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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3
    ☆、第58章 不配
    风云变幻的早上。
    原定于10点整开始的股东大会,因故推迟。
    原本该坐在徐氏大楼的会议室中迎接胜利果实的江世军,如今却在丽铂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江世军手里拿着的,则是蒋彧南刚刚带来的合同。
    江世军忍着满腔不可思议,终于看完了合同,可还是忍不住把合同狠狠一甩。
    合同“啪”地落在桌面上的同时,江世军嚯的撑着桌边站起,颤抖地指向最后一页上的落款处——蒋彧南和炎凉二人的签名和印章,无一不在江世军的怒意上火上浇油:“你怎么会在这份合同上签字?”
    真是荒唐得可笑,可江世军半点都笑不出来:“难怪昨天你突然停止股市上的攻击,媒体上也突然爆出婚礼的消息。我当时就该想到的……当时就该想到的……”
    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的会客椅中的蒋彧南,在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的暴怒氛围之下,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环抱着双臂,微微斜倚着椅背,只淡然地抬眼看了看江世军:“我只是来通知你我签了这份合同,仅此而已。”
    显然,蒋彧南认为自己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此番见解听得江世军直摇头:“我们原定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蒋彧南只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
    江世军竟也有这么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苦口婆心,别无他法:“我之前放出假消息,让她以为我会把目标转移到中小股东手里的投票委托书上,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她个假目标让她去追,好把她的资金套牢,削弱她跟我们在股票上的竞争力,也省得她碍了我们收买大股东的进程。我明明已经有把握联合大股东把她一举踢出董事会,现在倒好,你跟她签的这是什么合同?”
    “……”
    “连董事会的那些老骨头、她那些所谓的世伯们都已经向我们倒戈,今天的股东大会一结束,她们徐家就彻底完蛋了,你这么做,不明摆着等于放了她一马?”
    “那是你的计划,”蒋彧南语气尚算轻松,显然已经无意于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站起,低头习惯性地理一理西装领口,继而抬头,模棱地一笑,“从今天起,按我的计划进行。”
    说完就走。
    “你这算是什么计划?拿这份合同换一时的婚姻美满?彧南,当初我把决策权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像现在这样胡来的!”
    蒋彧南对此置若罔闻,脚下的步伐一刻不停,江世军站在那里眼睁睁看他越行越远,恍惚明白过了些什么,“你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怪我让你知道她和路征的丑事?”
    蒋彧南脚下微微一顿。
    这细微的犹豫令江世军捕捉到了希望:“还是你以为,你对她施舍最后的这么一点仁慈,就能挽回得了什么?虽然我利用徐子青放出假消息和之后做的那些事,你都被蒙在鼓里,这些怪不到你头上,不过你别忘了……这段时间对股市的操作,那可都是你的杰作。”
    “……”
    “你以为你这样逼她向你投降,而不是要逼死她,她就会因此而感激你?”
    蒋彧南依旧背对着他,背脊挺直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垂在裤边处的双手,隐隐的僵硬。
    江世军在这个年轻却心思深沉的男人那表面的平静之上,加上最后一根稻草:“看来你还不了解女人狠起来会有多可怕,只要你爱她们,她们就可以想到一千种折磨你的方法。”
    爱……
    这最后一根稻草叠加上去,瞬间倾颓了整座城池,那一瞬间蒋彧南耳边响起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可自他口中发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冷静、淡然,就像在述说一个再怎样自欺欺人、最终都不得不败露的事实:“关于她和路征的事,我不怪你,相反我要感激你。是你再次提醒我,我这种人……”
    “……”
    他似乎笑了一下,目光流转中,最后一丝希望,一点一滴的堙没:“……不配拥有爱情。”
    ***
    徐氏大楼。
    因炎凉和江世军的双双缺席,股东大会一直拖延到11点,会议是要临时取消还是要继续延后?没人给出准确答案。
    各怀心思的一众股东,无一不是看时间,或私下窃窃私语。
    有人实在等不住了,喧哗声响彻会议室:“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
    此股东话音未落,就被随后响起的开门声给噎了回去——
    江世军的助理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第一个进门的是毫无喜悦表情的江世军。正对门边坐着的两位董事见此情状,询问一般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江世军。
    双方那隐含猫腻的目光,被随后进门的炎凉捕捉了个正着,那一刻炎凉心里“咯噔”一沉。只因其中一名董事,正是和徐家尤其是和炎母关系甚笃的陈叔叔。
    难道真应了那句血淋淋的箴言: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死对头同时出现,全场噤声。江世军站在主席位前,君临天下般扫视全场,之后转过头来,对炎凉罕见的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来说吧。”
    绅士的表象下藏着多少狠毒不言而喻,他把话语权交给她,无非是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撕开她乃至整个徐家的尊严。
    炎凉看一看在座的众人,看一看江世军退后一步、为她空出来的主席位,如一个被逼签署丧权辱`国合约的老臣,手脚冰凉。
    “我谨代表亡父徐晋夫,以及暂代董事长一职的母亲炎蕊云,宣布……即日起,放弃董事长席位,并推荐……江世军,”炎凉止住了呼吸,闭一闭眼,压制掉心中最后一丝挣扎,“出任徐氏下一任董事长。”
    一语哗然……
    ***
    “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试婚纱?公司都被她拱手让人了……”
    “她去给徐家老头子扫墓了?家道都被她给败了,换做是我,绝对一辈子没脸去给亡父送花……”
    “你姐姐都快把我们家周程害得坐牢了,你怎么还有脸让人来给我们送请柬?”
    这个处在舆论暴风核心的女人,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早上,和自己的丈夫在郊外的度假酒店拍摄婚纱照。
    蒋彧南事先酒店高官打好了招呼,这一片区域都有保安把守,使得他们免受闻风赶来的记者打搅。
    炎凉对这间度假酒店不算陌生,离这儿不远就是本市首屈一指的高尔夫球场,隶属于明庭集团。
    已经拍摄了两组婚纱照,炎凉回到房间,在旁人的帮助下换上这件扫尾就有两米长的婚纱。婚纱总共四件,款式不同但皆美轮美奂,在经过了半个月的定制时间过后,被空运回国,正赶上今天的拍摄,炎凉换好之后,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没有任何想法,助手艳羡地直夸:“真是一件比一件漂亮。”她听了也半点笑不出来。
    拍摄团队和拍摄场地的选择,这些都由李秘书全权负责,化妆师为炎凉补妆时,李秘书敲门进来,“蒋太太,都快中午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炎凉对此置若罔闻,补好妆后径直站了起来,拎起裙摆直接往外走。出门时与李秘书擦身而过,正眼都没留意一眼。留李秘书一人站在门边,愣过之后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炎凉走了不到两步就看到坐在对面欧式长椅上的蒋彧南。
    他早已换好了相应的男士礼服,看样子像在等她。炎凉脚下一顿,帮她拎着那两米长摆的两名工作人员刚准备停下脚步歇歇,不料炎凉丝毫没打算和自己丈夫有什么交流,只停了一秒不到就要加快步伐离开。
    “午餐快送来了,坐下来吃点再拍。”蒋彧南突然出声。
    炎凉此时刚走过蒋彧南的身前,尽管如此,她也只是稍稍停下,轻蔑地向左边瞥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摄影师都跟不上她迅疾的步伐,反倒还得他来打圆场:“蒋先生您先吃吧,我先去把您太太外景的单人照拍掉。”
    蒋彧南没有说话,摄影师权当他是默许了,正要小跑着跟上炎凉,蒋彧南突然叫住他:“等等。”
    摄影师依言回头。只见蒋彧南站起来走向他:“外头冷,拍摄间隙让她把这件披上。”
    说着便将一件西装外套递了过去:“就说是工作人员的外套。麻烦你了。”
    摄影师连连点头,接过外套离开时禁不住想:这可真是对奇怪的夫妇……
    ***
    寒风刺骨。
    炎凉穿着抹胸款式的婚纱,裙摆飞扬如一面残败零乱的旗帜。
    拍摄间隙工作人员忙着调光,炎凉搓着臂膀站在一旁,放眼望去,一马平川的绿色犹如盛夏时节,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感受得到切肤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披上炎凉的肩膀。炎凉警觉的一缩肩膀,回头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
    在这个女人错愕的目光下,路征的眸光微微闪烁:“我……听说你来这儿拍婚纱照,今天又正好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就……”
    “……”
    他终是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虽这么说,他却从跟在一旁的助理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包装精美,递给炎凉时,温柔的说:“新婚愉快……”
    新婚快乐……
    这四个字有多可笑,这个男人那满目的怜惜,就有多令她痛彻心扉。
    而这样的新婚礼物……
    他却说他只是临时起意想过来看看……
    炎凉双手紧紧扯着外套下摆,看着这个因脱了外套,如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衣的男人,即便嘴角僵硬,也终于是一点一点的扬起了一个笑。
    谁的心里正嘀嗒……嘀嗒……嘀嗒……的滴着血。
    路征像是在她的笑容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
    “……”
    “你有没有一元硬币?”
