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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萧战庭看了眼杏花,道:“杏花,这位罗先生,你应当认识?”
    萧杏花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
    恢复了神智的她,想想今日萧战庭的种种异常,忽然就明白了。
    当时梦巧儿和自己说起罗六的事儿,想必他已经耳尖地听到了。
    他听到了,知道自己有了背着他的打算,可是这个人心思深沉,也不说破,就冷着脸看着自己胡闹。
    待到自己天真可笑地以为他出去有事,便趁机抱着包袱偷偷溜去罗六所住的客栈时,其实人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人家什么都知道,睁眼看着自己去会罗六,又睁眼看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又睁眼看着自己在那里为了讨好他百般卖乖。
    现如今,人家不声不响地命人把罗六叫过来,说什么要请客!
    她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真是不知道是何滋味,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脸上一阵阵发麻。
    她身为他的媳妇,她做了不知羞耻的事,他要打要骂,她都认了,可是如今这样,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她羞红着脸,咬咬牙,再咬咬牙。
    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她认了,忍了。
    “是,认识,自然认识。”她微低下头,颤声说道。
    此时此刻若说不认识,怕是谁都要笑话了。
    萧战庭那双完全让人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凝视着脸上仿若涂抹了一层胭脂的萧杏花,温声道:“杏花,我知道这些年,罗先生帮了你许多,若不是有他照拂,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和孩子们,所以今日特意备了宴席,来谢罗先生往日援手之恩。”
    萧杏花难堪地转过脸去,艰难地道:“是,该谢,那自然是该谢的。”
    罗六看着这气氛不对,自然面上现出尴尬,只好在那里道:“侯爷和夫人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或许任何人都想不到,罗六会在晌午时分被个侯夫人私会,到了傍晚时分又给她丈夫请到家里谢照拂之恩。
    这件事传出去,可以当个荒谬的笑话了,可是此时罗六心里,只有浓浓的悲哀和无力感。
    萧战庭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当下罗六只好随着他进了花厅内。
    花厅之中,分宾主坐下。
    萧杏花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这两个男人言语,一声不吭。
    “罗先生此次前来燕京城,所为何事?”
    “回侯爷,不过是些许公差在身,顺便来燕京城见识一番罢了。”
    “原来罗先生还是公务在身,可曾办妥?”
    “是,些许县衙里的小事,不敢劳烦侯爷过问。”
    两个男人好一番客套的寒暄后,又说起了白湾子县的风土人情。这其中自然是萧战庭问,罗六从旁陪着小心回答。
    说着间,萧战庭又望向萧杏花,道:“这些新鲜物,你不是说在白湾子县不能轻易吃到吗?过来给罗先生夹几个尝尝。”
    萧杏花听到此言,再也受不住了,“砰”地坐起来,屁股底下的锈墩子都随之而倒。
    她红着脸,瞪着萧战庭。
    她不明白,萧战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自己送了金银首饰给罗六,还是知道自己私会罗六且险些亲了人家?他如今特意提起让自己拿几个鲜物给罗六吃,这又是意味着什么,是故意在嘲讽自己白日时喂他吃东西讨好他吗?
    “别,别,不敢劳烦夫人……”
    罗六连忙这么道。
    萧杏花再也受不住了,兀自苦笑一声:“侯爷,你在这里招待客人,我这个妇人家不懂事,还是退下去吧!”
    说着,她再不敢看这两个男人,慌忙逃离而去。
    她算是想明白了,萧战庭是故意要羞辱自己和罗六吧,其实什么都知道了,故意让她难堪而已?
    萧战庭望着她的背影,倒是也没阻拦,只是回转过身,抱拳对罗六道:“拙荆性子不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让罗先生见怪了。”
    罗六此时心里好苦,苦得比吃了黄连还苦,可是他不能说什么。
    毕竟那个他守了许多年的杏花,再也不可能是他能够触及的了。那是镇国侯的夫人,先帝封下的诰命夫人,是眼前男人的结发妻!
    他只能笑着,干巴巴地道:“侯爷说哪里话,说哪里话。”
    萧杏花走出花厅后,心里还是羞耻难当的,可是待走到了院中,被那夏风一吹,脑子里忽然就清醒下来了。清醒过来的她,顿时想到了一事。
    自己走了,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依萧战庭往日那性子,能直接把人打趴下的!
    不过也未必,罗六是当捕快的人,平时打打杀杀见得多了,这个时候为了保命和镇国侯爷放手一搏,或许能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又是一个转念,看看院子四周肃穆立着的侍卫,她想着这些人可都是萧战庭的属下,听说有些都是功夫了得的!萧战庭如果真要痛打罗六,根本不必自己亲自动手,直接招呼这些高手进去把罗六擒拿了就是!
    她这么想明白后,看看身边这些侍卫。
    其实这些侍卫平时像个木桩子跟在萧战庭身后,她还真没太当回事,只觉得他们仿佛都不说话,也不喝水吃饭似的,不像真人,倒像是木头人。
    现在一琢磨,自己也忒小瞧人家了,这可是关键时候揍罗六的帮手啊!
    “诸位,刚刚侯爷说了,烈日炎炎,灶房里煮了杏霜汤,各位可以去尝一碗。”
    众侍卫对视一眼,其中有一位上前,恭敬地道:“回禀夫人,我等不渴。”
    心里着急,萧杏花看着那人干脆地道:“本夫人让你们喝,你们且去喝就是,怎么,不听话?你们要知道,这可是侯爷的命令,是夫人过来传达给你们,你们若是不信夫人的话,那也就罢了,改明儿我自让你们侯爷收拾你们!”
