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8.和平分手(精)
上官夜有意识的时候,江凤美很平静的躺在他身边,空洞的双眸像是再也找不到光泽。
卧室内静谧的仿若呼吸都那样刺耳。
上官夜俊目晦暗不明,被酒精麻醉的神经也恢复清醒。
他撑起上半身,被子滑坠在男人精壮的腰腹,上官夜折身在床头柜取了支烟,铂金打火机拍开的声音在百平米卧室划出异常大的清脆,江凤美躺着不动,目光一瞬不瞬睨着天花板上的吊顶。
他一口烟抽至根部,明亮的阳光自落地窗撒入,男人颓然的俊脸越发深黯且幽邃难测。
他后脑勺扬枕在床头,盯着设计精美的水晶灯,不说话。
江凤美拥紧xiōng前被子,两个人最糟糕的状态也莫过于此,上官夜自然也就变得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让人觉得并不安心。
他发狠的吸着两指间的烟,自唇鼻内溢出的烟雾在他脸上蒙上层深沉与灰暗,上官夜将烟杆支出床外掂了掂烟蒂,微眯起的瞳孔中,有道难以捉摸的光线。
江凤美双手拿出被子揪住xiōng前被角,“上官夜,我们好好谈谈。”
烟丝染得他那张绝色容颜模糊不清,上官夜枕着肘子不说话,吸烟声在她耳畔久久不散,约莫十来秒后,他低哑的嗓音醇然响起,“说说你的想法。”
这么久以来,两个人从未这样平静的杵在一起深谈。
江凤美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说你。”
他弹掉烟头,再次烧上支烟,上官夜微微吐出烟卷,俊脸上瞅不见过多神色,他静静听她说下去。
“其实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口才不好,心里的想法不能像主持人那样说的顺溜,有时候越慌越乱……”
上官夜不耐烦打断她,“美美,我他妈真搞不懂,你总是瞎折腾什么?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还不够多么?你他妈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捧着你,也能踩死你,可我真的让你少了根毛么?”
“我知道你对我很上心,虽然有时候你老爱端着,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好,可你越对我好,我就越害怕,我不知道这种好能够维持多久。”她声音越说越哽咽,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江凤美吸了吸鼻子,“有时候我觉得吸引你的不是我,而是种不像其他女人扒着你不放的性子。”
上官夜一边抽烟,一边听着,江凤美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你说的对,婊子就是婊子,不该去妄想更多,在你眼里,我们的游戏刚进入高氵朝,可是我已经陪你玩累了,我不想等你哪天腻味了盼着你来把我一脚踹了。”
江凤美也不知哪来的一大推话,或许这些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她一直找不见机会同他说,又或者她想换一种方式把心底那些残缺不全的语言拼装好。
上官夜只顾抽烟,没有吱声。
江凤美越说越难过,鼻子没来由一阵酸楚,“我知道刚开始你们都把我当傻子,你包养我也是觉得我好玩,你让我跳脱衣舞我就跳,你让我扒光衣服在床上扮狗叫我就扮狗叫,那个时候你还能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看着我冷笑,我当时觉得你这人就是一混蛋。可混蛋又怎么着?你有权有势,你就是天,你就是爷,我连说话都不敢跟你大声,把你惹毛了你又揍我,我长这么大我爸都没舍得那么揍过我。”
那些积压在心里说不出口的成年往事,如今重提起来,像是把她的心如洋葱般拨开,他们之间发生的好多事连施以默都不清楚。
别人都以为她矫情,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吃饱了撑的整天没事巴拉些东西出来瞎折腾,那个时候她是不懂事,思想里也有农村养出的老旧观念在里头,她都脏成这样了,反正以后回村也没人敢要,还不如装好打包任有钱人玩弄。
说好听点上官夜是一有钱金主,说难听点就一禽兽。
他从不把她当人看,高兴就不耐烦同她聊两句,不高兴死命拽在床上直接进入主题,她那时胆子小不敢吱声,他让往东不敢往西,给多少拿多少,不敢嫌多不敢喊少,反正只要他有需求,一个电话轰过来她就必须得洗干净去伺候着。
完事后他又恨不得一脚把她撂下床。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贱的,又或者穷怕了想跟别人一样扒个财神爷不放,可她心思到底不够深,也不敢在他身上耍心机硬是要挖他个大金窟窿,他有时候大方,干一次甩手就给她好几万,江凤美乐得心扑通扑通跳。
这要在她们村儿里,几万块要供普通人家挣个好几年。
上官夜说他见过的女人很多,各种装逼Cāo蛋都弄到床上干过,还就真没见过她这么傻不啦叽的,一点小钱能让她跟抢银行似得傻愣半天,她总觉得那几万块钱就算是包养她的所有资金,到他再给她钱时,她还傻呼呼问他:你忘了么,你之前已经给过了。
那个时候他特想抽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依旧拽的二五八万,说点话要多牛掰有多牛掰,但有时候在她身上显出的温柔很真实。
这是他之前不曾有过的,很多时候她觉得这就像一场秋梦,她发现自己开始一点点沦陷进去,跟施以默商量好一旦时机成熟就远远逃离这个地方,可她开始举棋不定。
她变得贪婪,想在他身上要得更多,希望他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因为她没敢说。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只是场游戏,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呼来喝去的妓,她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孩子的降临,让她的欲望如火山般瞬间爆发,那一刻,她真的有想过狠狠抓住这个男人,不管代价是什么,她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那场订婚宴,她感动的稀里哗啦,她觉得全世界抛弃她都没有关系,至少他说要她,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贪婪的一面。
说她傻也好,骂她贱也罢,她都受。
看起来她的确像那些悲情剧的女主角,被男人越虐越爱,其实不是,她也有被上官夜逼疯的时候,她巴不得他从眼前永远消失。他对性事有着上瘾的迷恋,江凤美在床上叫的越大声,他体内的兴奋因子会越强烈。
有时候,他会变着法折磨她,各种高难度姿势全是以玩弄她为乐趣,她知道,在他眼里她连妓都不配,更何况人?
种种非人手段,她有想过死,想过一了百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她做不到,她怕将来父亲下到yīn曹地府指着她鼻子质问:你为什么那么狠要丢下我!
