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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他身上带着一股十分自然的清淡香气,这时候靠近了,若有若无地能闻得到。女孩脸都有些红,其实她没有其他意思,但和这种赏心悦目的人接近也是挺愉快的。
    “我来上课。”
    从前台那里隐约传来一个声音,严海安画笔下的动作顿住。他浑身都僵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继续画了下去。
    简单的临摹对他们这种学过的人来说十分简单,不过几笔就把这幅画拯救得能看了。他把画笔还给女孩,直起身,渴望回办公室再坐一会儿。
    “你们这里金卡会员,是要一对一指导的吧?”
    那个声音来到了他的背后,显然这话是对他说的。
    严海安转过身,心里一阵慌乱,脸上应急似地摆出营业式的微笑:“孙……先生。”
    孙言没有看他,而是冷淡地瞄着刚才那个画画的女生。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使得那女孩都察觉到了,忍不住狐疑地转过头来看了看两人,一看到孙言那一张对着自己黑脸,不禁有些奇怪。
    “孙先生。”严海安可不能让他随便吓唬自己的学员,不得不主动开口招呼,“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孙言收回了视线,但也没看严海安,垂着眼帘,这让他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场,反而像一只落了水的大猫,毛全部耷下去了。
    他半天没说话,就和严海安干杵在那儿。这两个海拔不低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那女学员很不自在,画都画不下去了。
    严海安试探地再次询问道:“孙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他话里带着的那一丝丝期待微小得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孙言保持着没看他的姿势,开口道:“我之前办了卡,今天来上课。”
    他声音有点哑,结合身上那股简直熏人的烟草味,约莫是抽多了烟。
    这张卡还是当年孙言看上莫易生那会儿给办的,严海安以为他早忘了,没想到今天想起跑来上课了。
    不管怎么样,在他们这里消费了,那就是顾客,严海安有些紧张,手指互搓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的,你报的是完整课程,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个座位,一会儿老师会来专门指导你。”
    他们开设的课程绝大部分都是兴趣班,对着一张喜欢的画临摹完成就算,试尺幅大小收费也就几百块。当初孙言一张口就报了个最贵的,他们这里最贵的就是完整课程,从最基础的线条开始,把人按画家培养。
    孙言对此一无所知,他对上什么内容也不关心:“指导老师是谁?”
    严海安尽职尽责地道:“我们这里最好的王若老师。今天他刚好在。”
    王若和其他打工学生不一样,虽然他也是兼职的,但他的本职工作就是学院的老师,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时间不固定,需要提前预约。
    孙言本来还焉儿焉儿的,几句话就暴露了本性,十分不满地抬头看向严海安:“我花了几万块钱你就找这么个玩意儿来教我?”
    女学员已经完全进入了听八卦的状态,严海安拉住孙言,往旁边走了两步,撒手压低声音道:“孙先生,我希望你能学会尊重别人。”
    严海安说这话时带了点指责,让孙言想起了昨晚上两人的争吵,瞬间又焉了。但他的性格注定他不是个会乖乖吃憋认错的:“我就是想说怎么这么贵,还不给选老师呢?”
    贵什么贵,七十万的画都不肯往墙上挂的,嫌三万五的学费贵?你仿佛在逗我笑。
    严海安严重怀疑孙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交了多少钱,那个卡还是他帮忙刷的,这家伙看都没看一眼。
    可好歹这家伙现在是客户了,严海安问:“那你准备选谁?莫易生不可以,他忙得很,没那么多时间。”
    他说这话没其他意思,就单纯陈列事实。然而一说到莫易生,特别是严海安嘴里蹦出来时,孙言不仅想炸毛,还想原地爆炸。
    他道:“严海安,我郑重地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再在我面前提这三个字……”
    严海安看着他,有些好奇他要放什么狠话。
    孙言看见严海安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把后面的威胁给吞了回去。
    真是郁闷得要死。
    他一直觉得他再追着这个人转,迟早要刹不住车的。可是人在世上,活着就总有生离死别。泛泛之交的人来人往无所谓,但那些重视的人一旦离开,实在太痛苦了。
    也许孙凌说的对,他是个懦夫。
    当然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孙言觉得他已经刹不住车了。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自己太肤浅,从发现这个人长得比自己以为的要好看得多开始注意?是发现他彬彬有礼的表面下那张牙舞爪的性格开始?抑或是发现那一张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画出自他的手?
    他对严海安产生了太多的好奇了。
    而好奇,可以衍生太多东西。
    第26章 吵架[捉虫]
    把严海安给气跑了,孙凌又在门口说了那种话,孙言在床上躺了一晚上。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后来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连梦里他都在想这件事。
    严海安和自己就这样没关系了吗?
    他醒过来时难受得很。这难受不如当初他得知父母出事的那种撕裂身心的剧烈,而是陡然觉得未来和生活变得索然无味的预感,它们仿佛无形的云雾,无时无刻地不在笼罩在他的心上。
    孙言道:“我看你不是很闲吗?反正我们俩熟得很,就你吧。”
    严海安有点恍惚,自己还没理清思绪,孙言就找上门来了。
    今天他找来是什么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是什么意思?
