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炎凉正式向董事局提出解聘徐氏现任CEO蒋彧南的要求。谁也没料到前不久才传出了婚讯的两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个中原因,两位当事人讳莫如深,董事们雾里看花,媒体则贯的添油加醋。
这也意味着次月一号召开的股东大会,将有两项最重要的事项需要全体股东表决:江世军的董事会席位问题,以及蒋彧南的去留问题。
蒋彧南似乎早料到会这么做,索性连公司都不来了,虽再也没跟他打过照面,炎凉却每每能从媒体上得知他的消息:上哪儿用了餐,去哪儿打了网球,又和谁玩了几把桥牌……这个男人,度假一般的逍遥。
她却是连轴转地筹备着这一次的恶战,只要撑过下个月的股东大会,江世军进入董事局的计划破灭,徐氏就不会易主……
只是炎凉不理解,她这样忙碌,对手却一直按兵不动,她几乎倾尽所有家财,增持了不少徐氏股票,以确保无论如何徐家的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不受动摇……
直到距离股东大会还有一周时间,这一天一大早,忙了一个通宵的炎凉刚要合一合眼休息几分钟,就被冲进门来的助理给彻底惊醒了:“炎……炎总……那个……那个……”
炎凉捏了捏太阳穴,看着站在办公室门边支支吾吾的助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助理顺了顺胸口,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全了:“那个,有人送来一样东西。”
炎凉扬了扬眉梢,似在对助理的大惊小怪表示不解,助理的神情却是没有片刻的放松,很快把一个缠着白色缎带的大礼盒送到炎凉的办公桌上。
炎凉看着盒子、尤其是礼盒上那打了个花式结的纯白缎带,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她犹豫了一下才解开带子,猛地把盒盖掀开。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盒中是一件全新的婚纱……
不需她询问,助理已经戒备万分地提醒炎凉:“说是蒋先生送来的。”
助理话音落下的同时炎凉就已经把盒盖盖上了,顺便把盒子往旁边一推,不耐地说:“帮我把它扔掉。”
助理这时候倒是有些舍不得了似的,毕竟那婚纱、即使是匆匆一瞥,也能看出它极佳的做工与用料。
炎凉当即音量变大,重申:“扔掉!”
助理只得连连点头,抱着盒子小跑着离开。
这个周一,除了收到了这个令人倍感厌恶的礼盒,其他一律相安无事。炎凉相继和美洲分公司、欧洲分公司的主事者开会,商讨合理的裁员方案。
修改好的公司章程也已经经过了她的最后审核,新章程将在一周后的股东大会上第一次宣读。其中最重要的修改包括一条:股东只有一次机会申请董事会席位,如第一次申请失败,将被永远剥夺资格。
新的章程若得以施行,她对徐氏的控制权就等于上了双保险。
这样看来,似乎她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可接踵而来的周二,却仿佛拉开了绝望的序幕……
***。
周二,徐氏的股价开市不过一个小时就已跌停,如此反常,炎凉很快嗅出不对劲,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江世军那边是不是抛售了股票?”。
结果正如她所料,果真是江世军在搞鬼……又或者应该说,是蒋彧南在玩这么损的招。
炎凉转念一想,倒是忍不住笑了,蒋彧南肯定算了她用于反收购的资金数额,只不过,他漏算了路征的那10亿。他以为玩沽空这一招就能置她于死地?这倒让她捡了个巧。
炎凉立即告知负责操盘的周程:“替我盯着,明天一开市,他抛售多少,我就买进多少。”
如此硬碰硬,稍有差池的话,一切努力估计都会毁于一旦,周程不得不替她考量:“确定?”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被逼到这个份上,她已没有退路。
周三,周四……早有心理准备的炎凉,并没有被江世军连日来持续的抛售乱了阵脚,一买一卖间,股价倒是稳了,炎凉这一方的亏损却是如无底洞般越来越大。
周五,江世军一举沽空了手头所有的徐氏流通股,为了对付江世军这回的破釜沉舟,炎凉把最后的储备资金都用上了——。
终于,得胜。
股市闭市的那一刻,炎凉的办公室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炎凉紧绷了一星期的神经彻底放松下去,她看一眼电脑屏幕上大起大落的数据,几乎是瘫靠向椅背,仰着头,慢慢的闭上眼,大大地松了口气。
有人提议:“我们是不是该开香槟庆祝?”
