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锐进门向张勋敬了一个军礼:“辫帅,刘公子有话带给你!”
张勋是认识袁锐的,他一见袁锐便确定了是刘庆斌派他来的。
“刘公子有何吩咐?”
“刘公子让我带给你三句话。第一,复辟必败。第二,你决定之时,便是刘公子出手之时。第三,你知道刘公子最恨什么,若是你犯了他的忌,那便是不死不休了。若你能有所顾忌,就算失败了,他保证留你一命!”
康有为第一次听到人以如此口气和张勋说话,就是袁世凯也不行。他偷眼向张勋瞧去,张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辫帅,我的话带到了,告辞了!”袁锐不卑不亢道。
“请转告刘公子,我知道了,恕不远送!”
看着袁锐离去,康有为问道:“刘庆斌最恨什么?”
“扰百姓!”
“啊!”康有为愣住了。
“来人!”张勋大喊道。
“辫帅!”副官进屋来。
“传我的帅令,若有人敢扰百姓,杀无赦!”
“是!”
“走吧!我们进宫去!”说罢,张勋率先向外走去。
康有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紧紧跟了上去。
紫禁城毓庆宫里,清朝退位的小皇帝溥仪正在发呆,却见陈宝琛出现在了面前。
“陈师傅好!”溥仪主动向自己的老师问好。
陈宝琛面色都十分庄严:“张勋一早就来了……”
“他又请安来啦?”溥仪不在乎地问道。
“他不是请安,是万事俱备。一切妥贴,来拥戴皇上复位听政的,大清复辟啦!”
看见溥仪在发怔,陈宝琛赶紧道:“请皇上务要答应张勋。这是为民请命,天与人归……”
溥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事弄得昏昏然,他呆呆地看着陈宝琛,希望师傅多说几句,让他明白该怎么当这个“真皇帝”。
“用不着和张勋说多少话,答应他就是了。” 陈宝琛胸有成竹地说:“不过不要立刻答应,先推辞。最后再说‘既然如此。就勉为其难吧。’”
溥仪回到养心殿,召见了张勋。
张勋说的和他的奏请复辟折上写的差不多,只不过不像他奏折说的那么斯文就是了。
听张勋念叨完了,溥仪按照陈宝琛教的话说:“我年龄太小。无才无德。当不了如此大任。”
张勋夸了溥仪一 顿。又把康熙皇帝六岁做皇帝的故事念叨一遍。
听着张勋叨叨着,溥仪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大总统怎么办呢?给他优待还是怎么着?”
“黎元洪奏请让他自家退位,皇上准他奏请就行了。”
“唔……”
溥仪虽然不明白。但师傅们都商说好了,溥仪准备结束这次召见了:“既然如此,我勉为其难吧!”
于是,溥仪又成了“大清帝国”的皇帝。
张勋下去之后,陆续地有成批的人来给溥仪磕头,有的谢恩,有的连请安带谢恩。
奏事太监拿了一堆已写好的上谕,溥仪头一天就一口气下了七道上谕。
……
7月1日的早晨,北京城的警察忽然叫各户悬挂龙旗,居民们没有办法,只得由纸糊旗子来应付。
接着,几年没有看见的清朝袍褂在街上出现了。凡在大清任过三品以上的官员,原先跑回家去立志当隐士,发誓做寓公的遗臣们,一窝蜂地往北京跑,要入宫恭请圣安,希颁恩命。张勋复辟,别的变化也不太大,最可称道的是服装业。此时距民国建立已逾多年,大清朝服早已停产,哪里去找黄袍马褂?
有家小店,原先藏有蟒袍三身,原是供来京城旅游的客人照相时穿的,不料张勋一复辟,这套衣服的价格立马上涨。著名的泰昌绸缎庄派出伙计寻到了这三身蟒袍,问店家老板怎么卖?一番讨价还价后,泰昌绸缎庄以三百六十大洋拿走了这三身蟒袍。而在满清旗人家,这类服装原先都是藏到柜底了的,这回都翻找出来,只租不卖,一天租金可抵半年粮。另外便是戏园子,大清虽已倒台多年,但戏还是天天要唱,大清朝服还有一件几件的,于是大家又汹涌着往戏园里去。
北京城街头都是扎起了辫子的人在走,一个一个好像从棺材里面跑出来一般。张勋派人去街头点人头,“调查组”最后得出结论:复辟帝制是“民心所向”
复辟宣布后即改五色旗为黄龙旗。官制仍照宣统元年官制。
当张勋在清宫中宣布复辟后,乃指定王士珍前往总统府逼迫黎元洪退位,并在已经拟好的奉还大政奏折上签名盖章,黎元洪忿忿道:“我召张定武入京,难道是叫他来复辟的吗?”
