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所谓情敌相见(下)曾经他也是这样的,永远走在前面,她在后面兴致冲冲使劲追,年少轻狂的她总坚信着滴水可以穿石,只是喜欢,便有了执念去追逐他的背影。她从小就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后来他依旧走在前头,可他会为她停留,背对着她牵住她的手。
那个时候,多有勇气啊。她经常会在他工作时出其不意的亲他一下,然后等他微恼的皱眉看她时,扯开明媚灿烂的笑,下巴扬起,一副“我就喜欢你就爱亲你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欠揍样,一点不知羞。
她从出生起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那么绝对不会有人捧着月亮回来。她任性惯了,索取惯了,他一对她好,她就蹬鼻子上脸,想要更多。她忘记了苏唯一本性是个嗜血无情的人,是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女人巴掌的人,爱情不是他的一切。她要,他给了,可付出的代价,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
失去总是能让人迅速的成长起来。
她目光淡淡的注视着前方的身影,连自己都有些讶异内心的平静。是,他能带给她惊涛骇浪,他能让她情绪失控,可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在电话里威胁他“苏唯一,你离开我我就去死”,幼稚无知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的小丫头。她明白,他和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完了,毫无挽回的余地,也没必要去挽回。
“猫眼”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个个隐秘的包厢,橘黄色的暗光是这里最好的保护色。
他突然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她,眼睛亮得摄人,可那深处却流动着黑色的光。
“李涟漪,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李涟漪抬头冲他笑笑,“反什么悔?你又不能真吃了我。”又是轻松随意的语气。她见他就站在那儿不动,也定在原地,离他两米多,微靠着墙壁,看着他,眼里波澜不惊。
苏唯一笑了一下,面色在橘黄的暗色灯光下显得复杂莫名。他欺身过去,强壮有力的双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将她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他的嘴唇靠过来,离她的很近。
“如果我想对你做点什么,李涟漪,你信不信,你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敛下眼,好一会儿才说,“信,可是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他骄傲如斯,不会让自己沦落于必须强迫人的境地。
空气在四周僵硬结冰,苏唯一微眯了眯眼,“你倒是很了解我。”紧握成拳的掌心紧了又松,他嘶声道,“说,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走?”
他分明记得,那个总能在他人面前趾高气昂同时保持泱泱豪门风范的女孩儿,只会因他的喜怒而哀乐。
彼时她上大二,曾在图书馆里找到一本当时极为畅销的青春,没翻几页就兴冲冲的跑来找他。
那年她十九岁,他在美国表现出色,被她的父亲李腾飞调回国内,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那天的阳光灿烂她仗着老板千金的身份大刺刺的闯进他的办公室,叽叽喳喳的扰他工作。
“唯一唯一,我命令你停下来跟我说说话!”女孩儿因为他不理她,终于生气了,嘟起嘴巴,手里拿着本书在他的办公桌上摔得霹雳巴拉响。
彼时,李涟漪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苏唯一佯装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出言警告,“有什么话快点说,李涟漪,我的办公室不是你耍小脾气的地方。”
她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下,随后眼睛一红,什么话都没说,扭身就跑了。
后来还是他先妥协,有些伤脑筋的追了出去。记忆有些模糊,他已经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哄她开心的了——他一向不擅长哄人,只忆得起那日是在公司后面的小石阶,阳光夺目刺眼,她乖乖的倚在他怀中,拿着那本书轻声念给他听。
“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兴好几天;可看你哭一次,我就难过了好几年。”
“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宁愿让天空所有的星光全部陨落,因为你的眼睛,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芒。”
十八九岁的少女,正是做梦的年纪。风华夭夭,脸颊嫣红,眼睛水汪汪的,睫毛扑闪,被书中的文字感动的无以复加,念得也格外有感情。
“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我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
“唯一,这些话真美……”她的话没说完,已经没了声响。
一吻结束,她气喘吁吁,眼睛更是水亮,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扩散到耳根,也不知是因为这个火辣辣的吻,还是借由他人文字来告白给羞的。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不停的梦见一个场景。怀中的女孩转过头来看他,梨涡深深,笑容璀璨,“唯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不对?”
可如今,她靠在墙壁上,依旧是盈盈笑着,可那笑里透着倦倦与疏离。
她说,“自你回来以后,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话……之前是我太冲动了,说了很多不好听的……我想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好好……做个了断。”
他危险的眯起眼,了断……她仿佛没察觉到他情绪变动似的,继续说,“老实说,如果你不是在电话里告诉我,你与顾方泽见过面了,我根本就不想来。”说到这里,她平静的注视他,甚至算得上轻松。
只是悄悄将手别在身后,克制住微微的颤抖。
苏唯一深深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里面掺着钢钉,犀利冷寒的目光几乎让她快要坚持不住。
但是她很坦然,她问心无愧,于是她顿了下口气,直视着他,又说,“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平静,我不希望有人来破坏这种局面,破坏我的家庭……苏唯一你懂吗?我们是有过一段过去,可它就只是过去了,不会再有其他,我有我的角色要扮演……你以前伤我一次,这次就放过我,拜托你。”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低声下气,偏偏又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来。
苏唯一没有表情,慢慢重复她的话,“我……以前伤过你一次?”
“……”她不语。以前的事情要怎么说才好,每次想到就难受,就疼,有时候疼得只能蜷曲着身体不敢说话,不敢动,害怕一说话一动,眼泪就掉下来。
苏唯一笑起来,几分凄惶几分愤怒,“李涟漪,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双目慢慢赤红,青筋暴突,那模样有点吓着她,她强自镇定,“不,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苏唯一……是你不够坚定,你没有我当初那么爱你,所以你以为你是对的,你没有错,你轻易的放弃了我们的感情。”
她字字冷酷,像冬日最尖锐最坚硬的冰刃,生生插入他的五脏六腑。明明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偏偏找不出话来反驳。
很久以前就想对他说的话,如今终于说出来了,可李涟漪只觉得疲惫。要在这个人面前镇定自若,几乎费尽她全部的力气。
她伸出手推开他,摆脱他的禁锢,退开几步,道“本来还想和你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说的,现在,话已至此,我只求你还我安生,也没什么别的话说了,就这样吧,再见。”言毕,她不再看他,转身,顺着原路就想往回走。
“涟漪!”苏唯一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咬牙恨声道,“你想摆脱我,和顾方泽比翼双飞,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别想这样就甩掉我!”
