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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97
    096.结婚典礼(下)
    施以默一袭曳地婚纱,她挽住上官佩手腕踩着脚下那双十厘米水晶鞋往前走,身后足有五米长的群尾由六对花童牵着,女人另一手抱着束捧花,头纱盖在脸前,根本看不清长相。
    记者们不断打出闪光灯,真恨不得直接钻到地上去探究欧默的模样。
    上官佩陪在身侧,气场绝对不压于旁人,这个女人生出的女儿,自然也是没话说的。
    所有人都惊异于欧家大小姐的真面目。
    唐朝自角落大步迈出,纯白色手工西装穿在他身上优雅高贵,一改往日那黑天使般的邪肆,这会倒真像个王子般令人痴迷。
    施以默透过那层特殊纱帐望过去,唐朝潭底深处划过一袭冷峻,他对这个女人半点好奇都没有。
    施以默抿了下唇,在牧师的引导下,唐朝缓步向她走来,上官佩母尽父责,眼瞅着唐朝单膝跪地,绅士的探出只手,欧老太将施以默的玉手拉到他大手中,握紧彼此。
    “现在,我把我的女儿交给你,你一定要爱她、保护她、尊重她,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相扶到老。”
    唐朝眼里闪过丝不耐,“我会的,妈。”
    上官佩退到跟旁,男人起身后将施以默手肘放在胳膊处,她挽着他一起往前走,硕大的耶稣神像就在正上方,那种视觉压迫是极具冲击性的,无数闪光灯在周围斑斓四射,无数双眼睛剜在他们身上,全国上下多少人守在电视机前看着。
    这场联姻,已经不单单只是两家人的事。
    她安静的被他牵引缓缓临近牧师,年幼的花童裂开缺缝的牙不停洒出花篮中的玫瑰花瓣,走在最后面的小子约莫一两岁,他牵着施以默的头纱尾端两步一小跑,嘴旁还流出一窜口水,那笨拙的样子引来不少人发笑。
    小家伙无辜的瞥向众人。
    他们在笑什么呢?
    他驻足不前,小粉拳中紧拽的头纱绷直,小家伙被那股拉力拉扯的跄踉几步,施以默和唐朝停在牧师跟前,差点跌倒的小家伙吓得脸色刷白,哭丧着脸将头纱往小嘴里送,沾了不少口水。
    真好吃。
    唐梦的注意力全在施以默身上,“妈,怎么看不见大嫂长相?”
    陈桂云握了握她手背,“往后都跟我们住一块了,你急在这一时做什么?”
    唐梦嘟了下唇,施以默挽在唐朝手边的五指不由收紧,面对在场几百上千的人,她着实紧张的不得了。
    两排贵宾席都是分了座的,穿制服的军人坐一起,那绿色风景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施以默没想到这场家族联姻比她预想的还要轰动震撼。
    她在大场面上暂时还没什么经验。
    唐朝感受到身旁女人的紧张,他剑眉微阖,脸上的不耐烦更为浓郁。方才化妆时,上官佩在她身上喷了些香奈儿钻石香水,男人自然闻不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倒是他身上淡淡烟草味轻易就探入她鼻翼。
    很好闻。
    牧师将圣经摊开在桌面,一对湛蓝凤目垂在身前,那口流利的法文通过话筒在大教堂内晕凿开来,闪光灯打得他白皙的脸蛋忽明忽暗。
    施以默余光瞟向唐朝那边,男人心不在焉,左腕时不时抬起,盯向手表的眼神越发烦闷难熬。
    上官夜是最知内情的,可他又说不得。
    博野唐赫全都被蒙在鼓里,谁都想立刻摘下新娘的面纱一探究竟。
    欧家大小姐,真是要多神秘就有多神秘。
    牧师的经文宣读完毕,他庄严的站到这对新人面前,换成一口外国腔调的中文。
    “唐朝先生,你愿意娶你身旁这位美丽的新娘为妻吗?你能承诺爱她,尊崇她,保护她,不论疾病还是健康,只要一息尚存,任何人都不能使你们分开吗?”