直到上官夜第一次在床上对她温柔,她都没有从死的想法里转过弯。她永远记得那次,他消失了一个月,又奇迹般出现,二话不说把她撂倒上床,她能想象他又要玩出的新花样,那颗心冰冷到极点。
他却柔情的亲吻她耳朵,喃喃说道,“才个把月不见,我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惦记你。”
从那次开始,他态度在一天天改变,在床上时,她逐渐觉得自己不是被他干,而是在享受。
她想,她已经疯了。
她内心极其渴望一种爱,受够了孤独寂寞的日子,就是那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她没有守住自己的心,被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给一点点征服。
哪怕,她也曾被伤害过。
这种强烈的幸福感一直延伸到流产,她的世界在那一瞬全部崩塌,她怎么就忘了呢?游戏永远都只是游戏,她沉迷进去,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真实与梦境,当他带回其他女人的香水味,她才知道绝望的滋味。
孩子是被他亲手扼杀的,这点,她从不否认。
那次恶性流产,医生告诉她,她以后怀孕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她不知道百分之五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她可能永远也做不了母亲。
这个秘密,她一直保存到现在,她没有让医生说出去,这也成为她很难逾越的一道坎。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举动很难令人理解,却从没有人真正扒开她心瞅瞅里面都装着什么,一段感情给她的痛苦太大太沉,几乎压得她没有勇气走下去。
之后跟上官夜疯狂的那几次,她没有服用任何一颗避孕药,因为她本身就是最大的一颗避孕药。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坚强了,至少没有人看出她在悲痛,面对上官夜时,她至少能够把恨意化为淡然,这又是多少人能够做得到的?
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首先她自己就过不了这道坎,既然她心里有他,就让她再为他傻一次,他希望上官夜能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不想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之类的话,她也不愿再听,她真的很累了。
一次深入交谈,她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因为她说过的话太多太多了,床头柜的烟灰缸落满烟头,上官夜一支接一支的抽着,他想用烟味来填充心尖那袭空虚,否则,他就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缓缓抽离。
这一次,他想他是真的抓不住了。
自江凤美贝齿间溢出的最后一句话,在上官夜耳际久久不愿散去。
她说,“上官夜,我们和平分手吧。”
一字一句,狠狠敲击在他心底,不同于之前流产那次,这次,她说的不是我要离开你,而是,分手。
上官夜发狠的吸着那支烟,烟星烧到手指他也没有察觉,男人一瞬不瞬盯向前方某处,不吱声,不说话。
江凤美平静的等着他的答案,约莫十来分钟,才听见他略带讽刺的冷笑,“我之前怎没发觉你有说相声的潜力?一顺溜子的话说出去样儿样儿的。”
江凤美敛过眼帘,上官夜吸掉最后一支烟,他翻身躺下后拉过被子盖在头顶,留给她个冰冷的背影。
施以默让她换了种方式沟通,她就换了种方式沟通,今天她把该说的心里话都说给他听,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她对他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现在多。
她一时半会也猜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知道上官夜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完,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呆在这里,这个房间,那扇衣柜,她很难忘怀。
江凤美掀开被子起身,她知道自己有很多衣服还留在这里,女人打开衣柜,从众多衣服里挑了件样式最简单的套上,上官夜埋入被子内的声音沉淀出来,已经颇为模糊。
“找个箱子把你所有的东西拿走,然后从这里滚出去!”
她身子微僵,抬眼凝向他,上官夜背着她纹丝不动,江凤美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同意了?”
“少废话,在老子还没后悔之前,你他妈永远滚出老子的视线!”
这句话断不是在开玩笑。
江凤美二话不说搬出个箱子,她一骨碌把他给买的所有东西塞进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上官夜会答应放手,如今他真说出口,她多少感觉到轻松。
或许,这种收场,才是他们之间最适合的结局。
她拉上拉链,上官夜陡然翻身坐起来,那双如狼般的眸子射向她时,带着袭难以捉摸的复杂。
“美美,说句实话,你是第一个被我放进心坎里的女人,我从没为了哪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过,自从你离开后,所有人都看得出我很不开心,整天浑浑噩噩,公司的事经常处理的一塌糊涂,我是HC的总裁,可HC并不需要我,要不是我老爸给我撑着,HC早毁在我手里了,你说得对,我幼稚可笑,除去上官少爷这层光环,我他妈连个屁都不是!”
江凤美听见他自嘲,却在他潭底发现一种不曾有过的孤独,上官夜哼起声冷笑,“外面那些女人各个跟个白眼狼似得,要不是我有钱,她们还会争先恐后往我床上挤么?可你不一样,我随便给你点钱你能乐上一整天,你也爱钱,但你从不在我钱上打歪心思,给多了还他妈欠扁的想要找给我,有时候我真想劈开你脑门瞅瞅,你是不是吃猪食长大的才能笨成这样。”
她鼻尖隐藏下去的酸涩再度涌起,江凤美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上官夜的话说的并不煽情,甚至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可她就是忍不住,她想水漫金山寺都没她这么多水。
“这半个月来我除了伶仃大醉也考虑过很多,即便你今天不唱这出独角戏我也会选择放手,我上官夜并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就算是废物他也有他废掉的价值,我不想被谁看不起,我虽然混蛋但我也要做个高傲的混蛋。”
江凤美站在行李箱旁边,垂着头说不上来话,上官夜先前太安静,而现在他也有自己的肺腑之言,他一直认为什么真心话都是狗屁,所以他凡事喜欢藏着掖着,这样坦白直言对着个人讲出来,还是头一次。
“你走吧,也别矫情的说要同我做朋友之类的话,能说出那种话的人要么傻X,要么欠X!”
江凤美的确也没想过矫情,她把备用钥匙搁在上官夜床沿,昂首挺xiōng,觉得自己走出去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这段缠绕了一年多的情感纠葛,他不说放手,永远都别想结束。
而如今,他们能够如此平心静气说再见,实属不容易。
江凤美挽起唇角的弧度,原来自由近在咫尺,只是他们少一个相互沟通的方式。
正文 129.骁骁降生(精)
江凤美把那些衣服全部拿回家,她没想到上官夜第二天就去HC工作,嘴旁脏乱的胡子被剃个干干净净,古铜色的面部虽算不上容光焕发,比起他昨天见到的样子已经好很多。
只是眉目间的神色清冷不少。
上官夜来的第一件事,把欧氏跟过来的江凤美撤离总裁助理的位子,换上HC较有实力的女人。照道理江凤美不属于HC员工,本就没有资格升为总裁特助。
之后几天,两人形如陌生,无论在公司任何个角落碰面,上官夜鹰眸都空无一物,逐渐消瘦下去的身材也因这些天在健身房的运动而恢复如初。
上官远华和张慧也似乎发觉儿子有些不对劲,他不喜欢在上官家住,基本上都是住外面的房子,而最近上官夜每天按时回家,早上和晚饭都是陪着父母一块吃的。
张慧一时也有些受宠若惊。
一家三口的饭桌前,上官夜优雅用餐,张慧和上官远华时不时面面相觑,对于儿子突如其来的转变,他们觉得极为古怪。
上官远华给张慧使了记眼色,张慧心领神会的瞥了眼跟旁的儿子,脸上保持抹牵强的笑,“阿夜啊,最近公司的事是不是压力很大?”
