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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蒋孝期跨步上马那矫健的步伐和灵活的动作,无不昭示着一个残酷的现实——周未,他被耍了!
    被一个表面一本正经、实则道貌岸然,道德上毫无逼格的逼王给狠狠地耍了。
    话说蒋孝期现在骑的那匹马都还暴躁地尥尥蹶子、喷喷鼻息反抗一下呢,他周未昨晚是多么的俯首帖耳、任劳任怨!
    好气!现在想想腿肚子还打颤。
    裴钦看他一脸怒视渣男的哀怨表情,磨牙咒对方去死,讶然道:“末末,多大仇恨哪,怎么还没完了?消消气消消气——”
    “今天周几?”
    “什么玩意?”裴钦没听懂这跟周几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周末。”
    周未霸气一指,恍若教导主任上身:“那他怎么不去上课?!”
    裴钦真要给这双标狗跪了:“哥!您现在正拐带亲弟弟逃学遛马呢,人家研究生可不是一天八节课外加三堂晚自习,咱能要点脸吗?”
    “末末怎不去玩啊!”左列他们几个都穿着骑装,兜了张野餐垫过来,里面全是饮料零食,看来是要顺便来个露天趴。
    今天换左家主场,左列一副热络的主人模样,挨个招呼着喝东西吃点心:“阿钦……末末,有你爱吃的玫瑰饼,厨房新烤的——”
    “末末是特么你叫的!”裴钦愤愤嘟囔,起外号的是他,传外号的是他,别人架秧子跟着叫他又不乐意:“我家玫瑰饼是保加利亚国花做的馅儿,你爱吃我天天给你带,别吃他们这些路边野花,净是农药和马尿!”
    周未迎着太阳眯眼,视野里盛放着一朵黑心儿野玫瑰,不是腹黑男就是中二病、幼稚鬼,这一天天他可真操心。
    周耒已经骑着马小跑起来了,英泰乐津这种除了贵没毛病的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就有马术课,一群没有马腿高的小豆丁排着队摸小马的鬃毛,被教练轮流抱上矮种马拍照载入成长手册。
    周未翻看黑历史的时候对自己那张照片印象深刻,一直怀疑当时骑了个狗,还是柯基。
    周家两兄弟、裴钦、蒋宥莱几个都读英泰。
    裴钦不适合剧烈运动,周耒忙着功课,宥莱天生感统失调缺乏运动细胞,反倒是周未的马术课年年拿a。
    大太阳底下跑跑马,跟大半夜里飙飙车一个道理,都非常减压,显然前者更适合中二病患者的辅助治疗。
    周耒干什么像什么,不像他哥小猫钓鱼似的仰在马场看漫画,这会儿更像在上进阶英式马术课程,搞得陪练有点紧张,亦步亦趋地跟着小跑。
    宥莱举着根法棍当剑,摆出左罗的姿势调侃左逻,喻成都抽出另一根跟他对打,用花剑的招式。
    裴钦朝他俩扔玫瑰饼,喻成都收剑,换成本垒打,击得酥皮碎屑四散,扬了宥莱一头一脸。
    大家又笑又骂。
    左列陪着笑,最近他爸在跟喻家谈一笔贷款打算上一条箱包生产线。
    即便大家都还不到接掌祖业的程度,家族的利益关系难免对这群狐朋狗党的塑料兄弟情产生影响,这种影响越大越明显,和周未在幼儿园午睡滚到裴钦床上尿尿尿完了再滚回自己床上继续睡害得裴钦哭背气,和喻成都将塑料蜘蛛放在裴钦的运动水壶里被周未揍到鼻血横流都不一样了。
    左家跟蒋家正相反,皇位是世袭的,只要不叫左luo就没戏,左列他爸不甘当个闲散王爷,还想挣扎一下自立山头,就要求着做金融的喻家。
    左逻肉嘟嘟的馒头脸上晒出两朵红,骑装马甲像快撑爆了的气球,里面仍旧穿着zolo徽标的衬衫,简直是自家品牌最忠诚的代言人。
    被颊肉挤着的嘴唇紧抿,他显然对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不太高兴。
    左家祖辈出身微寒,白手起家,做品牌都只为劳苦大众服务,一件衣服卖百十块,毛利不超过50%,绝壁良心企业。
    三代人一边忙着干预超时工作成衣工的心理健康、拼命压低原材料价格,一边还得忙着和圣大保罗代理商、左罗形象产权所有方打官司,老大不容易!