李涟漪又气又急,却无法挣开他有力的钳制,只得怒视他,道,“你放开我!”
“吵,吵什么吵啊?!”就在此时,离他们不过几步远的包厢紧闭的门倏地被拉开,随后探出一张怒气迸发的臭脸,恶声恶气,“谁狗胆包天敢在爷包厢外闹的?!”
李涟漪羞恼交加,一边试图施力挣脱,一边转头望过去正欲道歉,却在看清楚那人的脸时,怔住了。
那口气嚣张至极的人也一时愣了,“……嫂,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李涟漪窘迫极了,她在顾方泽那圈子的这些人里,一向保持着完美的名媛贵妇形象,现在可好,让其中最大嘴巴的尤鸣见着她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毫无气质的模样……无奈,只得勉强笑了笑,“你好,尤鸣。”心中开始莫名的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暴风骤雨即将袭来。
苏唯一脸色更是yīn沉,抓着她的力道更是大,任她怎么甩怎么扒就是不放。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尤鸣目光在情况可疑的两人身上滴溜转了一圈,眸中精光一闪,呵呵傻笑了下,回头就冲包厢内喊,“二哥,嫂子来找你啦!”
顾不得眼下尴尬和尤鸣的“恶意杜撰”,李涟漪再也装不下去,身体一僵,脑子空白了片刻,顾方泽……也在?
这个念头还停留在脑海里未散,尤鸣略闪开身,那人已经慢步走出来,出现在她面前。
包厢内的灯光斜斜打过来,要比走廊上更暗些,衬得他面沉如水,他先是看见她,然后看见苏唯一丝毫未松动的脸,再然后,将视线移向她与他纠缠在一起的手。
李涟漪有些害怕,终于脱开了禁锢她的手,直觉就想上前解释,可顾方泽已经步子一动,朝他们走近,站定,然后,目光略过她——在苏唯一面前伸出手,微微一笑,得体优雅,“你好,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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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战争李涟漪有些害怕,终于脱开了禁锢她的手,直觉就想上前解释,可顾方泽步子一动,朝他们走近,站定,然后,目光略过她——在苏唯一面前伸出手,微微一笑,得体优雅,“你好,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这才是顾方泽。从不外露情绪,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能保持着不动声色的翩翩风度。而这一切,只因还未触到他的底线。
李涟漪稍稍安下心,身子一动正欲走至顾方泽身边,却被一股隐隐的力道紧紧拉住,她皱着眉头望过去,苏唯一亦噙着客套礼貌的淡笑伸出手与顾方泽交握,可空出来的一只手,却在昏暗灯光的掩饰下紧扣住她的手腕。
简直就是赤&8226;裸裸的挑衅!
她抿住唇,若说先前完全是巧合,那么现在他的行为,完全是有意要破坏她的婚姻。他想毁了她的生活。这个男人还是如当初那般强势、霸道,不顾她的意念理所当然的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脑子里回荡着适才他狠狠的话语——“你想摆脱我,和顾方泽比翼双飞,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别想这样就甩掉我!”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大脑开始迅速运转,她该怎么摆脱现在两难的窘境?
耳边是苏唯一沉沉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无法掩盖的侵略性,“顾总,每次见到你,你身边总有佳人相伴,让人好生羡慕。”话里含着轻轻的讥讽,尾音意味深长。
手心开始冒汗。透过顾方泽与尤鸣之间空出的罅隙,明灭不定的灯光,反射着包厢门上的水晶雕花,她看到了——唐婉。落落大方,美艳不可方物。
思绪还在游离状态,这时又是一股子强劲而又恰到好处的力量将她硬生生的扯开,手心滑腻的脱离了苏唯一的桎梏,她的高跟鞋不小心绊在了脚下的地毯,好不容易站稳,正晕头转向找不到方位,手臂上的力量骤然消失,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她瞠目。
几乎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贵,优雅,冷静,内敛,在人前从未发过脾气的顾方泽,正将他那好看修长的如同艺术家般的手指,紧攥成拳头,毫无预警的朝苏唯一挥去,精准的击向那张英俊含笑的脸。
太过突然,似是没料到他会有这番举动,苏唯一一时间竟没来得及挡住,已经生生被他击中!
顾方泽拎住他的衣领抵在墙壁,语调平淡,目光森冷,“苏唯一,你食言了。我说过,下次如果你再出现在我的妻子面前,我绝不饶过你。”
正作壁上观,闲闲看戏的其他几个无良人士瞧见李涟漪目瞪口呆的模样,觉得有趣得紧,纷纷对视,眼中都含着戏谑的笑意,也活该,谁叫她平时不多把心思花在自家老公身上……秦勐凑过去,在她耳边道,“嫂子放心,二哥原来可是和兄弟几个混部队的,身手好得很,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这话音才落下,就见苏唯一双臂施力,亦是一拳头朝顾方泽挥去!
同样精准,如同阻击手瞄准目标后的分毫不差。
两个西装革履光鲜无比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风度的扭打在一块。
“方泽!”身边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是唐婉,李涟漪第一时间看过去,不动声色的扫了她一眼,心里似有细石子嗑得慌。她的老公,只要她这个正房在,就容不得别的女人来Cāo心。
也好歹她那么一声,李涟漪这才真正回过神来,想了想,咬着牙就冲过去,硬着头皮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之间一站,以壮士扼腕的悲壮心态闭上眼睛,默默等着没长眼睛的拳头往自个儿身上招呼!
她在赌!