“嗯,还好。”上官夜切着块牛排,绝俊的脸上瞧不见过多表情,要是换做从前,他还能不正经几句。
张慧同上官远华对视两眼,二老皆皱了眉头。
张慧试探性张唇,“阿夜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像吗?”上官夜折过脸,左唇微翘,张慧眼瞅他这副略带不屑的表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痞子相还在。
上官远华执起块牛排放入嘴里,脸色立即yīn沉下来。
“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晓得懂点事,你自己瞅瞅HC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远华……”
“你住口!”上官远华脾气很快上来,他大掌往桌上拍出声脆响,“这个畜生都是被你惯出来的,身为HC执行总裁,竟敢给我闹了半个月失踪,上官家迟早要败在你手里!”
张慧眼见上官夜面无表情,她目光焦急的斜眼看着桌对面的男人,“儿子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住,你张口闭口的骂,要有一天我儿子再也不肯回这个家了,我跟你没完!”
“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护着他?”
“我自己的儿子我不护着,那我护着谁?”这顿饭二老都吃了一肚子气,张慧转脸看向上官夜完美的侧脸,她软下声线,“阿夜,别听你爸瞎扯,你要能每天回来妈就很开心了。”
上官远华气得直接扔了刀叉,佣人推着送餐车进来,张慧把一盅补品端在手心,“妈看你最近瘦了不少,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盅东西补补身体,赶紧趁热喝,我儿子瘦掉半斤肉我都心疼。”
她接开盖子,用匙子盛了勺汤杵在嘴边挥走热气,张慧难得见上儿子几面,每次他回来,她都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他。
上官夜推拒开,潭底闪过不耐,“我饱了。”
张慧紧张的搁下汤盅,“怎么才吃这点就饱了?妈还让厨房准备了好些吃的。”
上官夜优雅的放下餐具,他不理会张慧慈母般的视线,一对狭长的黑眸直勾勾放到上官远华脸上,若换做平时他这样说他,上官夜准会理直气壮顶回去,这次,他选择欣然接受。
“爸。”他轻轻喊了声,口气再不是从前的桀骜不恭,上官远华掬起双怒目,上官夜挥走餐盘,双手微横上桌面,颠倒众生的脸蛋不知从何时起,也学会了抹难以看透的深沉。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去英国公司历练么?”
闻言,上官远华瞳孔闪耀,“你说什么?”
上官夜嘴角扯起抹干涩的弧度,他十指交叉相扣“我同意。”
上官远华眼角圆睁,张慧更是难以置信。
上官夜是头很难驯服的野兽,要想把他绑去英国公司根本无稽之谈,上官远华早几年就想借此磨掉他身上公子哥的气息,奈何男人执拗不肯去,甚至还撂下一窜狠话。
‘想老子去国外倒不如睡床上多做几次春梦,我告诉你,要么今儿把老子弄死抬过去,要么就打消这个念头!’
当初上官夜的态度有多强硬,上官远华不是不清楚,他甚至为这事同儿子三天两头的吵,以至于最后上官夜摔门离开上官家,自此在外过他逍遥二世祖的潇洒日子。
要他亲口说过去那边,还真着实把二老惊了一大跳。
“阿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张慧跃起身。
相较于她的震愕,上官远华倒激动颇多,“你想什么时候过去?”
“越快越好。”
“我不同意!”张慧拔高音量,“要阿夜离开我几年,干脆要我老命好了!”
“你这是做什么?”上官远华神色渐沉,“阿夜是去学习,又不是移民,你难不成想儿子一辈子都是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张慧一张脸埋入双手间,隐隐哭腔自十指内传来,上官远华嫌烦,推开椅子站起身,上官夜俊脸并没有过多表情。
“妈,我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他倾身站直,深黯的鹰眸落向上官远华,“这周内我会同你做好HC交接工作,机票我选定在20号。”
他说完,大步迈向富丽堂皇的楼梯,挺拔欣长的脊梁在白衬衫修饰下,如一尊高贵到触不可及的雕像。
“20号,那不就是下周3,还剩8天了。”张慧哭得越发凶,“阿夜这是怎么了。”
上官远华随半弧形楼梯往上瞥视过去,唇瓣逸起股欣慰的笑来,“阿夜长大了。”
“长大了?”张慧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含糊不清,“那我宁愿他一辈子别长大,去英国少则也得三五年,万一他决定留在那边发展怎么办?”
“移民去英国也好。”上官远华若有所思点点头。
施以默的预产期还有不到半个月,陈桂云怕如果公司忙唐朝照顾不过来,索性要求他们搬回唐家,随时准备待产。
江凤美把织好的毛衣送去唐家,一件一件比商场买的还让人喜欢,江凤美眼瞅施以默肚子已经挺的不像话,她眼角放柔,“以默,干脆我去孤儿院领养个孩子,看着你生我也好喜欢。”
两人坐在沙发上,施以默瞪视她两眼,“恨嫁了吧?”
“不是,我觉得有孩子多热闹啊。”
施以默抬手拍了下她脑门,“你喜欢孩子,自己不晓得生啊?”
江凤美笑了笑,口气极为轻松,“这不是还没遇上个合适的么?”
