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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6
    022.被辱骂
    施以默没料到高伟凌会出事,当罗峰打来电话时,她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也惊醒了身旁的江凤美。
    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睡眼“以默,你怎么了?”
    施以默脸色惨白,颤抖着手到衣柜里摸索衣服,江凤美的睡意这才挥去不少,及住施以默不住哆嗦的瞳孔,她心头有了不详的预感。
    “以默?”
    另一张床的秦诗雅睡梦被打扰,背过身含糊骂了两句,用被子掩紧自己的头。江凤美从秦诗雅身上抽回视线,这回声音压低了些。
    她拂开被褥,走过来搭上施以默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这才有勇气回头,朱唇抿成条直线,看着江凤美担忧的脸,她的声音都在喉咙口转。
    “美美,伟凌出了车祸……”
    她们乘坐出租车一路去到殡仪馆,下车时,太阳正饱含风情的洒满她们的脸,施以默眼锋暗淡无光,江凤美早就哭肿双眼,今日的太阳怎么看怎么寒,两人相携的手皆是那样冰凉。
    罗峰老远就迎过来,腥红的眸子径直打在施以默脸上,那眼神睟满生疏与复杂,她的心头涌起一股酸楚,江凤美却激动的跑上前“学长在哪儿?”
    罗峰下巴往后引去,她等不及冲入其中一间房,太平间虽隔得远,但施以默还是听到江凤美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个时候,太阳正好被一片云遮去,再没有光泽。
    高母斜依在高父怀里痛哭流涕,若不是被高父扶着,她怕是要倒。
    “伟凌,你别丢下妈不管,你这么一走了之,往后我跟你爸的日子该怎么过……”
    高父眼眶腥红,眼泪旋转也不让它往下流,失去儿子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常常在电视上看到失独家庭的新闻,他们断然料不到,终有一天,那会是他们生活的写照。
    施以默与罗峰两眼相视,她折身上到台阶,双脚似是生了根,每一步都那样蹒跚,消瘦的背影揽入罗峰眼底,却见他眯起墨瞳。
    大厅正中的黑白照片,高伟凌熟悉的温柔,他的笑总有一股感染力,每次包裹她时,她觉得浑身都暖,可这次的笑,却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冷。
    江凤美失控的趴在冰棺上,高伟凌被美容师打扮的很俊朗,就像睡着一样安详,可她的心却被整个掏空,多年的爱情长跑没有开花结果。失去,对她来说是种抽走灵魂的痛!
    施以默几乎能清晰的听见自己沉冷的呼吸,每一次都触及生命,高父高母的视线越到她脸上,施以默眼角晦暗,面色如雪,交错相扣的十指节节泛白。
    而那个女人,就算化成灰高母也认得,每次与儿子通电话都离不开施以默的话题,她还见过她的照片。只是高母万万料不到,自己一心想见的未来儿媳,却成了最终害死她儿子的凶手!
    她举步过来,一掌端到施以默颊侧,骂破了嗓。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欺骗我儿子的感情,你不得好死,你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我伟凌……”
    她声音转瞬嘶哑,泪如雨下,施以默木讷的愣在原地,任由失控的高母掴打,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好过些。
    高父没有阻拦,进来的罗峰一把抱住高母激动的身子“伯母您冷静点。”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为什么要拉我儿子下水?你这种肮脏的女人要害就去害别人,为什么要惹上我儿子?他哪里对不住你?我们高家哪里对不住你?你一个做妓的有什么资格配谈爱情?一个枕进千人臂,睡便万人床的女人何来尊严?何来尊重!”