赌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初恋情人,一个是她的现任丈夫,她赌他们对她还存有怜惜,他们会对为了她妥协。
……结果显而易见,她赢了。可同样的,她陷入了做夹心饼干的悲惨命运。
“涟漪,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伤他?”苏唯一颊上有青紫的痕迹,可这丝毫未影响他的眼睛里冒出熊熊炙火,恍然让她觉得他的眼里的野兽,正在伸展四肢,就等着某个契机,仰头嘶吼,一跃而出!
她沉默不语,本不想解释什么,可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也罢,这是她自作自受呢,看着他们打架就觉得刺眼,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不知道他们会想些什么……半晌,她慢吞吞道,“我只是觉得,这毕竟是大众场合,你们两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因为这种事情上报了不好,”她斟酌着字眼,她以前做什么都是我行我素,从来不需要解释,所以现在每当她解释什么时总是要想很久,谨慎开口,“而且,我也不想成为其中的绯闻女主角。”
她身为媒体人,自然深知舆论的强大杀伤力,她不能让这种事情成为她的弱点,成为今后他人威胁伤害她的把柄。
说罢,她没去看苏唯一,她知道此时,作为顾家的儿媳妇,顾方泽的妻子,她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丈夫身上——顾方泽正静静的看着她,“猫眼”走廊之上独特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黑得发亮,闪着模糊难解的光芒,他精致清隽的脸上,一道长细的伤口正在汨汨的流着血丝。
“你……”还好吧?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他已经慢慢开口。
“抱歉,我喝了些酒,头脑不是很清醒。”
听了他的类似解释的话,李涟漪一时有点啼笑皆非。这个男人怎么每次都是这句话啊?记得上次也是……脸微微发烫,她上前挽住他,冲脸色晦深的苏唯一和其他几个表情复杂的“观众”点点头,微微一笑,“方泽现在不太舒服,我们先走了,再见。”她扶着顾方泽转身。嘴角轻勾,顾家媳妇的本分,她做得还不错吧。
“哎……奇怪,”尤鸣摸着下巴,看着已然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满脸疑惑,“我记得二哥一个晚上都只喝了茶啊?”而且貌似滴酒未沾来着……“……”
其他几个兄弟朝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除了静立在原地不动,看不清楚表情的苏唯一,和隐在包厢的灯光下,嘴角紧抿的唐婉。
PS:简介里有《撩心》的群号,现在很冷清,大伙儿踊跃加入哦,咱多讨论讨论:)Chapter33 这是妈妈将车开过来的泊车小弟竟还是原来的那个,又见到她,而身边已是另一人,明显愣了愣,可毕竟是“猫眼”的员工,机灵得不行,见她扶着人,就轻声问道是否需要雇佣临时司机,正想回答,头顶上方就传来沙哑但不失润和的嗓音。
“不用,我可以开。”
李涟漪抬眼望去,见他双目清明,没有半丝醉酒的迹象,她轻轻皱了下眉头,可很快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缓缓舒展开。趁他不注意,李涟漪低头偷笑。
敢情顾公子之前,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啊……黑色奥迪在茫茫夜色的滚滚车流徐徐穿行着,车窗外霓虹闪烁,B市是繁华的国际都市,越是到了夜晚越是热闹,是有名的不夜城。在这个城市里,人们或是行步匆匆,或是面无表情,冷漠大大多于温情。热闹不过是尘世的喧嚣,喧嚣过后,依旧荒凉。
“你刚才笑什么?”寂静的车厢响起一道沉静的嗓音。
李涟漪正分神看着窗外的风景,听言看过来。他不说还好,一提及她就想笑,轻咳了声,她抿住唇,一本正经道,“在想台阶。”
闻言他侧脸看了她一眼,墨玉般的眸里仍是不解,但也没再问下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专注开车。
一路沉默。
刚进家门,加菲喵呼一声动作灵活的迎面扑来,脑袋在男主人身上蹭啊蹭,猫眼惺忪,像刚吃饱睡醒了般,好不惬意。
“加菲,今天有乖乖听福妈的话吗?”顾方泽将额轻轻抵住加菲,低笑着温声道。
加菲好似听懂了般,喵呜喵呜的叫唤了好几声,舒舒服服的窝在主人怀里,胖乎乎的小爪子还撒娇的挠啊挠的,细皮嫩肉的顾大少爷脸上还有伤呢,锋利的爪子险些就要碰到,看得李涟漪惊心动魄,想都没想,话就冲口而出,“把猫给我吧。”说完瞧见他抬眸看她,有丝诧异,这才反应话里有歧意,就又补充道,“……我是说,让我抱一会儿猫吧。”
他注视着她,似乎是在她脸上搜寻什么,好一会儿,笑了,浅浅地,“给你也是可以,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人的猫,”说罢,又低头对着怀中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肥猫笑,“加菲,这是妈妈。”
然后。
莫名其妙的,李涟漪又脸红了。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她闷不吭声的伸手接过体重可观的现实版加菲猫,按捺下不自知,瞪了“猫爸爸”一眼,道,“某人不是说喝多了吗?怎么,一身酒味,不洗澡受得了?”说罢,小心翼翼的抱着很自来熟的加菲走向特地为它而设的小摇篮。
等把加菲哄睡了不再折腾,她转身过来,顾方泽已经上楼去了。
她站在楼下富丽堂皇的客厅许久,轻轻吁了口气,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翻出家庭急救箱,提着上了楼。
居然不在洗澡。
她靠在门框上,诧异地挑挑眉。还很悠闲的站在阳台上吹风看风景?
抬步刚想走过去,就看见他拿出一根烟,和一只金属光泽的打火机,不紧不慢的点燃了烟,动作极端优雅。
李涟漪僵僵的站着。
她在想,顾方泽还有多少事情,她不了解?