    唐朝薄唇抿成条直线,牧师说的话犹在耳际,只是男人脸色氤氲,半响不出声。
    双双视线送入他欣长雪白的身影,都在等待唐朝开口回答。
    陈桂云放在唐梦手背的掌心收紧,打扮雍容华贵的脸沉下不少。
    记者的闪光灯齐刷刷扫在唐朝身上,他们倒巴不得出什么乱子才好,这样收视率会直线飙涨。
    这样直播出去,饶是再大本事也压不下来。
    牧师见他许久不说话,又重复了方才的话,唐朝目光下调至腕部,距离施以默约好的10点40只剩不到20分钟,他脸色稍变,眉宇蹙得愈发紧。
    贵宾席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施以默轻轻扯了下他衣服袖子。
    唐朝一张脸晦暗不清,透出嗓子的音量嘶哑的几乎听不清。
    “我愿意。”
    陈桂云暗暗松口气,唐志成难看的脸色也恢复了些。
    牧师用同样的话对施以默叙述一遍,女人刻意变了种音色“我愿意。”
    唐朝的脸,瞬间yīn佞。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伴郎伴娘戴着白手套端上来两枚结婚戒指,新郎搁到他手边的正好是泰勒伯顿,唐朝看到的那一眼,整张脸呈现没有血色的苍白。
    这枚戒指,怎么可以戴在别的女人手里?
    大概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那个曾经站在钻石发布会T型台上风光璀璨的女人,那个能将泰勒伯顿的光芒引领至巅峰的女人。这世上,还有谁比那个女人更配得上这枚象征爱情的金刚钻呢?
    恐怕没有了。
    场面引起不少骚动,记者们将摄像头调成近距,为的就是在现场一睹泰勒伯顿的风采。可想而知唐家有多重视此次婚宴,否则也不会花血本购下世界名钻,为的就是讨好欧家大小姐。
    欧氏所有控股掌权人,欧家一切财产继承人,谁能娶到,那种意义自然非同凡响。
    而新郎官脑子里想的却是施以默那袭大红色倩影,泰勒伯顿配在她无名指上,堪称天衣无缝。
    他俊脸沉淀起道戾气,这个女人,能跟她比么?
    施以默不经意间瞟见唐朝打来的神色,里面是浓浓的轻蔑以及不屑。
    就好像她戴上这戒指,是对泰勒伯顿的侮辱。
    唐公子今天是怎么了?
    有不少人怀揣着相同疑惑,唐志成气得脸色微变,他倒想知道唐朝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今天明显不在状态。
    牧师又重复一次,唐朝也知目前的情况,他执起那枚钻戒,施以默摊开左手,男人将戒指缓缓推送入她戴白手套的无名指,婚戒推到第二个指关节他指腹顿了下,施以默微抬眼,唐朝迷倒众生的脸上寒意逼人。
    尔后,钻戒猛推入根部,戒指圈刺得她倒抽口凉气。
    台下响起股热烈的掌声,唐朝脸上瞧不见丝毫喜悦,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热情似火,唐梦激动的抱紧陈桂云胳膊磨蹭,唐朝心里越发不爽。
    巴掌声持续一分多钟,待全场静寂下来后,该是到了婚礼最重要的环节。
    牧师对准话筒冲全国人民宣布,“现在,有请我们新郎、新娘在天神耶稣的鉴证下,签署结婚协议书。”
    自此,坐席上所有来宾庄严的站起身,面朝伟大的耶稣神像,共同祝福这对新人。
    牧师将协议书摊在桌前,“你们将保证,彼此是生命中的伴侣和唯一的爱人,你们将珍惜你们的友谊,爱对方,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你们将一起欢笑,一起哭泣,会忠诚于对方。无论未来是好还是坏,是艰难还是安乐,你们都将一起渡过。”
    “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你们都要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你们伸出手让彼此握紧一样。”
    牧师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架,“请帮助他们,我的主。”
    那双蓝色瞳仁刷开那一瞬,他将结婚协议书递到律师托盘内,施以默睨着逐渐临近的文件,心脏处由紧张而泛起惊慌。
    签下之后,他们的生命就将永远捆绑在一起了么?
    律师杵到两人跟前,“唐先生,欧小姐,请签字。”
    施以默咬了咬唇肉,缓缓伸出手去,唐朝眼瞅着女人拈起钢笔在署名栏内签下欧默两字,他俊脸绷紧成弦。
    “唐先生,该你了。”
    唐朝抿紧舌尖,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动作,手表上的时间正好走向10点40分,他失约了。
    男人折过身,鹰眸扫向站在贵宾席一张张压迫性的脸,那黑压压的人群像是无数堵人墙抵在哪儿,记者们不停按起快门。
    唐朝凝视那盏约莫三米高的大门,自外头闯进来的光晕蒙白一片,他一时根本很难望出去。
    男人的白色皮鞋往外移了点,唐家人悬起心尖,陈桂云和唐志成脸色铁青,唐朝那动作,不是要逃还能是什么?
