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你就要出征了,我今天专程为你饯行!来,咱们干了这杯酒!”神尾光臣端起一杯酒,对川村五郎说道。
按理说,川村五郎如愿以偿当上了派遣军司令官,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此刻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明日,川村五郎将从青岛乘军舰赶往琼州。今晚,神尾光臣不计前嫌为他饯行,川村五郎不能不领这个情。
川村五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斟酌片刻后说道:“老同学,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神尾光臣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陪酒的横田青木,笑着说道:“老同学,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保证知无不言!”
“你究竟知不知道此次青岛战役有幕后黑手?”
“你都报告给了陆军部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是琼赣特区的刘庆斌!”神尾光臣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我报告之前,你就没觉察出点什么?”
“我当然觉察到了,这场战役绝不是德国人的杰作,更不可能是什么响马!”神尾光臣并没有丝毫隐瞒。
“那你为何故意装作不知?”
“不是我故意装作不知,而是我不能知,也不愿知!”神尾光臣长叹一声道。
“愿闻其详!”
神尾光臣苦笑道:“陆军部那帮官老爷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他们知道有人在暗地里和日本陆军作对。哪能善罢干休?肯定会叫嚣要报仇!”
“这难道不应该吗?凡是损害了大日本帝国利益的人,必须要受到惩罚!”川村五郎疑惑不解。
“话说得没错,可也要看实际情况!我和青木君详细分析了青岛战役的全过程,得出了三个结论!”
“哦,能不能说与我听听?”
“第一,我们的对手非常强大,一点也不亚于我们的正规师团,甚至比我们还要强一些!”
川村五郎点点头:“这点我承认,第九师团和第十八师团在陆军中也是属一属二的,可在青岛战役中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足可以证明他们的强大。
“第二。对方的指挥官对我们非常熟悉,也可以说他从很早就开始关注我们了,所以,我们的弱点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川村五郎想起自己被戏耍的那一幕。不由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每一步都被他算计到了。甚至他们扮演假的青木君惟妙惟肖,连我都给骗过了,可见对我们的熟悉程度!”
说到这里。川村五郎脸色突然一变:“老同学,你不觉得奇怪吗?无论是发动这次青岛战役还是你我竞争司令官,都是临时决定的,他们怎么会早早就做好了如此周全的准备,难道他们能未卜先知?”
神尾光臣双手一摊:“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一点,不过,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刘庆斌这个人绝不是一般人!”
听到这里,川村五郎心中突然有了一丝阴影:或许这次出征对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
神尾光臣继续说道:“第三,对手并没有真正用全力对付我们,如果不是最后你的那个报务员横空出世,他们甚至可以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也幸亏这样,才让我认识到了他们真正的实力!”
“说实话,那个报务员应该重重地嘉奖他!”一直没有作声的横田青木插言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在报告情况的当天夜里就失踪了,直到现在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川村五郎无奈道。
“毫无疑问,肯定是被对方灭了口!”神尾光臣一脸阴鸷。
“可是你得出的这三个结论和不去追究幕后黑手有什么关系?” 川村五郎还是没有搞明白。
“老同学,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和刘庆斌交过手的只有你我二人,我若追查出来上报了陆军部,陆军部要派出远征军,肯定得让我挂帅。”
说到这里,神尾光臣自嘲道:“不是我没胆量和刘庆斌一较长短,而是面对这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对手,我是一点取胜的把握都没有,与其最后一败涂地做个替罪羊,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装作不知道呢!”
听了神尾光臣这一席话,川村五郎顿觉心中发苦:敢情自己是送上门,把神尾光臣想甩也甩不掉的司令官给揽入了怀中。神尾光臣承认自己没有把握取胜,难道自己就有把握了吗?神尾光臣不愿做替罪羊,难道自己就心甘情愿做替罪羊吗?
“老同学,你也太不厚道了,既然你已经洞察秋毫了,为何不拉我一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跳?”川村五郎悻悻道。
“不是我不拉你,以你当时的心态,你说我能劝得住你吗?”神尾光臣无辜道。
神尾光臣说的不无道理,当时自己基本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找出幕后元凶一血前耻,哪会听得进去神尾光臣的话。自己冲动的最后结果,就是造成了如今的骑虎难下。
“老同学,事已至此,你可否教教我该怎么办?”川村五郎非常虚心地向神尾光臣请教道。
“还是让青木君来说吧!说实话,如果不是青木君拦着,说不定我也会像你一样彻查幕后之人的!刚才我所说的那些也都是青木君分析出来的!”神尾光臣倒是个谦谦君子,一点也不沾沾自喜。
川村五郎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神尾光臣会突然变得如此有心计,原来都是横田青木从中起了作用。他非常羡慕神尾光臣,居然会有一位如此工于心计的参谋长。
“青木君,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倒是有几条建议供师团长阁下参考!”横田青木虽然对川村五郎一直不感冒,可见川村五郎此刻一副恭敬的模样,也不好再拿架子。
川村五郎也不答话,只是点头做出认真倾听状。
“第一,无论战事顺利与否,师团长阁下都不要亲自到前线去,只须在军舰上坐镇指挥便可!”
“这是为何?”川村五郎皱起了眉头。
川村五郎在日本陆军一向以勇猛著称,如今让他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军舰上指挥自己的军队,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在军舰上安全,就算前方部队有稍许损失,只要师团长阁下还在,问题都不算太大!若是师团长阁下亲自上了前线,一旦被俘,那帝国的颜面何在?到时候,师团长阁下就是不想做替罪羊也由不得你了!”
“这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派遣军有可能全军覆没?”
听了横田青木这么一说,不仅川村五郎大吃一惊,就连神尾光臣也愣住了。派遣军的司令官被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整个派遣军已经被全部消灭。尽管川村五郎对此次出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从没想过会有这种结局。
“怎么不可能?师团长阁下,你对琼州的地形和民风可清楚?”
“不是太清楚!”川村五郎摇头。
这次出兵琼州是内阁仓促做出的决定,在这之前川村五郎甚至都没有听过琼州这个地方,怎么会对它有过深地了解?
“你对刘庆斌此人又了解多少?”
“毫无所知!”
别说他川村五郎了,估计整个日本内阁中,了解刘庆斌的也没有几个人。
“你可知道琼赣特区的兵力有多少,战斗力如何?”
川村五郎只有摇头的份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不过,从青岛战役来看,这些人相当难缠。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师团长阁下,你对对手一无所知,而对手对你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是孤军深入,对方是以逸待劳;如果对手非常弱也就罢了,可对手实力强劲,你好好想想吧!”横田青木顿了顿接着说道:“说不定对方早已布好了一张大网等着你呢!青岛离日本近在咫尺,战事失利还可以及时增援,可琼州离日本几千公里,一旦被包围,那只有死路一条!”
川村五郎听罢大汗淋漓,横田青木说得并没有夸大,如果真出现横田青木说的这种情况,那他将成为大日本帝国的罪人了。
“受教了,青木君,您继续说!”川村五郎惶恐道。
“第二,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要把刘庆斌逼得太狠,也不要让自己损失太大!”
“青木君,这又是为何?”发问的是一旁的神尾光臣。
“我虽然对刘庆斌不了解,但我看的出他并不想和我们死缠烂打,否则这次青岛战役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神尾光臣和川村五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但若是把他逼急了,让他不得不和你死掐,师团长阁下,估计你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我明白了,青木君,还有呢?”川村五郎心悦诚服道。
“第三,能拖则拖,尽可能把节奏放慢一些,说不定到时有转机,会出现皆大欢喜的局面!”横田青木意味深长道。
神尾光臣和川村五郎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跟不上横田青木的思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