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人带着安忠海‘恰巧’经过了一下,那海公公也是个妙人,见了后三缄其口,完全不提见过什么。”这些老太监,在德妃看来,那都是老奸巨猾,没一个省油的灯,“只是我没想到她能那么大胆,养狗本就让太后、皇后不喜了,还将疯狗放了出来,是不想活命了吗?”
“狗,是我放的。”
“!”你放的!?你没事跑去祺贵嫔那儿放狗玩,你脑子是长的草吗?穆君凝惊讶的看着傅辰,有些事,就算她宫里有一些眼线,也是查不到的,眼线可不是万能的,宫里也没人是万能的,就算是皇帝也一样,不然怎么说这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再者这宫里也没谁那么闲,时时刻刻盯着奴才在做什么,“你做了什么!还要命吗,那是死罪!”
“放心,她不会记得,待会你就好好看戏就行了。”她是中了催眠后,才昏过去的,对于金手指让她忘记这件事,他还是能确定的。
只引出祺贵嫔一个又如何能够,既然他已经做了开头,那么就要利益最大化。
如果能拉下更多的人,又为什么不做。
接下来,才是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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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站起,靠近穆君凝,附耳轻问了一个问题。
“有,你如何得知?”德妃闻言,点头认可。
怪异地望着傅辰,好像这个人亲眼看到似的。
“女子若真有心,都会这么做的。”傅辰笑语。
“你……”怎的如此了解女人。
“是谁待在邵华阳身边?”
“他有四个贴身太监,有一个我的人,叫五菱。”这个倒不是她刻意放皇子身边的,这是原本安插在皇后身边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多年,那小太监因表现的勤勤恳恳,十来年忠心不二,就被皇后当自己人送给了邵华阳,这么多年她派了无数个探子,皇后也不傻,几乎全部连根拔除,这个五菱已经是硕果仅存的一位了。
“好,你有办法联系到吗?要尽快。”
“可以。”想了想,可能要动用所有埋下的钉子了,穆君凝点头。
“我们需要这么做……”傅辰再一次将自己的安排对着她说道。
只见德妃面色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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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宫。
烛光下,邵华池摊开了一个拧成团的小纸片,上面写着一段字:祺、阳、有染。
短短四个字,隐藏的含义让人很容易联想。
就像他一开始递信息给傅辰时,傅辰能从一个“害”字联想许多。
时代虽有不同,但古人智慧从不比现代人少分毫。
傅辰这是在告诉他,祺贵嫔与邵华阳有染?
邵华池想了一会,来到书房,端起毛笔,沾着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将信纸封存好,“诡未。”
今日是十二位虎贲中的诡未当贴身太监。
诡未悄声无息从暗处走出,接过信纸。
“去偃玖院,让邵子瑜看到这上面的东西。”邵子瑜,乃当朝九皇子。三岁识字,七岁作诗,谦谦君子,是被晋成帝第一个开口称之为神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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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夜观星象的国师扉卿,手中把玩着铜钱,这些铜钱是占卜与布置八卦时用的,从小佩戴在身上,因为常年使用,这些铜钱都散发着圆润的光泽。
忽然,串着铜钱的线,断了,铜钱哒哒哒地滚落在木板上,掉在四处。
他没有捡,反而露出一丝沉思。
“杀破狼,动如脱兔。七煞星,搅乱天下格局。现在,它动了,它在影响,晋朝必衰的格局已经开始扭转,是谁在挽回晋朝!”扉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掐指算一算时间,这具破败的身体,最多还能再撑五年,他还不能死,不是现在!“为何算不出,他姓何名甚,如今在何方? ”
第38章
陇虞东十一所偃玖院,九皇子的居所,离养心殿较远,是个清静的地儿。
九皇子邵子瑜正端坐在蒲团上行师礼, 他对面坐着太傅仲慈, 位列三公,属正一品, 可参与各项军国大事,亦有资格上朝。
太傅, 代表着恩宠的荣誉官职。仲慈是晋太宗时期的军机大臣,曾教导过还是太子的晋成帝,故而被封为太傅, 因其在军事、文学上的造诣, 晋成帝特下旨意,命他继续教导各位皇子的学业。
邵子瑜与七皇子、八皇子只差了几个月,晋朝有规定, 皇子年满十六就要出宫建府,理论上来说,如果皇帝没有差事下来,他们即便成年了还是要继续到尚书房念书,这是从他们六岁就定下的规矩。像之前七皇子痴傻了,才会免去读书,但若好了,原来该怎么样,现在还是照旧。
如今邵子瑜与其他没有差事的皇子一样需要上课,他规规矩矩地对仲慈执弟子礼完毕后才开始泡茶。清风从外边徐徐吹来,将纱幔吹起,屋内烛光晃动,庭院百花绽放,带来阵阵花香,两人安静地对坐。
邵子瑜端着茶壶,用腾腾热气的山间晨露缓缓冲入壶内,泡饮的过程中以围圈的形式淋洗,茶洗后才能将茶的内意提炼,再进行第二次泡饮,不能急不能燥,第二道工序完成后,以食指按着壶顶,中指拇指夹着壶把,注水后倒一半水,不断循环这个过程让茶汤能够厚味浓郁,气息绵长,此道名曰“巡城”。
行茶点将入杯后,将之递给上首仲慈,对方微微一笑,仲慈虽满鬓银丝,那双眼却目光如炬,暗藏锦绣篇章,他接过茶杯细细品茗,“口齿留香,后味无穷,好!”