    犀利的辞藻,不断从高母唇瓣涌出。她早已习惯这种辱骂,从小到大,无数的人,无数张唇,用那些伤害的字眼刺过她心脏,直到某一天,她已经长出坚硬的外壳,不任风雨屈打。
    高母陷紧高伟凌的手机,上面那一张张难以入目的照片不停忽闪。憎恨、埋怨、痛苦在她眼底并存,直到施以默被她掴到地上,这场无休止的辱骂才结束,而江凤美凝来的目光也揽入她眼底,施以默已记不清里头是什么光泽。
    她浑浑噩噩步出独立厅堂,外面的天空很蓝很蓝,施以默一眼深盼过去,笑了。
    江凤美没有跟来,从进去那道门开始,她们之间再没说过一句话。
    她失魂落魄步下台阶,每一脚都踩得很空,嘴角的梨涡深深浅浅,迷迷醉醉,计程车司机杵到她跟前,施以默跨坐进去,声音虚无缥缈。
    “唐氏大厦……”
    司机扳正后视镜,里头映出张憔悴的脸,她目光落及窗外,倒退的树木很快,她睁大眼想要看清这个世界,却愈发觉着模糊。
    高母残留的痕迹染得她双颊滚烫,施以默揽下眼锋,里头的色泽隐入一袭苍白。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屹于三十多层楼高的建筑,施以默不确定唐朝在不在里面,但她也只找得到这里。
    付了车钱,她推门出来,背椎坚硬大步去到大堂。
    “小姐,麻烦请问一下,唐朝,唐先生在么?”
    柜台小姐审视她两眼,唇瓣是职业的笑容“唐先生在会议室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
    施以默回以一笑“是唐先生叫我来的。”
    柜台小姐一愣,眼见面前女子颇显狼狈,容颜覆上不少指印,好在她表情很真挚,她也就信了。
    “那么您到唐先生办公室等他吧,请跟我来。”
    “好的,谢谢。”
    柜台小姐将她带到一间硕大的办公室,羊毛地毯踩上去很软,阳台放有几株跳舞兰,她却没心情欣赏。
    “唐先生的会议大概两小时左右才能结束,到时候他会直接过来。”
    “我知道了,谢谢您。”
    目送柜台小姐带上房门,施以默垂下眼帘,坐上软皮沙发,半掩的落地窗及入阳光,她身上还穿着高伟凌送的那件白裙,只不过方才给弄脏了。
    艳阳高照的天,她的手心异常的冷,不知从哪儿窜来的yīn风扳直她的背,她甚至错觉的嗅到一股纸钱味儿,是伟凌吗?
    她深允一口气,喉咙有些发紧,看来是自己心理在作祟。
    约莫两小时,走廊传出皮鞋与地板摩擦之声,她挥开凤眼的睡意,大门被打开的同时,一双被擦得油亮的皮鞋率先闪入,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芒。
    施以默从沙发上倾身站起,猛然跌入一双幽暗而深曜的眼锋。
    ------题外话------
    现在素发的存稿,瓦依然不在线,呜呜呜,回不了留言。
    023.自己爬起来
    她俏脸覆满酡红,暖阳从后裹住她一身白雪,素颜朝气蓬勃,在他狭长的凤眼底绽放。
    “你怎么来了?”
    他藏掉眼底的流华,语气发冷,旋身径直坐上办公椅,隔着的那张办公桌拉开两人的距离,像跨了道海。
    施以默沉住气,提脚走向他,双掌稳住办公桌两端,在唐朝高深莫测的眼神里,她目光笃定。
    “我接到交通台老板打给我的电话,我从一名实习生转为正式主播!”
    他扬起左唇,从桌上的烟盒漫不经心抽出一支烟,铂金打火机被他几次开合。
    两弯浓眉轻蔑的挑高,“那我得恭喜你。”他顺势燃起香烟,半眯的眸子藏紧那道戾气。
    “唐先生,是你干的!”
    她拉高嗓门,想从他眼中瞧出些异常,却无功而返。
    唐朝将烟蒂掷入烟灰缸,“默默,你是特意来感谢我的?”
    他轻笑,欣长的椎骨枕入椅背,骨子里溢出的气质分外高贵,让她莫名嵌紧十指的拳头。
    “高伟凌出车祸死了!”
    “所以呢?”
    他目光沉静,烟嘴微送入薄唇,邃曜的黑眸满是调笑。
    “所以!”她字语铿锵,咬牙切齿“是你害死他的!”
    “别,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
    施以默眼锋很亮,里面是从未有过的怒火,“唐先生,您不可以只手遮天。”
    他拉开两边唇角时,烟卷正好从嘴里探出,那蔑视的眼神无所顾忌的睇出,施以默蹙紧双眉,却发现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又深了几层。
    “默默,你该明白,猫是永远也赢不了老虎的。”
    他的语气低沉而淡雅,明明笑着,施以默的脊椎竟僵直了。
    她尽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唐朝将烟丝全数吐到她脸上,嘴角的笑愈燃愈烈,那俊的一塌糊涂的脸没有同情,只有无情。
    他食指按住桌上的电话“杰瑞,进来送客!”
