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日,军舰驶入芜湖后靠岸停泊。
“刘公子,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段祺瑞担心道。
“我去是了解情况,又不是去打仗,你跟我去干嘛?再说了,你到了革命党的老窝也不安全,想要你脑袋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你最好还是在这里等我。”刘庆斌满脸轻松。
“那就恭祝刘公子一路平安了,我等着刘公子的好消息!”
“感谢你的吉言!三天后我会赶回来,冯国璋和张勋你就先应付着!”
……
刘庆斌换乘了客轮沿江顺水而下,当日就赶到了南京。到了江苏都督府,刘庆斌见到了黄兴。黄兴这些日子憔悴不已,见刘庆斌到来,如释重负一般:“刘公子,你终于来了,我这些日子可是寝食难安呀!”
刘庆斌诧异道:“这是何故?”
黄兴摇头道:“原来我以为排兵布阵打仗很难,现在我才知道,让已经准备好打仗的部队停下来更难!”
原来,在黄兴赶到南京之前,江苏章梓的第1师、冷遹的第3师和陈之骥的第8师已经做好各项讨袁的准备工作了。1师师长章梓派人割断了都督府的电话,8师士兵开入都督府,尚在睡梦中的江苏都督程德全惊骇异常。各位高级将领向程德全说明讨袁大义,请求协助,语极诚恳。程德全遂一变其惊骇颜色,表示附和独立讨袁,并起草讨袁通电,宣布江苏省独立。
黄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南京的,他一到南京就召集第一师、第三师和第八师高级将领以及赶来的前安徽都督柏文蔚,开军事会议。听黄兴说要停止讨袁,众人都不能理解,没有人听从。当黄兴只好将孙文的亲笔信拿了出来,众人这才不言语了,不过心里还是想不通,会议最后不了了之。既不能强行命令,又无法说出原因,无奈之下,黄兴只好挨着个做思想工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大多数人的工作做通。
“克强先生,现在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刘庆斌问道。
“闰农,还是你给刘公子说吧!”黄兴对着身旁以为三十岁左右的军官点了点头。
“克强先生,这位是……”刘庆斌询问道。
“哦,他是我的军事参谋张孝淮。”
“张孝淮,不错,果然遇见了……”刘庆斌意味深长地对张孝淮笑了笑:“张参谋,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张孝淮听了刘庆斌的话有些奇怪,不过也并没有在意。他对刘庆斌道:“目前,第1师、第3师和第8师大部分官兵都已经同意罢战,北洋军随时可以接管整个江苏。只不过南京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现在比较麻烦。”
刘庆斌不解道:“这是为何?”
“主要是因为有韩恢在的缘故!”张孝淮直截了当道。
“韩恢?韩恢是何许人?”
“何璐铭、韩恢和我是黄总长任临时政府陆军部总长时手下的三个参谋……”
听了张孝淮的介绍,刘庆斌这才知道了原委。
前不久,孙中山号召江苏兴师讨袁,韩恢积极响应。在得知黄兴要求革命党罢战的消息之后,韩恢在驻守南京的两个师之间不停演讲串联,慷慨陈词,历数袁军所犯下的罪行,声泪俱下,军心感奋,同仇敌忾,誓与袁军血战到底。前后共召集近两千人守在雨花台,誓死不退却,要与北洋军决战到底。
刘庆斌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来雨花台,他见到了韩恢。
韩恢文质彬彬的模样,见到黄兴,韩恢上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黄总长,军事参谋韩恢向您报到!”
黄兴向韩恢回了一礼,欲言又止道:“韩恢呀……这个……”
韩恢见状赶忙接过话来:“黄总长,您一直是我的长辈和上级,我敬重您。但是,如果您是来劝我撤出雨花台的,那恕我难以从命!”
看着黄兴和张孝淮哑口无言,刘庆斌上前一步,对韩恢主动自我介绍道:“韩参谋,你好!我叫刘庆斌,是孙先生委托我来处理江苏各项讨袁事宜的。”
“刘庆斌?”韩恢点点头:“我听说过你!”