    炎凉一愣。
    拿着另一件外套,刚走到炎凉身旁的摄影师见这炎凉愣在那儿问:“你要硬币干什么?”
    摄影师赶紧招呼着,很快托助手送来一元硬币交给炎凉。
    不等炎凉递过硬币,路征已从她掌心拿过。
    他执着那一枚硬币,朝她笑了下。
    炎凉也以为她自己会一直这样微笑着,直到送走这个客人,直到,他近乎愉悦地说:“我现在代表明庭集团正式通知你,本公司,于今日免除你10亿的债务。”
    ……
    ……
    风吹散了谁的笑颜?
    ☆、第59章 这是炎凉在今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风吹散了谁的笑颜?
    ……
    ……
    也幸好有这阵阵不停的风,才能掩盖掉炎凉声音中的颤抖:“你们明庭的董事局怎么会答应……”
    她忽的表情僵住,同时噤声,泫然欲泣般的动容瞬间被冷漠与防备所取代,路征随即也发现了异样,顺着炎凉的目光回过头去――
    只见蒋南步伐优雅地走来。
    与他优雅的仪态大相径庭的,是这个男人目光中的那抹yīn寒,即便他来到路征面前,绅士地打着招呼:“路总,真巧,在这儿都能碰上你。”路征也感受不到一丝的友好。
    她身着飘逸的婚纱,他则是一身西式礼服,无一不提醒路征面前这两人的关系,就算有太多的无法释然,如今也只能被现实所说服,路征谦和一笑,对蒋南说:“我和蒋太太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正好今天又在附近,就顺路过来看看了。”
    “是么?”蒋南扬了扬眉,微笑地转向炎凉,目光中却暗含警示。
    路征似也无意就留,看了看手表,当即要向他们二人告别,“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了……”说到这里,目光已不受控制地单独停留在这个再也一言不发的女人身上,只想要对她说:再见……
    这两个字却终究没机会说出口,只因这时,蒋南已疏离又客气地接过了话头:“再会。”
    路征的目光再没有立场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他看向蒋南,微微颔首以示道别:“再会。”
    炎凉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可她如今只能死死攥着西装下摆,看着笔挺却落拓的背影迎着风远离,说不出一句“留步”。
    走了好,把她心中最后这片净土带走,那么未来的炎凉就算变得再恶毒、再不择手段,可起码在这个已经离开的男人的心目中,她美好过。
    ***
    拍完全套的婚纱照,已经是日暮西山,本就没有多少阳光的天气里,天一下就暗了,炎凉在休息室里卸妆,换衣,工作人员在一旁忙着收拾东西。
    本 来休息室里挺闹腾,搬东西的声音络绎不绝,可不知为何,一切声响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炎凉正在卸眼妆,短暂的安静过后,工作人员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儿,随 即响起鱼贯离开的声音,炎凉无法睁眼看看是怎么回事,直到耳边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沉稳的,专属于一人的。
    炎凉如今满脑子只有“厌恶”二字,偏要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巍然不动地坐在化妆镜前,换一张卸妆棉,继续。
    他无声地示意工作人员们离开,似乎只有在这样不被打搅的时刻,才有勇气走到她身边――
    镜子反射出站在她身后的蒋南的身影,炎凉却眼都没抬。
    蒋南低头瞧见她呢子裙的后拉链只拉到一半,悄无声息替她全部拉上,双手继而就停在了她两边肩头没再移开。
    他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下巴点一点她放在化妆台边的礼盒:“怎么不拆开看看?”
    炎凉抬手就格开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彻底忽略他的问题,礼盒碰也不碰。她的置若罔闻反倒换来了蒋南的帮忙,他倾身拿起礼盒,替炎凉拆开。
    礼盒中是一双高跟鞋――
    路征的礼物。
    炎凉本想赶紧卸了妆走人,不想和他多独处一秒,可余光瞥见那双鞋,她的动作却猛地僵住。炎凉愣了半秒后嚯的站起,几乎是从蒋南手中夺过它们。
    这双鞋,她怎么可能不熟悉?鞋底刻着独立设计师的英文名Eine,每一个字母之间的连笔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蒋南复杂的目光紧盯着那花体的英文字,炎凉还兀自陷在震惊之中,却听他忽的笑了:“原来你们早在纽约就认识。”
    她是真的听到了他的笑声,可抬起头来看向他时,却只看到一张毫无温度的脸,相比这个男人那简短的笑声里藏着的嘲讽,更令炎凉震惊的反倒是他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纽约……
    她当年求学时,和这两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半点交集。
    纽约……
    如今回忆起来,没有蒋南入侵的过去,她是多么的幸福。
    蒋南早已恢复冷静,仿佛一个一向说话无懈可击的人,即便偶尔说漏了嘴,也不会因此而乱了阵脚,而是十分迅速的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跟我说话。”
    炎凉小心翼翼地把高跟鞋放回盒中。半弯□凑到镜子前,卸掉最后一抹唇妆:“你以为我和你说两句话就代表已经原谅了你?”
    炎凉从鼻尖哼出一声冷笑,拿过搁在沙发上的外套和皮包就走。迫不及待离开的脚步却被身后响起的一句轻描淡写残忍地钉在原地:“我没打算让你原谅我,相反,你如果恨我一辈子,那才是最好不过。”
    “……”
    “……”
    炎凉重新迈开步子,回答他的,是随即响起的、毫无转圜余地的关门声。
    “砰……”
    ***
    婚姻意味着什么?
    世纪婚礼,除了她这个新娘,徐家无一人出席;全城的政商名流,除了路家,基本都应邀。
    觥筹交错,迎来送往,炎凉看着各式精美的酒杯,在是要把自己灌醉、还是要保持清醒二者之间,选择后者。
    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出演这一出滑稽剧。
    电视台的两名当家主持受邀担任司仪,大屏幕上则播放着他们爱情历程,从牙牙学语时的互不相识,到最终的幸福牵手……棒真是极了的婚庆公司,竟然妙手连连,轻轻松松就把这一切包装成了一场命中注定的相知、相爱、直到如今的约定一生。
    难怪能换得满场宾客的阵阵掌声。
    炎凉看着大屏幕最终定格在他们补拍的婚纱照上。照片上一点也看不出那天的天气有多糟糕,相反,简直是晴空**。
    还能指望谁看出照片上那个女人笑得有多假?