其他人纷纷举手赞同。
一片欢快声中,唯独周程仿佛仍被担忧团团笼罩着,他神情严肃地把详述了这一个星期以来的亏损情况的文件送到炎凉手边——。
炎凉刚放松了没一会儿就要面对如此赤字,以及周程郑重的提醒:“如果下周一开盘之后股价下跌超过7个点,那就不是有没有后续资金继续跟进的问题了,而是你会不会倾家荡产的问题。”
但无需炎凉多说什么,已有人替炎凉打消了周程的这番疑虑:“江世军总共的投入是50亿,用于流通股市场的部分最高不会超过4成,经过详细的运算,江世军这一个星期抛售股票所造成的亏损,远远超过了这4成资金的最高负荷能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用来搞其他花样了。除了周一的跌停,从周二开始直到今天,我们都撑住了股价,只要江世军不搞花样,就不会引起股民的恐慌,怎么可能跌到7个点?”
周程沉默下去,一副“但愿如此”的模样,炎凉起身对所有人说:“周总监说的很对,要不这样吧,香槟等到下周一再开……不对,到时候就不是开不开香槟的问题了,而是该不该开个大型庆功趴的问题。”
这么长的时间里,炎凉终于重拾了一星半点的笑容,问周程:“到那个时候,庆功趴的费用是不是该由周总监全程支付呢?”。
周程却还是笑不出:“没问题。”
***
隔周,周一
直至中午休盘,股价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大动向。
徐氏这只股票上一周诡异的走向,引发了不少股票分析师的意见分歧,不少专家断定股市的硝烟会蔓延到这个星期,显然徐氏股价的平稳走向令专家的言论不攻自破,几家忧愁几家欢喜,中午休盘时间一到,炎凉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周程,多么庆幸自己的预感错了。
被愁云笼罩了半个月的团队彻底放松下来,办公室里终于不再显得沉闷压抑:“看来我们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幸亏他们不知道我们有明庭集团的那十亿,要不然我们还真的拖垮不了他们。”
周程自然成了被讹诈的对象:“周总监,反正晚上的庆功趴你是跑不掉了,要不……午餐你也一并请了吧?”。
周程则是好脾气地笑着:“去哪家餐厅?”
商量好了餐厅,所有人这就出发,周程走到门口回过头去,看见炎凉还站在窗边抽烟,不由问:“你不去?”。
炎凉顿了顿,终于调整出了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这才回过头去:“我还有点事,你们去吧。”。
不知周程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以至于目光中又透露出某种炎凉十分熟悉的怜悯的光,对此,炎凉无来由的厌恶,于是下意识地闪避开,重新吸着烟看着窗外。
她之前一直没有什么烟瘾,可抽可不抽,这段时间却几乎是夜夜烟不离手,尼古丁帮助她镇定,尤其是在午夜梦回、思想最脆弱的时候。
此时此刻炎凉站在窗边,尼古丁则是适时地填补了心中的空落感。她这算是……成功了?可为什么心里前所未有的空荡?炎凉不确定,只能再深深地吸一口。
窗外则是一片大雾弥漫,她与外界明明只隔一层透明玻璃,却看不到任何一条出路。
周程也离开了,炎凉在窗边又站了很久,终于想到除了被莫名的悲伤所笼罩,她还能做些别的事:
她得亲自见路征一面表达感谢,毕竟是他的十亿挽救了徐家。
炎凉这就摁熄了烟,联络路征的秘书。秘书告知她,路征正在和他父亲路明庭开会,下午1点半左右行程有空。
炎凉算好时间,差不多1点的时候出发,她去停车场取了车,车子刚驶出停车场,炎凉的手机就响了。
她一边挂上蓝牙一边转着方向盘准备开上弯道,而一按下接听键,周程紧绷欲断的声音就迅猛的侵袭而来:“徐氏的股价……突然大跌!”
炎凉猛地刹住车。
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弯道划出一道车辙,炎凉的耳膜几乎要被这道厮响声击穿,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
炎凉弃置了车,一路狂奔回办公室,疯了一样推门而入的下一刻,便迎上周程那写着万劫不复的双眼:“完了……”
“……”
“我们,崩盘了……”
崩盘……
短短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径自劈乱了所有人的阵脚,谁出的这招?这么yīn,这么狠……狠狠地杀了炎凉一个措手不及。炎凉呆了足有三秒,冲上前去看大盘:“每股损失多少?”