    她膛开眼,“唐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惊慌的眸里全是唐朝蓄意深醉的笑,两名黑西装男子闯进来,拉住她激动挣扎的身板。
    “这是个法治社会,您不可以滥用职权,人在做天在看,唐先生!”
    唐朝优雅的旋过办公椅,那冰冷的黑皮椅子背对着她,竟让室内的空气都染上寒意。
    她竭力睨住他的后脑“唐先生,请容许我说最后一句,唐先生!”
    大门在她眼前无情拍上,施以默被两个人直接扔出大厦,她趴在地上,两条胳膊磨破些皮,凤眼里的神色依然倔强。
    “唐朝,我是不会认输的!”
    办公室里,唐朝手中的烟烧到过半,烟星子罩住他的俊脸,深不见底的眼锋装满戾气。
    他背对着办公桌,从大厦玻璃墙一眼望出去,城市的半片蓝图都收纳眼底。
    室内的电话咻然窜出一抹甜美“大哥,二哥醒了。”
    他没有管,放远的眼锋合着覆于周遭的烟雾在这斑驳的世界里绽放。
    “大哥,你不在吗?手机怎么也不通,大哥?”
    接着,便是陈桂云的声音“阿朝,阿赫他醒了,你收到留言的时候来医院一趟,你爷爷刚来电话说他会过来,妈怕你爷爷又闹情绪。”
    沉浸良久,他慵懒的折过身,烟头被碾碎于烟灰缸,起身,单手递进裤兜,步出大门。
    下午三点整,烈阳高照,施以默独自漫步在街头,小脸热的通红,她却依然寻不到方向。
    她原也只是想四处走走。
    她就这样缓缓迈入市区公园,林荫路下,婆娑的树影拍下来,她嘴角全是笑。
    走累了,她依坐在大树下的长椅,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年迈的老人,目光眺向不远处,几名三四岁的小孩在嬉耍,他们的母亲坐在一旁家长里短。
    唐宏目不斜视的盯住那些小朋友,鹰劲的凤眼满是慈祥,脑子里回荡的是三个孙子小时候的模样,唐朝从小性子就捉摸不透,只有唐赫唐梦跟他亲。
    他无奈的叹口气,支起拐杖要走,猛见一名小朋友跌倒在地,聊得投入的家长并未发觉孩子的哭闹,唐宏缓步朝小男孩跨出去,才迈出两步,一只手肘咻然拦到他跟前。
    他木讷的侧回脸,就见施以默神色漠然“他自己有手有脚,不用谁去搀扶。”
    唐宏一愣,左右为难,小男孩哭声愈加放大,趴在地上扑打耍赖,似是有意要家长扶起。
    施以默提眉,冷眼旁观,唐宏的眼底都留了把惊异。
    尔后,见没人理他,小男孩哭声减弱,自已委屈的爬起身,跑入小伙伴堆里笑起来。
    唐宏终于裂唇笑了,耳旁传来施以默淡若秋菊的嗓音。
    “人只有在孤立无援时,才能学会坚强,否则他永远都依赖于别人,永远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也永远战胜不了残酷!”
    谁都不是谁的二十四孝,如果跌倒,请学会自己站起来!
    这是唐宏不经意遇上的女孩儿,免不了要对她产生敬畏,仿佛某些东西又重新被拾回,他怎么能够忘记,自己是个军人,即便退伍多年,他依然该保存当年的严威,不管对方是谁。
    她不再多说,走到旁侧小卖部要来两瓶矿泉水,递给唐宏一瓶。
    “大热天,多喝水。”
    刚才之事就好像从未发生,施以默坐回凳子畅饮,对她来说或许这是再小不过之事,可唐宏却记进心坎儿里。
    本欲要走的他也坐回去,细细探她两眼“小姑娘,你带孩子了?”
    她放下瓶子,摇摇头说“还没男朋友。”
    说起男朋友,她敛过一袭晦暗。
    “呵呵,是么?”