“那要怎么样才算合适呢?”施以默睇去询意,“先前我也认为自己跟唐朝不适合,可女人这辈子难得能找个那么爱自己的男人,当我决定狠狠抓住他的那刻开始,我们之间任何阻碍都不算问题。”
江凤美视线调至施以默肚子上,她掌心轻揉的放上去,觉得孩子的心跳能透过肌肤传入她骨血里,江凤美凤眼微垂,蓄在剪瞳内的温热被她硬逼回去,女人拉扯起抹浅笑。
“他生下来一定非常可爱。”
她的目光,近乎贪婪。
江凤美眼锋内的神色隐藏的极好,施以默很难发觉她某些异常,“有时候我晚上睡熟时,他能把我动醒。”
“真皮。”江凤美噗嗤笑出声来,“哎呀不行了,我也要去生一个。”
施以默掩嘴笑她,自始自终,她都没有问及她和上官夜的事,施以默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随便去触及的,江凤美愿意告诉她的事自然一件不会隐瞒。
两人正闲聊起劲,江凤美陡然发觉施以默脸色不对,女人紧拧眉梢,江凤美警惕的瞅向她,“以默,你怎么了?”
施以默面颜微白,“肚子好痛。”
“啊?”江凤美瞳孔睁成铜铃状,“不会是要生了吧?”
她一时慌了阵脚,施以默咬紧牙关,五指圈紧她手腕,“别慌,我想我挺不到预产期了,快去喊人。”
阵痛的频率不算多快,她还能挺得住,江凤美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施以默松开她后,女人急匆匆站起身,“快来人啊,大少奶奶要生了!”
她这一喊,陈桂云清脆的脚步急速下楼,唐宏杵着根拐杖也从房里出来,施以默伸直双腿,呼吸由起先的平稳变得急促,陈桂云瞅着这架势,她赶紧让司机备好车。
“我孙子要出来了,快给医院打个电话。”
她吩咐起佣人,几个人把施以默扶上车,唐宏拿起家里座机给部队的唐志成拨去个电话,“赶快回来,默默要生了。”
唐家第一个小辈,注定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受尽全家人宠爱。
电话那端的唐志成激动的不像话,唐朝接到家里来电,他直接掐断正在同国外CEO交谈的视像会议,管不了这单生意是否重要,男人抄起车钥匙急不可耐飙车出去。
施以默还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羊水就破了,陈桂云眼见她脸色唰白,女人十指紧紧捏成拳状,即便额头密汗丛生,她都没喊过一句疼。
她掏出纸巾不断为她擦汗,“默默,你撑着点,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江凤美坐在加长林肯上,手抖的不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激动,反正就是控制不住。
司机一个急刹车,施以默咬紧牙关闷哼,陈桂云焦急的张唇喊起来,“出了什么事?”
“不好了夫人,前面发生严重交通事故,我们无法过去。”
江凤美更是紧张的一团糟,陈桂云也差点慌了阵脚。各个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交警正在处理事故现场,再加之围观群众越聚越多,陈桂云紧张的忙擦汗。
施以默双手嗖地抓住她手腕,陈桂云忍着疼痛,只见施以默额角的汗水如水线管两鬓坠去,阵痛的频率加快不少。
饶是她有再大的勇气,也承受不住医学界公认的十级痛。
施以默呼吸越见急促,“妈,妈,唐朝呢?”
“阿朝在来的路上,你别怕。”
陈桂云心烦意乱,她给唐朝拨了个电话去催促,黑色林肯车被车头来往的人群堵得寸步难行,眼见天气yīn沉像是要下雨,有些行人撑着把伞横穿马路过来观看热闹,来往车辆皆被围堵不前,喇叭声尖锐的划破宁静灰蒙的城市上空,车室内的陈桂云更加心浮气躁。
唐朝的车挤不进去,男人双掌狠狠砸下方向盘,“妈的!”
他拔掉车钥匙,推开车门大步跨出驾驶室,一袭冷风肆无忌惮侵来,方才还稍显亮堂的天色压下来一层黑暗。
乌云密集在周遭,人们脚步加快,交警的哨子声清晰在耳际,唐朝黑着张俊脸,眼锋内撕开的yīn佞犹如撒旦般骇人。
一道闪电劈过,他近乎完美的身影在强光下忽明忽暗,瞿耀光亮携刻出男人精致刀削的下巴,闪电溅起的瞬间,他迷倒万千的脸越发yīn霾。
倾盆大雨咻地泼下来。
一名交警踩在逐渐积起的水泽内,哨子吹起的尖脆在雨声中特别入耳,“先生,您的车不能停在那里!”
唐朝黑眸狰狞yīn冷,他握紧双拳,长腿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快,这段交通足足堵了一公里长,即便相隔胜远,施以默凄厉的叫声好像就在耳膜。
暴雨不留情面坠落下来,他脱掉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宝蓝色衬衫因雨水侵袭紧贴住线条精美的肌肉,唐朝急匆匆跑向一名交警总指挥,不断溢流在俊脸上的水泽染得他双瞳微眯。
男人凶狠握住交警衣领,各色雨伞交错下,能瞅见他愤怒的咆哮,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交警点点头后拿起扩音器面向众人。
施以默一手握住陈桂云,一手拽紧江凤美,脖子上的汗水在亮起的车灯内晶莹闪耀,她张唇剧烈呼吸,脑袋要命的在摊平的椅子上蹭着,“妈,唐朝呢?”她传出痛苦的抽噎“我要唐朝,我要唐朝。”
“来了来了,阿朝来了,默默你要挺住,没事的啊。”
陈桂云眼角蓄起不少泪水,江凤美害怕的一个劲抹眼泪,“以默,你别怕,会没事的。”
施以默脸蛋白如透明,交警撑了把伞,拿起扩音器冲人群大声喊道“麻烦大家帮个忙,现在那辆车内有个孕妇快生了,你们之中如果谁是医生护士,请举个手,现在那位准妈妈快坚持不住了。”
唐朝冲进汽车内,施以默一把抓住他冰冷湿透的双手,女人忍住鼻尖酸涩,唐朝血红的眸子看向她“默默,是不是很痛?”
她摇摇头,整张脸已经极为憔悴,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唐朝,你别走,你不在我会怕。”
他握紧她五指“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记者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两名接生志愿者不顾风雨跑上车,人群自发买了婴儿裹布和尿片送来。
施以默受不住痛,唐朝把自己胳膊伸过去让她咬着,生孩子过程中,她下体只要用力,牙齿就往他肉里深陷一寸,男人阖紧眉锋,俊脸很快绷紧。
“头出来了,再用点力。”
施以默睁大双眼睛,脸上四处可见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尝到嘴角一口鲜血,唐朝宝蓝色衬衫袖子被染成深色。
“哇啊——”
唐家小少爷,在众人期待与祝福中降临,两名志愿者包好小宝宝交给心急如焚的陈桂云,她们冒雨步向交警总指挥。
男人激动的拿起扩音器“孕妇妈妈平安生下个男孩。”
铺开盖地的掌声席卷而来,120随即赶来,小轿车自动让开条通道,唐家小少爷的出生一时间闹得全城轰动!