接着韩恢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的年龄不大,但你还算条汉子!”
刘庆斌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夸奖他,说他是条汉子,面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
“我不想劝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可以告诉我吗?”刘庆斌轻声道。
“原因?”韩恢思考了片刻,像是在回答刘庆斌,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曾经是个军人,至少我骨子里是个军人。我认为,作为一个军人,就应该死在战场上。事实上,我早就该死在战场上的。广州黄花岗起义,我是敢死队队长,一百二十三名敢死队员有七十二人壮烈牺牲,而我活了下来。秣陵关起义与张勋军队雨花台激战,我还是敢死队队长,一百零三名敢死队员战死四十七人,我又活了下来。死,谁都会死,人总有一死,但我要死在战场上。死没啥可怕,但我一定要让敌人知道我的可怕。我的战友战死了,此仇我永远铭记。张勋是我的仇人,此仇必报。同样的道理,一个不能报仇,忘记仇恨的民族,怎么能够被别国尊重!?害我者,必诛。犯我者,虽远必诛。”
听了韩恢的话,刘庆斌无语了,他发自心底地敬重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韩恢以这种飞蛾扑火式的执着,坚守着自己的信念。选择牺牲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个人毁灭行为,也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这种行为是在捍卫一种精神,是那种舍生而取义的精神。
思忖了片刻,刘庆斌对韩恢道:“韩参谋,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尊重你的这种选择。”说到这里,刘庆斌指了指在防守阵地上穿梭忙碌的士兵:“可是,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剥夺他们选择的权利,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韩恢听罢不由沉思起来。
“就算现在,他们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可是,将来他们又做出了另一种选择,你将如何?”
韩恢痛苦地摇摇头。
“韩参谋,我给你一个提议如何?”刘庆斌不失时机的向韩恢建议道。
“刘公子,请讲!”
“你准备和雨花台共存亡,对吧?”
“是的!”
“最终的结局你心里也明白,是吧?”
“是的!”
“你的仇人是张勋和他的辫子军,是吧?”
“是的!”
“这样吧,我想办法让张勋全力向雨花台进攻,你全力防守。为了让你手下的士兵有个公平选择的余地,你必须给我一个具体的防守期限。到了时候双方都必须停战,你与手下再做一次决定,到时候是走是留是战是和全凭你们,如何?”
韩恢考虑良久,坦然看向刘庆斌:“说实话,刘公子,我很感谢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也感谢你的好意和做出的努力。如果我再拒绝,那真的就是不识好歹了!我接受你的建议,防守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雨花台还在我们的手里,我们会认真做出下一次选择的!”
韩恢的话音刚落,张孝淮在一旁大喊道:“韩恢,你疯了?用不到两千的兵力对付三万人的进攻,防守三天时间,这怎么可能呢?”
韩恢笑而不答。
张孝淮转过身来,激动地对黄兴道:“黄总长,我希望您能批准我留下来,让我去助韩恢一臂之力吧!”
黄兴还没有回答,刘庆斌却插了一句话:“不行,张参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听了刘庆斌的话,黄兴和张孝淮都看向刘庆斌。
刘庆斌对张孝淮道:“假如,假如三天后韩参谋守住了阵地,双方停火后,我需要派人上雨花台联络,张参谋你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说到这里,刘庆斌又转向黄兴:“克强先生,我得提前给你打个招呼,从现在开始让张参谋跟着我,后天和我一起回芜湖,他就担任我们之间的联络员。另外,江苏事了以后,你要陪孙先生去日本,让张参谋跟我去河南吧,何璐铭一事还需要张参谋甄别!”
“黄总长,璐铭有消息了?”张孝淮在一旁焦急询问道。就连一旁的韩恢也露出了关心的神色,毕竟三人曾经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感情非常之深。现在突然听说有了失踪一年多的何璐铭的消息,怎能不欣喜万分呢?
