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的新主人,也姓孙,叫孙晓奎,人送绰号孙鬼子。这家伙心狠手辣,和孙老太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手下这些干活儿的人,非打即骂。
对孙鬼子这么个臭名远扬的人物,张作霖也听说过。所以,他每天小心翼翼,玩了命地干活,生怕有一点闪失。
这天,张作霖像往常一样,出去放马。此时已是秋天,秋高气爽,他躺在山坡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凉风吹醒,抬头一看,天上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就在眼前。
张作霖赶紧圈马往回赶,还没等到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他赶紧把马迅速赶回圈里,一个个栓好。正当他转身要离开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借着亮光,张作霖突然发现一匹小马驹不见了。
要了命了!
张作霖激凌凌打了一个寒战,他马上冲进风雨之中,四处寻找,一直找到半夜,也没找到,最后,只着头皮来见孙鬼子。孙鬼子一听马整没了,拿起马鞭,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抽。张作霖遭罪了。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晚饭都没吃,又被大雨淋了一回,哪受得住这个。孙鬼子越打越生气,下手也越来越重,直到张作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才停了手。然后找人抬起张作霖,扔到了荒郊野外的大壕沟里。
张作霖没有死,一个早起拾粪的老汉救了他。老头儿把他背回破旧的家里。喂汤喂药,精心伺侯,一个多月后,张作霖又能下地了。这个好心的老头儿姓樊,张作霖认他当了干爹,并留下来帮他干了几个月的活儿。
这几个月,张作霖一直在盘算,给人打工看来不是个好路子,当老板又没有什么本钱。琢磨来琢磨去,张作霖决定开个兽医桩。他以前干过一阵。多少有点经验。经过一番穷张罗。兽医桩在高坎镇开张了。
一天,张作霖接待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家伙虎背熊腰,腰里捌着两把匣子枪,身后牵着一匹病马。吵吵嚷嚷。来势汹汹。张作霖断定。这是一个胡子。
张作霖不露声色,仔细检查马的病情,微微一笑。让客人三天后来取马!
三天后,那人如约而至。马的病早就好了,活蹦乱跳,比以前还精神。那人喜出望外,掏出一大把碎银子往张作霖手里塞。张作霖不要,银子往外一推,告诉那人:要看得起自己,把银子拿回去。以后牲口有病,只管来找自己。
那人哈哈大笑,说了声后会有期,便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十天后,那人果然又来了,手里拎着两瓶酒,还有油炸花生米、酱肘子、熏鸡和五香豆腐干,要和张作霖好好喝一顿。张作霖当然热情欢迎,两个人支起小桌,盘腿坐在炕上,边喝边聊。
谈话中,张作霖了解到,这个人确实是一个胡子,报号“钻天燕”,在十里八村颇有名气。钻天燕也打听张作霖的身世,张作霖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当说到孙鬼子对自己的迫害时,钻天燕“啪”的一拍桌子,将酒碗摔在地上,他让张作霖放心,并表示要替他出这口气。
几天以后,孙鬼子家遭了强盗,不但财物被抢劫一空,临走时还被放了一把火,几十年苦心经营的家当烧个一干二净。孙鬼子捶胸顿足,从此一蹶不振。
钻天燕,也许钻了天,再没有来过。
兽医桩生意仍在继续,不久,张作霖的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张作霖又开始一趟趟往赌局跑,直到输光所有的钱,才心满意足地哼着东北大鼓的小调儿往家走。
这天,他正在赌场推牌九,一个小伙子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人要见你。
张作霖立刻警觉起来,他在这里没有什么熟人,难道是官府的密探追来了。他满腹狐疑,跟着那个人出了门,来到一座大宅院。在一间上房里,张作霖看到了要见他的人——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面带微笑,看上去精明强干。有人过来介绍:这是我们于六爷。
张作霖大吃一惊。
于六,那是高坎镇相当牛的人物,有钱有势,手眼通天,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面子。张作霖早就听说过,可一直没见过面。自己和于六没有仇也没有交情,不知道为什么找上门来。
于六笑着让张作霖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揭开谜底。原来于六觉着张作霖为人仗义,手艺也好。所以想和他合伙开一个大兽医桩,于六出钱,张作霖出力,五五分账。背靠大树好乘凉,张作霖自然一百二十个愿意,跪下就给于六磕头。
张作霖再三感谢,暗下决心,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于六爷的大恩大德。
眼瞅着生活越来越好,可是一个女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她叫二兰子,是于六的小老婆。自从嫁给于六后,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但正值青春,守着一个老头子,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
张作霖的出现,点燃她心中的渴望。张作霖知道二兰子对自己好,可并没有往歪处想,心里一直当她是可亲可敬的嫂子。
这天,于六没在家。二兰子把张作霖叫到自己的房间。二兰子豁出去了:我喜欢你,想带着积蓄和你私奔到外面过日子,你怎么看?
张作霖傻在那了。
张作霖算不上正人君子,吃喝嫖赌抽,来者不拒,但大哥张作泰的悲惨遭遇,他从来没有忘记。于是,张作霖断然拒绝。
二兰子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张作霖走了,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缓过劲。如果于六知道了这件事,非把她打死不可。二兰子又生气又害怕,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里慢慢滋生。
打那以后,二兰子从来没提过这事,对张作霖还和以前一样,热情周到。时间一长,张作霖把这茬儿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