    在送走一位前来道贺的官员后,蒋南的手还搂在她腰上,侧过头来贴着她的耳朵夸奖:“你笑得很好。”
    她当然要笑,而且要笑得灿烂,笑得全场瞩目。
    只是这笑容总是有垮下来的那一刻。就算是再专业的演员,或许也应该允许她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暂时卸下面具,听一听隔间外的人们是如何评价她的演技的――
    “要是我,绝对选路征。徐氏拱手让人了,起码争取做个未来的明庭女主人才对。蒋南再厉害,也是个高级打工仔,靠他虽然也可以一辈子过上等生活,可比起一整个明庭来,一个CEO算得了什么?”
    “你也太物质了吧,说不定蒋南和她是真爱呢!这个社会不是什么都讲钱的,也有人重感情的不是?”
    “那倒也是,刚才见新娘子似乎挺开心的,外界可都传她快要疯了呢,今天过后大家都知道她活的也没那么惨,估计落井下石的人会少很多。”
    “哎……毕竟家道中落成这样,又死了爹,又没了家业,遇到这么多打击,自己的男人还能对自己不离不弃……”
    ***
    炎凉回到大厅,意味着笑容再度挂上嘴角。
    刚才在洗手间里议论了好一番的两个女人,都是今晚商界的朋友带来的女伴,男人们前来向蒋南道贺时,炎凉极其难得地和女伴们微笑打招呼:“你好。”
    待他们离开,蒋南见她心情似乎比之前好很多,是伪装的笑,还是真的开心,逃不过这个男人的眼睛。而这个男人,看着她,却是微笑而不自知:“你好像认识她们。”
    蒋南替她将落下的一缕鬓发拨到耳后,炎凉这时竟抬起眼来,目光含水一般,盈盈地回视他:“刚才在洗手间,听见她们在讨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
    “……”
    “我为什么选择你,而不是路征。”炎凉笑容更美、更艳。
    蒋南眸光忽的一暗。
    炎凉心情大好,主动牵起他的手,他掌心的僵硬似乎泄露了些什么,被他习惯性地掩饰过去――蒋南拨开了她的手:“你要喝点什么?我去拿。”
    说完就要走向不远处托着盘子的服务生。
    炎凉却不舍地环住了他的胳膊。
    她微笑地看向,目光几乎是温柔:“不过我忘了告诉她们,我不选路征,不是因为我放不下你,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
    “你明白吗?我说的是……”炎凉笑容越发甜腻,眼中却冷然一片,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重申,“……配不上。”
    炎凉听见什么被击碎的声音……
    终于心痛了么?
    这是炎凉在今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放假期间不确定更新频率哟!有更新的话都会是在18:00整哟!
    ☆、第60章 都刻了我蒋彧南的名字
    婚庆公司在婚宴结束后特安排了一场afterparty,谢绝了全部媒体,邀一些当□星、嫩模助阵,宾客们玩的格外尽兴,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终于,曲终 人散。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新娘子全程缺席了派对――
    婚宴结束后炎凉就已离开,新婚当夜,她却无处可去,开着车在这深夜的街道上盲目的行驶着,直到最终停下车,她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徐家大宅。
    这套房产是当年徐晋夫与炎蕊云新婚时,炎凉外公赠予徐晋夫的贺礼。而如今,除了徐家在新西兰的一套房产外,其余的置业都已经挂牌出售,以便炎凉套现,这套宅邸自然也未能幸免。在中介的帮助下,这里卖了个还算不错的价钱,相信新主人很快就会入住。
    梁姨陪着炎凉的母亲去了新西兰静养,此时的徐宅也早已搬空,最后一份备用钥匙留在了炎凉手里,原本炎凉每次回到这里,佣人都会替她开启这道大门,如今的她却只能走下车来,将缠在门上的厚重铁条一圈一圈解下,用尽全力拉开门扉。
    车子停在大门外,炎凉徒步走进。
    道 路两旁的景致出自当年最富盛名的园林设计师之手,打从炎凉记事起,每天一早就会有人悉心打理这里的每一处花草,即便是寒冬,也能维持一片春意盎然。然而此 时此刻,炎凉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凋零之景。最终炎凉来到主楼,推开大门,眼前便是空空如的客厅,估计新主人不喜欢原本的装饰风格,才将所有家具搬走。
    酒窖倒是原封不动地保存着,炎凉踏着旋转下行的楼梯走进这香气弥漫的地下室,一边挑选一边想:徐晋夫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她把他收藏的诸多好酒当做赠品送给了素昧谋面的房子新主人,非气得揍死她不可……
    终究只能是自嘲一笑。
    炎凉拿着酒和杯回到客厅,脚步声在挑高的房顶下清冷地回响,没有桌椅,她只能席地而坐,给自己倒上一杯。
    自斟自饮到最后,真的是有些醉了,炎凉晃悠悠地举起酒杯,对着半空酒气蔫蔫地说:“敬你。”
    敬谁?
    敬不择手段的敌人,敬自私自利的亲人,敬……愚蠢至极的自己。炎凉呵呵地笑起来,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她的笑声还没有消散殆尽,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咔哒”一声――
    门锁转动的声音。
    炎凉迷蒙着眼望向门边。
    只见一侧大门被缓缓的推开,继而一抹高大的身影走进。周围昏暗,除了那挺拔的身形,其余的炎凉都看不清楚,正准备眯起眼睛细看,来者已从昏暗之中走进明亮处。
    一双反着暗光的皮鞋,一条修长的西裤,一件单薄的衬衣,一个眸光清冷的蒋南。酒醒只在一瞬间,炎凉冷笑一声,低下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脚步声越行越近,最终停在她半米开外,低沉的音色悬在她头顶:“你把车停在外头,车门都不关,大衣也落在车上。”
    说着蒋南已将手中的大衣一展,披上她肩头。
    厚重的大衣令炎凉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相反,恶寒阵阵。他应该已料想到,虚伪的关心只能换来这个女人的不屑一顾,她品着酒喃喃:“这是私人地方,不欢迎你。滚。”
    蒋南似乎笑了一下,很快蹲下来与这女人视线齐平,当着她的面摊开掌心,示意她看他手中的钥匙。
    炎凉当即愣住。
    蒋南顺势就接过她的酒杯,就着她印在杯口的那抹浅浅的唇印,细呷一口。
    反应过来的炎凉摇着头苦笑,她都有些钦佩他了:“是你买下的这套房产?”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把原本属于徐家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夺走,他干得真是漂亮,身为丧家之犬的她,有什么资格妨碍他感受大仇得报后的快`感?炎凉深深地吸了口气:“行。我滚。”
    炎凉喝了不少,身体不免有些飘着,缓缓地站起来准备走,蒋南突然伸手猛地将她一拉,炎凉便是整个人头晕目眩地跌了下来。
    酒瓶倒了,酒杯洒了,炎凉倒在地上,若不是蒋南的手垫着她的后脑勺,此刻的她或许已经头破血流。
    蒋南半侧着身子,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流淌在地的红酒浸湿了谁的双眸?炎凉猛地抵住他的肩膀,他却在下一秒就将她的抵抗瓦解。
    “既然你不肯离婚,就应该料到我不会甘心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伴随着蒋南俯身的动作,他眼中最后的一丝光线也随之消失。
    “你确实配不上路征,因为这里……”他的手指点上她的唇。
    他的手顺着曼妙的身体曲线,缓缓落到她的胸口,“这里……”
    他一点一点的撩起她的裙边,“这里……”
    “……”
    “都刻了我蒋南的名字。”
    炎凉惊慌之下猛地偏过头去,他的吻只点在她的侧脸。
    蒋 南无声地笑,或怒或气,或只是打算默默欣赏她**到绝境时的反应,一切都无从得知,只是嘴角藏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炎凉目力所及之处,只有那倾倒的酒瓶 能够救她,她条件反射地伸手试着去够,却总是差之毫厘,在她胡乱的踢蹬之下,蒋南的腹部狠狠吃了一击,痛得他闷哼一声,炎凉终于摆脱了他钳在她腕上的力 道,反手拿到酒瓶就要朝他砸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
    毫发无伤的蒋南目光精准的攫住她手中的酒瓶,劈手一甩,酒瓶砸在不远处的隔断墙上。
    镜面的隔断墙应声碎裂。
    玻璃渣溅向炎凉的脸,炎凉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只感觉到一双手护住了她的脸。
    巨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护在她脸上的手悄然松开。炎凉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隔断墙碎开那一刻清脆的崩裂声,预想中的刺痛感却并未袭来,而是“嘀嗒”一声,炎凉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脸上。
    蒋南随意地瞥了眼自己手背上那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毫不在意似的,目光下一秒就回到这个女人的脸上,用指腹抹掉不慎滴到她脸上的那滴血,继而微微一笑。
    他在欣慰她没有受伤?