周程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炎凉已经吩咐道:“继续补仓。”
事实却那样残酷:“我们……已经没有资金了。”
“不可能……江世军明明只有50亿……”炎凉的目光死死剜在屏幕上哪跳水般陡降的数值,万分不解地摇着头。
而就在她这般自言自语的时刻,突然仿佛被脑中一道惊雷给惊醒。
或许,江世军不止拥有MT一家空壳公司……。
他还拥有另一家空壳公司……
那家公司一直在隐秘的买进徐氏的股票,就等在今天,一举沽空……
如果说今天才是他真正沽空股票的日子,那么上周五的……只不过他为了迷惑她而制造的假象……
也就意味着,江世军用于收购的资金远远不止50亿……
不可能!
或许……也并非不可能……
或许,徐子青给她的情报是……假的……
是徐子青也被江世军那只老狐狸骗了?
还是……
徐子青联合江世军一起骗了她?
炎凉脑中胡乱地推理着,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了铃声
她受惊般低头一看。
这是……。
蒋彧南的来电。
***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之中、脑子里一片混沌之下,炎凉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一串号码。
她早已把这个男人从通讯录中删除,无奈原来他的号码早已刻进了脑中,远不是她之前所以为的,相忘就能忘。
终于炎凉还是接听了电话。
电话铃声因她的接听而戛然而止。可是,炎凉的耳边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清净,反而是响起了阵阵轰鸣,几乎要令她崩溃。
听筒里,传来她熟悉的冷酷声音:“如果你抛售股票,那我肯定会趁机重新低价买入,那样的话我的持股就会超过你,成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大部分股东都会迫于压力,同意我入主董事局。而如果你一直不减仓,那么拖到最后你就会……破产。”
除了电话里那一声声的险恶,她此刻身处办公室里,则同时弥漫着下属的轮番轰炸:“炎总,我们……是减仓还是……?”。
“趁还没有跌停,我们赶紧……”
“清盘吧!”
“炎凉,别再追加了,那样你会破产的!”
炎凉说不出话来,唇色早已一片惨白,而听筒的那端,似乎嗅到了现场的慌乱,故而,森森一笑:“试问一个破产了的女人,股东们还会认为她有资格执掌一个公司?”
就在这时,周程仿佛在逆境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即提醒炎凉:“其实我们可以请路征加大投……”。
手机那端的声音,却在这希望的火焰刚要燃起的那一刻,狠狠将它掐灭,时机把握的那样准确,那样残酷,令炎凉完全措手不及:“当然,只要路征那小子继续感情用事的给你投钱,你就能扳回一城。只可惜……江世军现在应该在和路明庭一起喝茶吧。”
“……”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策?草率的卖身给了儿子,却不知,路明庭一直是我良好的合作伙伴。当然,也要感谢你,让路明庭看到他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失水准,这个契机算是促成了路明庭和我们更深入的合作。我在这里,郑重的感谢你。”
炎凉被他轻蔑的笑声猛地、彻底地打回了原形,绝望之下,反倒醒了过来,因沉重的打击而阵阵嗡鸣的耳畔,突然,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在这片要将她吞没的平静之中,炎凉的声音蚊鸣一般的无力:“蒋彧南,你够狠。”
手机那端终于沉默下去。
片刻后,不带任何感情、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色,悠然而残酷地在炎凉耳边荡漾开来:“如果你那天收下了我送去的婚纱,或者,哪怕只是犹豫着翻了一下它,你就能发现我写给你的信。”
“……”
“信里面详细写了我这一周里会做哪些事击垮徐家。如果你看了,就能反败为胜。”
“……”
“可惜,你没有……”。
“啪”的一声,蒋彧南把电话给挂了。不再有半分的留恋。
☆、第55章
中午12点左右。
大雾笼罩下的明庭大厦。
董事长办公室内。
针对明年即将启动的、迄今为止明庭的最大型投资项目,路征与父亲、以及确定加盟该项目的财团负责人已商讨多时。恰逢此时有人敲门进来,路征抬眸一看,是自己的秘书。
秘书恭敬地立定、微微颔首:“董事长,厉总,路总。”
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走到路征身旁,附过来与路征耳语:“炎**刚打电话来,说想要见您,我请她一点半左右来这儿。”
路征看了眼手表,点点头表示认可。刚把注意力转回,就看到自己父亲正严肃地看着自己。父亲很快收回目光,路征也没有太在意,1点20不到,三人会议就提早结束了,路征替父亲送这位厉总下楼。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总裁办公室,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快到了……
1点30……
1点35……
1点40……
路征干坐在那儿,频频看表,他两点还有另一个行程,要离开公司,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征一咬牙,倾身而去拿起电话,刚欲拨出号码,被敲门声打断。
秘书随后进来,面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一般:“路总……”
路征一皱眉:“恩?”
“炎**……可能不会过来了。”
路征无奈:“非得我问一句你才说一句?怎么了,到底?”