黄兴为难的看着刘庆斌,毕竟他们曾经有过约定,关于日本的阴谋要守口如瓶。
“克强先生,关于何璐铭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们!”
黄兴听出了刘庆斌话中的意思:可以仅仅告诉他们关于何璐铭的事情,其它的就不要涉及了。
于是,黄兴把张孝淮和韩恢拉到一边,详细给他们讲了关于何璐铭一事的前因后果。
在黄兴叙说的档口,刘庆斌也没有闲着,他叫过了刘纳言,详细的吩咐着什么,刘纳言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不一会,黄兴给张孝淮二人叙说完了。
刘庆斌看了看他们三人:“何璐铭的事咱们后面再说,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黄兴点点头。
刘庆斌对黄兴郑重道:“克强先生,既然事已至此,您就不用再劝韩参谋了!毕竟他是代表革命党和北洋军打的这一仗,您现在应该大力支持他。阵地防守是件很残酷的事情,韩参谋守得住守不住暂且不说,但至少不能让他弹尽粮绝。您说是吧?”
黄兴点头道:“我明白,我会给予韩恢最大的帮助的!”说到这里,黄兴拍拍韩恢的肩头:“打输打赢都没关系,但一定要打出我们的精气神来!”
“黄总长,你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韩恢攥紧了拳头。
刘庆斌待黄兴说完,又转向韩恢:“韩参谋,你的勇气我很钦佩。但是,打仗不是儿戏,光凭勇气是不行的。我有几点建议,希望韩参谋认真考虑一下,如果做得好,防守三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韩恢是黄兴手下三个军事参谋中唯一没上过军校的,同时又是亲自上战场最多的一个。作为军事参谋,他的经验比较丰富,但是理论上就差了些。尽管这些年从张孝淮、何璐铭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正儿八经的阵地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本来张孝淮刚才要主动留下,他心里一阵欣喜,但却被刘庆斌阻止了。这会,听刘庆斌这么一说,他赶忙点头道:“请刘公子赐教!”
黄兴在一旁打趣道:“韩恢,你不会连个指挥部都没有吧?难道让刘公子在这里和你商议作战之事?”
韩恢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往一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怠慢了,刘公子,请!”
进了韩恢的指挥部,刘庆斌坐定后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道:“韩参谋,今天是七月二十二日,预计8月2日左右张勋和辫子军将会赶到南京城下,也就是说你的准备时间大概有十天左右!”
韩恢点点头:“时间足够了!”
“打仗要知己知彼,这才是取胜之道。首先我们看看对手的弱点,第一,张勋人数虽多,战斗力却有限。张勋辫子军的战斗力按理说应该是很强的,毕竟打过多年恶仗。但是,在上次江浙联军进攻南京的战斗中,辫子军的元气大伤,只剩下了三千人。现在的武卫前军虽然有近三万人,但基本上都是这两年扩招的,由此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战斗力究竟如何!第二,张勋远道而来,人多势众,肯定认为很快就能拿下雨花台。可是他忘了骄兵必败,如果能顶住他的前几次进攻,再往后就容易多了。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次攻防战是有期限的。如果没有期限,他只需将雨花台牢牢围住,时间久了,不用打你们肯定必败无疑。可是有了三天的限制,他就会有压力,有眼力就会急躁,急躁了就会犯错,这就是你们的机会!说完了弱点,再让我们看看对方的优势,第一,对方人多这是最大的优势。人多了进攻力量就强,可以分批次不间断的进攻,这样防守的压力就会很大,毕竟人是需要休息和吃饭的。第二,张勋是进攻,他可以利用的资源要比防守方多得多,譬如炮火压制、弹药补充等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勋和革命党有仇,这次你们代表革命党与张勋作战,他势必会把仇记在你们的身上。要知道仇恨的力量是无穷的,这是对你们最大的考验。”