    唐宏藏不住眼角的笑纹,现在这样的女孩,难找。
    施以默苦笑两道,没有搭话,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拧紧盖子扔入垃圾桶,她起身便准备走。
    唐宏迫不及待叫住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施以默驻足,轻轻留下一句“生命里,我们不需要记住每一个过客的名字。再见,爷爷!”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唐宏的目光久久不愿挪开。
    良久,只见他无奈叹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可惜我们唐家没这个福气。”
    他没有按时出去,管家便找来了“老太爷,您该上医院了。”
    唐宏立即掩去瞳孔内的慈爱,换上一副威严,他踱杖冷哼“我倒要看看那个畜生怎么向我解释。”
    管家为难的埋下头,唐宏拄着拐杖急匆匆往前走。
    “老太爷,您慢点儿。”
    “慢不了,想着那个畜生我就慢不了。”
    不难听出唐宏一肚子气,只是出去公园时,他一眼瞧见马路对面等公交车的施以默,眼锋闪过一袭流华,苍劲的脸上那道戾气竟挥去不少。
    或许,他该换一种态度。
    024.无助
    深夜11点唐朝才从医院回来,唐赫已经苏醒,脱离生命危险,他似乎还未从惊魂里抽身,醒来之后不发一语,任由着陈桂云与唐梦在病房内哭哭啼啼。
    唐宏的态度转变很快,虽板着脸,却没有骂过唐赫一句,只是嘱咐唐家其余人不准插手此事,让他痊愈后自己亲自处理。
    以往桀骜不驯的脸,如今再也没有丝毫玩世不恭,仿佛一夜之间,唐赫变得收敛很多,眉目间倒多了些唐朝的气息,或许某些经历,也是时候让他长大了。
    唐朝俊脸有些疲惫,覆覆鼻梁穴,随手打开一旁广播,欣长高大的身影正准备进去浴室。
    “有人曾对我说,猫永远斗不过老虎……”
    施以默的声音从电台传出,他猛驻于浴室门口,锥背有些僵直,少顷,他的脚又折回羊毛地毯,凌厉的凤眼斜瞄住广播。
    “但我想告诉那只老虎,猫能够爬上百米大树,老虎不能;猫能够从高空跳下,老虎不能;猫能够随意亲近,老虎不能。猫温顺,并不代表它服软;猫柔情,并不代表它懦弱,它只是没有老虎的冷血,它只是比老虎更努力的生活,甚至,去奉承生活!”
    很难想象唐朝眼里藏着什么,才能令那一双黑眸如此狠鸷而高深莫测。
    头顶的灯光为他打下暗影,足有一米八几的个头慵懒杵于墙面,唇瓣扬起的似笑非笑,眼锋掠过的似冷非冷,都在预示着他对她愈烧愈旺的兴趣。
    “施以默,我想,我对你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了初始。”
    他左唇斜勾,往着广播做出性感的飞吻,这才大步流星迈入浴室,将她优美干净的声音断在门外,花洒淋下温热的水,浴室内的雾气将他yīn邪的俊脸弥漫。
    恶魔的召唤,便由此开始……
    播音室玻璃窗外,再也没有那抹温柔的身影相陪,施以默仍笑着,眼睑里的坚定无法动摇,不管承受了什么,她都不会塌下。
    或许她就是个善于伪装的人,悲伤、哀痛全都化成那袭笑,让人错觉的以为,她是冷血动物吗?
    也许,她真的是个冷血动物吧!
    下了节目,她过去老总办公室,递出辞呈。
    老总愕然,她却面色平静,灯光打下来,拉长她单薄的背脊。
    “施以默,你要知道这个夜话节目收听率有多高,现在你才是主播,你确定要辞职?”
    她面不改色,提着一身傲骨“坐上这个位子我当之无愧,因为我坚信自己有那个实力,所以我不需要靠谁,这个位子我要亲自爬上去,靠自己!”