    众位侍卫听这话,一个个不由犹豫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跟随在萧战庭身旁,是萧战庭的贴身近卫,忠诚不二的。
    他们自然是知道侯爷对这位夫人的宠爱和忍让,几乎可以说是凡事任凭这位夫人做主了。
    若是他们得罪了夫人,怕是真会惹夫人不高兴。
    再说了,眼前是站在院子里还是不站在院子里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这又不是在沙场上。
    最后那些侍卫点头,恭敬地道:“谢夫人,我等这就去厨房。”
    萧杏花点头道:“快点去吧,若是去晚了,可就喝不上了。”
    等目送着那些侍卫鱼贯而出,她才松了口气。
    “便是真打起来,好歹你们两个打,别让这些侍卫动手,刀枪无眼的,万一真要了罗六的命,别说我这一辈子不能心安,便是到了九泉之下见了罗六娘子我也不好交待啊!”
    她皱着眉,在那里兀自想着,却又摇头起来:“不行,若是萧战庭把罗六打了,那自然是打了也白搭,可怜罗六平白挨一通打!可是万一罗六把萧战庭给打了呢?那可了不得!”
    这可怎么办呢?她思来想去,最后想起了自己儿女媳妇。
    还是去找他们吧,好歹真打起来,能拦一拦。
    一时她匆忙跑到了听松阁,找到了萧千尧夫妇。因儿女们知道爹娘要待客,吩咐过来不用过去一起用膳,所以他们已经独自用了膳,正在那里尝着萧杏花特意命人送过去的鲜物呢。
    此时见萧杏花匆忙跑过来,也是吃惊,梦巧儿率先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跑得满头都是汗。”
    萧千尧也是皱眉:“娘,出什么事了?”
    萧杏花叹道:“这下子出大事了!你罗六叔如今正和你爹在花厅里呢!”
    “啊?”
    “啊?”
    儿子媳妇都是吃惊不小。
    “娘,我罗六叔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都没见过?”萧千尧如实说。
    “娘,你怎么把罗六叔的事儿给爹说了?怎么爹还请进来了?”梦巧儿跺脚,这不是要让爹手撕罗六叔吗?
    萧千尧听了自己媳妇的话,也是纳了闷了,转首问梦巧儿:“罗六叔来京城了,什么时候的事?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声?”
    梦巧儿哑口无言。
    萧杏花见此,只好道:“这不是怕闹出事来,才特特地瞒了你们!如今可好,我是偷偷去见了你罗六叔,想着给他一些银子,以后盘个宅子娶房媳妇,也让他好生过日子不是。谁知道被你爹知道了,如今你爹请了你罗六叔在花厅里!我瞧着你爹那样子,倒不像是轻易能了的,这万一打起来,谁伤了谁,怕是后果都不堪设想!”
    萧千尧自然明白其中关键,不由沮丧地道:“娘,你和罗六叔都眼看一家子人了,这事怎么能让爹知道,这不是给爹绿帽子戴吗?”
    他焦急地扒拉了下头发:“这样吧,梦巧儿,你先去找千云,到时候人多也好办事。我们一起过去,若是花厅里爹和罗六叔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一人拉住一个,好歹不能让他们真打!”
    梦巧儿此时也没别的想法,自然是连忙点头赞同,一时大家兵分两路,萧杏花和萧千尧赶往花厅,梦巧儿自去找萧千尧一家子了。
    这边萧杏花和萧千尧来到了花厅外,母子二人一脸凝重,侧耳倾听,可是却根本听不到动静。
    萧千尧不由狐疑,压低了声音问她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听起来并不像在打斗啊?”
    说着,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不由难看起来:“该,该不会两败俱伤……”
    萧杏花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是一颤,但是自己连忙摇头说:“不,不会的!”
    总不能两个男人一下子都没了吧?
    “你先别动,守在这里,我偷偷地走近了,从窗户缝里看看里面动静。这样万一被你爹发现了,我也只说我是去而复返。到时候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对,我再给你手势让你过去。”
    萧千尧点头;“行,娘,就照你说得办!”
    主意已定,萧杏花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雕花窗棂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烟笼纱窗,那纱窗便轻轻地移开了一道缝。
    通过这道缝,她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境。
    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便被呆在那里了。
    第55章
    原来自萧杏花走后,两个男人并没有像萧杏花想的那般一言不合挽起袖子干架,而是和和气气地坐在那里,就着下酒菜,对饮了几杯。
    两个人虽是第一次见,不过倒也是客客气气,你敬我一杯,我还你一盏,称兄道弟,彼此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说实话,没有了萧杏花在这里,两个男人的神情都比以前自然多了。
    酒过三盏后,两个人相对两无言,该说的客套话场面话早就说过了,本就都是闷葫芦的性子,此时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罗六仿佛陡然想起一件事,从身后接下来一个小包裹,打开来,放到了萧战庭面前:“侯爷,这,这是夫人拿给我的,她,她原本的意思应该怜我孤苦一人,想着让我拿去盘个宅子,做个小买卖,再娶一房媳妇。”
    说到这里,他忙看了萧战庭一眼:“侯爷别误会,夫人也不是特意要隐瞒你的,她只是怜悯我罢了,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到底不好生受侯爷的钱财,所以如今既蒙侯爷召见,自当完璧归赵。”
    说着,他将那个包裹推向了萧战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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