    所有的视线齐齐扫来,新娘面朝耶稣,而新郎,面朝大门处。
    陈桂云紧张的直吸气,全国上下成万上亿的国人看着,稍有差池,唐家的脸面何存?
    他们这样的家庭,是接受不得半点社会舆论的。
    唐赫逃婚尚且情有可原,凭借唐家两老对唐朝的了解,大儿子逃婚,那是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的。
    唐宏杵着根龙头拐杖,握着扶把的手不由颤抖。
    唐朝会逃婚么?
    他的脚正一点点往门口挪去,陈桂云忍不住喊出声“阿朝!”
    男人身子微顿,回过头正巧迎上陈桂云那对晶莹的眸子,里面,是浓浓的担忧。
    唐朝不是不知道眼下什么局势,他这一走,唐家必定被推上风口浪尖。
    男人眉心折成川型,朱唇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一个女人和一个家族,这种不公平的选择,他还需要考虑么?
    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唐朝收紧双拳,两旁咬肌骤然绷紧,他转过身,目光越到托盘内那支黑色钢笔上。
    唐家人微微松了口气。
    唐朝纤长五指渐渐递过去,钢笔握在掌心异常冰冷,他眼锋底处闪过道锐利,咬牙在落款人下签上自个儿的名字。
    一个‘唐’字还未现形,男人裤兜内的短信铃赫然响起。
    唐朝停笔,取出手机一看,号码来自施以默:我在机场大厅屏幕上已经看到你的选择,恭喜你。还有,永别。
    最后两个字,在他xiōng口处形成股巨大的冲击,那双黑曜的瞳仁炸裂无数光圈,就好像生命被谁连根拔起,狠狠抽离的滋味让他几乎要将钢笔拧断。
    所有人都在等待男人继续签字,他却不假思索折过身,皮鞋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砸出的声音极其清脆逼人。
    他疯也似的冲出去。
    “阿朝!”她就知道要出事。
    陈桂云拔高音量喊他,鼻翼间交错的呼吸一时换不上气,身子立即瘫软下去。
    “妈——”
    “妈——”
    唐梦唐赫发了疯似得冲过来,唐赫眼见唐朝的背影越跑越远,他惊慌的喊得脖子呈现血红“哥,妈晕了,哥——”
    施以默不知江凤美到底发了些什么,场面一时暴动混乱,昏迷不醒的陈桂云被众人团团围在中央。
    “赶紧掐人中!”
    上官佩也没料到婚礼现场会上演这出,她们只让江凤美发了先前那条短信,接下来就别管了,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
    欧氏总经理办公室,江凤美吃着一袋妙脆角,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瞥向电脑前的直播,看着唐朝奋不顾身冲出去,女人兴奋的直拍桌案,嘴里乐悠悠哼了支小曲儿。
    “以默一定爱死我了,啊哈哈哈。”
    秒左臣推门进来,江凤美听见门锁响动,她眼疾手快将那袋妙脆角扔入抽屉,叉掉视频后埋头工作。
    男人如虎的黑眸冷冷扫向她嘴角的渣屑,他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这份资料必须在5点之前弄完。”
    “噢噢。”她点了下头。
    “还有。”
    “嗯?”江凤美微抬眼,秒左臣自她手边抽出张纸巾,“把嘴角擦一下,别偷吃的太明显。”
    江凤美脸部的红晕蔓延至耳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尴尬的垂脸接过那张纸,“谢谢师父。”
    “做完后早点下班。”男人面无表情旋身出去。
    江凤美端望住他背影,不由打了个寒颤。
    冷死了。
    大教堂里局势混乱如麻,施以默提起裙角想跑过去看下陈桂云的情况,猛被一群记者围堵在中央。
    “欧小姐,唐公子抛下您当众逃婚,请您说说您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吗?”
    “一早就有传言唐公子在外包养了个情妇,您觉得您会被其他女人比下去么?”