    裴钦凑到周未耳边:“听说他爷爷上国宴都穿自家衣服……哈哈哈哈。”
    一身皮囊而已,其实没什么。周未视线被一匹黑棕马牵着,沿马道绕了一圈。
    蒋孝期御马的动作生疏,明显是个新手,但从姿势来看他也是个有运动天分的,跑两天大概能赶上宥莱二十年。
    那匹马很漂亮,是有阿拉伯血统的英国退役赛马,热血,擅长中距离,速度很快,但不适合新手。
    许是有熟悉马匹的教练在,马显得比较温顺,像特么昨晚装伤阴他的蒋孝期,只有周未知道那副谦谦君子、高冷禁欲的外表下是怎样卑鄙的灵魂!
    不行!是可忍,“叔”不可忍!
    “我去跑会儿!”周未丢下一句话,气势如虹地去换衣服选马了。
    左列笑,看着周未六亲不认的背影:“咱们周少不是厌恶一切让人出汗的运动吗?不是对赛车情有独钟至死不渝吗?那什么你们先玩着,我得交待一声给他挑匹温柔的,别再摔了,我怎么看他现在走道就不太利索——”
    “这你就不懂了,”裴钦啪地挥了下马鞭:“我家末末擅长一切四角稳固的座驾,跑车四个轮子,马不也四个蹄子么?”
    “真的假的!”左列被他唬得直愣,当笑话听。
    蒋宥莱还在糟蹋法棍:“安啦!等下让你们见识见识末末的风采,他飙马和飙车一样炫酷。真的,四个轮子还是蹄子的不重要,只要是四个,两个的不行,骑脚踏车都能摔骨折。”
    说这话时,周耒下马回来了,刚好听见后半句,冷冷地瞪了喻成都一眼。
    喻成都:妈的!躺了!
    周未就是带孩子玩来的,没打算真骑马,他嫌跑得热,也嫌跑快了飞泥扬尘脏得慌。
    当然这是在遇到蒋孝期之前的想法,现在他只想敲断对方的腿。
    骑装也是备了的,周大少不管干什么,装备先要质优量足像模像样,不搞出全套顶级专业配置他都懒得碰。
    好比七年级时学校开设冰球课,周未上场就是一双bauer定制款,手绘的风火轮要多炫有多炫,然后一节课没上完他就挂靴罢课了。
    穿成一只熊你追我赶有什么意思,就算动作灵活别人也看不到脸,比动画片里那两只还傻,他的盛世美颜和完美身姿意义何在?