而那两位平民英雄悄无声息消失在人群中。
另一处别墅内,男人叠起双腿优雅坐在沙发前看着这则报道,欧颜端着杯咖啡送进卧室,她敏锐的目光凝视电视上的新闻冷笑。
“不愧是唐门留下的种,一出生就有本事让无数人被他玩弄。”
男人执起跟前咖啡轻抿一口,他左唇微弯,幽暗的瞳孔高深到难以探究。
他用遥控器将画面定格在担架上昏睡的施以默,欧颜唇色微变,“老大,你什么意思?”
男人勾深嘴角。
小家伙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他睁大双眼睛东瞅西瞅,陈桂云抱着他笑的合不拢嘴,兴许是觉得眼前这大婶笑的实在太难看,唐骁傻乎乎看着她。
上官佩刚跨入房门就听见陈桂云在笑,她走上前,“让我抱抱。”
陈桂云背过身去,“你让我多抱抱不行啊。”
“我女儿嫁去你家,以后骁骁还不得你天天抱着。”
这下,早已望眼欲穿的江凤美更别指望抱了。
两人争执不休,换好衣服进来的唐朝眼峰溅起不耐,他直接上到陈桂云跟前把孩子搂到怀里,宝宝稀疏的睫毛上挂了窜盈盈泪珠,他直勾勾盯住唐朝那张俊脸,无辜的眼神又傻又可爱。
陈桂云和上官佩被逗得乐不思蜀,小家伙耳尖,听见有人敢笑他,他转过去把好奇的视线,身子软得跟没骨头似得。
唐朝翘起唇瓣,他扬起长指点了点他鼻头,两张脸一比较,要说不是他的种绝对没人信。
只是貌似小家伙还不太懂笑。
两天后,施以默出院,外界把她在雨中生子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唐家大少爷喜得爱子,怕是街角小巷里卖包子的小商贩都晓得了。
上官佩说这是她外孙施的个诡计,他铁定是想让全国人民都晓得他轰轰烈烈降临了。
那两位不留名的大学生也得到唐家人酬谢。
江凤美下班后去了趟唐家,一进施以默卧室,满屋子都是婴儿的奶味,她把包包取下搁在衣架上,蹭手蹭脚走到床沿。
施以默正在给骁骁喂奶。
小家伙闭着双眼,嘴巴吸允几口奶水又停下来歇口气,似乎含着妈妈的奶会比较能入睡。
江凤美轻轻挨坐上床,她凝视唐骁粉嘟嘟的脸蛋,小家伙嘴角随吸允的动作起伏不定,小手拍在施以默xiōng前霸占自己的领地。
“吃的真香。”江凤美小声喃喃,眼神里有一种类似于母爱的光斑,施以默见唐骁像是逐渐睡去,她轻拍他后背,小家伙嘟圆一张嘴,两脚翘起来些后别开脸。
施以默将他摊平在床上,唐骁的脚翘在两侧,江凤美瞅着他四脚朝天的架势笑出声来,小家伙听见动静强撑开眼扫了下,复又微微阖上。
“他开始笑了么?”江凤美把食指递到他掌心,唐骁捋了捋嘴唇,抓住她就不放了。
“还没呢。”施以默尽量放低嗓音,“总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有时候那种既无辜又好奇的眼神把我逗得哭笑不得。”
说起孩子时,施以默眼锋内有种藏匿不住的幸福,虽然骁骁才刚出生几天,也不懂千变万化的表情,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傻头傻脑,除了用那双葡萄般的眼睛放射无辜以博取同情外,再也没有第二种表情。
可却不得不承认,真的非常可爱。
江凤美目不转睛盯着骁骁的脸蛋,瞳孔深处满是贪恋,从唐骁出生这6天以来,她只要一有空就往施以默这边跑,要么在医院忙前忙后,要么在唐家看看孩子,施以默能感受到她对宝宝那种无以言表的爱。
江凤美偶尔会像施以默撒娇,“以默,你多生几个宝宝让我帮你带嘛,你要觉得辛苦拿给我养着也成,稍大点再还给你。”
施以默权当她说笑,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她在唐家呆了好一会,本想等着骁骁睡醒过把抱抱瘾,谁料小东西特别能睡,眼见落地窗外天色逐渐暗下去,江凤美这才取下衣架上的包包告别。
施以默回回都把她留不住,江凤美是怕毕竟在婆家,该忌讳的还是得忌讳。
最近唐氏比较忙,唐朝尽量赶早回来。
佣人见男人在玄关处换鞋,她恭敬的喊了声大少爷。
唐朝点了点下巴,“大少奶奶吃过了么?”
“夫人一早就让人给大少奶奶端去了,小少爷还在睡。”
唐朝俊脸露出惬意,他脱下外套扔给佣人,大步上去二楼,陈桂云正把晾干的婴儿裹布拿入施以默卧室。
骁骁依旧睡得昏天黑地,唐朝长腿迈进去,眼瞅儿子躺在施以默身侧,他弯腰将宝宝搂住怀里狠狠亲了口,“儿子,爸爸回来了。”
骁骁受到惊吓赫然睁眼,陈桂云气得拿手抽他,“你老惹他做什么?吓坏怎么办?”
唐朝左唇勾起抹邪魅,“我儿子胆子是长在天上的,这点吓算什么?”
陈桂云拿他没辙,骁骁被唐朝弄醒也不哭闹,只是一个劲盯着他瞅。
唐朝两指弯曲夹了下他小鼻子,“儿子,喊爸爸。”
施以默靠在枕头上,“他要真喊出来你也不怕吓着。”
唐朝弯起眉眼,骁骁打出生就自带个习惯,他喜欢握着别人食指不放。这不,抓着他老爹的手就不肯松了。
陈桂云也杵在一旁逗他,博野刚把唐梦送回家,她把去商场买的一大包玩具拎上楼,“大哥,赶紧的,给我抱抱。”
唐家小少爷自是人见人爱,几乎是被所有人宠上天,陈振林昨儿个还送来把仿真手枪,大有让骁骁继承伟业的意思。
现在孩子小,施以默任由他们惯着,往后稍大点可不成。
骁骁瞪着双铜铃般的眼睛,可能他觉着跟前这些人傻不拉几,没事冲自己傻笑个啥?