    “堂堂欧氏集团千金变成个名副其实的弃妇,请问您要唐家赔偿您的损失么?”
    “欧小姐……”
    “欧小姐……”
    无数枪林弹雨冲她迎面扑来,施以默被逼至死角,她这会穿着一身不便的婚纱,根本无法正面回击记者,隐在头纱下的脸异常难看。
    上官佩也被记者穷追不舍,她拨开人群护到施以默身前,“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会召开记者招待会亲自向大家解释。”
    “欧老太,唐公子逃婚,唐欧两家还有继续来往的可能么?”
    保安闯进来拦人,上官佩和施以默被圈围在一个安全范围,欧老太临危不乱道,“现在我们无可奉告,具体情况还请各位接到记者招待会邀请函再说。”
    唐朝大步迈出大门,他第一时间给手底下人打去个电话“宗叔,你叫人堵在机场各个登机口,如果见到照片上的女人立刻拦下来,如果找不到,就让飞往加州的航班全面停飞!”
    “这样不行啊少东家。”电话那头传来抹焦急的声音“航空公司恶意停飞对社会影响力非常大,如果上头查下来,我们要承担的后果很严重。”
    唐朝凤眼掀起股狠戾,“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可是少东家……”
    不等那头说完,男人这边已经凶狠收了线,他一双逼仄的黑眸眺向天边几朵浮云,手机嵌在掌心快要捏碎了。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唐朝烦躁的松开领带,身后的大教堂已经人声鼎沸,嘈杂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男人扭响脖骨,冷冷折过身去。
    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扔下家人。
    只见那袭雪白色身影缓缓自大门内进入,落下的每一步铿锵有力,方才围剿在施以默周遭的记者纷纷转过头去,唐朝顶着那张邪肆yīn佞的俊脸重新走向律师。
    陈桂云被人掐了人中,这会正瘫软在唐志成怀里喘息,她微睁的凤眼中,儿子那道熟悉的身影又重聚起。
    律师被他yīn狠的眼锋逼得退无可退,唐朝凛冽的神色扫向那张结婚协议书,斟酌数秒后,还是执笔将先前未写完的名字补上。
    若他不这么做,明天股市开盘,唐家股票会持续大跌,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家族声名狼藉?
    他沉重的阖上眸子,再次睁眼时,大教堂内已恢复那份宁静。唐朝目光旋转到施以默身上,他提起长腿自她迈去。
    记者们为他闪开条道,施以默怔怔迎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男人伸出手来,一把托住她后颈带到眼跟前。
    唐朝嘴角掬起道yīn鸷,“恭喜你,唐大少奶奶。”
    施以默被他那种笑弄得浑身不适,男人俊脸擢起份绝寒,不假思索将她纤弱的身子推出去。
    “啊——”
    施以默被那股重力推撞向坐席,婚纱笨拙的她无法快速反应,只能任由自己摔在椅子上,小腹碰在椅子尖角处,疼得她脸色煞白,直到她一连推翻四五个人,才能稳住脚。
    上官佩眼瞅着她捂住肚子趴在椅子中央,赶紧拨开人群跑过来“默默!”
    她将施以默扶坐起,“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撞到?”
    施以默咬牙摇摇头,小腹这会蚀骨揪疼,看来唐朝对她的恨非同一般。
    若不是陈桂云被气得晕倒,唐朝这会指不定跑得多远了。
    方才那一推,男人选择的角度正巧挡住记者视线,旁人看不见也没能乱写。
    这场婚礼,虽发生了戏剧性一幕,但到底是圆满完成。
    律师合上结婚协议书,如今唐朝和欧默已经是合法夫妻,他的任务完成,自然而然退场离开。
    陈桂云被私人医生检查后并无大碍,唐家人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唐朝连接下来的酒席都未出席,就找借口扬长而去,经过方才那幕,唐志成虽气,也只能由着他。
    唐朝那样子,就好像同欧默结婚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少明眼人已经对欧家大小姐判了死刑,嫁给唐大公子,她是绝没有幸福可言的,往后有她哭的时候。
    所有人都擦亮眼睛看着呢。
    施以默撞在椅背上身子极度不舒服,本来她要换下婚纱去酒店的,唐志成准允她直接回唐家,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只能任由媳妇了。
    新房被布置的浪漫甜蜜,满床的玫瑰花瓣花香四射,施以默换了身大红色旗袍,绝色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白,肚子这会还隐隐不舒服。
    她环扫一圈,原来这就是唐朝在唐家的卧室,现如今成为他们两个人的婚房,只是,看那架势,新郎官在洞房花烛夜,似乎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欧家大小姐,真真是记者口中名副其实的弃妇!