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从不抽烟的,只是会喝些酒,但酒量似乎并不大好,所以也不多喝。除了在工作上,他是个极度爱惜身体的人,不管是多好吃的山珍海味,他大多是浅尝辄止,吃一点点,尝了味道就不再多吃。
她还记得她和他刚认识不久时,她带着他去D城有名的小吃街吃烧烤。那里的烧烤很有名,肉多料足,外焦里嫩,还有滋滋的油末星子,香辣鲜美,她常常和同学一起去吃。可顾方泽偏偏不给她面子,从头到尾她一路拽着,就是不肯张开尊口尝一下,还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样子,说他从不吃对身体有害的食物。
瞧,就是这般难伺候。
可这样的他,居然在抽烟。动作还颇为流畅熟练。
李涟漪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摊开手掌,一片热气湿濡。再看向顾方泽,他已经将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转头看见她,眼神淡淡。
她恍惚了几秒,但很快的,便若无其事、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间,边略带兴味道,“如果我没看错,顾公子,是在抽烟?”
“偶尔抽一点,”他应道,看着她手里的药箱,眉头轻拧,“你这是……”
她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走至大床,先行坐下,而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冲他道,“过来,帮你上药。”
他深幽的眼珠望着她,很听话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坐得很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的发丝,痒痒的。
打开药箱,拿出止血胶带和药水。
他为配合她的高度,体贴的俯下身体,她拿出棉签在药水瓶里沾了沾,然后给他上药。
她开始说话,“我说那个不动口更不动手的顾君子哪去了呢?居然学毛头小伙子打架……”喋喋不休,“苏唯一以前是练过跆拳道的,段数很高,你就算当过一阵子小兵也不能逞能呀,万一打残了怎么办?残了也就算了,一个不小心躺进了太平间那我不成寡妇了……”越说越离谱。
顾方泽低低的笑,xiōng膛震动。一抖一抖,害她上药都困难。赶紧急道,“哎呀你别动啊……”
话未说完,已被他打断。
他注视着她,有些兴味盎然地,“涟漪,你在紧张。”
李涟漪动作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直视他,缓缓道,“不,我在不安。”
她觉得自己正在被推向悬崖,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可能再往后跨一步,她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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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你有没有心她顿了顿,“顾方泽,你是不是很生气?因为我见了苏……”
好看的眉头深深拧起,顾方泽薄唇轻启,打断她,“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他的语气淡淡,但其中包含的不悦与厌恶仍是让她捕捉到了。
李涟漪抿住唇,“好,我不提,那么,”她看向他,“你能否给我一个自由申辩的机会?”望见他面无表情,她又补充道,“只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
他便不再答话,只是看着她,深幽的眸子静静的,如果忽略他周身与生俱来的矜持清贵,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早熟且安静的乖巧少年。
以前她便是让他这副模样给迷惑了,以为他是一个温和无害个性随和的绅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个脾气乖戾性情古怪,难哄到极点的大少爷。
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道,小心翼翼地,“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苏……他,可是他出现了……我承认我很震惊,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有与他重新来过的念头,你要相信我,更不能因此责怪我,怀疑我。”
“他打电话约我,我拒绝了,可是……”她止住话,烦恼地咬了咬唇,垂下眼皮瞥了他一眼,不知该不该说。哎,怎么每次要解释什么,她受到专业肯定的极佳口才就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呢?
“可是什么?”他问。
好,这可是你自个儿问的。
心一横,“他说,你和他见过面了,”她目光灼灼的,“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关于这件事的一言半语,连一个字都没提到。”
他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所以,你如他所愿去与他见面,只为知道我和他到底谈了什么,满足你膨胀的好奇心?”
这句话太尖锐,太主观片面。李涟漪觉得心中一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油然生起。
张口欲言,眼前突然一花,惊吓之余再晃神过来,他已欺身上来压住她,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手中的药瓶啪的打翻在地。
“你……”她吓得心脏紧缩。
顾方泽眸光幽暗,一字一字地,“既便如此,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是否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在你的潜意识中,苏唯一说的才是正确的?”
“……”李涟漪沉默,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她哑口无言,无处辩白。
他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轻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开口,“李涟漪,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还是,你把心丢到别人身上去了……”
李涟漪几乎听不下去,他的话越来越尖刻,让她无法忍受,但她只是皱了皱眉,紧闭着唇,不吭声。或许他没骗她,他真的喝多了,所以表现与平常完全不同。平日他即使再生她的气,也不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他只会沉默再沉默,眉目yīn郁,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她冷战,然后等着她去示好求和,而她也只需好声好气的说上几句,撒撒娇,他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继续以他的方式娇纵宠溺她。
可是今天的他,咄咄,逼人。
床深深下陷,他的呼吸,缓慢地移到她耳畔,“怎么不继续说?你不是想解释吗,还是,你只是借由‘解释’之名,行‘怪我’之实?你对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敏感异常,恨不得通通知道……”
李涟漪难以忍受的叫起来,“顾方泽,你在胡说什么?!你没凭没据的就定我的罪,我很生气!”她死死的瞪住他,xiōng口因怒气剧烈的起伏,气得通红的眼睛里,有丝狼狈一闪而过。
他的话几近残酷,近乎疯狂的剖析她的内心,他死死的揪住她的弱点不放,而且不断放大她的伤口,高明的扭曲她的话意,让她明知不是这样却无法辩解,他——逼人太甚!
“你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很清楚,你明明知道我受了什么伤害,可你连让我自欺欺人一下,都不可以吗?!”