王士珍侃侃而谈天命人归,敦促黎元洪归还先朝旧物。
黎元洪老毛病又发了,像木头人一样,既不动笔签名,又不开口说话,他轻蔑地瞥着王士珍。
王士珍自以为可以向黎劝退,不料碰了一大鼻子灰,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回到故宫,王士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帝师陈宝琛。
陈宝琛听了这个消息,便去见溥仪。
陈宝琛一见溥仪竟荒谬地请皇上赐黎元洪自尽。
这当然只是一句气话,如果张勋要是同意了,那就太荒唐了。
黎元洪在复辟事变后,立即发出三通电报,命各省迅即出师讨贼。因当时北京电报局都被张勋派兵把守,特派自己的秘书持往上海拍发。
7月1日傍晚,总统府仍然飘扬着五色旗,这是北京城内仅有的一面国旗。
7月2日,张勋派人通告黎元洪,限于24小时之内迁出总统府。
当天,刘庆斌分别去了英、日、美、法、俄等各国公使馆。
刘庆斌离开之后,各国公使在荷兰公使馆举行会议,决定对复辟问题暂时采取不过问的态度,对中国总统的安全问题,公推荷兰公使以非正式手续警告伪外交部,不得加以伤害,并须加意保护。
因此,张勋就不敢公然派兵驱逐黎出府,仅于7月3日调换了总统府的卫队,加强了对黎的监视。
当总统府调换卫队的时候,黎与留在总统府的少数幕僚举行紧急会谈,决定在卫队交替的忙乱时期,冒险离开总统府。
他们采取了一个戏剧性的转移目标的方法,就是由总统府侍从武官伪装为总统,乘坐总统的汽车出发,黎元洪却扮作普通职员的模样,在袁锐的带领下,辗转前往荷兰公使馆。
与此同时,黎元洪委托刘庆斌派人去天津见段祺瑞,去的人不是别人,还是袁锐。
袁锐一见到段祺瑞,便劝段祺瑞赶快部署讨伐张勋。
张勋段说:“我用什么名义来号召呢?”
袁锐把黎元洪的命令拿出,段祺瑞一看到黎元洪三字,立刻就沉下了脸,气冲冲地说:“局势变成这样,都怪他无能,他今天还能够算总统吗?他已免了我的职,凭什么我还要接受他的命令?我难道不可以叫督军通电推戴我举兵吗?”
袁锐慢吞吞道:“刘公子让我转告你,他今天仍然还是总统,张勋叛逆你要号召军队讨伐他,如果你不依正轨而行,不接受总统命令,行使合法职权,其后果是很严重的。 因为军人的推戴是不合法的。今天靠军人推戴,乱平后大家恃功而骄,岂不是搬石头打自己的脚?希望段总理不要起意气之争,仍应承认黎为合法总统,使您的任命合法。”
听了袁锐这一番话,段祺瑞有些心动。
袁锐继续说道:“刘公子说,你和徐树铮的心思他早就明了,之所以没有说破,一方面是基于以前的私谊,另一方面是想结束你们的府院之争。其实,张勋那里他有办法解决,他的人早已经部署到位了!让你号召军队讨伐张勋,只是为了在他平息复辟后,让你接管北京!若是你不接受总统的任命,那么他将拒绝你的接管!”
刘庆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段祺瑞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接受了黎元洪的命令。
段祺瑞受命出山“勤王”后,立即部署一切。本来,段祺瑞想自己去南京找冯国璋共商讨伐张勋,可徐树铮却强烈反对。
“兵贵神速,如果时间一拖,参加复辟的人员一多,局势便难控制了,找冯国璋等于找远水来救近火。再说冯国璋的态度尚不可知,如果冯附和复辟,岂不是自投罗网。就算能说动冯国璋讨逆,则冯国璋的功劳功居首,以后便成为北洋系的唯一领袖了。”
徐树铮的话让段祺瑞大为感动,遂中止南行。
于是段祺瑞和徐树铮决定就近取材,从河北省京畿附近找军队,目标是驻马厂的第八师长李长泰部和驻廊房的第十六混成旅冯玉祥部,以这两支部队作为讨逆军的基本武力,同时和在保定的直隶督军曹锟连络。
段祺瑞首先以名利摇动李长泰和冯玉祥。
李长泰最怕太太,段祺瑞派人送钱给李长泰的太太,把太太说服,由太太去命令她的“忠实丈夫”。果然,李长泰乖乖地听话。
而对冯玉祥则许以师长地位,冯玉祥自然也听命了。
对曹锟则许以未来副总统,所以他也答应参加讨伐张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