    097.他知道真相
    上官佩在酒席上走不开,只能叮嘱她好好休息。
    施以默坐在床沿,玫瑰花瓣由于她下压的作用力不断往羊毛地毯上滑去,她转眼看向无名指上那枚泰勒伯顿,这颗钻石她第一眼看到就特别喜欢,没想到会再度回到她手中,并且她往后就是它的主人。
    施以默挽唇笑了下,现在她再不是以情妇的身份站在他身后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以一个正牌妻子的身份。
    不过今日发生的事,她心里总归不是滋味,或许这一步,她真的走错了。
    唐朝在结婚典礼上举手投足都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他不顾一切的爱,傻子才会没有感觉。
    她忽然很不想这样,总觉得跟欺骗没有两样。
    她平躺在喜床上,很多事要静下来好好思考,从今天开始,她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那么她就该拿出一个做为老婆该有的态度和责任。
    江凤美用她的手机打到她新号码上,施以默按下接听键后,江凤美的声音颇有焦急“以默,唐朝找你都快找疯了,他打了几十通电话我不敢接,怎么办?”
    对于江凤美发给唐朝的第二条短信,她也不想追究,“美美,我跟他的事往后你别管了。”
    “怎么了?”江凤美隐隐查出些不对劲。
    施以默叹口气,“其实我不该把你跟妈牵连进来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晓得处理。”
    这件事闹得有多大,明天就知道了。
    施以默像是被一棒子打醒。
    她简短同江凤美聊了几句,让她把唐朝号码发到她新号上,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自己玩的太过火。
    唐朝调出航空公司监控器,每个角落都看得仔仔细细,根本没有施以默的身影,他能够非常确定,她还在京城没有离开。
    施以默按出他号码拨过去,5声过后,电话那端响起阵不耐烦“说!”
    是他。
    她抿了下嘴角,喊出的声音带着歉疚,“唐朝。”
    电话那头猛地传来阵急刹车,施以默瞳孔微瞪,“唐朝,你怎么了?”
    男人车子急转入路边,“你在哪?”
    透过电话线,施以默能清晰听见唐朝鼻翼间逸出的粗浓,她掌心内揪起一把玫瑰花瓣揉碎,声音低黯喑哑“我在唐家。”
    “什么?”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才是欧默。”
    那一刻,唐朝只觉耳旁一片嗡鸣,抿起的薄唇几乎要被弄破,他难以置信的阖紧眉峰,“你再说一遍?”
    施以默张了张唇,却发觉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尔后,她听见的是唐朝抑制不住的笑声,施以默圈紧手机,任由边缘棱骨刺入掌肉。唐朝一把将手机砸入挡风玻璃,电话在这一刻掐断,那股忙音在她耳际晕染开来。
    她静静的坐在床沿边,室内一片死寂,她知道自己正在狠狠伤害一个爱她的男人。
    施以默,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陌生?
    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不知在那里静坐有多久,直到一抹欣长的暗影遮在身侧,施以默抬起眼,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唐朝这种眼神。
    他黑眸内的光圈,是被她硬生生撕裂的。
    她倾起身,他还穿着从婚宴逃走时那身纯白西装,为了急着去找她,甚至连xiōng前‘新郎’标签都没有摘下,可这会有人告诉他,他要找的人正好好呆在唐家,还是他今天娶了的女人。
    “为什么?”他眼锋是充血后的暴戾。
    他不敢相信这一身大红色旗袍装的女人真的会是她!
    她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可她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解决的。
    “施以默!”他凶狠握住她双肩,俊脸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耍我的女人!你是抓着我爱你这一条不放了是么?”
    她是料定他舍不得对她怎样,所以肆无忌惮了是么?
    施以默抿紧朱唇,面对他的质问,她真的无言以对。
    唐朝眉宇皱得前所未有的紧,心脏处传来股钻骨揪疼,“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晓得我娶的女人是你,我会有多开心?”