秘书这才进门来,把手里拿着的那本掌上电脑递给路征:“刚才各大门户网站都登出了类似的新闻……”
路征拿过掌上电脑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僵。
手指在屏幕上滑着,几乎每一篇新闻都在说着同一件事——“对于近期徐氏在证券市场上不合常理的走势,有知情人士透露,那是由丽铂集团与徐氏的收购与反收购行为导致。自今日截稿时止,徐氏股价再度跌停,该知情人士表示,那是由于徐晋夫之女炎凉在反收购战中惨败,资金链断裂,预计损失超过1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
***
路征已无需再看下去,当即扯过搁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朝门边走去,一边吩咐秘书:“替我备车。”
秘书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去,顺便替他拿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可刚追到半路,秘书就见前方不远处正欲走进电梯的路征猛地停下了脚步。
令一向处变不惊的路征如此错愕地愣在原地的,不仅仅是正站在电梯里的、路明庭的首席秘书。还有……首席秘书身边站着的江世军。
明庭大厦的顶楼只有两间办公室,一是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第二间则是他的总裁办,显然这位江总并不是他路征的客人……
就在他发愣的这片刻,首席秘书问路征:“您这是要出去?”
路征很快掩饰了情绪:“对,有点急事。”
打了照面的江世军与路征,彼此都只是微微颔首向对方致意,并未交谈,路征稍侧身让他们先出电梯,而当路征随后走进电梯、正欲按关门键时,首席秘书却说:“路总,董事长请您也一道过去。”
在路征拒绝之前,首席秘书不由分说,已经对站在几人后方不敢轻举妄动的路征的秘书吩咐道:“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替你们路总把行程延后。”
路征无奈之下只得再度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首席秘书在办公室外把门带上了。
而与路征一同进门的江世军,一看见起身来迎的路明庭,立即热络地打招呼:“老路,咱们又见面了!”
路征脸色忽的一yīn,下意识地紧盯自己父亲的反应——只见路明庭和煦一笑:“你上次约我与夫人去的那家承德菜馆,实在是难订,什么时候借你的光,再去吃一顿?”
糟糕至极的预感顿时侵入心头,路征强压下那丝不安,不动声色地听着江世军的回话:“那家私房菜是出了名的难订,高官巨贾照样得提前预约,碰巧我一月前又续订了一桌,到时你可千万得赏脸。”
路征在旁默默听着,只能叹,江世军果真是只老狐狸……
正当他正无声地、冷冷地在心中苦笑着,仿佛峰回路转一般,江世军的一席话,似乎才是真正道出了实情:“想当初还是彧南那小子告诉我,你夫人是承德人,我才想到正好有这么家私房菜馆的。”
路明庭对这个年轻人赞不绝口,“提到蒋先生,我可得再说说象棋的事了,什么时候约他出来跟我这个老人家切磋下象棋?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和他一样象棋下得那么好的了……”
***
蒋……彧南……
路征仿佛在这几个字眼中终于嗅到了一丝来龙去脉,又或许是,某些真相……
二人朋友一般闲话着家常,路征瞄了眼不远处的座钟,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却在这时,又被江世军的声音狠狠地扯了回来:“不过我这次来呢,是想说说正事。”
“……”
“徐氏股票跌停的新闻,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路征心里忽的七上八下,却只能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目光从座钟上移开,转而落到江世军身上,江世军若有所思地回视了他一眼,才继续:“我们收购徐氏已成定局,到时,国内的整个化妆品行业将会有很大变动,上半年全国各大城市的明庭广场都有徐氏的品牌进驻,我希望徐氏的品牌撤柜后,能由我丽铂的产品接替。”
这一刻,路征是真的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直接说:“我有急事,您俩先聊,我暂时就不奉陪了。”
说完直接走。
路明庭的目光追随着他而去,起初并没有叫住他,知道看到他的脚步由原本刻意压抑着的缓慢、渐渐变得迅疾,最终几乎是“嚯”的拉开了门——
而就在这一刻,路明庭无比失望地开口:“路征,你一向公私分明的,怎么现在会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分寸?”
路征的脚步,在踏出办公室的前一秒生生停住。
而在僵直了背脊的路征身后不远处,江世军叠着双腿坐在那儿,悠哉自得的、笑着补充:“还是个已婚女人……”
这音量不大不小,刚够路氏父子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路征沉了口气,这才回过头来,无视掉江世军那yīn险的微笑,只淡淡地说:“爸,这事你就别管了。”
他的平静和笃定彻底激怒了他的父亲。路明庭音量陡然增大,几乎在偌大的办公室上空回响开来:“你要是敢踏出这里半步,我就拿掉你的CEO头衔,看你还怎么帮她?”