特别是唐梦抱他时,骁骁傻愣愣望着她,这家伙跟他老爸长的真像,不过骁骁很牛掰的不愿理她,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吧唧吧唧接着睡。
陈桂云食指指腹搁蹭在他脸蛋旁,“哦,你就这么忽悠我们几下又睡了?”
骁骁不鸟她。
江凤美自出租车上下来,月色在头顶越聚越浓,她翻开手机相册把骁骁的萌照设成墙纸,一道黑影猛地跳出来,吓得江凤美扬起尖叫扔掉手机。
周倩冰冷的眸子被皎月染的雪亮,“做过多少亏心事呢?”
认清来人,江凤美敛了下眉,“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真是yīn魂不散。
周倩双手抱xiōng,“要不是你在阿夜面前说三道四,又怎么会怕我找来?”
江凤美觉得她真爱讲笑话。
她擦过她肩侧想走,周倩挪过两步挡在她跟前,江凤美冷眼一扫“让开!”
“江凤美,阿夜是你自己不要的,他找上我你嫉妒个什么劲?”
“他找上你,那你去找他啊。”江凤美出手拨开她“跑来找我做什么!”
“你要不缠着他,他能对我视而不见么?”
“真是好笑。”江凤美居高临下睨着她,周倩身高本不及她,在加之江凤美这会穿了双高跟鞋,周倩在气势上更是输上一大截。
江凤美左右审视她那张娃娃脸,“人人都知道上官夜选女人的眼光高于顶,他不要你只能说明你魅力不够,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周倩气得握紧双拳“你是怕他被我抢走,故意在背后捅我篓子差不多!”
江凤美眼见她气变脸,心里不由大爽,她无谓耸耸肩膀,“关我什么事?是上官夜告诉我,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就那对xiōng部看着还行,只可惜也是花钱做的,他说假货就是假货,到底不比真的摸起有手感。”
周倩脸色铁青,声音拔成尖锐,“你撒谎,阿夜碰都没碰过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真是被气得晕头转向,才会这般无所顾忌的脱口而出。
江凤美没料到他们之间没上过床,她身子微怔。周倩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如此说来,她更加没资格同她理论。
江凤美见她愠怒的垂下头,女人一声冷笑,“我实在没那闲工夫和你浪费时间,等你有本事爬到上官夜床上,再来同我理直气壮的说话!”
她说完,提起脚步往前走,周倩被她高挑的身材撞得往旁趔趄,她今晚本就是来不依不饶的,没想到一句话却自个儿把自个儿逼入死胡同。
她恨不得管自己脸上扇耳光。
周倩睨视江凤美进入小区的背影,两旁灯光将女人身影拉得极为纤长,周倩不服气收紧十指,她愤然折身,脚尖无意间踢到枚硬物。
仔细一看,竟是江凤美方才吓掉的手机。
周倩神色一晃,她弯腰捡起手机,电话没有设置密码,只需点开解锁键就能使用。
周倩瞅见屏幕上有张极为可爱的婴儿照片,她翻出短信信箱想看看江凤美有没有落下什么隐私,突然跳出的短信铃惊得她心脏狂跳了下。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给她发短信?
周倩想了想,点开短信一看,收件箱里显示的号码居然是上官夜的。
周倩按耐住心底的妒意,她认真读起上官夜先前发来的短信。
“美美,因为我选择放下你,所以我也选择放下过去的自己,我在国际酒店露天阳台上订了桌烛光晚餐,我希望明晚9点同你见最后一面,我等你。”
单从字面上周倩瞧不出什么,但她总觉得上官夜这条短信不是告别,它好像在说:我希望你把我留下来,我想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女人圈紧手机外壳,从他回去HC这些天,不管她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上官夜充耳不闻,甚至还威胁她别再纠缠,否则要她好看!
想来,周倩的目光转瞬凶狠。
她不管上官夜要做什么,反正她得不到的人,她也绝不便宜别人!
周倩按掉静音后把手机放入兜内,明晚约会?
见鬼去吧!
正文 130.周倩赴宴施演技
“医生,我这个病真的很难治疗么?”江凤美双掌撑在桌沿,这一年多年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虽然没多大进展,但她还是抱有希望。
中年女医生瞅了瞅她的检查报告,“你照样是无排卵月经。”
女医生抬起眼,江凤美神色晦暗下去,吃过那么多药,依旧是这个结果。
她扯开抹强颜欢笑,走出医生办公室,江凤美鼻尖有些发酸,她双脚无力坐在医院走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特别想看看骁骁。
她拉开包包拉链,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手机。
江凤美面部一僵,把包包内的东西全部倒在旁边椅子上,“我手机去哪了?”
女人陡然想起昨夜,她右手懊恼拍向脑门。
被周倩吓了跳,竟忘了要去捡手机,怎么这么没记性!
江凤美咬了咬唇,她每次都把看病时间预约在周二,所以昨天提前给秒左臣请了两个小时假,可进度报告他10点钟开会要用,难怪她说她手机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收到来电。
手机不见,她怎么把记录在上面的东西交出去?
真笨,江凤美,你笨死了!
周倩跟她本就水火不容,要手机被她捡到还能要得回来么?
从医院跑出来,她找了个可以打公话的地方,给自己手机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如果是别人捡到一般会关机,掉在那种显眼的地方不可能不被发觉,手机多数应该在周倩手里。
江凤美皱了下眉头,她视线直勾勾盯着那些数字键上,如果要打周倩电话问清楚,必须要找上官夜要电话号码。
可是要了又能怎样呢?
周倩她能还给她么?
江凤美脸色稍变,那份资料很重要,她把拷贝在手机U盘内,以往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弄得,比提个电脑方便得多,她随时随地都能工作。
江凤美思前想后,xiōng口提起一口气。
也没什么,她不过就是找上官夜要个电话号码,这样不算是骚扰的哦?
想来,女人心一横,把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输入上去,她握紧话筒,抿起呼吸,不知为什么,在等待的过程过,心脏跳得很快。
上官夜的手机会不会打不通?
或者,打通了没人接?
她正暗忖,听筒内响起串熟悉的彩铃,江凤美觉得心口处有种窒息自下而上蔓延,随后是上官夜迷人的声线。
“喂。”
电话里传来丝不耐烦。
江凤美双手握紧听筒,透过公话亭的玻璃,她目光望向马路中央川流不息的车辆,女人微微降低嗓音,“喂,是我。”
上官夜身子一僵,江凤美的声音化成灰他都听得出来。
许是电话沉默数秒,江凤美害怕上官夜误会,她急急忙忙解释,“不是,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只是想问问周倩的电话号码。”
她居然也会说话结巴?