    施以默肩胛处因他的激动而被嵌得胀疼,“你永远不会懂!”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双眸,听着他那句句暴怒的嘲讽,事情走到这一步,该承担的责任,她不会逃避。
    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怎么能够狠心到这种地步,亲眼看着他在婚礼上做出的那些事,还能够冷眼旁观。
    因为他先爱上她,她对他毫无感觉,所以他活该,是吗?
    他恨不得将她肩骨捏碎,“你知不知道,我是拿命在爱你!”
    施以默脸色骤变,若是婚礼前她告诉他,自己就是欧家大小姐,可想而知唐朝会有多开心,可如今,他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抛下妻子逃离婚礼现场,这种行为对唐家会有多大损害,是用金钱无法估量的。
    事情没有发生前,她永远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江凤美第二条短信,起到致命作用。
    “就算不爱我,何必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惩罚我?”
    施以默敛下脸,“如果我说我知道错了,你会信么?”
    唐朝夜眸浅眯,自眼角细缝内迸射出的斑斓似要烧灼了般。
    “施以默,你告诉我,我是爱错了人么?”
    他抓在她肩胛的大手越收越紧,有那么一秒,他真想就这么死死掐住她脖子,直到她失去知觉为止。
    可看到她因为双肩疼痛而拧紧的俏脸,他又于心不忍。
    对她,他始终学不会心狠。
    唐朝朱唇转为白色,“事情闹成这样,你满意了么?为了你,我让整个唐门丢尽颜面;为了你,我气得我妈旧病复发;同样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从头到尾都把我唐朝当猴耍的女人,我把紧握在掌心的家族全部推出去,你还想要我怎样?”
    施以默搭下眼睫,那双眸子晦暗不清,面对他步步紧逼的质问,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唐朝猛地扳紧她双肩,施以默身子微颤,被迫迎向他yīn鸷的脸。
    “施以默,被一个深爱的人这样欺骗,那种滋味,我想你这辈子都无法体会。”他冷冷笑出声来,“想让我们之间尽快结束,想要尽快摆脱我的束缚,你这种手段,真是用的太绝了!”
    “你知道吗?只有你,只有你能给我想不到的快乐,我多么希望你能够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他字字句句,不带丝毫温度的从牙缝内挤出,“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唐朝俊脸绷成难看的青色,施以默嗖地抓起他xiōng前衣料。
    不!她不是这样想的。
    她咬紧唇瓣,紧盯向他冷骜的双眸,认识这么久,唐朝从未冲她发过这么大脾气,从未对她说过这么狠的话。
    施以默声音被哭腔剥削为无限嘶哑“对不起。”她张唇的瞬间,眼泪无情烫在xiōng前,“老公。”
    那一声老公,让他黑瞳闪过稍纵即逝的光斑。
    施以默倏地扑到他怀里,玉手在他身后圈紧,那股迷人的烟草味在她鼻翼内四处飞扬,她的侧颊隔着单薄的衣料紧紧贴在他xiōng膛上。
    “别生气好吗?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与你共同来爱护我们这个家。”
    唐朝眯起双眼,心脏某处比让他千刀万剐还疼,压得他呼入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施以默怕他生气,不断执起他大手在自个儿脸上扇,“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别气我,你随便怎么打骂我都成。”
    事情引发的后果,她现在着实知道怕了。
    唐朝眼见她侧脸已被自己的手背掴得通红,男人顺势拥住她肩胛,她只要顶着张可怜巴巴的脸稍稍低下声求饶,纵使他有再大的怨恨也无法全部发泄出来。
    她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软肋。
    “留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在身边,我也会累。”
    这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可他就是不愿意放手,死都不愿。
    施以默没有说话,只是被唐朝用力搂紧,他恨不得将这个女人融入骨血,这样,她是不是就永远不会逃离他?
    若是她爱他,哪怕一点点,今天这种戏码都不会上演,她至少会因为爱而顾及到他的感受,可她就是不爱。
    唐朝无力的挽起唇瓣,起先他还不知道她对他这么厌恶,即便她不爱,也不该这样来践踏他的尊严。
    他叹口气,“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施以默见他要走,死拽着他衣角不放,“你要走么?”
    他伸手摸了下她侧颊,“从明天开始,公司应该会很忙,我得赶回去处理。”
    施以默在他眼里看到了沉重,即便事情已经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他依然没有过多责备她。
    施以默的确是被唐朝宠上天的女人。
    他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自责。
    “你晚上不回来么?”