刘庆斌分析的头头是道,黄兴三人不住点头。特别是张孝淮,那可是科班的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自然明白如何进行敌情分析。可他没想到刘庆斌小小年纪就能一语中的,分析的如此透彻。
“除了知己知彼以外,还有几点很重要。一是士气。我不否认和你一起留守雨花台的都是有血性的男儿,可是战争残酷是最消磨士气的,无法保持大家的士气,就不可能坚持下去。二是火力。防守方人员不足,唯有加强火力才能弥补,如果人员不足、火力也不及对方,那必败无疑。三是战术。要想成功的防守,必须要有正确的战术布置,否则无异于自杀!四是配合。要想打赢这场防御战,靠一个人不行,靠一部分人也不行,必须要靠所有的人。要进行合理分工、战前演练、互相配合、如臂使指,运用整体的力量才能打好这场防御战……”
刘庆斌侃侃而谈,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只听的黄兴、张孝淮和韩恢目瞪口呆。
张孝淮叹口气道:“听了刘公子你的一席话,我这才明白,一直以为自己对军事比较了解,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
刘庆斌也不客气,张孝淮的赞扬他担得起。毕竟后世对阵地防御理论的研究,要比现在全面的多。他只是搬出了冰山一角,如果真要细细说来,估计没有个三天三夜是说不完的。
韩恢也傻眼了,原本以为带着两千人守住雨花台阵地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毕竟他有必死的勇气。现在听刘庆斌这么一忽悠,心里也没了底。
思忖片刻,韩恢很客气的询问道:“刘公子,您所说的这些,我们应该怎样做到呢?”
“这哪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这需要长期的训练和充分的准备,你说是吧,张参谋!”刘庆斌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了刘庆斌的话,张孝淮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在韩恢失望之时,刘庆斌又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韩恢急切问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刘庆斌不紧不慢道。
“什么办法?”
……
七月二十四日,刘庆斌如约回到了芜湖。
七月二十五日,驻江苏各部队的首脑在芜湖召开了最高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段祺瑞和刘庆斌以外,还有江淮宣抚使兼北洋军第二军军长冯国璋和武卫前军统领张勋以及他们的得力手下。
会议由陆军总长段祺瑞主持,段祺瑞首先将前一段时间上海和江西的情况对大家进行了简要介绍。
然后,段祺瑞对众人说道:“下面,请总统特使、江苏军事行动总指挥刘庆斌刘公子讲话,!”
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刘庆斌也不客气,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说道:“其实,和我合作很简单,也很愉快。除了两件事情不能做,其他的你们想做什么我是不大管的。”
顿了顿,刘庆斌接着说道:“我说的两件事情,一是不能违抗命令,二是不许扰百姓。如果做了这两件不该做的事情,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死!”
刘庆斌面上虽然在笑,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在上海镇守使郑汝成那里,因为不服从命令,我枪毙了营长以下13人。在第二师王占元那里,因为违命我枪毙了团长以下12人。在第六师李纯那里,因为扰百姓我枪毙了旅长以下129人。不到一个月时间,我总共枪毙了154人,很多人都在背后称我为屠夫。其实,我也不想呀!”
说到这里,刘庆斌突然看向冯国璋:“冯宣抚使,不知你有何想法?”
冯国璋没想到刘庆斌对他来了一个突然袭击,但他反应也够快,立即起身立正朗声回答道:“卑职承诺绝不违抗特使大人命令,绝不扰百姓,如有违反甘愿接受军纪惩处!”
听了冯国璋的回答,刘庆斌也是一愣:这个冯国璋回答的挺溜呀,看来练了不少次了吧!