***
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徐家被逼到绝路了。商场之中,弱者永远不是用来同情的,而是用来践踏……
公司去不得,公寓回不得,徐宅更是不能去了,每一地都有记者把守,仿佛只要拍到她哪怕一张落魄样子,都已经是无限的收获。
助理这一晚也在炎凉的酒店套房里落脚。这已经是大半夜了,房间里的火气却不小,助理浏览完各种新闻,狠狠地关掉页面,仿佛以此发泄心中怒气,“什么知情人士?一定是江世军把消息透露给传媒的。墙倒众人推,现在全世界都对徐氏避而远之,银行贷不到款,朋友不敢出手相助,江世军就能趁机把徐家一网打尽了。”
炎凉听她这么说,竟笑了。一切都是江世军的错?炎凉觉得自己心里清楚答案:真正的高手藏在暗处,做尽一切坏事,却不惹半点骂名。
注定是个无眠夜了。
徐家的理财顾问发来了结果:截止凌晨,徐家负债15亿美元。
和新闻里报道的数字几乎无差。
他连她会损失多少都算到了……
炎凉除了坐在床上发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还亮着理财顾问发来的数据,她另一手拿着手机发短信,写了删,删了写,好不容易组织成一句:“妈,如果我说,我想要变卖我名下的不动产,套现的钱我想全部用来对付丽铂,你会不会……”
可最终,她还是一闭眼,猛地将文字全部删除。
她闭着眼睛停了半秒,突然又睁开眼,拿过手机——炎凉的动作突然变得十分迅速,仿佛多给自己一秒的时间,她就要反悔。
炎凉就这么拨出了一串忘都忘不掉的手机号码。
此时已是凌晨3点,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接听。仿佛早已料到会接到这个电话,又仿佛,对方等这个电话,已经等了整整一晚。
炎凉看着另一张床上熟睡中的助理,开口:“蒋彧南……”
“……”
套房里仿佛回荡着她绝望的呼吸:“见一面吧。”
☆、第56章
“见一面吧。”
***
手机那端,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在炎凉几乎以为要遭到他的拒绝时,他终于开口╠╠
却只是四个硬邦邦的字眼:“时间,地点。”
“半小时后……”炎凉想了想,改口道,“你决定吧。”
她这是多么卑微的姿态,这个男人安然受之:“半小时后,明庭酒店一号店……”
炎凉心尖蓦地颤了一下,不等她有所反应,蒋南已然继续道:“1619号房。”
听到这里炎凉终于反应过来,也猛地就皱起了眉,他却已轻巧地把电话给挂了,任由炎凉听着单调的忙音,心中一波又一波的不是滋味。
炎凉驱车20分钟不到就赶到了一号店,1619号房,房门的铜制把手闪着暗光、走廊的鲜花摆设上的露水……这些对炎凉来说不算陌生。
她深深沉了口气,按响门铃。片刻后房门自内拉开,面前出现的这个男人的脸,以及他的神情,对炎凉来说却万分陌生。
他稍稍做了个“请”的姿势,炎凉警惕但沉默不语地尾随他进了门。茶几上放着半瓶威士忌,一个冰桶,和存着一半酒的酒杯。
蒋南却为炎凉倒了杯水,他应该喝了不少,拿着水杯靠近时炎凉明显闻到他的满身酒气。
客气的举动,却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十分维和。
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不嘲讽,也没有表示胜利者的喜悦,只坐到了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座中,自斟自饮。
炎凉拿起水杯,却一口都喝不下去,在这场沉默的心理较量中,她无形之中已是一败涂地,终于,“啪”地把水杯给放了,“我答应让你们进董事局,后天的股东大会上我会为你们放行。但董事长席位不能动,依旧得是我们徐家的。”
拿着酒杯正欲仰头灌下的蒋南动作一顿,隔着酒杯的边沿,炎凉似乎看见他微扯一边嘴角,笑了笑。
举杯一口饮尽之后,蒋南终于抬眼瞧她:“你凭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凭我现在还是徐氏的第一大股东。”
“可是明天一开盘,徐氏的股价继续下跌,你拥有的那些股份就会成为一张张的白纸,不值分文。”
一语正中要害。炎凉惨白着唇再也无法自圆其说。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她继续硬撑,直到最后不堪重负,申请破产,徐氏被拖垮,面临清盘重组,最终被丽铂全盘接收。
又或者她就此放弃,低价抛售股票以偿还部分债务,丽铂则以超低价买回这些股票,花最少的钱挤掉徐家,一跃成为徐氏的第一大股东。而徐家会因为一系列的决策失败和惨目忍睹的负债率,被无情地踢出董事局。
两条都是死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祈求这个男人心慈手软,给徐家一条活路。
“不如听听我的提议?”他微笑着询问。
炎凉心中一千万个不愿意,可又能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她除了答应,无别路可走。
“徐家让出董事长席位,我继续让你们留在董事局,并且保证徐氏旗下所有品牌的完整,不被并入丽铂的品牌,也不被拆壳分售给其他企业。”
“……”
蒋南慢慢地晃了晃酒杯,杯中的冰块彼此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给他的声音都镀上了一层悦耳的假象:“我这提议如何?”