    “这几天我会呆在公司。”
    他们之间,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施以默点点头,两人前后步出卧室,她只是想送送他,明明不算远的路,她却觉得走了好久。
    施以默眼瞅着男人上到驾驶室,许多话藏在嗓口没有说,直到汽车越跑越远,她眸子内才泛出腥红。
    其实唐朝是怪她的,不然新婚之夜怎么会离开?
    陈桂云他们从酒店回来,施以默已经卸掉妆睡下了,若不是管家提起,他们还不知道唐朝回来过。
    听说是大少奶奶亲自将大少爷送出门,唐家人总会感到点欣慰,看来情况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
    第二天,疑似唐朝为情妇抛下正牌妻子的流言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唐氏董事会几位董事联手撤资,唐氏股票遇到暴风雨呈现大跌,唐门名誉受到重创,剩下的其余董事联名表决撤换掉唐朝总裁之职,上头也准备对他进行调查。
    如果情况属实,唐志成也有可能被撤换军队长官的职位,唐家这次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陈桂云身子受不住刺激卧床不起,唐梦陪伴在左右,唐赫也被拉去公司协助唐朝,施以默看到网络上爆出的新闻后,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给唐朝拨去无数通电话,男人正在召开紧急董事会,眼见她不断打来电话,唐朝让李秘书暂停会议。
    他走到窗边,“喂。”
    “唐朝,我看到新闻了,你怎么样了?”施以默焦急的喊起来。
    男人一对鹰眸自落地窗放远到对面大厦,薄唇紧抿起“没事,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
    施以默心尖像是被钉子狠钻了下“我要怎么才能够弥补?”
    他听见她双唇间传来的哭腔,唐朝软下声线,“真的没事,相信我。”他目光转向身后,因为他中途阻断会议,已有不少董事不满,“好了,我先去忙,乖乖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她捂住红唇“嗯…”
    施以默掐断电话,眼角的温热不停砸到地上,她蹲下身,使力拥紧自己,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
    施以默,哭能解决问题吗?
    她狠狠吸了下鼻子,顶着双红肿的眼睑给上官佩拨去个电话。
    “默默?”许是女人也看到新闻,这会声音难免沉重些。
    施以默尽量放稳呼吸,“妈,我要召开记者会。”
    “你想做什么?”
    “我要为我的老公澄清一切。”施以默想起唐朝昨天说的那些话,眼角酸胀难受,“你说的那些惩罚我都不想要了,我只知道他是我老公,我在耶稣神像前发过的誓一定要遵守。”
    “默默。”上官佩声音缓缓降低,“是妈错了。”
    施以默摇摇头,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很多东西她永远学不会,或许这就是老天爷注定的安排,不然她可能依旧幼稚、任性、可笑。
    “妈,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默默?”
    施以默在电话那端放声大哭,她只想把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这么久以来,不管承受着什么她都不允许自己掉一滴泪。可这次,她心脏再也承受不住,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回。
    所有不好的,都该被泪水冲刷过去。
    “默默,是人都会犯错,害怕犯错的人是永远不会成长的,过错有多大,她能够从中学到的东西就有多大。这件事不单单只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但妈也不敢保证说往后不会再犯错,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人强大到让你倒下,那你就让他看看,你也能自己站起来!”
    这些话,对施以默现在特别受用,外界舆论的压力强大到她喘不过气,她原本可以不去在乎,可若牵连了唐朝,她能够袖手旁观么?
    她现在要学会的,是收拾起情绪,坚强的站起来。
    第三日,上官佩在第一时间召开记者招待会,施以默一身黑色裹身晚礼服出席会场,她将长发全部束起在脑后,饱满的额头全数露出,高高的马尾柔顺至尾骨,一对铂金耳环摇曳在肩膀上,看起来,异常气质。
    这是欧家大小姐首次在公众媒体面前亮相。
    施以默坐在席位上,跟前摆放着七八盏话筒,女人目光扫到台下,闪光灯在她身上扑闪的忽明忽暗。
    她双手搁在桌案上,面对记者给的压力,施以默保持那份从容镇定,“我想就外界谣传我老公包养情妇的事澄清一点,我敢用欧家的名誉保证,他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
    她目光环扫周遭对准的摄像机“对于前天婚礼上的事,的确是个误会,他手底下员工在工地上出了事,我老公做为城西那片地皮的开发商,他当然要把人命放在第一位,那些所谓的他是去找情妇,根本无稽之谈。”
    记者可不会轻易相信,他们死咬着某些地方不放。
    “婚礼上被拍到的许多照片都可以看出,唐公子的表情极其不耐烦,请问您是怎么看待的?”