最后一字,道出其中滋味。
邵子瑜展颜而笑,谦和有礼,“太傅谬赞,子瑜不敢当。说来还是某在国师的观星楼品过三哥一回茶,至今难忘。”
邵子瑜说的是国师的弟子,三皇子邵安麟。
“子瑜莫要过谦,茶艺只是小道。”
“太傅教训的是。”
两人静静品茗,此时门外太监的通报声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殿下,重华宫来人求见。”
邵子瑜神色凝然,他与邵华池无甚交集,怎会此刻派人过来,望了一眼正品啜完的仲慈,仲慈微笑,无声起身退于帘后。
邵子瑜才道:“请他进来吧。”
进来的是诡未,一身灰袍太监服,与普通太监没什么两样,他将七皇子的信封递给邵子瑜,就退了下去。
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字,邵子瑜手指忽的顿了下,“太傅,您猜七哥给了我什么?”
“可是卖你情报?”从帘后走出,仲慈问道。
“正是,上面写了二哥的名字。”邵子瑜闻了闻信纸的味道,细细辨别,“白木香,味浓,非沉香,而是取自白木香根部的木材,是为迦南香,后宫中偏爱这类浓郁暗沉香味的,是祺贵嫔。”
邵子瑜过目不忘,故有神童之名。
“二皇子的名,祺贵嫔的香……凑成了一个,合字。”太傅思索道。
“合,二皇子有祺贵嫔所在的叶家支持,早已联合,所以此合非彼合,不是公事就是私事。难道是与祺贵嫔私下通合,虽难以置信,却是最有可能的。香,为挥发物,却又被隐藏在这信封中,七哥是在告诉我,这件事已被他知晓,但大部分人都被瞒在鼓里,最后落款上写了一个犬字,犬字整体张扬凌厉太过,最后一笔较为突出,不像七哥平日的笔锋,突出……突……是说有犬被放出,张扬……说的是这犬凶猛,恐已伤人,犬字一点超过上首顶端,伤的人恐怕位高权重,是父皇、母后,亦或是四妃?而祺贵嫔养犬,这事定与她有关。七哥又派人直接送信,意思是这件事正在发生,而我若要有所行动,就是现在。”根据信封上的几个字,邵子瑜慢慢推测。
“借刀杀人,而你不得不领情。”仲慈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确是如此,某与二哥自嵩山一别后,便多有摩擦,二哥将某之属臣悉数罢免,某一直牢记心中。”嵩山大片山麓,被皇家圈定为春秋季的围猎之处,多有猛兽,邵子瑜曾被邵华阳引入野兽巢穴,险些丧命,而后支持九皇子的党羽被右相以诸多理由贬官、罢免、流放,让邵子瑜几近无人可用,捉襟见肘。
“七殿下无继位可能,他这是在向您表达善意亦或是……投诚。”
邵子瑜点头,“某猜测,一、七哥将如此重要的消息给我,在说他不会自立门户;二、刚才来送信的护卫,与我接触时略用外家功夫加了两层力道,说明他是七哥的亲信,以亲信来送信,亦是表示信任我,此人可为我所用,也是我与七哥间的沟通之人,七哥表现出了他的诚意;三、七哥无需自己出面,只要将这消息传递与我,我便能设法构陷于二哥,此为借刀杀人,但我确是承他的情,两相抵过,即便我不领情也各不相欠;四、他与磐乐族公主定下亲事后,自有一些依仗,又有父皇的少许情谊,之前被二哥多次施暴,定然会在大哥与我之间选择,他是在试探我的意思,等待我回复……”
“与臣推测相差无几,殿下还漏了一点,信纸上只有二皇子的名字与一个犬字,这本身就是一种联系,能与二皇子有联系,又是宫中高位,那么伤的人恐怕是那一位……”仲慈没有指名道姓,但邵子瑜何等人物,立马上就想到了其中关键,继续道,“七殿下此人阴沉低调,有些刻薄,虽不失为一员良才,也颇有心思,但过于深沉叵测,从此信中便能看出几分,殿下若将其收之羽下恐会养虎为患。”
邵子瑜沉思片刻,道:“邵华池无继位可能,即便是虎,也是拔了牙的,不足为惧。邵华池此前无甚用处,众人皆将他忽略,排斥在外,如今看来也有可取之处,可与之共谋,是一招暗棋。某现下正是无人可用之时,他无疑是现成人选,出其不意才能险中求胜。”