    不,他只是在嘲笑她的惊慌失措?在此番笑容之下,炎凉转瞬就恢复了理智,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她这次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蒋南被推得险些向后跌倒,手猛地撑住地面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他的掌心就这样摁在了一地的玻璃渣上,疼么?连炎凉都看到了从他掌心下流淌出的血,可她从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痛意。
    这个男人对他自己都这么狠,怎么可能会对她心慈手软?炎凉失笑,终于意识到自己差在哪里――
    在复仇这条路上,他绝对是她的榜样。
    大衣落在地上,早已被红酒浸染得一片脏污,炎凉看着那醒目的猩红,静下心来回想,当初他复仇的第一步是什么?
    是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
    ***
    蒋南坐在那儿,低着头,黑暗中教人看不出一丝情绪。一地的狼狈,不言不语的他。耳边响起她的脚步声。她还是走了,没有半点的流连……
    蒋南试着动一动嘴角,终究没能扯出一个自欺欺人的微笑。
    她走后,这个世界最后一丝温度,也已离他而去。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不知过了多久,蒋南耳边似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这个幻境他再熟悉不过,她每一次决绝的离开,留他在原地等待,一分、一刻、一时、一夜……他总是仿佛听见她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也总是在惊喜地抬头后,只能看到一室的空落。
    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静静地停着。蒋南面前的那双高跟鞋正踏在一地的玻璃渣上,那一刻,丧失勇气抬头去接受紧接着就会汹涌而来的失落。
    那样磅礴的失落感,强大如他,也是丝毫招架不住。
    不过,幸好失落和疼痛一样,再撕心裂肺,也敌不过一句“习惯就好”……
    此时此刻,在这个除了他、再空无一人的徐家大宅里,蒋南默默的对自己说,习惯就好――他缓缓抬起头来。
    炎凉站在他面前。
    那一刻,蒋南仿佛忘记了一切。忘了母亲墓前凋零的花,忘了父亲坠楼后血流成河的惨象,忘了刻骨铭心的恨,忘了……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只有她。
    炎凉似乎是一路跑回来的,甚至还隐隐喘着粗气。她的表情除了冷,再没别的情绪,可她递给他的袋子里,却承载了不能明说的一切。
    蒋南打开袋子,纱布,消炎药、止血棉……——
    ☆、第61章 他终于做到……这场蓄谋已久,这份欲壑难填。
    夜无声。
    月光碎了满地。
    炎凉为他包扎。双双坐在窗台上,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手上的伤口,他则冷冷看着对面的那一地狼藉。
    散落在地的玻璃碎片正折射着自窗外投射进的月光,映进蒋南眸中的,是满眼的熠熠生辉。可这仍不足以掩埋掉这个男人眼中那片早已根深蒂固的晦暗。
    房里开了暖气,好歹没那么冷了,这一对男女,彼此不相望,更窥不见对方的心思,只有静静地扮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心软的她,冷酷的他。
    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可怕。
    打破这一切的,是突然大作的手机铃声。
    是蒋南的手机。
    铃声骤响,正全身心投入角色的炎凉神经蓦地一紧,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一重。深切的疼痛感自伤口处蔓延,他却只是十分平静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眉心都不皱。
    蒋南从袋中摸出手机,垂眸接听。
    因为足够安静,连炎凉都能听见听筒那端传来的彼此都十分熟悉的、江世军的声音:“看来你还活着……不错。”
    江世军语带调侃,蒋南却笑意全无,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炎凉兀自缠着纱布,头都不抬,似乎没有比为他处理伤口更重要的事。与她相隔甚远的江世军却透过电波,一语道破她深藏的心思:“以她的个性,说不定真的会在枕头下藏把刀,直接在新婚夜结果掉你。当心点。”
    回答江世军的,是蒋南一声似是而非的笑。
    笑声有些低沉,听来略为渗人。江世军似乎**得不得不正色而言,“我秘书前几天向我提过,说在医院见到你,我之前一直忘了问是怎么回事,”顿了顿之后,语气忽的严肃起来,“你是不是真被她伤了?”
    炎凉手指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常态,眼观鼻鼻观心,对一切充耳不闻。
    她错过了身边这个男人眼中那束迅速湮灭的光。
    她始终没能听到他的回答。
    完成包扎后炎凉起身打算去处理那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未离开手腕就被人攥住。
    回眸就见蒋南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不知何时已挂断了电话。
    他的眼中满是挣扎。
    周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炎凉读不懂他的目光。她这个做妻子的是否应该对自己丈夫的健康状况表示下关心?最好还要做一副欲言又止、想关心而不能的模样
    蒋南随后听见的便是这个女人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你去医院做什么?”
    她是几经思量后假意的随口一问,这个男人的眼底却是蓦的闪现出一片炎凉从未见过的慌乱。即便这片慌乱转瞬间就已不见了踪迹,但仍令炎凉呆愣在了原地。即便当初她当着他的面拆穿他的真面目,也不曾见这和男人如此的惊惶失措。
    ****
    炎凉被满满的错愕所攫住,一时间放松了戒备,直到他突然伸手,猛地攥牢她的手腕。
    随后便听见蒋南清冷的嗓音:"别学我收买人心的这一套,你学不会的。"
    她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反倒激怒了他?炎凉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已霍然站起,将她整个人扣到墙边,他则严丝合缝的紧贴向她,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双眸间片刻地审度后,径自微笑:“我在你眼里,只看得到恨。”
    被当场拆穿的滋味可不好,炎凉当即挥开他的手,推开他。蒋南被推开半尺有余,却只是侧低下头微微一笑,再抬眸看看如今已气急败坏的她,不知怎的目光就发了狠,在炎凉反应不及间,猛地欺身上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力吻下去。
    在他唇齿持续的攻城略地间,炎凉听见他模糊的声音:“我们似乎还有事情没做完……”
    炎凉条件反射地死咬住双唇,抬手推他,这次却是分毫也撼动不了围城一般将她死死困住的双臂,当她的呢裙被从肩上褪去,他的手从划开的拉链外致命的探入时,炎凉几乎是在尖叫:“放开我!!!”