炎凉脑中迅速的组织着头绪,想起过往种种,更觉得无端的讽刺,想当时她还信心满满可以击退他,下午徐氏跌停后,能求助的人,几乎已被她找遍:与徐氏相熟的银行高层,风投业,甚至是明廷……
连周程和母亲都动用了各种关系,设法拉到注资,然而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注定是颜面扫地而颗粒无收的了。
换得如今,她只能坐在这里,考虑着如此丧权辱国的提议。
“我需要时间考虑。”炎凉咬牙说。
炎凉怀疑他早料到自己会这么说,才会这样果断的答应下来:“可以。”
时间就意味着机会,这男人肯多给她一个小时,她就多了一个小时去寻找别的突破可能。可就在炎凉紧绷的神经快要松开稍许,又听到他后续的补充:“不过…………”
“……”
“你的时间不多,”蒋南看了看手表,“毕竟离开盘只剩下不到5个小时。”
多么精明的人,就这样轻言细语的把她想要拖延时间的念头给狠狠扼杀。
“时候一到我还没有得到你答复的话,我就当你是拒绝了。懂了么?”微微扬起的尾音,如同一个循循善诱的君子,炎凉恨不能自己现在手头就有把刀,她索性就这样扑过去结果了这个男人的性命。
理智是最可怕的东西,也是最好的东西,帮助炎凉摒弃了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前她急着赶来,忘了戴手表,现在只能拿出手机核对时间。
她也是这时才发现调成了静音的手机大约半刻钟前进了六通电话。
来电的是周程,她没接听,周程只能用短信告知:之前与徐氏合作过的强尼韦尔帮他们和北美的一家财团牵到了头,他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这不就是她苦求了一下午而不得、现在却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机会么?
炎凉眼前“嚯”的明亮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以免泄露丁点情绪,站起来就要走,不敢与对面这个洞察秋毫的男人有半刻的眼神交汇:“五小时之内我让人拟好合同,我们在徐氏签约。”
却在她刚走过他所坐的单人沙发座时,蒋南叫住了她:“等等。”
她蓦地停下脚步。
她手里还捏着电话。
蒋南放下酒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炎凉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捏着电话的手指越是收紧,越是颤抖,在蒋南的手放在她肩头的那一刻,炎凉本能地浑身僵住。
酒气逼近了。
“你似乎忘了什么。”他靠近,贴着炎凉的耳后轻声说。
悠扬的声线却如纤细但锋利的针,刺在炎凉已然发麻的神经上,她急着应对:“什么?”
她这种倏然绷紧的反应,同样可以被解读成“明知故问”,蒋南却不说开,只是进行一个狩猎游戏一般,一点一点的引导她踏进圈套:“不记得了?你刚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凭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
“以徐家现在的立场,我开出这么仁慈的条件,你要拿什么和我交换?”
话音落下的同时,蒋南慢慢板正了她的肩,四目相对之下,炎凉能看见他眼中、被酒精包裹着的一片清明:“这间套房,你应该不陌生吧?”
如此明显的暗示,伴随着这个男人的酒气,自炎凉的鼻尖萦绕进她的身体,激起本能的抗拒。可即便她现在一半的脑子想着要打电话给周程,另一半的脑子尖叫着要阻止他的靠近,可理智就是如此残酷,逼迫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暗暗把手机藏进兜里。
排斥去面对,故而用力闭上眼。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呵在炎凉的唇边,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一个吻,可那熟悉的气息就在这将落未落之时,缓慢地顺到了她耳边。
炎凉最先听到的,是他那盛气凌人的轻笑。
她猛地睁开眼,这个男人贴得她这么近,几近耳鬓厮磨,而他的声音和缓、温热、但更残忍:“别误会,我不是你的路大少,不需要你的性`贿赂。”
***
炎凉觉得自己能在他的目光中读到他对她无言的羞辱,愤然之下剥除了柔顺的伪装,她猛地退后一步,抬手就要扇过去。
蒋南精准地架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炎凉狠狠甩脱他,胸腔还因愤怒而快速起伏,蒋南却并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纠结于此,只空出手来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炎凉眼前。
是一个绒面盒子,绒面的颜色如深邃的夜空那样迷人,盒子的弧度又那样柔和可爱,可这里面藏着的,又会是何等叵测居心?