淡淡的灯光下,他的脸离她很近,她看得到他眼下暗暗的青色,那是过度熬夜通宵加班的标志,忽然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口气堵在xiōng口,闷得慌。
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道,“好吧,是我错了,对不起。”头脑渐渐冷静,在这场婚姻里,她的立场让她不能去做激怒他的任何事情,她永远都必须是最先妥协的那一个。
很久很久没有一丝动静。
就在李涟漪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加剧时,他终于开口说话,“李涟漪,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除了往常的淡漠与清冷,还有一些,她琢磨不透的情绪一闪而过,“我就是清楚,才……”——
Chapter35 偏心,不偏心就在李涟漪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加剧时,他终于开口说话,“李涟漪,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除了往常的淡漠与清冷,还有一些,她琢磨不透的情绪一闪而过,“我就是清楚,才……”
顾方泽望着身下的女人。她正惊惶的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呼吸很重,一双大眼让怒气熏得水漾水漾,惊慌,气愤,羞恼在深褐色的琉璃般的瞳仁里搅成一个不大不小但极深的漩涡,像某种弱小但倔强的小动物。白皙小巧的脸上嫣红了一大片,桃夭曼妙,煞是好看。
明明是灯光洒照,落在她身上,折射在她眼里,却成了柔软璀璨的银辉。
她很美丽,可是她不自知。
他目光静沉地看了她好几秒,忽的伸出手指覆上她的眼,俯下身体,在她略略张开的唇上烙下一个轻吻。没有温度,一触即离,如蜻蜓点水,旋即移开手,在她惊愕未定的目光中撩了撩嘴角,低声道,“明天还要上班,好好睡吧。”
言毕,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李涟漪从床上坐起身来,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清瘦出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许久,手指无意识的抚上滚烫异常的唇,敛下睫毛,若有所思。
*第二天早上,李涟漪在化妆镜前折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一夜之间浮出的一对黑眼圈掩盖了下去。
出门上班前又被福妈拉住,唠唠叨叨了半天才切入正题,“小涟漪,方泽昨晚怎么睡书房了啊?昨天晚上我听见你们房间动静很大,是不是又吵架了?夫妻嘛,哪有不磕碰儿的,不过你们这对不一样,如果真吵架了,不是福妈偏心,那一定是你的错。方泽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谦和乖巧,谁不知道方泽从来舍不得对你大小声……”
李涟漪默默望天,沉默是金。
还说不是偏心……还有福妈,这厮太狡猾,做坏事都不让你们知道的。
一路腹诽到工作单位,又让半个月嘴巴闲得快发霉的卫放逮个正着。她才刚进办公大楼,他老人家就大老远的边打招呼边小跑过来。
“李大牌终于知道回来上班啦?”毛手搭上来,卫放一副苦大仇深,语气yīn阳怪气到极点,“你可知,你这半个月的快乐完全是建立少爷我的痛苦之下?”
李涟漪脸色没变,毫不客气的拍掉搭在她肩上的爪子,似笑非笑地,“哦?那李大牌我躺病床直哼哼的时候,您老在哪儿惦记我呢?”她的动作极熟练流畅,像完全是出自无意识的条件反射般。
卫放和她并肩走着,听她这么一说,嘴巴咧得更高,“姐姐,这可不能怪我,听说你病了,我第二天一大早就买了花去看你来着,可惜,”摊摊手,状似遗憾,“未窥见你的病体凤容,就让你家皇上给拦了,不让进,说会吵着你,你说,人家都撂下这话了,我还好意思进去么我?”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别说我,连你的闺蜜杜程程小姐都给拦了,更别说其他电视台的同事们了。”说到这里,卫放兴味的瞅向她,“您的架子还真是大啊,见一面比觐见贵妃还难。”
“……”李涟漪抽抽嘴角,任他耍嘴皮子,脑子却想起当日福叔对她说过的话。
……“方泽真是个好丈夫,你一生病,他就把医院当办公室了,每天守着,还不准别人来探病,说是会扰了你……”
此刻回想起来,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心安理得,也有些歉疚。
其实顾方泽对她真的很好,昨天晚上她如果不还嘴不顶撞他,装装可怜道个歉的话,说不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也不会让他那么生气。
正思忖着今天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弥补下,卫放又说话了,“涟漪,你家老公还真是记仇,不就是在以色列和他开了几句玩笑么?本来台里有新人可以替你几个节目的,可他居然能让台长亲自发话,把工作全部堆到我身上……”
Chapter36 竞争者李涟漪慢下了脚步。
“怎么了?”
她抬眸一笑,唇色有丝苍白,“没事。”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不定,不知是该感动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她想,她和顾方泽,终究是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卫放仔细瞅了她两眼,随即也笑道,“贵妃身体娇贵,大病一场愈显柔弱啊。”瞧那小脸蛋儿,不仔细看还好,定神一看,啧,下巴都快瘦没了,脸色也白得像纸糊似的,“你家皇上也忒不体贴,浪漫的法国之旅怎么把你给折腾成这样?”
李涟漪白眼一翻,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这人怎么老揪着“皇帝贵妃”这词儿不放啊,没好气的回道,“小卫子,没事的话可以跪安了。”卫放这厮她也算是摸透了,不就是她请假长了点,让他工作量大了点,所以现在是存心来让她不痛快的呢。
见李涟漪脸色稍沉,卫放笑笑,很识相的转入正题,“当然有事,阮主任说让你一回来上班先去找他,他有话要和你说。”
皱眉,“说什么?”既然顾方泽已经连台长都请出来了,阮主任应该不会就此继续追究她的“无故旷班”才对。
卫放摊摊手,“我不知道,不过,”他的脸色正了正,露出严肃的神情来,“涟漪,树大招风,最近,你小心点好。”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卫放放低了音量,“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关于你的闲言碎语很多,说什么的都有,我猜领导不会忽视的……总之,你小心点。”
心中有石头沉沉压下来,她不自觉的深深吐了口气,嘴角勾起苦笑。这样的情况,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女孩子能从千百个优秀应聘者中脱颖而出,并在短短四年内爬上了新闻女主播的位置,在外人眼里,一切……只因她有一个强大而不可撼动的后台而已。
她伸手将腮边的发丝勾至耳后,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朝卫放笑了笑,“知道了,难为小卫子关心我。”
*在B市电视台,除了台长,最有说话权的领导当属阮守务。
说到这个阮守务,亦是个传奇人物。没有背景没有裙带关系,凭着高学历和极强的工作业务能力,不过三十来岁,就已在这样官僚体系错综复杂的政府电视台谋得权重高位,甚至在高官占多数的董事会亦有一席之地。
当初亦是他一手将李涟漪提拔上来的。从娱乐主持人到战地记者,再到黄金新闻档的当家主持人,在李涟漪心目中,阮守务不单是她的领导,更是发掘她的伯乐。
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抬头,微笑的看着她,儒雅温润的脸上有种让人心折的权威感。
俗称的气场,大抵就是这样的。
“涟漪,身体好些了吗?”