    扭 打间,他手心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但这仍不足以阻止蒋南将她牢牢嵌在墙边一隅,一手将这女人的双腕反折在她背后,埋首吮吻她的锁骨,任她如何挣扎也丝毫不 动容。即便暖气越来越足,她赤着的背脊磨在墙上,还是传来阵阵寒意。他的唇却越发火热,在她胸前厮磨,手也早已掠过她的腹部,向下深入禁处。
    顷刻间,原本抵死的反抗炎凉奇迹地般失了声响,不留一丝踪迹。仿佛一个正享受猎物无谓挣扎的猎人,因为收不到回应,随即也停下了凶狠的进攻。
    这回竟是她曲起食指勾起他下巴,或许是居高临下的态势,令此刻炎凉的目光多少带了些藐视的意味:“想碰我不是不可以,得看你出得起什么价。”
    蒋南终于皱眉。
    他松开对她的控制,直起身体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强压下心头那股不是滋味的滋味,戏谑道:“徐家的千金小姐竟然开始这样作践自己?”
    “当初你堂堂一个大男人都可以卖身给我以换取我的信任,我起码比你厚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回答她的,是这个男人的一声冷笑,炎凉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继续道:“在江世军接手徐氏之前,雅颜的新项目原定于今年启动。如今江世军全面冻结了项目资金,我要你签字恢复。”
    他短暂的垂下眼帘,似在思考,再抬头看她时,已然恢复一派教人窥伺不到内心的晦暗眸光:“如果我没记错,光先行资金就需要8位数。”
    “……”
    “你觉得,如今的你还值这个价?”
    他挑眉的模样似是在对她的狂妄自大表示十分的不屑,可炎凉总觉得在他掩饰的几近完美的目光中嗅到了一丝……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炎凉不知道,就如她不知道她提到医院时,他的恐慌因何而来。她能做是,只有搏一把了……
    炎凉咬了咬牙,不闪不避地直视着这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男人:“你在害怕什么?怕我靠着‘雅颜’从你手底下翻盘?在我印象中,我的丈夫可不是这种孬种。”
    静置的一秒……
    两秒……
    三秒……
    沉默中的蒋南突然猛地翻转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压向墙面,于此同时炎凉感觉到他那冰凉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内侧一路向上深入她的裙底,随即扯下最后一层屏障。
    炎凉被他微提着腰身,猝不及防的凉意袭来,令人瞬间慌了,炎凉忙拉住他扶在她腰上的手:“你还没有……”
    他紧贴在她身后,趁她回过头来,蒋南肆意地落下一吻,沉沉的嗓音在濡湿的纠缠中溢开:“成交。”
    同时,拉下裤链,引导着欲望闯进她干涩的身体。
    ****
    疼痛顷刻间袭来,炎凉止不住的闷哼,双腿一颤险些就要滑到,被蒋南扶住,刚勉强站稳,他已毫无章法地律动开来。
    解开她的胸衣后扣,手自后绕到她胸前,胡乱的揉捏。
    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撞击令炎凉连目光都震颤的无法聚焦,野蛮的律动中,炎凉的双手在他的牵引下撑在墙面上,脚尖垫在地上,艰难的保持着平衡。这个男人收回在她胸前蹂躏的手,双手皆扶在那盈盈一握的腰侧,引导着她去迎合一下又一下强悍有力的撞击。
    蒋南屈膝挨开她的双腿,捧起她的臀,压低她的腰,肆意摆弄,逼她更深的容纳,炎凉脚尖不得不垫得更高,臀也**翘着,柔软的核心碾磨着,容纳着就这样一直低着头,感受这强加于她的**。
    在这持续不断的抽撤间,出于自保的本能,炎凉终于感到身体逐渐润泽,心中却依旧平静得可怕,似乎连灵魂脱离了身体,悬在半空冷眼旁观。
    这个男人仿佛不满她的置身世外,忽的一记狠抵,猛地融入她的最深处的同时,也无情的捣碎那冷眼旁观的灵魂。
    炎凉顿时浑身酥麻,神经都痉挛了一般,反手抓住他的腕子,无力地摇着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乞求些什么。
    蒋南停在那无助的紧缩着的深处,阵阵温汩随之泌出,顺着这女人颤巍巍的双腿内侧流下,沾湿他的西裤。
    闷哼阵阵,压抑在这个女人的喉间,仿佛在诱引他更快更深的占有。
    蒋南捻起那抹湿润,举到她眼前:"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不如放开来好好享受。"
    炎凉不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任恨意与耻辱逼得自己双唇惨白。又一波凶狠的抽耸接踵而来,炎凉终于溃不成军,□声时断时续。折磨着身后那个男人早已滚烫的耳膜。
    欲望在那紧致的桎梏中危险的跳动,急缺一场淋漓尽致的宣泄,蒋南充血的双眸一一掠过她的后颈,形状美好的蝴蝶骨,纤细的的腰身,继续往下,又是逐渐丰腴起来的臀,肌肤白皙到几乎半透,腰上、臀心皆因他蛮横的揉弄而隐隐泛红。
    他闭上眼,神经末梢感受着她一波又一波的紧缠,再睁开眼时,原本的内心翻涌早已经片片散落成一地凄凉。
    他稍一松手,没了撑扶的炎凉双腿一软就跌跪在了地上,触手处是一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瑟瑟发抖。蒋南垂眸看她,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此刻的这个女人,胸衣虚挂在胸前,连衣裙胡乱的半穿在身上,腿间一片粘腻。蒋南站在她面前,一圈一圈的解下之前她悉心为他缠上的绷带。
    伤口细小,但每一处都足以疼痛入心。
    他的表情却只是麻木。
    解下最后一层绷带后,蒋南将它们随意地丢在地上。她的关心,无论是虚情还是真意,如今都同这绷带一道,被他弃如敝履。
    蒋南在她面前蹲下,扳起她的脸。
    她目光中的抗拒是这个世间最残酷的清醒剂,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声线前所未有的冷酷:“我宁愿你恨我。”
    “……”
    “对……就像这样,"他深深望进她的眼睛,看到那里的恨意逐渐涌动、堆叠,最终潮涌般淹没了一切,"恨我……”
    她对他最后的那半点情意也终于被他亲手摧毁……
    他终于做到……
    这场蓄谋已久,这份欲壑难填――是欣慰?是苦涩?蒋南微微一笑——
    ☆、第 62 章两年后。
    大雨延绵不绝。
    许久不见天日的早晨,炎凉披着睡袍下楼吃早餐。
    餐厅亮着顶灯,一侧的玻璃墙面被大雨持续洗刷,花园中的绿植在这盛夏时节的雨水摧残下提前迎来凋零。
    如今的徐家大宅早已按照蒋彧南的喜好重新装修过一番,炎凉在这个装饰一新的家里生活了两年,却没能生出半分熟悉感。而她这两年间在家用餐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也不能怪这些这两年间新请的佣人至今还不熟悉她的忌口,炎凉低头看着这一叠一叠被端上桌的早点,煎饺、葱油饼、小葱米粥、葱花**蛋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碰,只拿起那杯蜂蜜水喝。
    佣人见她表情冷淡,下意识地看了看炎凉对面那张空置着的座椅,自顾自的领会了一番之后,会错意道:“太太,先生还不知道你已经从新西兰度假回来了,他昨晚加班,所以才……彻夜不归……”
    炎凉对此却似乎充耳不闻,放下水杯,拿起另一旁那叠熨烫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一边随意翻看一边问:“我的行李呢?”
