按照陈其美的命令,只身到驻沪袁军第九十三团去做发动起义的工作。九十三团驻扎在龙华,是陈其美的旧部。蒋志清来到九十三团后,召集各部官兵宣传革命道理,号召大家倒戈反袁。直说得唇干舌焦,好歹算是说服了一个营。
陈其美准备用来举义讨袁的兵力很可怜,包括被蒋志清说服的这一个营,加上陈果夫组织的军校学生奋勇军,另外还有刘福彪的福字营和居正控制的吴湘炮台等,
总共只有几千人的兵力。
不过,陈其美毕竟是个英雄人物。复杂的人生经历,十里洋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加上孙文的支持,使陈其美抱定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信念。陈其美自己也曾说过,他素来是“以冒险为天职”的。所以,在根本无法像“第一次革命”那样动员光复会、民团、商界和青帮力量的情况下,虽然讨袁义军势孤力单,他还是下令起事了。
6月26日傍晚,陈其美一声号令起义开始了。在陈其美的统一指挥下,蒋介石率九十三团的一营兵力,陈果夫帅学生奋勇军开始主攻江南制造局。双方在黑暗中激战数小时,由于守军枪械精良,弹药充足,且人数也大占优势,讨袁义军虽付出了较大的伤亡,仍未能获胜。
佛晓时分,双方停战,继续僵持。按照计划,早饭后本应该由陈其美指挥下一阶段的进攻。由于陈其美要带着刘庆斌去找孙文,所以将进攻交由蒋志清具体指挥。
蒋志清一声令下,又一次的进攻开始了。讨袁军的士兵拿着武器,叫喊着,奔跑着,不断向前冲锋。到处都是极其剧烈的,到处都是子弹横飞。有些被吓傻了的士兵,不知所措地在战场中乱窜,直到被子弹打倒在地上。
江南制造局的左侧阵地是此次进攻的重点,这里原来是一排木头栅栏。不过,现在栅栏后面被垒上了厚厚的沙包,防守这里的是郑汝成的精锐部队。沙包后面,不时有一个长得好似木偶似的脑袋,露出脸来迅速射击,几乎弹无虚发!
“哥!我又干掉一个!”“木偶”洋溢着笑容,朝着不远处指挥战斗的郑守仁喊叫道。
“好了,你给我老老实实趴好,你以为打仗是儿戏?子弹可是不长眼的!”郑守仁在一旁大声训斥道。
“好了,我知道了!”“木偶”怏怏不乐地趴在了沙包后面的地上。
不一会,等郑守仁的视线再看向自己的弟弟时,“木偶”又在频频举枪射击,乐此不疲,气的他直跺脚但也无可奈何!
“木偶”叫郑守义,是郑守仁的亲弟弟,他们二人都是上海镇守使郑汝成的亲侄子。老大郑守仁三年前投奔郑汝成,现任海军警卫队第三营的营长。郑守义刚满十八岁,一个月前从老家前来投奔大伯。郑汝成为了让郑守义有个照顾,就把他安顿在了郑守仁的营里。
郑守义在家是个纨绔子弟,三天两头惹事。无奈之下,他爹才打发他到部队历练历练,改改性子。可没想到郑守义到了部队,却好像如鱼得水一般,从没打过枪的他竟然还是个射击天才。
第一次实弹射击就整了个开门红,打靶取得满环的成绩。郑守仁有些不相信,没打过枪的人会有这样好的成绩?为此他重新立了靶子专门再试,郑守义依然是满环。连续几次都是如此,全是十环,连一个九环都没有。郑守仁欣喜若狂,这郑守义天生就是个当兵的料呀,他赶紧写信告诉父亲这个重大发现。
谁知信还没寄出两天,郑守仁就接到命令,接防江南制造局西段阵地。本来,他不想带着郑守义进入阵地,但是经不住郑守义的死磨烂缠,最后只好答应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专门与郑守义约法三章:不准露头、不准射击、不准冲锋。郑守义答应的挺好,可郑守仁一不注意,他就故态复萌,不断的进行射击,气的郑守仁火冒三丈大骂不已。不过,你别说,这个郑守义真正是弹无虚发,射击三十一次,击毙三十一人,枪枪都在眉心,无一落空。
郑守义在这打的挺欢,可对面指挥战斗的的蒋志清却不乐意了。虽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可一支枪就干掉了三十多个人,而且枪枪都在眉心,这也太打击士气了,必须要想个办法扭转这种态势。
于是,蒋志清找来张群和何敬之,指了指郑守义藏身的方向说道:“三弟,四弟,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在那个方位有个家伙特别难缠。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他消灭掉,不然这仗就没法打了,太被动了!”
张群和何敬之早就注意到了,像郑守义这么精准的射击技术和射击效果,他们想不注意都不行。
“你们俩的射击技术都不错,比我强的那可不是一点半点。我想,如果能找个机会,我们三个人同时瞄准向他射击,我估计有可能把他给消灭掉。”蒋志清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张群点点头:“没问题,二哥,我听你的!”
何敬之在一旁不解的问道:“二哥,你说奇怪不奇怪?看他的射击技术,应该是个经验老道之人。可他为什么每次都在同一地点射击,从来不变换位置呢?这不合乎常理呀?”
蒋志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样正好给了我们机会!我观察过了,他从露头到射击完毕,再到隐蔽起来,总共大约只需要两秒钟时间。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这两秒钟内将他击毙。否则,一击不中,让他察觉了,以后就更麻烦了!”
“好的,二哥,我们知道了!”张群和贺敬之各自拿起一支步枪,做好了准备。
蒋志清仔细对两人交代道:“你们俩隐蔽好,做好射击准备。我仔细盯着他,他一出现我就给你们信号,然后我们三人同时射击,一定要把他干掉!”
张群和贺敬之端好枪,躲在掩体后边,静静地等待着蒋志清的信号。蒋志清则死死地盯着郑守义射击的位置,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额头上不由地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终于,当郑守义故伎重演再一次露头的时候,蒋志清大喊一声:“打!”
在郑守义击毙了一名敌人的瞬间,张群和何敬之迅速起身瞄准郑守义扣动了扳机。
“守义!小心!”在一旁的郑守仁也发现了郑守义的面临的危险,赶忙大声提醒道。
“!”两声枪响,张群和何敬之的子弹擦着郑守义的耳朵飞出,没把一边的郑守仁差点吓死。
郑守义毫不在意地偏头对郑守仁笑了笑:“哥,没事……”
郑守义的话音没落,一颗子弹从他的耳根部射入,郑守义立刻像根木桩子一样摔倒在地。
“守义!”郑守仁目眦欲裂大喊一声。与此同时,郑守仁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阵地。一个身影刚好一闪就不见了,尽管时间很短,但电光火石之间,郑守仁已经牢牢把那张脸刻进了自己脑海之中,就是那个人杀了自己的弟弟。
“二哥,没想到你这枪法最差的,竟然拔得头筹!一枪毙命,了不起!”张群和何敬之见蒋志清也隐蔽了下来,同时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唉!我这是瞎猫遇到死耗子!”蒋志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说实话,蒋志清还真是瞎猫遇到死耗子。当他喊出“打”字的时候,一紧张结果自己竟然忘了射击。当发现张群和何敬之未击中敌人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射击。慌乱之中,蒋志清举着枪瞄都没瞄就扣动了扳机,没想到鬼使神差竟然将敌人直接给击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