李涟漪一晒,微微一笑,“嗯,已经好了,谢谢主任关心。”
阮守务叹笑,一双精明的眸子仿佛能洞察心事,道,“对我不用那么拘谨,放心,我没有要罚你的意思,坐吧,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
李涟漪依言落座,按捺下不安,笑道,“主任有什么事情吩咐就好,哪里用和我商量?”她周围的人,大多心思百转千回,九曲十八弯一样,眼前的阮守务,也是心机深沉的主儿,让她不得懈怠半丝。
“你也是聪明人……”阮守务眼角的细纹因笑意微微折起,“既然这样,我也就明说了罢。”
“因为你的告假,让电视台一时不好安排档期——当然,这有关身体健康,属于突发事件,怪不得你——所以电视台又临时招了个条件很不错的新人,我很看好她的潜力,想选个前辈带着她,可你也知道,咱电视台的那些小主子都给观众和工作人员宠得无法无天,根本容不下新人,我想来想去……”
李涟漪安静的听着,心中渐渐透亮。
阮守务微笑地,“也就你合适了。一来,你的能力有目共睹,镇得住那个小孩子,二来,我相信以你的处世为人,你能服众,也容得下她。”
“涟漪,你的看法呢?”他微微倾身,很低的姿态。
李涟漪绞着手指头,笑,“主任把我夸得太好了。”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脸色微赧,低垂下睫,掩下眸中的冷笑,“都听主任的吧。”
她周围的人,果然个个都是人精。
凭空扯两句话,就想让她心甘情愿的去为将来的竞争者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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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7 柳嘉在这个已然物欲横流的时代,想要找出一个真正干净如白纸的人来,果真是大大的难事。
在看到柳嘉的时候,李涟漪如是想着。
她在电视台的待遇很好,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环境还不错,空调电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单人沙发床。平时上班前可以进来看看新闻稿,喝杯咖啡,或者打个盹儿,也算是个休息室。
柳嘉敲门进来时她正在背一个小时后的晚间新闻稿,手里还拿着支钢笔转啊转,不小心脱开了手,摔在桌面上啪的一声,然后敲门声就响了。
“请进。”她抬眸望过去,门本是虚掩的,那人亦只是出于礼貌,轻轻的敲了几下,听言就推开了门。
是个娇小玲珑的美人。
长发披肩,一身碎白花裙子,婷婷立在那儿,拎着小巧的LV新款包包,眼角弯弯的冲她笑,“你好,涟漪姐,我是新来的,我叫柳嘉。”她的唇略薄,像雨后树上的樱桃,嫣红欲滴,露出排列整齐的洁白牙齿,还有尖尖的虎牙,很可爱。
李涟漪也笑,边笑心里边想着,这孩子段数还是低了点,那眼神利得,刀子似的,啧,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下班的时候意外的看见那辆极招人的黑色奥迪正停在电视台门口,沉静安然,像极了它主人的气质。
一份秋雨一份凉,大概先前是下了雨,地面还有点湿,微风沁凉沁凉的,撩乱了她的发丝。
她脑子还想着心事,瞧见那辆车,眨眨眼,反应不过来。
那车似有感应般,摁了摁喇叭,声音有点刺耳,然后缓缓地开到她身边,车窗是半开着的,顾方泽微微笑着看着她,目光很平静,“上车吧。”夜色下,那双眸子有淡淡的光彩,好似镶了点点碎钻。
疏风朗月,说的就是这样的神情吧。
哪里还有半丝昨晚那剑拔弩张的模样。
她哦了声,指指停车库的方向,又道,“那我的车怎么办?”对于顾少爷的喜怒无常,她早就从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泰然以对了。
“我让丽莎开回去。”说罢,竟马上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淡淡几句,三言两语就挂了,收起手机看向她,不说话,但那态度,也不容拒绝。
丽莎这个名字,李涟漪印象深刻,顾方泽的私人秘书,混血儿,魔鬼身材天使面孔,说话办事爽利痛快,李涟漪一直蛮欣赏她。
哎,造孽。大晚上的,让个大美人搭车来替她开车。
迫于他强大的气场,李涟漪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低身坐进车内。
“去哪儿?”顾方泽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既然肯牺牲他宝贵的时间用在她身上,那么肯定是有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才对。
“吃饭。”
“……”她纳闷,吃饭?数数手指头,结婚四年,她和顾方泽出来吃饭的次数极少,尤其是这两年,几乎没有过一次。连上次锦江饭店的贵宾卡,他也不过就是给她一张,轻描淡写的说那儿的菜不错,让她有空去尝尝。
什么不正常的相处方式,一旦习惯了,也就觉得正常了。如今他这么一出,让她有点适应不良。
哦不,是消化不良。婚后生活太平淡他腻了她可以理解,可是新鲜的物事蹦出太多,也得考虑她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接受不是?
可又没胆再去撩虎须,她只得闷闷的应了声,不再说话。
脑中又浮现出稍早前柳嘉那个甜甜的笑,和那句看似无心,实则意味深长,明显想勾起她好奇心的话,“说起来,我在法国的时候,也常常听到涟漪姐的事呢。”
她的名气什么时候传到法国去了?
正兴味的想着,身旁的人开口说话了,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偶家亲戚来了,痛得快下不了床=。=内伤更文ING,更得不多,大家谅解下^_^||chapter38 别有用心的饭局“我刚才,”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遇上了个有趣的人。”
“男人?”
“女的,小姑娘。”
他轻应了声,便不再多问了,心情状似不错的专心开车。这才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他适当地表达对她的善意,她欣然接受;他询问她的交友情况,她偶尔关心下他的身体,如此,有个词怎么说的?