    “已经帮你收拾好,全部放回更衣间了。”
    炎凉点点头,正欲把报纸放回,目光却是一怔。
    她愣了两秒之后又把报纸拿回,逐字逐句地看起这则险些被她错过的娱乐版新闻。
    自丽铂集团成功收购徐氏之后,相关人士在报章杂志上沉寂了两年,但不妨碍丽铂的现任CEO蒋彧南与神秘女子共同出入私人会所这一新闻,一经发出就霸占了娱乐版头条。
    新闻最末,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截止记者发稿时止,还未见二人离开会所。”
    照片的拍摄时间就在昨晚,虽是夜间,还下着雨,照片拍摄的不算清晰,教人看不太清那女人的容貌,但那绰约身姿也可以令人想象出、这是什么等级的尤物。
    而蒋彧南的样子,就算化成灰,炎凉也辨认得出。
    佣人当即声音都哆嗦起来:“太太,先生他……”
    炎凉依旧什么也没说,把报纸放回原处,脸上的表情也还是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可愣是一个没注意,竟夹了只煎饺塞进嘴里,葱香味当即盈满齿间,炎凉醒过神来,只得勉强咽下,佣人还站在一旁焦躁地看着那份报纸似想将它拿走,而炎凉这时已经放下了筷子,这就准备起身离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糟糕:“记住,我不吃葱的。”
    她打算回二楼,可刚调头朝楼梯走去,耳畔传来一声:“蒋先生……早!”
    炎凉下意识得顿住脚步。
    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炎凉以为他要坐下来吃早餐,正准备重新提步离开,却在这时,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一起吃早餐。”蒋彧南的声音就在她背后极尽处响起。
    “我饱了。”炎凉头也不回,只腕间用力,试着挣开。可蒋彧南再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他拉坐回了座椅中。
    蒋彧南随后在她一旁落座。
    佣人忙备好一套餐具,蒋彧南的头发和外套上都有淋雨后的片片湿意,他却不管不顾,接过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炎凉也不走了,就坐在那儿看着他吃,冷笑:“昨晚加班加到哪个女人床上去了,现在胃口这么好?”
    蒋彧南拿筷子的手一顿,就在炎凉以为他要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动筷子用餐时,他却把筷子搁下了。
    佣人这回终是按捺不住,猛地欺身过来,端起整叠报纸抱进怀里,一个劲地道歉:“是我的疏忽,我……忘了把报纸筛选过之后再端过来。”
    相对于佣人的急切,蒋彧南则是极度的从容,拿餐巾试了试嘴角,动作缓慢而优雅,目光却如刀,冷硬地剜在炎凉身上。
    蒋彧南安慰佣人似的一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这位口口声声说去新西兰看望母亲的太太,不也被人拍到和别的男人同游纽约?”
    他说的明明是安慰佣人的话,目光却一刻不离炎凉。炎凉被他直勾勾盯着,再也忍不住锁紧眉头。
    此时此刻的炎凉心下万分焦急,面上却要粉饰的一片太平。两年前强尼韦尔曾为徐家引荐财团,却因周程在机场被捕而错失了那次机会,时隔两年,此事惊现转机,她和周程双双前往纽约,就是为了与财团负责人——纽约华人商圈中赫赫有名的梁瑞强见面详谈。
    恰逢一众大学同学邀请她前往纽约参加一年一度的聚会,有同学聚会做掩护,即便被这个男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也能轻松圆谎。
    只可惜原有的徐氏旗下的产品早已被江世军逐一雪藏,她手头现在只剩下“雅颜”,品牌价值低低微,前景也不被看好,想要以此拉到梁瑞强的资本,何其难。她与周程在纽约呆了足足两周,却一直只能和梁瑞强的营运总监洽谈,连梁瑞强的面都没见上。
    炎凉收拾好心境,对无辜受累的佣人说:“你先下去吧。”
    佣人显然不愿卷入这对夫妻的纷争,点了点头之后当即一路跑开,这时候的蒋彧南已经好整以暇地交叠着双手垫在下巴下方,似笑非笑的打量她:“怎么愁眉不展的?看来你和周程在纽约玩的并不愉快。”
    辛辛苦苦辗转新西兰、纽约两地却终没获得一丝进展,她怎能不愁眉不展?该用什么来掩饰满腔失落?只能是她硬着语气的质问了:“你找人跟踪我?”
    “我这么忙,哪有空管你的私生活?是那家报社总编和我有点交情,替我把新闻压了下来。”
    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和周程同游纽约的真正目的,炎凉本以为自己能够狠狠地松口气,可不知为何,看着他心情甚好的样子,她只觉得顿时喉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令她整个人都分外压抑。
    脑中忽的闪过报纸上的那张照片,那两个人……相视而笑。炎凉几乎是坐立难安,原本早已设想好的同学聚会的幌子,顷刻间就被她抛诸脑后,可偏偏还得做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看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怪谁。”
    炎凉话音刚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要走:“我还要回公司上班呢,就不打搅你用餐了。”
    这回蒋彧南并没有出手拦她,任由她一路急走,几乎是转眼就上到了楼梯中央。他始终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她,却在这时突然开口:“过两天一起参加个朋友的订婚礼。”
    炎凉脚步一缓,又很快恢复:“蒋先生不是已经有现成的女伴了,还用得着我陪同?”说话间她已上到二楼,从蒋彧南的角度看,这女人已经快要走出他的视线,这时,他才悠悠地补充道:“那可是你我共同的朋友。”
    “……”
    “路征。”
    炎凉的脚步生生定住。
    此景此景落在稳坐于餐桌旁的那个男人眼里,该有多讽刺?以至于他低了低头不愿直视,而当他再度抬头时,二楼的走廊已失了她的踪影。
    炎凉进更衣间换衣服,打算回公司上班,拿起挂在衣架下的一套黑色套装时,动作却是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耳边也不由得回响起一个声音:过两天一起参加个朋友的订婚礼……
    路征……
    仿佛上辈子认识的人,如今再想起这个名字,炎凉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愣在衣架前不知多久,身后突然响起蒋彧南的声音:“抽空去买身礼服,出席订婚礼用。”
    炎凉猛地抽回神志,呆了两秒,终是头也没回。
    蒋彧南觑一眼衣架上挂着的清一色的黑白灰:“我都快忘了你穿职业套装以外的样子。”
    炎凉充耳未闻似的,当即脱了睡袍,准备换衣服:“我不会去的。”
    被彻底忽略的蒋彧南却不见半分失落,反而斜倚在门边,“你不好奇么,那个对你如此钟情的男人,最后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女人?”