    主要是冰刀也是两根,不符合四角稳固原则,他不想运动得比冰球还无规则。
    再好比玩赛车,他也要从兰博基尼撞起,卖房子买柯尼塞格只为平地起飞。
    周未的骑装是红衣黑裤,包括靴子在内都是在英国皇室经常光顾的手工店定制的,靴踝上还装了纯银马刺,哑黑头盔薄皮手套,论装逼他是活祖宗级别。
    马大概也是看颜值选的,红棕,四蹄踏雪,额心一道白,高大健硕、鬃毛飞扬,很嚣张的四龄小公马。
    周未踩着马镫朝大伙儿飞吻,躬身屈膝悬在马鞍上,一颠一颠地控着节奏,看样子是要跑速度。
    一群看热闹的呜嗷乱叫,噼里啪啦朝场地扔了一堆饮料瓶子马鞭手套,还有半截法棍。
    “周少这眼光绝壁带拍照识别功能!”左列夸张地扶额:“咱家最牛逼的马,albert,它老爸干一次要收几万欧元,正宗英国纯血。”
    周耒呯地掀开一罐苏打水,扫了眼对面的障碍场地,心说你俩可别发疯。
    albert看着挺正常,骑手大概神经不太好,对着周耒一张冷脸比心,缰绳松松提着。
    周耒连白眼也不舍得给,扭头假装没看见,敦敦敦地灌汽水。
    周未媚眼抛给瞎子看也不生气,嘚嘚嘚地跑了半圈小步先热身,开个车都要磨合,何况是个活物。
    越好的马性子越骜烈难驯,这叫恃才生骄,跟人一样。
    他皮肤白,一张脸映在阳光里细腻如瓷,头盔的系带从下颌绕过,又像嵌住的美玉。
    周未很适合穿红,这一身随着马匹颠簸,如燃烧的火,衬得漫山红枫暗淡下去。
    裴钦倚在栏外看他,想起幼儿园时英泰那身“红男绿女”的校服,嘴角沁笑。
    小小的周未就能将这最浓烈的颜色穿得惊艳,惹得全园女孩子对绿色制服深恶痛绝,恨不能女扮男装跟他一决高下。
    啪!一只爪子欠不拉叽排在裴钦屁股上,又在他发作前零点一秒挪开,停了个暧昧的转瞬。
    喻成都靠过来和他并肩,视线放远到周未身上,又笃地拉回来盯住裴钦,像是突然抓包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就这么在乎他?眼里放不下别人了?”
    “昂啊,我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裴钦认得坦然,转头朝周未吹了个流氓哨。
    喻成都翻了个面背靠栏杆,架着两条胳膊,薄唇勾向一边:“你百人斩啊,怎么不碰他?”
    裴钦终于转过脸,和他对视,面露愠色:“打他主意,弄死你!”
    “那我打你主意,”喻成都勾他下巴,指尖一路滑到心口,视线停在裴钦略带暗色的唇上:“这毛病挺刺激的吧,我可比albert强多了,你怕不怕马上风?”
    俩人都是万丈红尘里滚过的,谁也不比谁干净,谁也不比谁要脸。
    “你怕不怕周未骑着albert从你身上踏过去?”
    “让他开那辆柯尼塞格来,”喻成都笑意更深了,压低嗓音:“他不在我上面,就得在我下面。”
    周未已经在场地里跑起来了,裴钦甩开喻成都:“滚!少发疯——”
    几句荤话司空见惯,周未心情好的时候也跟他们逗两句,裴钦觉得胸闷,用力深呼吸,自己反应有点儿大。
    绕到蒋孝期身后百米左右,周未拉下目镜,凌空挥了下马鞭:“嗐——”
    他双腿夹紧马腹,已然变作专业的骑姿,转过弯道便能高速超越蒋孝期那匹饭后消食的散步老阿姨,甩他一脸尘土灰泥。
    想到蒋孝期吃土的表情,周未简直比马还兴奋!
    错后半个身位陪蒋少遛马的教练听见身后马蹄疾奔,猝然回头只见一团火红挟风扑来,已经贴脸了。
    他大惊失色,慌忙去拉蒋少的马缰给albert让路:“仆街啦!有乜搞错!哎——”
    albert已经擦着黑棕马/飚过去,尾巴扫人一脸。
    蒋孝期只觉得一缕邪风刮过,身下的马脊背紧绷,缰绳随着马匹摆头的动作猛晃了一下。
    饶是他反应够快,也只能在一秒时间里抓紧缰绳,随即一股强烈的推臀感袭来,棕黑马如破风之刃陡然追了出去。
    “victoria!”教练伸出尔康手:“sto……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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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孝期:四角稳固……呃姆……那就是两手两脚……
    周未:嘀咕什么呢?
    蒋孝期:没什么,就是看不到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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