相敬如宾。
她微微笑,将目光投向窗外,灯火阑珊,天空是深沉的黑,有淡淡的灰白色流云慢慢飘过。
这样很好。
不要做什么改变了。
有些东西,只是刚刚发了嫩芽,只要佯装不知,伸出手指轻轻的,就可以将其掐断。
车程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在锦江饭店停下。才进去,就有殷勤的侍应生将他们迎进包厢。边引路还边恭敬的询问,“顾少,还是按老样子上菜吗?”
这个世道,有钱有势的人走哪儿都有人将你奉为小皇帝伺候。
顾方泽就是个小太子爷。
还在门口,李涟漪特地留意了下包厢名,含光阁,锦江最好的包厢之一,能坐上十来号人,她想都没想,就朝身旁的人走近了些,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
顾方泽余光瞟了她一眼,眸中微微含笑,明显是在赞许她的识大体。
果然,一进包厢,明晃晃的灯光下,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于餐桌前危襟正坐,见他们两人进来,几乎是近于惶恐的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顾总好。”又见着她,放低了一个声调,“顾太太好。”
李涟漪听着就别扭得慌,打心底她最不喜欢别人给她套上“顾太太”这个名号,仿佛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而且还生生地把她给叫老了。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她只能微笑,轻颔首,保持“顾太太”矜持的高贵风范。
她已经做了四年,早已将之视作习惯。
顾方泽露出抹淡笑,如他给世人的一贯印象,温和清雅,亲切而不失威压,“大家不用这么拘谨,坐下吧,”他的声音温和诚恳,“真是抱歉,我的夫人一听说有佳肴享用,非缠着我要跟过来。”语气无奈中透着宠溺。
众人一听,愣了几秒,也纷纷笑了,说起了“顾夫人真性情”“顾总真是疼老婆”一类的恭维话,适才还紧绷诡异的气氛仿若一下子放松下来,寒暄了几句,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来。
唯独李涟漪一头黑线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带她来吃饭呢,原来是用她布障眼法的。
顾方泽虽表面上说做的是正经生意,可暗处总要做些手脚,不然如何在短短几年就让“盛世”的发展势头如破竹,爬上一个又一个巅峰?
这回,又不知要做什么龌龊事,自个儿担着不好,还要拉她下水,好个六亲不认的大奸商!
这么一想,心觉不悦,抬眼偷瞪了某狐狸一眼,她正腹诽着,就见他也投来个看似宠爱实则警告的眼神,仿佛猜透她的心思般,似笑非笑,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转眼,只见他微微弯起了嘴角,“涟漪,我来介绍下,这几位都是LY的优秀人才……”
LY是什么东西?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涟漪面露疑惑,就又听见他缓缓道,“我打算将这几位招纳进来,作为‘盛世’的中坚力量,可目前看来,在座的几位似乎都还在犹豫,”他遗憾的笑了笑,似乎很是困扰,“涟漪,你聪明,来给我想想,到底要用什么才能留住他们。”
气氛再次诡异下来。
座上的几个看着就很精英的男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李涟漪抽抽嘴角,脑后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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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9 挖角李涟漪脑后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抿唇,她轻皱起眉,不解至极。他“盛世”要挖角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扯到她头上?不知不觉,等回过神来,就发现那几人都将注意力投在她身上,目光说不出的古怪。
似乎在等待她说些什么……她朝他们微笑了下,随即悄悄地将椅子挪了两步,靠近身边的男人,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让我想呢?我又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顾方泽淡淡瞟了她一眼,她的脸很小,一双大眼睛此刻又瞪得更大,鼻子小巧挺拔,连嘴巴都是小小的,耳际有细细的发,在灯光下散发绒绒的光泽,她目光隐隐惊疑,闪着略恼的瞳光,脸颊大概是因恼怒而嫩红,还好是上了妆,要不然看上去,简直就像个幼齿小萝莉。
他的目光沉沉如黑洞,仿佛要将她所有的表情都收纳进去。
可除了不悦和疑惑……他什么也没看到。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拿起桌上的清水,浅浅抿了一口,最后,话却不是对她说的,“各位,请你们相信我‘盛世’是诚心诚意想邀请你们的加盟,报酬待遇,只要是在合理范围,要多少我都应允。”他嘴角微勾,轻轻浅浅的一句话,抛下无比诱惑的承诺。
谁不知“盛世”财大气粗,谁不知“盛世”的顾总矜贵得从不亲自出马挖角——他们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青眼有加?
顾方泽只是慢慢的喝着杯中的清水,另一只手轻搭在椅背上,轻松的不疾不徐的模样,似是极有耐心地等待回复。
李涟漪低头也跟着喝了口先前侍应生特意呈上来的清水。每人桌前都有一杯,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子,盛着八分满的盈盈波光,折射出满室明亮,怎么看都是种享受。
唔,味道不错,大概是加了少许柠檬,清水有点酸甜,很清爽,仿佛连心中的灼灼怒火都能给扑灭掉。
怪不得他一直喝。
脑子正胡思乱想着,圆桌对面的的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随即其中一人犹豫开口,“……我们自然知道顾总是有诚意的……可是我们对目前所在的公司很满意……”
顾方泽浓黑似墨的眸子微微闪烁着光泽,不动声色的强调,“‘盛世’可以让你们更加满意。”
“这……”七八个大男人左右为难的样子勾起了李涟漪少有的好奇心,据她所知,顾方泽的“盛世”在同行业中是说一不二的龙头,至少是目前无人能与之抗衡,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对原来的公司忠诚如斯,死咬着牙关不同意?
还有,这些人就这么有才华,千金难买,让顾方泽这样劳心劳力,甚至亲力亲为?