炎凉的眼睛直直剜在盒上,直到蒋南两指扣开它╠╠
盒中的婚戒炎凉再熟悉不过,那还是当时他一大清早带着她跑去珠宝店挑选的。
钻石的璀璨落在炎凉眼中,只剩下刺眼。她的手指僵硬到几乎感受不到钻戒戴上去时的寒意。
“股东大会结束以后我们就办婚礼。”
“……”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
蒋南捧起这个女人僵硬的脸,微微俯身,短暂的落下一个没有温度的吻,结束这场似是而非的浪漫。
***
炎凉幽魂一般迈着千斤重的双腿离开酒店。
此时已是清晨,乌云满布的天空却吝啬的不给于半点阳光,路灯依旧亮着,她身后的明庭酒店的外饰灯景晕亮了炎凉的身后,却令她的前路变得一片黑暗。
炎凉没有再往黑暗深处走去,她停下脚步,她触摸着钻戒的棱角,只觉得又冷又硬,没给她留半点的转圜余地……
终于,炎凉在这时记起了她还能做些什么以挽救自己。
她慌忙拿出手机,拨给周程。
对方已关机。
莫非已经登机了?炎凉看一眼时间,估算一下从市区到机场的路途,兀自摇了摇头,又迅速转拨给周程的另一部手机。
可就在她点下最后一个数字时,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
来电显示是周叔的手机号。炎凉想都没想立刻接听╠╠
“炎凉!”
这么一声简短但包含了世间所有担忧和慌乱的呼喊。
原本就十分紧绷的神经瞬间就勒住了炎凉的呼吸:“怎么了,周叔?”
“……”
“……”
“周程他、说是……我开车送他来机场的,本来……本来,结果有人举报,说……说他跟一起商业犯罪牵扯上了,进机场没多久就被**扣了出来……什么、什么**出境!!!”
……
……
是谁,在最后那么一点希望刚要死灰复燃的时刻,给了她这样的最后一记狠击?
炎凉耳边充斥着可怜的长辈那支离破碎的声音,鬼使神差般回头望向身后的明庭酒店。
某一个楼层、某一扇落地窗边,谁正在欣赏着底下的蝼蚁们的苟延残喘?——
☆、第57章 世纪婚礼
炎凉赶到警局,周叔在走廊上焦急地踱着步,略有些佝偻的背脊与频频望向审讯室那紧闭的门扉的目光,看在炎凉这个小辈眼里,是阵阵心酸。
听见炎凉的脚步声,周叔回过头来,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找到了一展银行等般,他看向炎凉的目光中升起一丝希望。炎凉却在这般的被注视下越发无地自容:她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周程现在的处境,都是被她和徐子青连累的……
她艰难的将一切情绪隐藏,走上前去,扶周叔在长椅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清寂的长廊中流过,炎凉提了几次:“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周程。”周叔都摆摆手拒绝。
炎凉陪着周叔在这儿等,却片刻不得休息,强尼韦尔那边她得另派人手去接洽,但除了她和周程,公司里再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情况。而周程连夜被带回来审讯,一直到现在还没能从审讯室里出来,不知不觉中,外头的天已经微亮,炎凉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早上7点。她派去的人还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而两个多小时后大盘就要开市了……
一旁的周叔,不知是因为熬夜抑或是因为太过忧心,双目布满了血丝。炎凉实在担心他,“您这一夜不归,伯母还不知道情况,她肯定会担心的,我让人送您回去。”
无视周叔的拒绝,炎凉已经开始打电话叫司机来警局接人。
很快司机赶到,周叔犹豫片刻之后,终是决定暂时离开。周程的妈妈本就身体不好,一急就更容易急出病来,夜里发生的这一切,周叔都瞒着妻子,如今再不回去,怕是要露出马脚。
临走时不忘交代炎凉:“有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临近8点警方终于放人,炎凉正在打电话,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即中断了对话,起身冲过去。自打开的那扇门中走出的,却不是周程。
炎凉因震惊而下意识地收住脚步,听着面前的**对徐子青说:“徐小姐,我们随时会再请你回来接受调查。”
徐子青满脸不耐,正欲说些什么,却在这时目光随意的朝旁边一瞥,就是这样,她的目光撞上了炎凉的。
徐子青愣了半秒之后慌忙闪开视线,待**离开,门外就只剩下这两个女人,在炎凉冷冷的目光下,徐子青僵硬着脸艰难一笑:“炎凉……好久不见。”
炎凉不由得冷哼一声:“你不是应该正陪着你妈妈在国外疗养么?”
