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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沧笙叹息:“那你别这样了,真的。”瞥眼望去,他的眼尾不知何时多了一点泪痣,浅褐色,在下眼角的垂泪处。
    白灵瑾茫然了半晌,最终呆呆望着她,无措的模样:“那……我该怎么办呢?”
    有那么一瞬,沧笙以为自己若喜欢上的白灵瑾就好了,三人之中一个无情两个痛苦。如果感情可以按理性扭转,那么将无情的人摘出去,痛苦的人便可以幸福快乐。
    可惜不能:“你想回族吗?”沧笙对这件事斟酌了许久,“我会让沧宁出面保你,你回族之后过得不会比现下差。”
    白灵瑾眼眶蓄出泪来,但是没有放声大哭。怕她会不喜欢,忙抹去泪水,压抑着抽噎:“如果阿笙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他本想成全,结果像是钝刀卷进肉里,痛彻心扉。最终还是决绝不了,试图逃避,“我会考虑的。”
    沧笙被他哭得心乱,狠不下心肠再进一步逼迫,想等他自己想开,应了句:“恩。”
    ……
    白灵瑾的事让她愈发介意,到了连见面都想避开的程度。沧宁有明显放任的意图,找他是无用的。情急之下沧笙给虞淮寄去信件,一来说想看看他新成的十方镜,二来便是要同他请教天荒万生阵。
    翻译来说就是想见面。
    得到的回复是他近来要闭关,三月左右。
    沧笙头发都要急掉了,好在沧宁找上门来请她参与设计“须臾宫”的图纸,足以打发时间。按照次序,帝君的十方镜已经动土,他们石族的须臾宫便可以开始着手了。
    忙忙碌碌的三月过去,沧笙从议事殿中出来便马不停蹄赶去了虞淮那,唯恐撞见白灵瑾。
    这事被沧宁知道后,时不时拿出来嘲笑了她多年,他长这么大就没见沧笙忌惮过谁,白灵瑾是第一个能将她逼得走投无路的人。
    三年后,十方镜落成。
    帝君封典登位,要受八方朝拜,上至九天之内所有的大帝、下至小族族长皆要出席。
    各族大佬们汇聚,各讲排场,沧笙并着沧宁一行带了数百亲兵,抬的抬轿子,压的压路,以为已经足够夸张了。
    去了一看,发现攀比是没有尽头的。凤族铺天盖地地盘旋,怕有数万之众。
    沧笙看凤昱左右都是不顺眼,见况支着头,对侯在一边的青灯道:“她们凤族没见识,朝拜帝君要来这么多人,不知道的以为她准备围城而攻呢。”
    青灯谨慎,怕她失言被人听去,忙道:“怎么会,想是当年帝君放了凤族一条生路,凤族有心示好吧。”
    沧笙撇了撇嘴,负手朝前行去。示好是真,只怕不是因为旧事啊……
    沧笙的帝位仍挂在第一天帝王台上,排位仍在前。
    此刻的现实是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复制,沧笙抬头,可以看到阶梯尽头高高在上的虞淮。
    攀登这样的阶梯走起来并不累,但她去不了他的身侧,在相距九阶之遥的玉墀处停步,与身侧的沧宁一齐拂袖,深深朝他跪拜下去。
    膝盖点地,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从未向人屈膝。一个简单的动作,像是屈服的标签打在了身上,淡淡的屈辱与不甘涌上心头。
    她抬头,平静看了虞淮一眼。
    他也在看她,垂下眸,俯视的神态,冷清而淡漠:“起来吧。”
    那样的语气让人陌生,像一个真正的高位者,又或者是她如今的心态变了,瞧谁都宝相尊严。
    朝拜一轮轮进行,十方镜甚大,足以容纳九天内的外族。石族来得早也结束得早,从玉墀上退下了后,留几个人在大殿内,其余的小辈需撤出十方镜。
    白灵瑾今日未到,因他是鲛人族,被作为面首送到沧笙这,实际上又没有被收纳,身份上十分尴尬不便出席。陪在沧笙左右的是青灯,他性子拘谨又守礼,可以看住沧笙未免闹出岔子来。
    八荒称帝,四海朝拜,虞淮步步走到今日,终于行至无人可及的巅峰。乾坤在握,九天至尊的权利固然令人欣喜,但人心是没有尽头的,一方满足之后,便对另一方更加渴求。
    众仙虔诚跪拜,没有注意到帝座上的人有微微的走神。眸光虽然依旧悠远,神思却维系在沧笙身上,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隐世的二十余年内,性子收敛了许多,不像从前见缝插针地往他面前凑,时机不合便不会多看他一眼,反而会叫他失落惆怅。
    论相思,他不会比她少一分,好不容易见面,神识留恋描摹着她的面容,心尖都发烫。
    但沧笙毫无知觉,站得久了,有点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呵欠,旁边青灯忙扯扯她的袖子示意收敛,给帝君看见了是大大的不敬。
    沧笙不以为然,这边离帝座甚远,仰得脖子都痛也只能看到他一片衣角,早知如此还不如随小辈撤出十方镜。朝他摆摆手,小声:“要不我们撤?”
    沧宁正带领着麾下其他族落之长一一上前,离得远,管不到这边来。青灯看沧笙有退意,不知怎么办:“不好吧,石族已经撤离了,主上你这个时候再走,不太合适。”想她定然是等得无聊了,便同她聊起其他的话题,“主上是觉着无聊吗?恰好我有事要同主上汇报。”
    沧笙略稳了稳神:“恩,你说。”
    “须臾宫建成之后,主上的行宫宁帝道不许外人进出。偌大的宫殿,只有月歌在您跟前似乎冷清,我想可以制一些偶,偶尔也能陪主上说说话。”
    沧笙闻言侧目:“你何时学了这样的手艺?倒是不错的。”
    青灯被夸赞,略有些面热:“手艺并不纯熟,制物还行,制人还是刚着手。且而制人的话需要去第四天就地取材,成功与否都看造化。”
    沧笙很有兴趣,有自己灵识的人偶甚为少见,乃是新奇的物事。她也早就嫌身边人少无聊了:“可以试试。”
    “那主上对偶的面容可有要求?偶是陪着主上的,自然得要主上喜欢才好。虽然之后的成品不见得和原型一模一样,但刚开始上手需要有个借鉴。”青灯当然知道沧笙喜欢帝君与宁帝,可借他胆子他也不敢亵渎大帝的尊华,捏的好还好,差就糟了,只能问问有没有其他。
    虞淮眉尖稍挑。
    人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沧笙最爱挂在嘴边的两句话,一句是喜欢,一句就是称赞他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虞淮在沧笙坚定不移的爱中有足够的自信,能想等待被点名一般,期待着沧笙的回应。
    沧笙略略思索之后。
    “白灵瑾,你可以去找他看看。”
    正轮上跪俯在玉墀前参拜的炎族,身影皆是不同程度的一滞,忽觉殿内威压猛然冷厉沉重,迫得人近乎逼出一口血来。
    鹿言察觉有异,其他族落参拜之际都没出现过这样的境况,移眸看向帝君,却见无上尊崇的人,失了睥睨天下,作壁上观的从容,瞳孔怔然失措般微微放大,凝视着殿下的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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