刘庆斌还真没猜错,冯国璋真的练了不少次了,这些都是袁世凯和段祺瑞的功劳。
每次刘庆斌给冯国璋和张勋发完通报之后,袁世凯总会再给冯国璋发个电报叮咛一遍,让他务必一切都听刘庆斌的,万万不可造次。搞得冯国璋郁闷不已,好像自己就是个捣蛋鬼一般,还需要大人不时的提醒。
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三人号称“北洋三杰“,是袁世凯的股肱之臣。袁世凯自然不希望冯国璋碰到刘庆斌的枪口上,免的到时候让自己左右为难,所以对冯国璋格外上心。
袁世凯在冯国璋眼中,向来都是杀伐果断,冯国璋很少见过袁世凯如此婆婆妈妈,由此可见此事的重要。
段祺瑞召集他们到芜湖开会,冯国璋赶到的时候,刘庆斌去了南京未归,段祺瑞又给他当了一次婆婆。冯国璋和段祺瑞共事多年,彼此以兄弟相称,他自然了解段祺瑞的本性。听了段祺瑞的警告,冯国璋终于明白了此事非同小可。
为了以防万一,冯国璋想好了应对之词,昨天连夜进行练习,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听了冯国璋的回答,刘庆斌点点头:“有这话我就放心了,感谢冯宣抚使的理解和支持!”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冯国璋既然做了如此的低姿态,刘庆斌自然不好再咄咄逼人了。
对冯国璋说罢,刘庆斌又转向张勋:“张统领,你怎么看?”
张勋此时真的有些左右为难。说实话,这些日子张勋还真是在用心整饬军纪。这么做并不是他良心发现,更不是被刘庆斌给吓住了,而是不想留给刘庆斌把柄。张勋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要找机会和冯国璋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刘庆斌。毕竟冯国璋第二军的军纪也不怎么样,只不过是比自己稍强一些而已。谁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冯国璋沟通,冯国璋已经早早举手投降了,让他在心里对冯国璋暗暗鄙视了一番。
可是,刘庆斌的问话也不能不答。如果让他像冯国璋一样回答,他肯定心有不甘。可是如果对刘庆斌的两条要求提出异议,那就意味着要撕破脸皮,这也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就在此时,张勋身旁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特使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武卫前军和北洋军有所不同,北洋军的军饷是袁大总统提供的,而我们的军饷却要由我们自己筹集。不扰百姓,我们的军饷从何而来?如果特使大人能解决我们的军饷,我们自会遵从特使大人的两条严令!”
刘庆斌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见说话之人是坐在张勋旁边的张文生。张文生是张勋的养子,地位仅次于徐二虎,是武卫前军第三号人物。
张文生的适时出手,不仅给张勋解了围,而且还对刘庆斌进行了反击。张勋忍不住扭头朝着自己的养子微微一笑,以示嘉许。
众位将领听了张文生的话,也齐齐转头看向刘庆斌。
刘庆斌不急也不恼,只是故作不解地询问段祺瑞:“总长大人,我想问一下,武卫前军究竟有几个统领?”
“自然只有一个!”段祺瑞不知刘庆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如实回答。
“武卫前军统领可否姓张?”
“是姓张。”
“那武卫前军张统领究竟是哪一位?”刘庆斌继续问道。
段祺瑞朝着张勋一指:“这位就是武卫前军张勋张统领!”
“那他是谁?”刘庆斌一指张文生。
“他是武卫前军镇守使张文生!”段祺瑞一本正经答道。
“那他肯定不是武卫前军的张统领了?”刘庆斌装作恍然大悟状。
“不是!”段祺瑞点点头。
“混账,既然不是武卫前军统领,为何擅自答话?”说罢刘庆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喊道:“来人,把这个目无长官、不守军纪的东西给我拿下!”
刘庆斌的话音刚落,从屋外冲进几个白狼卫士将张文生从椅子上架起。
张勋和徐二虎见状大怒,这也太不给武卫前军面子了,二人拍案而起嘴里骂骂咧咧:“放肆,你刘庆……”
张勋和徐二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咽了回去,不咽回去不行,因为他们二人的嘴里分别被刘纳言和郭松亭顶进了一把手枪。与此同时,意欲反抗的张文生也被两名白狼战士死死擒住,不能动弹分毫。
刘庆斌盯着张勋和徐二虎,目光冷的吓人。
片刻之后,刘庆斌头也不回地问道:“段总长,武卫前军是不是这三人官职最高?”