江凤美在心里狠狠吐槽自己,上官夜坐在卧室内看着佣人为他收拾行李,男人倾起身,边走向阳台,边换了只手听电话。
“你要她的号码做什么?”他玉手压向台沿,上官家那片高尔夫球场收纳入潭底。
江凤美解释说,“可能你这几天对人家比较冷淡,她昨晚气冲冲跑来找我算账,我当时被她吓了一跳,手机丢地上也不晓得,我是刚刚才发现的,我手机里有很重要的文件,我就想问问看是不是她捡到的。”
闻言,男人如野兽般的眸子陡然yīn佞。
他狭长眼锋危险眯了眯,再度睁开后,已经再不是方才的狂狷,上官夜从兜内掏出支烟点上,他发出阵轻笑“你觉得你打过去要电话,她就会大发慈悲给你么?”
“那怎么办啊?”江凤美慌了,“那份文件是欧氏和HC的进度报告,不能丢啊。”
她将唇捧在话筒旁,焦急的声音通过电话线原原本本传入他耳内,上官夜惬意的吸了口烟,“进度报告你先别管,其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他说这话时,放远在那片草坪上的鹰眸锋利且冷黯毒戾,江凤美单从话语里并不能听出他yīn鸷的口吻。
“可是那份报告秒经理呆会要用。”或者是因为她真的慌了阵脚,说出的话难免带着撒娇意味的哭腔,“我手机不在身上他联系不到我,我死定了。”
上官夜嗓音内传来声低笑,“安啦,我等下打个电话去公司,进度报告的事不要在纠结了,我说你不会有事,那就绝对不会有事。”
“这可是你说的哦。”
“好,我说的。”
江凤美松了口气,她本来也没打算找他,但是要拿周倩电话毕竟得经过他这边,谁料拿电话不成,反倒变为告状外加找他开后门,这样会不会有点太邪恶了?
江凤美拨了拨刘海,“谢谢。”
上官夜手肘压在台沿上,清风吹拂过来,他抬眼望向被云层渲染的天际,先前沉闷的情绪一消而散,男人落了落烟蒂,心情似乎不错。
江凤美听见他笑得很低,两人握着电话沉默中,她觉得尴尬,女人张开唇瓣,本想说声先挂了,岂料他先一步出声。
“美美,我昨晚发的短信你是不是没收到?”
江凤美收回溢出喉咙的话,她咽了咽口水,“短信?什么短信?”
上官夜左唇邪佞勾深,男人以两指指腹狠狠摁灭腥红的烟头,眸子内那赫然蓄起的逼仄越聚越浓。
江凤美听见他舒坦的叹口气,上官夜背向阳台栏杆压住手肘,一腿慵懒伸直,一腿半弯曲,“要是你不打这通电话,我今晚不是就被人算计了?”
江凤美听得一头雾水,上官夜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今晚来国际酒店露天阳台,我约你看场好戏。”
女人睁起双眼珠子,来不及问什么事,上官夜已经先一步说道,“记得来,挂了。”
“喂?喂!喂——”
她皱起对柳眉,电话里哪还有男人的声音。
什么看好戏啊?
女人呆站在公话前,她目不转睛瞅着紧握在手里的听筒,恍然觉得不对劲。
这像是两个闹过分手的人么?
她越来越糊涂了。
昨天施以默听江凤美说今天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她想关心下她的情况,可一连拨了5通电话都无人接听,施以默微微有些担心。
陈桂云抱着骁骁在自己房里玩,她抱着小宝宝走在柜子前,一面抬起骁骁手腕摇晃,一面盯着桌上一个古董琉璃,“骁骁,等你长大了奶奶把你曾祖母传下来的琉璃观音送给你。”
她挨近唐骁的脸蛋,五彩斑斓的琉璃观音在宝宝黑宝石般的眼珠内越发夺目。
陈桂云伸出手去,想让骁骁近一步看清琉璃观音,虽然小孩子并不懂,但谁让她这奶奶疼他呢?
她执起观音腰身,手刚缩回一半,只听一声脆响,琉璃观音下半截坠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骁骁受到惊吓张嘴哭喊出声,陈桂云慌里慌张轻拍他肩背,唐梦听见响动自客厅内走过来,“妈,怎么了?”
她推开半掩的房门,眼瞅地上满是琉璃碎片,骁骁哭得脸蛋通红,眼泪在眼角豆大晶莹。
唐梦近身后帮着一块哄,陈桂云愁云密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琉璃观音无缘无故就碎了。”
唐梦扫了眼地面,她接过骁骁搂在怀里“一定是你最近带孩子太累了,你先去歇会吧。”
琉璃观音本就是唐宏的妻子留给她的,陈桂云一直视做珍宝,如今碎成这样,她难免心痛,可再贵重的东西也及不上她孙子分毫,陈桂云让佣人收拾下,她想再去抱骁骁,可孩子一直哭闹不停。
唐梦进去施以默卧室,把孩子交到她手里。
“大嫂,你瞅瞅,骁骁怎么哭个不停呢?”
施以默微微撑起上半身,她头上包了块头巾,陈桂云说坐月子必须把头包好,否则容易落下头痛病。
她把骁骁搂在怀里,施以默掀开睡衣,许是宝宝嗅到美食,他小嘴一个劲往她xiōng前蹭,迫不及待含住苞蕾吸允起来,小手掌揪扯住施以默身前衣料,小家伙眼角挂着几滴眼泪吃的狼吞虎咽。
唐梦坐在床沿看着他的憨态,“原来是饿坏了。”
施以默瞅着唐骁起伏不定的嘴角,她水眸内满是柔软。
唐朝把公司的事处理完,下午3点就回来了,骁骁安静的睡在她身边,屋内只剩施以默一人,男人拎着几罐奶粉进屋。
施以默凝视他精雕细琢的脸蛋,唐朝大步走过来,他身子还未压下就被她给推抵住“人家睡着呢,干嘛老惹他。”
唐朝老爱在骁骁睡觉时吻他小脸。
男人唇瓣牵起抹弧度,“我呆会要出去趟。”
“做什么?”