    老总挑起丹凤眼“这个社会不需要骨气,既然有人愿意帮你,你就接受,让自己少奋斗几年不好吗?干嘛非跟自己过不去。”
    她允出一抹讥嘲,在所有人看来,她的选择愚不可及,可她不需要任何施舍,她有尊严,有想法,她会活得问心无愧。
    她朝老总鞠上一躬“我每周末还是会来实习,主播请您另寻他人。”
    话落,她不顾老总的叫喊,折身挺直锥背,远远望去,竟是那样倔强不屈。
    只是她想不到,罗峰会将她拦在电台大门口。
    他的脸很沉,看向她的凤眼满是戾气,施以默波澜未惊。
    “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伟凌刚去世,你就靠那个男人爬上主播的位置,施以默,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含嘲带讽的语调撩过鄙视,她只微微一笑,声音沉冷“麻烦请让开!”
    罗峰敛紧眉头,张出双臂挡全她去路。
    “你都不觉得害臊吗?是你的贪慕虚荣害死高伟凌,与男人勾三搭四,靠关系不择手段达到你的目的,就令你这么不知道羞耻么?”
    施以默淡如清秋,平静的目光直睇住他。
    “我想,我没有任何理由同你解释什么,你又凭什么在我的世界横插一脚?”
    她拨开他径直往外走,罗峰的咒骂清晰捣在脑后,今晚没有星星,连月亮都隐藏起来。
    她搂紧自己,寡淡的身影被路灯拉长,明明没有风,她却冷得浑身发抖。没有人愿意注视她,她渺小的就如一粒沙砾,目光单薄暗淡,其实她只想要一缕阳光。
    很难吗?很难吧!
    那一路,她走了好久,每一步落下,地上都投下一片暗影。这22年都在脑中闪出一遍,她记不得爸爸妈妈的样子,记不得自己真实的名字。
    就连‘施以默’这三个字还是自己给自己起的,以默以默,施以一种默然。
    记得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顿饱饭,她不断去适应新父母,去讨好、去迎合,只希望自己别再被卖来卖去,别再饿肚子,她怕惨了那种生活。
    她的暗无天日,究竟还要运转多久?
    “妈,我想你,妈……”
    她蹲在墙角,牙齿深陷入手背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被自己强行逼回去。她对妈妈的印象一团模糊,只隐约记得她很疼自己,就是这段模糊的温暖让她撑到现在,撑到自己快要撑不下去,撑到身体腐烂,为止!
    施以默,你要加油,不管命运如何坎坷,你都要加油!
    她回去寝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秦诗雅床铺很空,江凤美独自坐在床头,那盏台灯敞着微光,让她的脸看起来较为暗沉。
    施以默没有拉开大灯,借着台灯的光线朝她靠拢,垃圾桶里装满纸巾,江凤美一直哭到现在,眼睛腥红青肿。
    她疲惫的走过去,纤手稳住她双肩,声音很低“美美……”
    江凤美不停抽噎,室内弥散着死沉,施以默从没有这样无助过,白天严兮兮又打来电话,如果明天再不补齐医药费,会停止严佳佳后天的化疗。
    她好累,好想安详的睡一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别管。
    “我那天没有向伟凌解释,所以今天,我要向你解释……”
    江凤美落寞的摇了把头“什么都不用说了,以默,我明白你的苦。”
    “美美……”
    她迎上江凤美闪烁的黑眸,里面很亮,照到施以默心底。
    “唐少想做什么我们无法阻止,就像当初的付婉,接着又是学长,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紧搂住自己,冷意从锥背滑到尾骨,她们都是被命运左右的人。
    施以默抱过来,发现江凤美身子很凉,比寒冬腊月天更凉。
    “我好怕,以默,我不能有事,学长曾经那么热爱广播,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了,我需要保护伞,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不敢在反抗了。”
    “美美,你冷静一点,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施以默极力控制她激动的情绪,江凤美趴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绛唇也乌青一片。
    她说明白她的苦,那么她的明白,究竟在哪里?
    025.男人能有几个好
    一切逆转的那样快,高伟凌的死给了江凤美很大打击,她不是没有信仰,只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当有一天残酷的现实如决堤的洪水,信仰还能是信仰吗?