“是的!”
“他们之下呢?”
“他们之下是六十多个营官!”
“如果他们三个人都死了,那么按照武卫前军的惯例应该如何?”
“应该从营官中选出统领!”段祺瑞毕竟是陆军总长,对武卫前军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哦,我明白了!”
刘庆斌点点头,不再看张勋和徐二虎,而是顺着二人往下首看去。会议桌的上首坐的是段祺瑞和刘庆斌,两边分别是第二军和武卫前军的军官。第二军在左,武卫前军在右,两边泾渭分明,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武卫前军的军官人人都留着一个大辫子。
“武卫前军的营官都站起来,让我瞧瞧!”刘庆斌的目光在这些辫子军官脸上扫来扫去。
看着张勋等三人被制住,参加会议的十来个营官不敢怠慢,赶忙起身立正。
“张勋,如果现在我以不服从命令为由,将你们三人就地枪决!然后……”
刘庆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武卫前军营官,接着说道:“然后在他们中间选出三人接管武卫前军,这武卫前军我照样指挥得动,你信不信?”
那些营官听了刘庆斌的话,虽然面上依然如常。但是,急剧起伏的胸脯却出卖了他们。这天上突然掉下了馅饼,他们怎会不动心?
张勋见状知道刘庆斌不是和他说笑,真有可能就这么被枪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可嘴里被顶着着手枪无法言语,急得他满头大汗。
刘庆斌朝着刘纳言使了个眼色,刘纳言将枪从张勋嘴中取出。
张勋赶忙向刘庆斌点头道:“特使大人,我信,我信!”
刘庆斌对张勋和徐二虎挥挥手:“你们先坐下!”
郭松亭抽枪站在一边,张勋和二人不敢再有二话,赶忙坐下。
“你们也坐下!”刘庆斌指着武卫前军的那些营官。
说完,刘庆斌又把目光投向了张文远。
“张文远,我在强调纪律,你却明知故犯,真是无法无天了!”刘庆斌冷笑道。
“刘纳言!”
“主人!”
“去,给我掌嘴五十!”
“是!”
刘纳言走到张文远面前,架着张文远的两个白狼卫士揪着他的辫子,很配合的将他的脸高高扬起。
“啪!”“啪!”“啪!”……
刘纳言甩开膀子左右开弓扇起了耳光,刚开始张文远还能忍住不吭声。可不一会,张文远的脸就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了血,牙也被打脱落了,惨叫声凄厉无比。
张勋和徐二虎坐在桌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像被扇耳光的不是张文远,而是他们。
终于,五十个耳光扇完了。刘庆斌点点头:“让他回到座位上,我们继续开会!”
两名白狼卫士架着张文远,将他放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然后悄悄掩门出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一改变的就是张文远的脸肿的老大,浑身血迹斑斑。
冯国璋感激地看了一眼段祺瑞,原来他总觉得袁世凯和段祺瑞有些小题大做了。可今天看见了刘庆斌的风采,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袁世凯和段祺瑞会对刘庆斌如此重视。刘庆斌做的事情不按常理出牌,违逆了他的意思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幸亏自己没有强出头,否则难堪的一定是自己。
其余众位军官也都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惹谁一定不要惹这位特使大人,惹了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张文远!”刘庆斌慢条斯理的喊了一声。
“到!”张文远虽然被掌嘴掌的七荤八素,可神智还算清醒。听到刘庆斌的喊声,浑身一个哆嗦,赶忙站起身来立正回答。
众人见张文远被揍得这么惨,还能如此利索的起立立正,由此可见他对刘庆斌已经怕到骨子里去了。
“刚才掌你的嘴是因为你目无长官,并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惹恼我了。这一码归一码,既然惩罚完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刘庆斌瞥了一眼张勋和徐二虎,接着对张文远说道:“你刚才说,武卫前军和北洋军有所不同,北洋军的军饷是袁大总统提供的,而你们的军饷却要自己筹集。这些我都承认,不要说是袁大总统了,就是换做我,我也不会给你们提供军饷的。”
见武卫前军的军官一脸愕然的模样,刘庆斌转头喊了一声:“吴佩孚!”