徐子青的脸部表情几乎是扭曲了一下,终究对此不置可否,避开炎凉的目光,看向再度紧闭的审讯室门:“周程应该也快出来了……”
炎凉不说话。
她目光中的不屑、鄙夷,一刀一刀刮在徐子青身上,也一点一点拨开了那歉疚的假面,徐子青倒是委屈:“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江世军,是他骗了我,如果我再继续和他对立下去,照样救不了徐氏,相反我还会死得更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你不能怪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多么实在而不容人辩驳的理由。
如果她有悔意,那她就不是徐子青了,和这种人说再多都无济于事,炎凉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为周程争取这最后一次:“徐子青,我只说一句,周程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这次如果还敢让他替你背黑锅,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再恨,也敌不过如今的无能为力,炎凉的威胁听起来是何等的微弱,而显然,徐子青也在试图避开这个话题,对周程再也只字不提,反倒突然劝说炎凉:“我本来已经打算一辈子不再回来的,可国内的代理人突然告诉我,在不动产的处理上出了点问题,我才不得不偷偷回来一趟,结果我刚到酒店**就上门了。这里面肯定有江世军在搞鬼,他太狠,太绝,炎凉,你斗不过他的,趁还没有满盘皆输,赶紧抽`身吧。”
徐子青换话题换得如此生硬,炎凉觉得自己已经明白她在周程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炎凉无意再多说,反正她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能令她惧怕?徐子青,却是无意之中的一语,即刻戳中了她的要害:“还有那个蒋南,炎凉,我也劝你,能离赶紧离。”
“……”
“除非你打算跟他们死磕一辈子,否则根本斗不赢。换做我是你,宁愿破产也不愿下半辈子夜夜跟仇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脑子里还要想着如何让对方生不如死。”
心里的那道口子就这样被徐子青轻描淡写地撕开。
夜夜跟仇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脑中想着如何让对方生不如死……这样的生活,会有多痛苦?
可她的一切都被他毁了,要她这么轻松的放过他,看着他去过好日子?
她不甘心……
“江世军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去谋划怎么报仇,蒋南更是从小就生活在仇恨中,他们有多痛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成功了,很、成、功。”炎凉咬牙切齿地讲述着敌人的成功,终是换来最后一抹惨淡微笑,“凭什么我不行?”
……
……
等到周程被放出来,徐子青早已走了。当周程走出审讯室,见炎凉独自一人倚着对面墙壁等着她,周程眼中最后一丝光都被堙没了……
你以为徐子青会等你出来?――
炎凉想了想,终究没有把那么伤人的话说出口,只轻描淡写地说:“走吧。”
此时9点已过,炎凉和周程结伴走出警局。站在阶梯旁,抬眼看天边那抹乌云压境。
这是这个城市最漫长的一个冬天。
炎凉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来电显示,接听电话,心境始终没有半点起伏,死水一般的平静。
对方的声音也是不带一点波澜的:“时间到了。”
“……”
“你的答案。”
***
无需炎凉做任何事情,一天之内,她的婚讯已传遍整个圈子。
徐晋夫下葬不到三个月,女儿就打算风风光光的举办婚礼?而且事先在媒体上刮出的风声,都可以让人料想到,这俨然会办成一场豪华的世纪婚礼。
这样的一桩婚事,不轰动全城都难。又会有多少人背地里笑她这么做绝对是疯了?套用一句老话,自己的父亲那还是尸骨未寒……
即使知道于事无补,梁姨还是忍不住要劝她:“二小姐,对外取消婚约吧。那个混蛋不值得你嫁。”
“嫁!为什么不嫁?他虽然用卑鄙手段夺了我家业,可我毕竟马上就要成为蒋太太了,他的财产不就是我的财产么?”
炎凉说得字字咬牙切齿,嘴上却仍有微笑。
“把自己的婚姻拿来做牵制他的筹码,值得吗?炎凉,别为了家里的事情把自己的幸福赔掉。”
徐子青之前早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面对看着她从小长大的梁姨,炎凉只是微笑,不说话。
带着满眼的恨意,笑容灿烂到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