    到最后,她还是挂上绿牌,所谓的自尊、骄傲被她硬生生撕裂后践踏。
    她陪客回来时在皇廷走廊碰上施以默,那一刻,江凤美不忍去直视她的眼,或许她已经不配拥有她的注目,在江凤美看来,施以默出淤泥而不染,但她不是。
    施以默什么也没说,忍住鼻头的酸涩,聚光灯下,依然笑得那样美。
    她青葱五指还是推开身旁的包房,单脚才刚跨入,江凤美的声音就从脑后扬起。
    “我只希望某一天,我也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摘掉面具,不再随着世界一起虚伪。”
    施以默面朝房门,敛上凤眼,一股凉意从锥背窜到颊骨。
    “不管你遇上谁,他都是对的人;不管你遇上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不管那些事发生在什么时刻,那都是对的时候;已经结束的,已经结束了。”
    她的声音穿透悦耳,江凤美眼锋闪烁不定,她只淬到她光洁的侧脸,那份淡然与从容,一直就是江凤美可望而不可及的。
    她还是那样乐观,总能给她鼓舞。
    “谢谢你的理解。”那一刻,她还是落了泪,明明说好不哭的。
    施以默不再多言,挥开大门,她的身影沿着逐步合上的包房,从夹缝处消失在江凤美眼帘,只是她不知,施以默的脚却如粘上强力胶,隔着屏风传来的音乐都入不了她的耳。
    她知道生命没有如果,可如果唐朝没有出现,她的生活会一直风平浪静。
    那一晚,江凤美连续接到两单生意,直到凌晨三点才回来,床铺空空如也,其实施以默也没有回来。
    及地的海风在吹,将她松散在后的马尾轻易撕扯,没有月亮的夜,裹紧她单薄的身体,眺望无边尽头,恰地一看,她的眼锋竟比水晶还亮。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累了,想为那颗超负荷的心找一块落脚点。
    手机的马林巴琴音乐在响,她没有去接,海风与她相似的宁静。
    高伟凌的死她成了罪魁祸首,江凤美的转变她也脱不了干系,还有,她真的拿不出十万块。
    即便累累伤痕,她依然坚定自己的信念。
    她不求别人的理解,只要自己知道,就很好!
    这一坐,便是一晚,若不是早晨九点被严兮兮的电话惊扰,或许她会发呆到更久。
    “兮兮,姐会想办法,今晚十点之前把欠上的全部交齐。”
    尽管她压低喉咙,声音依旧无助,想了一个晚上也无果,她觉得好笑。
    那头清朗如铃的语音却将她拉入地狱“姐,一位唐先生为我们捐了二十万善款,所以医药费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了。”
    施以默咽喉干涩的说不出话,捐款人,除了唐朝还能有谁?
    呵。
    他还是将矛头指向她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忘记自己怀着什么心情挂掉电话,连海风也不再柔和,将施以默的脸吹的生疼。
    ‘帮你渡过难关,你该如何感谢我呢?我的小野猫。’
    那条短信不知怎地就出现于此,她的心依上一抹冰,若是自己稍不留神,手机就会坠入沙滩。
    唐朝是个恶魔,令所有人惶恐的恶魔!
    她将手机塞回兜里,迅速跳下岩石,步步都是脚印,微风一来,脚印便被沙砾藏住,其实渺小的沙砾,也一样可以强大。
    一夜未眠,她需要为自己充电,回去睡到晚上才起,醒来的时候江凤美已经出台,入梦让她的身体得到暂时的解脱,可苏醒后,现实聚拢。
    赤脚步入浴室,镜子里有张略显憔悴的脸,施以默冲她挤出一个笑,就仿若枯萎的花有些生还,这一切,都藏不住她日益昭显的美。
    今晚她陪着个四十有余的男人,yín秽的大手停憩在她大腿,这大概就是衣冠禽兽一贯作风,明明得了便宜,还一脸的正人君子。
    施以默的面具很沉,几声娇媚,纤手覆上男人宽厚的掌心“张总,人家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来一首嘛。”
    说话间,她激灵的将男人的手挪开,动作自然可人,迷得他七荤八素,顶着一双杏眼笑起来。
    这些个男人,谁又不是有个一妻半女的,她非善良的一发不可收拾之人,自然不会同情任何遭到背叛的女人,要怪就怪自己当初瞎了眼。
    女人是感性动物,即便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有多不好,她还是会抱着侥幸心理一味执着,每当看到别人受伤,她们会嘲讽,会信誓旦旦说自己敢爱敢恨,其实说到底,她们只是为自己的懦弱找缺口,爱情来了,女人的理智早已全非。