“殿下既心有算计,臣就不多言了,只望您防之一二。”
“某铭记于心,有太傅在,是某之幸也。”
“那么,接下来,您作何打算?”
“大哥很有野心,却冲动易怒,又有郭二支持,您说,这事他知道了,待如何?”
边说着,邵子瑜边走向书房,摊开几张信纸,下笔有神,将二皇子与祺贵嫔的笔法运用自如,几可乱真。
内务府。
门口出现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李爷,不好了!”
“咱家哪里不好了,活腻味了吗?”李祥英正在让几个小太监为自己修剪指甲,挑了挑眉,不满地看着这没大没小的太监。
小太监喘着粗气,“不是您,是狗……哦,不,好多血!有狗被放出来了,大家都说是祺贵嫔养着的,现在到处咬人,好多人被咬伤了!”
小太监有些语无伦次,李祥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打算继续斥责这个小太监的,听到后面,才猛然从高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李祥英简直懵了,他才刚当值多久,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祺贵嫔可是他的命里贵人,不能出事啊!
在屋内不停踱步,对、对了!
祺贵嫔曾说过,若有事可寻二皇子,叶家是二皇子党羽,定然会出手帮助。
没时间了,他必须马上想办法找到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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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郡王府。
睿郡王,是二皇子封号。
邵华阳觉得今儿的事一定是邪门了,宫里来人说母妃出事了,现在十五离开了,他又少了一个臂膀,还指望着母后肚子里的那个给自己加筹码,怎么能这个时候出意外,偏偏那个李祥英来消息说,还与祺贵嫔有关。
那贱人!胸大无脑,要不是看在她是叶家嫡女,长得妖魅动人,容易上钩,他又需要叶家支持,怎会与她暗通款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邵华阳咬牙切齿,将一桌子的果盘、茶水扔到了地上。
本来要提枪上阵,也中途被灭了兴致。把跨坐在身上的舞姬打发走,其中一个也不知怎么的,将一盘烤味倒在了他身上,这身衣服还怎么穿到皇宫去!
母后出事了,他还在吃烤味?别人会怎么想?
一旁的贴身太监五菱眼疾手快,为七皇子快速拿了替换的衣服。
他赞赏地看了眼这个小太监,不愧是母后给的人,就是机灵。
全部换好后,才道:“五菱,找蒋太医,把这封信交于他,这事也只有你去做,我才放心。”
他还是很紧迫的,这是他的母后,也是大晋朝的皇后,而他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储的,不能在这最重要的时间里闹幺蛾子。
“是,奴才马上就去。”
五菱望着匆匆坐上马车赶入宫内的邵华阳,恭敬之色荡然无存。
“果真,被娘娘说中了。殿下,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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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皇后的长宁宫乱作了一团,里面时不时传来皇帝的怒吼声:“太医,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