唐朝双掌撑在施以默两侧,他把母子俩圈在自己怀里,一双月曜的眸子黑的没有尽头,“阿夜被个女的摆了一道,让我弄几个人过去。”
施以默神色绷紧,“女的?哪个女的?”
男人低声嗤笑,他抬起修长食指刮了下她鼻梁,“放心,不是你的好姐妹。”
施以默暗自松了口气,本来嘛,江凤美手机这会都打不通,唐朝莫名其妙给他冒出这句话,她怎么能不担心?
她是怕上官夜会有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
显然,是她想多了。
“哥哥怎么会被女人愚弄?”施以默半信半疑,“你们该不会又想生事端吧?”
“有老婆管着,给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啊。”唐朝坏坏笑了笑,他覆下唇在她额上亲吻两口,“我这不回来向你请求指示么?”
又没个正经。
施以默瞪他眼,心里却觉得倍儿甜。
她映入男人幽黑的潭底,“说真的,什么样的女人敢惹哥哥?”
“周倩。”
“周倩?”她拨高音量,睡在身旁的骁骁身子微抖了下,施以默赶紧合上嘴,声线悄悄降低,“到底怎么回事?”
“一些小事。”唐朝眼锋裂起道戾气,他撕开薄唇冷笑,“有些女人不教训是不成的,不然她可能随时都不长记性。”
“她惹着谁了?”
男人扫了她一眼,“能让阿夜动这么大肝火,你说她惹着谁了?”
施以默左右掂量,瞳光猛然一闪,“惹美美?那美美没事吧?”
“江凤美要有事,上官夜还不把周倩骨头啃了。”
唐朝笑得春风得意,“谁要敢惹我老婆,我何止把她骨头啃了,我用刀在她身上一层一层的削肉。”
她对上他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总觉着唐朝话里有话,要是让他知道欧颜先前差点把怀孕的她推下楼,后果会怎么样?
她没敢继续往下想,怕太血腥。
“那你早去早回。”
施以默没再往下细问,某些事她也该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周倩下场如何,她没看见权当不晓得,施以默知道唐朝他们这种男人手段向来凶残,她起初会难以接受,久而久之自己也想明白了,有些东西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她只能试着改改自己的心态。
呆在这种男人身边久了,自个儿怎么也跟个没心没肺似得?
唐朝没料到她能这么爽快答应,毕竟早前姜浩的事两人闹得挺大的。
他微抿嘴角,“你不会是试探我吧?”
施以默哭笑不得,“我没事干嘛试探你,我批准你去。”
“真的?”他眯起双好看的桃花眼。
“真的。”
男人勾起左唇,他挺直腰背,双手顺势送入西裤兜内,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尊贵。
站了小会,唐朝抬手看了下腕表,“我先走了,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他折过身,长腿往门口迈去,施以默端望住他如撒旦般邪魅的背影,张唇哑起嗓子喊了声,“如果见着美美,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做月子真受不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有许多讲究在里头,稍不注意就怕往后落下顽疾。
唐朝走后,卧室内又恢复死寂。
上官佩怕陈桂云照顾不周,毕竟自家女儿自个儿才心疼,她经常在欧家炖好补品给送过来,施以默生完孩子后体重比原来重了十多斤,不过她之前太瘦,这会长点肉非但不影响美貌,反倒更有丰韵。
人家生孩子是越来越胖,丑的难看,她生孩子越长越漂亮,原来瘦消的身材圆润不少,变成真正的前凸后翘,连唐梦和江凤美都忍不住要揶揄说嫉妒她。
晚上9点,上官夜照常在国际酒店订了桌烛光晚餐,也不知是不是他会占星算相,城市上空被满天星星覆盖,他本来打算同江凤美吃顿最后的晚宴,这种环境绝对是最浪漫的。
男人慵懒的坐在阳台边沿,他双脚悬空在外,整座城市的夜景被收纳眼底,上官夜握着灌啤酒瓶,正悠闲的轻抿。
夜色浓如泼墨,镶嵌在黑网内颗颗如珍珠般的星星斑驳美艳,他银灰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男人这会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
周倩跨上露天阳台,第一眼,就睨见他绝色的背影。
她紧了紧神色,努力做个深呼吸,提脚朝前走去。
那双秀图案的帆布鞋在花纹不一的地板上弄出些轻微的脚步声,上官夜眼角斜扫过去,男人鹰眸蓦地冷下去,他不动声色执起啤酒罐喝了第二口。
周倩静悄悄来到他身侧,上官夜单手撑压在阳台沿上,女人咬了下嘴角,双手紧张的握住斜挎在跟前的口袋包。
她以为上官夜并未发现她,女人张唇压低声音,“上官少爷。”
即便他毫不知情,江凤美的脚步声他也能在人潮涌动的街头辨认出来。
更何况是现在?
两个人头顶,堆积着无数浪漫的星海,周倩娇弱的身躯被微薄的月光拉在脚底,足有五米长的桌上,摆着三盏燃烧的白蜡烛,玫瑰花瓣刺入她眼底,有些悸动。
虽然她明知道这些都是为别的女人准备的。
上官夜眺望远方层层如云般耸立的大厦,他安静的品下第三口酒,不说话。
周倩双脚站的极为规矩,若跟前那个口袋包是塑料做的,她现在可能都把她撕成块状了。
气氛窒息紧闷,寸寸呼吸都仿佛能让她浑身抽痛。
女人微微压低下巴,话语细弱蚊音,“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美美姐让我代替她赴宴的人是你。”
上官夜如隼般的眸子浅眯起,他指尖一下一下敲落在啤酒罐上,错落有致的清脆并不强烈,却让周倩变了脸色。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周倩说的这句话,真的会让他连最后一丝希翼都破灭!
心心念念期盼的女人竟把他推给旁的女人,这种莫大的侮辱,依着上官夜的脾气,指不着会记恨江凤美一辈子!
可事情,偏偏出乎意料。
他薄如刀刃的唇瓣扬起无声的冷笑,上官夜在易拉罐上弹出阵重响,“接着说下去。”
周倩一时难以听出他话中意思,更别说发现上官夜脸上有何异常。
这个男人隐藏的太深了。
她鼓足勇气,抬眼后直视他精致的侧脸,“我问过美美姐的,她只说我来了就知道了,还说什么祝福我们之类的话,上官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道美美姐说的人是你,我想方设法都会把她骗来,她可能对上官少爷你有什么误会。”
上官夜挑起眉尖,他低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是只这么忠诚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