    原本施以默也是这样的女人,但生活不愿给她感性的机会。
    恰巧,男人的手机响了,施以默懂先机,按掉点歌台的静音,就听见男人略带含糊的声音。
    “我还在跟几个客户谈生意。”
    她左唇提高半寸,眼锋夹过冷暗,这样的戏码每天都在奏演,她是很多男人钦点的客户。
    妻子似乎再吵,男人敛了眉峰,八贝的声音极其懊恼。
    “你的疑心病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对于男人而言,在外面不过逢场作戏,他们好面子,若是周遭男人都包了年轻貌美的情人,每次出席场合胳膊肘都挽着一个美女,久而久之,这便成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潜规则,他们也攀比,家里人老珠黄,年老色衰的老婆,自然拿不出手。
    皇廷这种生活层次里,男人的确没一个好。
    很快的,男人有些不耐烦,施以默一直佩服男人的撒谎能力,打死不认是他们的天性。
    男人理直气壮地对老婆吼,花季芳一进来就愕在原地。
    见她进来,男人恶劣的挂掉电话,花季芳这才开口,恭维道“张总,实在不好意思,唐少钦点了以默。”
    在皇廷,也只有唐朝那一拨才有这种特权,从客人手里抢人。
    施以默面不改色,她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
    男人霎时变了脸,推把笑“不碍事,我可以换人。”
    “实在不好意思了张总,下次让以默多陪您喝几杯。”
    其实这样的话花季芳不用多说,唐朝要的人没谁敢拦,她拽着施以默的手就往外拉,阅历丰富的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以默……”
    走廊很宽,花季芳的声音却格外入耳。
    “对不起,你、你还是挂上绿牌吧,花姐真的已经尽力了。”
    花季芳浑身抖如筛,施以默这才发现她脸上粗鲁的指印,掴的人绝没留情。
    “花姐。”
    花季芳曲开些苦笑,抬手遮住脸“还好是夜少出手,我算幸运的。”
    不知为何,施以默就笑起来,演映在花季芳眼里,凤眸忍不住肿胀。
    026.为她闹得不愉快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单手拧开包房门把手,花季芳站在走廊晕黄的灯光下注目她,丰盈的身子仿若冲进迷雾里,谁身上没有几个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呢?
    每个人都希望别人能理解自己的痛,知道自己的苦,可施以默却总是嘲讽,别人理解了你,可谁又去理解别人?
    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小偷的东西被偷了,他照样可以理直气壮去报警。
    为什么人总是原谅自己的过错,而对别人的过错耿耿于怀?
    施以默只知道,不管周遭发生什么,她过的都是自己的人生!
    她习惯了这样坦然处之,随遇而安。
    今夜的包房很热闹,上官夜老早就扯着嗓子在屏幕前高唱,陈奕迅的浮夸被他翻唱的特别深情,两名佳丽一脸花痴在旁尖叫,博野与美女们喝酒助兴,唐朝依然喜欢隔绝人群,施以默刚从屏风走出来,上官夜的嗓子便停在高氵朝,所有人朝她淬来的目光足以将其淹没。
    皇廷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施以默是唐朝看中的女人!
    歌声戛然而止,硕大的包房除了聚光灯还在风云变幻,一切都仿若静止。
    她的脸有些苍白,却不忘升起那片讥笑,唐朝记得这种眼神,第一次见她时,吸引他的就是她的不屑,只可惜,这次的表情更为浓郁,似乎要将她整个埋葬。
    施以默朝他们一一恭维,事到如今,她还不忘扮演自己的角色,她唾弃自己,那种又爱又恨江凤美最为清楚。
    “默默,你知道踏进这道门意味着什么吗?”
    他看似笑着,实则程亮的黑瞳步步yīn霾,戾气的俊脸不知被什么东西染过,才会那样冷冽。
    施以默迎上他的凤眼,没有半丝躲闪“我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唐朝是明知故问,她有得选?