“到!”吴佩孚很惊异刘庆斌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惊异归惊异,他还是很利索的起立立正。
“现在的国号是什么?”
“中华民国!”
“中华民国从何而来?”
“由推翻满清而来!”
“中华民国和满清是什么关系?”
“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
“回答的非常好,你坐下!”刘庆斌点点头。
“张文远,你听明白了吗?让中华民国给水火不容敌对的满清的军队提供军饷,这怎么可能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头上留着辫子只是为了好玩,跟满清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刘庆斌的话,第二军的军官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如果,你们武卫前军愿意与满清划清界限并剪去辫子,我一定会力谏大总统给你们放饷。就算大总统不答应,我刘庆斌发给你们!如何?”
张文远不言语了,这可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
张勋也不说话了,让大清皇帝复辟是他毕生的理想,他怎可轻易放弃呢?
“所以说,你们的军饷问题和扰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张统领,我的两条严令你怎么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不仅张勋没有想到,就是冯国璋和所有的军官也没有想到,刘庆斌居然对张勋如此紧逼,不留丝毫退路。
张勋再一次紧闭双目,良久,他终于说出了违心的话:“武卫前军将牢记特使大人两条严令,如有违犯,甘愿接受惩处!”
听了张勋的话,刘庆斌立刻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既然第二军和武卫前军都愿意遵守两条严令,那什么话都好说了!我早就说过,其实和我合作很简单,也很愉快。”
除了段祺瑞之外,包括张勋在内,众人心中无不在鄙视刘庆斌: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都搞到这份上了,还好意思说合作很简单、很愉快。
“下面,我们说正事!”刘庆斌对坐在一旁的张孝淮挥了挥手:“张参谋,把计划发给在座的各位!”
“是!”张孝淮把昨天连夜制定的计划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大家先看看,看完了就散会,下去按照计划进行。不明白的现在就提出来!”看刘庆斌的架势,是就要准备散会了。
众人看完刘庆斌的计划皆面面相觑。
冯国璋首先问道:“特使大人,计划就这么多?再没有了?”
刘庆斌点点头:“就这么多!没有了!”
张勋也问道:“我们只需按时接收就行了?不用打仗了?”
刘庆斌再次点点头:“没错,暂时不用打仗了!”
原来刘庆斌发给众人的是一副行军计划图,每天必须赶到哪里、行进多远、如何接收城市等等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见众人依然不解,刘庆斌干脆武断道:“我把丑话说到前面,必须严格按照计划进行,如有违反命令杀无赦。不管是谁,如若扰百姓,杀无赦。”
听刘庆斌连续说了两个杀无赦,众人心中无不战栗。
“我跟武卫前军一道行动,段总长跟第二军一道行动。八月二日,两军齐聚南京城外!”刘庆斌说完站起身来准备宣布散会。
“不,特使大人,我和你都跟着武卫前军行动!”一直没有说话的段祺瑞突然插了一句话。
刘庆斌看了段祺瑞一眼,笑着道:“那好吧,只要冯宣抚使不说我偏心,我没有意见。”
冯国璋知道段祺瑞是怕张勋会寻机报复刘庆斌,所以执意要跟着刘庆斌一道去武卫前军。他点点头道:“二位大人,我会严格按照命令行进的,你们就放心得跟着武卫前军吧!”
根据计划,冯国璋由南向北从苏州向南京行进,张勋由北向南从徐州向南京行进,然后两军在南京城下会和。所以,会议一结束,刘庆斌和段祺瑞就随着张勋等人一起赶往了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