    施以默莞尔,直视向那位发问的女记者,“我老公是个十分低调的男人,他不喜欢像婚礼这种高调的场合自然情有可原,你们有见过他哪次在报纸上露过真容么?”
    “可我们有同事透露,她曾拍到唐公子载着自己的情妇出门,还受到过唐公子的口头威胁。”
    闪光灯点亮施以默凤目中的光泽,她面不改色微微笑起,“请问你说的同事是这位小姐么?”
    众人随她指引的方向望出去,施以默身后大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正是当初他们被新人女记拦截在途中的一幕。
    而视频内清楚的显示,坐在唐朝副座的女人,正是如今这张漂亮优雅的脸。
    所有人大惊失色,记者们被她这张王牌堵得哑口无言。
    施以默轻勾嘴角,“我先生当初跟我妈的意思一样,都是不想我尽早暴露在媒体面前,所以他才会选择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未婚妻,试问这样一个处处为妻子着想的男人,却在你们笔下变成风流成性、玩世不恭的人,做为新闻记者,难道不是以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来引导旁人的吗?”
    某些话,她适可而止,施以默倾身站起,“谢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我希望各位能够擦亮眼睛,还我先生一个公道,我不想以诽谤罪用法律同各位兵戎相见。”
    她抬手遮在低领的xiōng前,给了众人个优雅的鞠躬,复后戴上副硕大的黑色墨镜,在保镖的护送下折身从私人通道离开。
    上官佩早就候在外面等她,这样的场面她也不便出席。
    施以默弯腰钻入加长林肯,坐在车后座的上官佩出声,“默默,方才的直播妈都看见了。”
    施以默莞尔一笑,经历过这场变故,她的确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究竟是唐朝当天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还是第二天唐家爆发的新闻起了作用。
    总之,比起从前,她的确多了些什么。
    “妈,今晚我就不回家吃饭了,我想先回唐家等他。”
    上官佩点了下头,“随你。”
    施以默双腿交叠坐在上官佩跟旁,手拿包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一看,果然是唐朝打来的。
    男人纤手挑开百叶窗,阳光自细缝内播撒在他绝色的脸上,施以默不等他开口,先一步出声“公司怎么样了?”
    唐朝挑起眉尖,“没事。”
    他桌前的电脑,这会还放着她在记者招待会上的气势逼人。
    施以默知道不管怎样他是不想她担心的,但她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好解决,董事会那边说什么也要撤资,外界收到这种消息,唐氏股票暴跌不涨,自然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回暖。
    唐朝要面临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强。
    他慵懒的坐回办公椅上,两指指腹轻按眉宇,眼锋阖起后,那双耳朵愈发灵敏。
    “唐朝,连记者会那段录像你都找得到,董事会那边你也会想到办法的,我相信你。”
    男人扬唇轻笑,“怎么不喊老公了?”
    施以默脸色微红,“这件事我会同你一起携手解决,我往后再不会做那种傻事。”
    唐朝长腿换了下交叠的姿势,薄唇间恶劣的掀起弧度,“别岔开话题,起先在记者会上,‘我老公,我老公’你明明喊的好好的。”
    施以默权当没听见,“你今晚回来么?”
    男人没在接着调侃,而是换上严肃的神色,“我手中还有大堆事情要忙,公司的事还在非常时期,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去。”
    “嗯。”她轻应了声。
    “那挂了。”
    “等等。”她匆忙喊了声,唐朝止住掐电话的动作,静静等待她把话说下去。
    施以默声音放柔,“要照顾好自己,老公。”
    他微微逸起抹笑靥“我会的,老婆。”
    女人甜蜜的弯起嘴角,“那我挂了。”
    “嗯。”
    施以默点下屏幕上的挂断,婚后生活,似乎比她想象中好很多,这种感觉要比当初不明不白跟在他身边来得真实而满足。
    既然嫁人了,不管爱不爱,她都该拿出一百分的精力来维护这个家庭。
    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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