    看她背影,似乎正在做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果不其然,等她调整好了呼吸,竟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十分礼貌的笑容:“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
    “……”
    他眉梢一挑,看着她,不为所动。
    炎凉短促的嗤笑一声,也不推他出去,只是背过身去,直接脱了睡裙,换上衬衣套上半身裙。
    瘦削的肩颈,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
    与两年前相比,这女人清瘦不少,可每一寸肌肤上,都淬着他曾熟悉的凝白。蒋彧南倚在那里,动作不变,目光却几度晦暗下去。
    直到最后她“哗——”地一声拉上裙侧的拉链,转头从玻璃柜里拿了只皮包出来,之后朝门边走来,自始至终没再看他半眼。
    只蒋彧南倚在门边,堵住了她的前路。
    炎凉只得偏垂下头去,兀自拨一拨头发,等他让路。他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不咸不淡地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无视——蒋太太,这两年来你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炎凉这回真是忍不住笑了。
    她悠悠地抬起头来,失笑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爱?别拿这个字恶心我,当初我选你,仅仅是因为你能帮我击垮徐子青。只不过最后我自食了恶果,被你害的家破人亡。我们都扪心自问一下,自始至终你我心里有‘爱’这个字么?”炎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胸口,“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炎凉收回指着他胸口的手,强行擦撞过他肩膀,离开。
    肩膀擦撞那一刻,些微的疼痛感顺着奇经八脉迅猛地直抵内心,蒋彧南站在那里,感受片刻的撕心裂肺。
    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寻上楼来,蒋彧南依旧站在那里,背对楼梯方向,那脚步声就停在蒋彧南身后,随即响起的,是李秘书的声音:“梁瑞强的专机一个半小时后抵达,蒋总,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蒋彧南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捏一捏眉心,回头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说完便随着李秘书朝楼梯走去。
    已走到半路的蒋彧南又不由自主地停下,回头看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更衣间,耳边渐渐响起熟悉的话语:
    自始至终,你我心里有‘爱’这个字么……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蒋彧南收回目光,走下楼梯,终将那熟悉的声音彻底抛诸脑后。
    ***
    大雨似乎要横亘这一整个夏季,炎凉回国一周都未曾见过放晴的碧空,昏天暗地,没有止歇。
    可她却在这样一个糟糕的季候中迎来了一丝曙光。
    相信这绝非是她一个人的曙光,否则周程打来的电话里,声音也不会如此这般兴奋到发颤:“梁总人在国内,我已经托关系要到了他的住址。”
    好运从天而降,以至于炎凉不敢轻信:“你是说,梁瑞强??”
    “我现在就在他下榻的酒店,他只给我们三十分钟时间,你把全部资料都带来。”
    三十分钟……
    现在是……下午4点。
    一时之间炎凉脑中就只剩下这个时间点在一直盘旋着,她嚯的推开座椅,蹲下,拉开办公桌最下方的槅门。上次前往纽约时她带的所有资料都存放在槅门里的这个小型保险箱中。时间紧迫,急得炎凉两次输错密码,终于拿出所有资料,起身拎包,直接冲出办公室。
    周程已把酒店地址发到她手机上。炎凉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要一路疾驰,耳边也只剩下挡风玻璃前的雨刷持续工作的声音。
    原本抄近道只为能更快抵达,可当炎凉看到车前的那段下行路面已被大雨彻底淹没,她当即心下一紧,猛地刹住车。
    她如雷的心跳声早已盖过了雨刷的声音,炎凉看一眼手表,如果现在改道,30分钟肯定无法赶到目的地。
    路面淹的不算深,她一咬牙,重新发动车子,直接驶进这条下行道。
    眼看她快要驶到道路中央,此时的水面只淹到一半的车窗,炎凉估摸着车子应该可以顺利通过这条路,终于可以松口气,也不由得换挡加速。
    就在这时……
    “嘶——”的一声。
    车子竟自动熄火了……
    ***
    窗外的雨势更猛了……
    作者有话要说:《予你半生苍凉,许我一世情殇》
    《予我半生炎凉,不诉一世离伤》
    这两个名字,哪个更好呢?
    ☆、第 63 章
    炎凉醒来时是在医院。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大水彻底漫过车厢的那一刻。
    昏厥前的最后一幕定格在车窗被锐物敲碎时,那在水中绽开的碎渣。
    窒息的恐慌感至今还卡在喉头,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又冲鼻而来,炎凉皱一皱眉心,片刻的头痛欲裂。
    有脚步声靠近,炎凉顿生警惕,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十分沉重,睫毛几颤,才艰难地撑开眼帘。
    护士模样的小姑娘拿着病例牌走近:"炎小姐,你醒了?"
    ""她好不容易看清这护士的模样,可她张了张口,却发现从喉管至胸腔阵阵灼痛,根本无法成言。
    "你胃里的积水已经清除了,不过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炎凉缓缓地从病床上撑起身体,手心一展便隐隐作痛,她低眸一看,十指关节处的裂伤是当时敲击车窗时留下的,医护人员趁她昏迷已替她处理好了伤口。
    "谁送我来的?"
    连炎凉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细如蚊鸣,护士好不容易才听清,"是这位"护士回头看向病房角落的沙发,可除了一件搭在沙发把手上的湿透了的西装,早已空无一物。
    护士疑惑地转回头来,对炎凉说,"那人估计刚走"
    炎凉愣愣的看着那件还在滴水的西装,渐渐的心里那根弦越崩越紧,护士这就准备出病房,一边走向门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刚刚明明紧张的恨不得把全院的医生都揪来救这女的,怎么现在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就在护士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边之际,炎凉忽的就醒过神来,呼地抬头:"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些文件?"
    护士探回头来,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
    "就是我攥在手里的那些"
    犹记得大水漫进车厢,她报警之后打电话给周程,让他赶紧来接应。漫长的等待中,车厢内水位越来越高,车窗无法降下,她用拳头砸,用肘击,用高跟鞋敲鞋跟敲断了,手脚处处是伤,那扇车窗却始终纹丝不动,文件四散漂在水面上,她赶紧将它们归到一处死死攥着。窒息的恐惧维持了多久?逃出生天的此刻再去回想,那感觉依旧如此鲜活,大水即将漫到车顶,她站在驾驶座上拼命汲取那最后一点点的空气,直到水漫过她的下巴,夺走她的呼吸
    死亡离她那么近,她几乎要看清它的模样了
    直到"砰"的一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砰!砰!砰!"
    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炎凉险些停滞的心脏上,越来越猛烈,终于重新令心脏起搏,炎凉几乎是回魂一般,猛地咳嗽一声。
    是敲击车窗的声音?炎凉望向窗外,大水弥漫之中,她仿佛看到一张脸,一张平静的沉着的脸。
    是死神来取她性命?
    还是
    "砰!"伴随最后这一记重击,在她之前的百般努力下仍丝毫无法撼动的车窗,在水中应声炸裂。
    有人猛地攥住她的手。访问:m.hebao.net
    那人拥有坚毅的掌心,将她拉出破碎的车窗,那力量连死神都无法撼动
    持续不断的大雨打在她的脸上,新鲜的甘霖将炎凉原本已昏厥的神志换回一丝。她上岸了?
    适度的力道有节奏的按压她的胸腔,冰冷的唇贴上她的,新鲜的空气阵阵渡进她的口腔。
    是应援的警察?
    还是
    "周程"
    她迷糊的声音贴着彼此的唇溢出,对方的唇一僵。
    炎凉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继而是狂奔的颠簸感,她完全没力气睁开眼睛,甚至听不清那人焦急地说着些什么,可她分明记得自己的手始终紧攥那些资料,没有丝毫松懈
    那是比她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如今却不翼而飞,炎凉想也没想就从病床上坐起,见她要下床,护士赶紧冲回来扶她一把,炎凉根本没力气凭一己之力站起,头晕目眩之下只能反抓着护士的胳膊勉强稳住身体。
    "你还穿着病号服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喉咙像被堵着,炎凉提上一口气想说话,声音却卡在那儿,只能一个劲儿咳嗽。这护士十分聪明,当即领会了说:"我听说你的车还没从水里拖上来,就算你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现在也找不回来啊"
    ""
    "这次雨灾挺严重的,不久前新闻都播了有人遇到了跟你这次一样的情况,那人可没你这么幸运,淹死在了自己的车里。你刚捡回一条命,有什么事情会比休息更重要?"