就在这时,包厢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侍应生送菜来了。
话题就此告一个段落。
接下来的时间顾方泽未对刚才的话题谈及一字,只是淡淡的与他们聊些业界的最新动态和股市行情一类的安全话题……一顿饭下来,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李涟漪动作优雅缓慢地吃着盘中的菜,偶尔抬头,撞上无意过来的目光,便回以一个端庄大方的微笑,然后继续低首用餐。这个时候,是男人的战场,她么,好好呆在一边冷眼旁观就可。
关于顾方泽的事情,她不大想了解,没这个欲念,商场官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盘枝错结的事情,她也不懂,听了也白搭,只要知道顾方泽的家庭,事业不会垮得太惨,还能有余力护着她就行。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吃得她腮帮子都开始僵硬得发疼,不是因为咀嚼,而是那种弥漫于客套谈笑间的紧绷的充满压力的气氛——她还没有表现流露出什么,局中人还能保持镇定自若呢,她个看戏的紧张什么劲?
于是不停的走神,想着明天的节目要串什么台词……他们说了什么,除了寥寥数语,她几乎通通没听进去。
待到要走时,李涟漪终于暗暗松口气,站起身与“客人们”含笑告别,顾方泽却在此时揽住她的肩膀,低沉清朗的语调在她头顶响起,“总之,希望各位好好考虑我的提议,‘盛世’会保证必让你们飞黄腾达,除了总裁,所有的职位任你们挑选,而LY的老板……”他的声音里含着轻淡的笑意,“起码在这点,比不上‘盛世’。”
说罢,冲立在那儿的几人点点头,算是道别,而后便搂着她走出了包厢。
*吧唧吧唧,此章悬念重重,不知看官们看出了多少^_^偶时间很紧,现在在码明天的章节,所以留言明天统一回复,希望各位多多留言哦。
Chapter40 出差出去时,李涟漪侧头看了眼还搁在她肩上的大手,修长有力,有种干净的贵气。可他的手上曾经乃至现在沾过或可能沾上什么东西,她却一丁点都不知。
一路上,她保持着缄默。
她在回忆顾方泽带给她最初的印象。线条明晰的轮廓,很清爽干净,微微一笑,眉目舒展,便是流光溢彩,透着年轻人少有的矜贵漂亮。
他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就闻到他身上有股清新的青草香气,味道是近乎优雅的恬淡。可现在……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嗅到车厢内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该是先前喝了那柠檬清水,有种凉凉的,轻薄的甜味。
这种感觉,很不好。
可到底不好在哪里,她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仿佛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道理。
愈发的坐立不安。她不喜欢雾里看花水中捞月,明明就在眼前,伸出手却抓不住,这种无能为力,无法控制的感觉……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神经一下紧绷一下放松,又慢慢拉直扭曲,她与思绪对抗了半天,终于还是累到极点,索性就靠在舒适的椅背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维开始模糊……朦胧中似听到有手机的铃声响起,很熟悉,却不大想得起来,可还未等她想到,那声音就倏然停了。
?*第二天老老实实准时上班,她的甲壳虫中途抛锚,害她差点迟到。
虽然车子的性能很好,可毕竟用的年岁长了,总有些零件老化,所以会出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知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朽?
无奈之下,只好打了电话给汽车售后服务中心派人来拖车,然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往单位的方向赶去,最后总算是赶到上了打卡的时间。
做完每周一期的嘉宾访谈,她还在化妆间补妆,卫放同志就苦着俊脸走进来,“涟漪,咱们俩的好日子又到头了,主任想派咱去非洲呢。”
她画眼线的手顿了下,面露疑惑,“去非洲做什么?”
这个季节,在南半球的非洲,正是快入夏的时候,天气会渐渐热起来,直到最后,就会像干燥的沸腾的开水,能将人晒脱一层皮!
卫放脸色微正,复述着先前阮守务交代的话,“好像是自然灾害,先是旱灾,几个小时前又发生了一场地震……哎,多灾多难的非洲人民,上头领导打算派咱俩跟着救援部队一起走,去做个专题节目,好发动中国民间的人道主义救助。”
“不过,”他又道,“主任也说了,如果咱不想去也可以,还有人选可以替,好像是那个新来的……叫什么柳嘉的……”
说完,他凑过去,问道,“涟漪,你去不去?我个孤家寡人,也没拖家带口的,去了也没啥好担心,可你不一样啊。”不但“拖家带口”,还背着个“顾家儿媳”的娇贵身份。
李涟漪继续画眼线,过了半晌,抬眸看向卫放,笑着说道,“去呀,怎么不去?”难道把这种提升形象与扩大知名度的机会让给别人不成?
卫放笑嘻嘻,手臂随随便便的就想往她脖子上绕,“这趟差出的时间可有点长,你就不怕你家皇上纳新妃?”
她眨眨眼,躲开他的手,“只要你别对我这么‘不羁小节’的动作,闹出什么绯闻来,我受宠的日子还是很长很长的。”似真非真的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的警告。
卫放顿时讪讪然,这个女人好不给面子,不过是表示下友情的亲密,她有必要避嫌到这种地步吗?
不过一想到她对每个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都是一视同仁,冰山美人一个,说到底,能和她这样自然放松地聊天的,全台也就他一个,于是,他心中顿时平衡了。
下班前李涟漪给杜程程打了个电话,两人聊了几句废话,她无意提及了即将去非洲出差的事情,没想到杜程程在电话那头惊呼一声,道,“半年?!你就不怕你老公偷吃!”
李涟漪再也忍不住,无声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两个活宝真是绝配,连每次说出来的话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又不痛不痒的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杜程程突然突发奇想,“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刚好我最近想写一本探讨非洲文化起源的……”
李涟漪啼笑皆非的打断她,“杜程程小姐,我怎么记得你是写言情的呀?”还探讨文化起源?
“……有谁规定作家不能转文风的?”冷飕飕的寒气直接透过电波穿过来。
“……”
李涟漪是笑着挂断电话的,可还没过几分钟,她突然想起了件极为棘手的事情,不由得头疼起来。
差点忘了——本来顾家二老就对她的以色列之行相当之不满,现在她又要去非洲大概半年左右……还不让他们给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