    严海安早就学会了对许多事物的模糊处理。曾几何时他和莫易生一样,非黑即白,爱恨分明,生活即使有些艰难却逻辑清楚,努力就有结果,认真就有回报。
    然而不是这样的,他一颗赤子之心被泼了一身脏水,眼前的灰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严海安心里清楚人总要经历这么一遭,只有一些极好运气的宠儿才能一直保持纯粹的心。所以哪怕他发现了自己和孙言之间那样微妙的互动,也尽量视而不见。只因他知道,自己也好,孙言也好,并不是那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投入真情实感的人。
    这种双方都明白的自欺欺人使他们避免了可能的伤害,感到安心。
    严海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静默片刻,平静地道:“孙先生,麻烦你跟我进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明。”
    孙言本就心慌得很,听他一说,就更心慌了。一心慌,他脸上就生硬得很,看起来反而十分臭屁,傲娇地把头一点,带路。
    严海安转身带他向小办公室走去。孙言跟在后面,脑子里乱着。当然他从昨晚上脑子就没捋清楚过了。
    到底该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怎么做?
    孙言走进小办公室,一下和严海安重新两人相处,他不由得有点不自在,侧过身关上门。
    刚一回头,一股冲力就往自己袭来。
    突然被袭,孙言脸色一变,本能地就要回击,电光火石间想起冲他来的是谁,恶狠狠的表情一僵,硬是没躲开。
    他的衣领被人拎着,硬生生地顺着这个力道被推到了门上。
    严海安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孙言,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了,而不同于上次,这一次他会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你不要再和我玩这样的游戏,我对你已经有意思了。”严海安嘴上说着几乎是告白的话,神色却没有丝毫羞涩或者怯懦,“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想法,但是既然我们都不想再发展下去,就到此为止吧。”
    除了孙凌,孙言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拎着。他呼吸急促地看着严海安,想起得知飞机出事时的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刻也不能停止地重复想着那些事,希望所有的一切从头再来,哪怕提前一天,不,哪怕提前两个小时都好。在他父母登上死亡航班之前,能告诉他们自己对他们的爱。
    而不是让他们带着无尽争吵的记忆就此离开。
    那些因为赌气口不择言的话,每一次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扎在心底,而他已经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把它们拔出来了。
    那种痛苦变成了一种盲目的愤怒,他对所有一切都怒气冲冲,而这些愤怒最后都指向他自己。
    孙言动作僵硬地握住了严海安揪着自己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面目狰狞地道:“谁说我不想发展下去?”
    这回轮到严海安怔住了,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动摇。
    孙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转过身反过来把他碰地一声按在门板上,眼中带着怒火:“到底是谁不想发展下去?”
    严海安被他吼得回了神,顿时吼了回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谁先要和我确定炮友关系的!你他妈自己说!”
    这事儿是孙言做的不地道,当初他就是舍不得严海安又不肯进一步,才脑子一热先一步定下了关系。
    孙言眼神游移了一下,心虚地吼道:“那你自己不会说啊?!你刚才不是才说对我有意思吗?你有意思了就这样对我的吗?!”
    严海安用手去推他的手,却没推动:“看你那不情不愿的渣样我好意思说吗?!说了还不得碰一鼻子灰?我做人这么识趣你还不满意啊!?”
    两个人仿佛智商一下只剩后面的个位数,吵得天昏地暗。
    孙言:“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没用!?”
    严海安:“凭什么是我说!你还不是对我有意思?那你怎么不说?做做做做,一见面就只知道上床!谈点心你会死啊!”
    孙言:“你他妈良心不会痛吗?就我一个人爽哦?!我是喜欢你才天天都想和你上床的!而且本来就说是互利互惠,你有需求我都义无反顾,我有需求你就推三阻四?你讲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了你打我啊!你喜欢我很了不起吗?!我也喜欢你啊!”严海安锲而不舍地去推开他的手,孙言被他推开又立刻不依不饶地按上去,看起来就像在玩推手的两只猫。他气得要死,家乡话都彪了出来:“日你仙人板板,给老子放手!”
    两人激动地停了下来,光喘气,不说话了。
    刚才是情绪激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会儿稍稍一冷静,两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死死一皱,似乎都无法面对刚才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秃噜出来的自己。
    严海安身后的门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吴纺的声音隔着门板有点闷,但还是听得出其中一点战战兢兢的味道:“老板,那个,需要给你们泡茶吗?”
    小办公室里有茶水,这显然是个托词。他俩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吴纺也不是胆子大,是看出来孙言是站在外面蹲了很久的那个人,生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才硬着头皮才问的。
    严海安侧过脸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听到外面的人离开,严海安不自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垂到孙言的手上:“你还抓着干什么?”
    孙言顿了顿,讪讪地收回手。
    不管再弱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两人都有点无言以对。
    严海安的肩膀都被这个只知道用蛮力的牲口给捏疼了,不自觉地抬起手揉了揉。孙言忽然握住:“你手怎么了?”
    手表随着动作往后滑了点,露出青肿的手腕,孙言还没等严海安回答就想起这是昨晚自己搞的。
    他懊恼地偷看严海安:“怎么会肿得这么厉害……你没擦药吗?”
    严海安脸上毫无波动,想要收回手:“没那么严重。”
    孙言不肯放手:“胡闹什么?没看到都肿了吗?我家专门找人做的药膏好用得很,现在擦了晚上就能轻松很多,跟我回去。”
    刚才经过了那么一场,严海安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不用了。”
    孙言还想说什么,却松了手,低声道:“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
    “不用……”严海安被他小小地震了一下,孙言一贯都是张狂霸道的,说话从来不和人商量,很难看到他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看孙言二话不说真要转身就走,严海安叫住他:“你……等等,你哥昨晚上已经给过我一瓶了。”
    “那你怎么不擦?”孙言立刻回来,“药呢?”
    严海安皱眉道:“放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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