    可这女人偏要一意孤行,松开护士的手,转眼就赤脚下了地,可还没走出半步,已失力地跌坐回床沿。
    炎凉终于妥协,闭一闭眼,待这阵眩晕过去才睁眼寻求护士帮助"能不能电话借我用用?"
    接过护士递来的手机,炎凉当即拨周程的号码。
    然而就在她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听得炎凉耳边嗡声阵阵,短暂的眩晕感攫住她的手脚,令她的指尖不得不悬停在屏幕上,就在此刻房门被人豁然推开。
    周程急迫的身影闪进炎凉的视线。
    他的目光慌乱的在病房中扫视了一轮,看见炎凉坐在床沿,他明显松了口气,脚步却不见半分迟缓,三步两步就已疾走至炎凉跟前。
    这个女人面色没有一点血色,周程下意识地伸手似想要抚摸她脸颊,中途又蓦的收手:
    "你没事吧?"
    难怪护士知道她姓氏,原来是周程救了她、送她入院,可炎凉全然顾不上感受这番劫后余生:"文件丢了"
    何止是沮丧,简直是丢了一半性命那般无力回天。等了两年的机会就这样被她亲手毁了。可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该如何挽回?炎凉哑着喉咙对周程说:"重建文件档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梁瑞强要在国内呆几天?趁他回纽约之前,无论如何要请他再见我们一面。"
    她声音哑得不像话,周程这时才半听半猜的明白过来,可他似乎更一头雾水了,赶紧示意她打住:"你不是已经让人把文件送到酒店了么?"
    炎凉一副茫无头绪的模样,周程看看仍杵在一旁的护士,想了想说:“护士小姐,能不能请医生过来一下?”
    支走了护士之后周程才开始巨细靡遗地梳理事件原委:"我接到你电话之后立马就赶了过去,根本顾不上挽留已经打算送客的梁瑞强,可我还没赶到就接到了电话,对方说你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并没有大碍,你也已经差遣他把文件送到了梁瑞强手里。"
    这么好的消息炎凉全然不敢置信,都能教人从如此沙哑的嗓音里听出满腔的忐忑:"那梁瑞强他"
    "我刚赶到医院就接到了梁瑞强秘书的电话,梁总估计是感受到了我们的诚意,终于松口说他本人不排斥合作。"
    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得以松缓,痛觉神经在那一刻重新统领身体,手、肘、膝为了砸破车窗她已遍体鳞伤,如今每一处都在发疼,炎凉静静地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脑中却无法平静,既然已经有了合作可能,接下来她则需要部署更多,后续的每一步,都决定着她的成败——
    她如今仍是负债人,只能借力使力,要打击江世军,最yīn的方法莫过于以梁瑞强的名义令江世军上勾,两年前的收购战毁了徐氏的同时也使得丽铂元气大伤,若不是她和蒋彧南有协议在先,江世军早已打算将徐氏的产品链拆分后转卖,如今她该如何说服梁瑞强不仅要出资,而且还要允许她借他的名义办事?又该如何诱导江世军把徐氏转卖给梁?
    yīn险的欲望悄然燃烧,炎凉已经蠢蠢欲动,看向周程的目光中有着与惨白面色毫不相符的熠熠生辉:“我想亲自去见见梁瑞强。”
    周程兀自领会着她目光中的深意,不可思议的反问:“你是说……现在?”
    炎凉郑重地点头。
    周程当即脸色一凝,拒绝道:“你现在给我好好在医院呆着,哪儿也别去。”
    炎凉正欲接腔,医生恰在此时来到病房,要替炎凉检查身体指征。周程只得暂时回避,见他要走,炎凉叫住他,“帮我去附近商场买套衣服。”想了想又补充道,“过两天出院的时候穿。”
    周程这才点头离去,医生接替而上走到病床边:“请先躺下,我要开始测……”
    话没说完就被炎凉打断:"我能不能现在就出院?"
    ***
    在炎凉的坚持下,医生最终同意放行,待周程回到病房,还没摸清头绪,炎凉从他手中接过装衣服鞋子的纸袋,下床后直接走进洗手间。
    周程见势不对:"你该不会"
    “……”
    简直天方夜谭,周程连连摇头:“你疯了?你现在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不在医院好好呆着,难道真打算去见梁瑞强?”
    炎凉却已经二话不说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任周程如何敲门她都不回应半句。
    很快炎凉就换好了衣服出来,一身小黑裙衬得皮肤惨白似纸薄,周程刚要开口,她已先发制人:"医生都已经允许我出院了,我是该听医生的还是听你的?"
    这样伶牙俐齿的炎凉仿佛只存于他的记忆之中,这两年间的她似乎收起了所有的刺,以至于一时之间周程真有些无法招架,炎凉趁此机会径直朝病房门走去,周程无奈之下只得沉默地跟上。
    ***
    即刻出院。
    她坐进周程的车里,挡风玻璃外,大雨丝毫不见止歇,自天际倾洒而下,模糊了视线。
    周程不由担忧地看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炎凉,她脸上不见半分血色,一副下一秒就将倒下的样子。
    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沉默的发动车子。
    周程驾车急驶,雨刷持续不断的工作。炎凉系好安全带后一直沉默地闭着眼,头晕目眩地坐在那儿,脑袋被各种问题塞满:谁在暗处助了她一臂之力?见了梁瑞强之后她能说些什么?怎样促使蒋彧南破坏协议?除了两年前婚礼当夜,炎凉再没见过他生气,激怒他何其难?怎样诱使江世军踏进陷阱?
    越想越头疼。
    感觉到车子终于停了,炎凉吃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周边景色甚是熟悉。
    这哪是梁瑞强下榻的酒店?分明是徐宅。
    她的耳中还有些事故造成的轰鸣,周程的声音像是覆着一层膜,听起来恍若从远山传来,那样辗转柔肠却又不容反驳:"听我的,好好休息。梁瑞强那边我已经约了别的时间,你现在冒然过去,只会让梁瑞强觉得我们两个在事件处理上出现了分歧,得不偿失。"
    周程说完,不等炎凉开口,已撑伞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我送你到主楼。"
    "你不带我去见梁瑞强,那我自己去。"
    她还要逞强,握住方向盘就打算挪到驾驶座上,可就是这么一挪,她顿时眼前一黑,不得不趴低。这是身体对她的任性的惩罚。周程半个身子探进车厢,将炎凉搀出来,她终于认命。
    周程将她送到家门外,就此告别,炎凉一人开门进屋,已经是傍晚,雨未停,天幕已黑。
    她径直上楼,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扶着楼梯把手缓慢挪了一路,终于把自己颤巍巍地送回了卧室。
    可刚走进门里,炎凉就已没了力气,只好手扶着额头靠在墙上歇一歇。
    她因耳鸣没听见屋里的动静,眼皮却感受到侧边突然透过一抹亮光。
    她循光看去,原来是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浴室内的灯光向炎凉投影过来,她缓缓看清了光圈中晕着的那个身影
    蒋彧南?
    浴室里透出的热度,和这个明明洗了热水澡、却诡异的一脸惨白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猜中有奖,谁在暗处助她一臂之力?
    PS:下章写到楔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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