    他的鼻腔牵起一丝哼意,交叠的双腿随意搭上茶几,脊挺的背窝入沙发,全场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牵引,施以默还能那样淡如清秋的笑。
    “唐先生,我希望你能放过我的朋友和家人。”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点燃的香烟被他无故掐灭,灯光转换到她这边,将他藏入黑暗,一时半刻她也看不清他的脸,只知他浑厚的嗓音在那一刻尤为清朗。
    “不,这是恳求!”她找得准自己的位置。
    自施以默进门,博野的目光再没看过别处,眼底的精光十分异常。
    上官夜将话筒一把甩上桌,百无聊赖的顿进沙发,玩儿起了自己的手机。有女人想乘机巴结,被他冷眼瞪开。
    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在以唐朝和施以默拉开帷幕,她与他的距离不过三米,灯光从她干瘦的后背打来,拉长了本就高挑的身材。
    僵持的气氛从唐朝优雅的笑里驱散“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
    她敛了眉眼,抿住唇瓣最后一丝笑“谢谢您为我妹妹捐的二十万。”
    粗浓的剑眉扬上三分,唐朝曲起一条腿蹬上桌沿,姿态半带慵懒,略敞的xiōng襟里,那性感的锁骨睇进施以默凤眸。
    一个正常的女人,是无法阻挡他身上所散发的魅力,可她却无动于衷!
    “我不喜欢你化妆的样子!”他歪掉头,重拾刚才的香烟,声音听起来并不紧凑。
    她的目光也不知究竟放在了哪一处“好。”
    “我不喜欢戴安全套。”
    “好。”
    “我不喜欢奸尸。”
    “……”
    她放在两侧的手悄然绷紧,喉咙里似乎被堵上巨石,晦暗的身影仍旧瞧不出异常,施以默甚至微抬凤眼,发现他的脸高深莫测。
    “好……”
    她的声音如撒入大海的渔网,捞不到底。
    博野往烟灰缸里垫了垫烟蒂,清朗的嗓音划破寒絮的空气“朝,别玩的太过火。”
    上官夜扑笑,拳头轻捶博野xiōng膛“你小子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施以默侧过四十五度角,博野深邃的眼睑俨如没有尽头的海岸线,他们之间并未接触,可他看她的眼神有些紊乱。
    “怎么?你也对她感兴趣?”
    烟星子在唐朝手里飘,时不时落下几缕倒也加深了他俊脸的色泽。
    “你会让给我么?”博野半开玩笑道。
    唐朝神色复杂,埋下头把玩着两指间的烟,只闻声音不见笑。
    “我看中的猎物,不希望任何男人靠太近。就算是兄弟,也不可以!”
    他的眼锋赫然一抬,越过上官夜直接睇到博野脸上,里面的波涛汹涌被人一览无余,只是薄唇那突然的雅笑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开玩笑,还是警告!
    跟他做了这么久兄弟,博野怎会不知唐朝的性子?
    若是将他惹毛了,谁的账也不买!
    博野将烟头往烟灰缸里捂死,鼻孔蹿出烟卷的同时,他修长的身影站起,朝他俩招呼两句。
    “你们玩的开心点,我累了,先回去了。”
    上官夜将沙发上的外套扔给他,唐朝食指轻叩烟杆,没有立即作答。
    两兄弟算是头一遭为一个女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博野走后,上官夜将矛头指向默不作声的施以默,唇瓣扬起浅笑。
    “这女人,别看瘦不拉几,还真有点本事。”
    他的样子也不算恼,只是话里难免有些凉薄与冷骜。
    施以默并不理会,径直走到唐朝跟前坐下。
    她才来,他便起身,拿过外套随意搭上胳膊肘,烟头也被扔于地面碾碎。
    “朝。”上官夜有些不明所以。
    唐朝头也不回“我也累了,这里交给你。”
    “你也要走?”他有些暴跳如雷“我还没玩尽兴呢。”
    “那你继续。”
    他敛了冷冽的眉峰,施以默在这一刻被当做空气,她以为这次自己绝对逃不掉了,没想到唐朝撇下她独自走了。
    她究竟该哭,还是该乐?
    隔着屏风传来砰然合上的大门,被扔下的女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手足无措。
    上官夜的目光朝施以默噙来。
    她是唯一镇定的那个。
    “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很一般。”
    他左右将她打量个透,“你那姐妹的味道绝对不比你差。”
    施以默也敢直视他,没挪开过眼。
    “上官先生,美美的确是你遇过最好的女人!”
    那一刻,施以默发现上官夜的笑僵在一处,怎么收都收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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