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瑶琴女子(一)
殿宇嵯峨,宫墙高耸,正面前起着一座墙门八字,粉赭色红泥围墙;进里边列着三条甬道川纹,四方都砌水痕白石。朱红色大门,金色门闩,正上中央陡然写着三个大字‘峥荣府’,仿佛带着一股权势,使得路边行走之人,满怀着畏怯与尊敬。穿堂儿过,郁郁葱葱的绿林,甬道的两侧被清扫干净的雪印,再放眼望去,占地上千平的四合院内,四座偌大的宫殿赫然耸立,左右两侧分别挂着牌匾,以黑体端正字迹‘翰连轩’、‘萱仪殿’,后方的屋上以草书形体而写着两道对联,字迹潦草,让人难以辨认其意,只得大略猜出其拥有此宅的主人是个文学底蕴颇深之人。转过身子,向正殿看去,金碧辉煌,一条廊道直通向门口处,门框上方,画着张牙舞爪的黄色龙形,盘桓而上,有着一股大气,好似金龙吐珠。
殿内,屋子套屋子,以主厅和后厅相隔离,主厅占地较大,最前方摆放着一把黑色龙腾椅,与之相配套的是一张黑色长方形的案桌,主厅中央左右两侧,各自摆放着春秋椅,大都以土黄色为主,从上至下,各自四把,左右对称。穿越门厅,向后方而行,是一个长宽各三仗左右的书房,黑色的书架上,分五层而摆,插满了各色书籍,看其纸张颜色,大概可以猜测其的年代颇深,有前朝遗留下来的,有近期市面上新流行之册,亦是保留着早已消失而掉的完本,价值珍贵,自是不用多说。距书架二十米外,摆放着一个双人床榻,上面燃烧着炭盆,星星红点,‘噼噼啪啪’,让人的心为之一暖。
“可让我找着你了,”这时,丫鬟珠儿推门而入,脸上红扑扑的,穿着厚实,“一早儿就不见了踪影,亏爷还叫人给你煮了份燕窝,只怕现下已是冷却了。”
我眉头蘧了下,将手上泛黄的书又是扫了两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合上,嘴唇嘟了嘟,“我出来时,不是和三爷说了吗?”
“你那也是说?”珠儿翻了个白眼,“你跟了爷少说亦是有了两年,该是晓得爷的起床气。他定是睡得太过沉,遂才没有听到你的话。”
我将书放回了远处,转过身,脸上表情更是无辜,“那怎地又怪我呢!”抽了抽袖子上的尘土,打算向门口走去。
珠儿在后面无奈的笑了笑,“可那又有啥子办法,谁叫爷只对你好呢。”
话说,自从我来了峥荣府,日子过得实是逍遥,当大家都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之时,而我却独自一人窝在书房内看书,当大家皆被三爷大骂之时,只有我在他的身后笑得开怀,手上还端着果盘,上面摆满了各色的点心。三爷说‘这叫特权,因为你的身份与别人不同!’。
好奇之下,我眨着大眼,问道,“咋个不同?”
三爷将矮小的我抱到了腿上,低沉的笑声从我的头顶蔓延开来,他抚摸着我的发丝,回道,“因为……你的脸上有着最具价值的‘收藏品’。”
最具价值的……收藏品?
我锁紧了眉头,不明所以的用小手摸了摸,我咋不晓得自己还有最具价值的东西?可摸了半天后,小脸几乎快要搅弄到了一起,“爷骗我!”
“哈哈……”他爽朗大笑,抱得我前仰后合,用手捏着我的鼻头,“小呆瓜!”
我更是疑惑不解的望着他的笑脸,坦言之,三爷笑起来真的……好美好美!不过说也奇怪了,这个笑容似乎在他人面前甚少的出现,以致其他人每每看到我和三爷相处的场景后,总是大惊失色,好似看到了恶鬼一般的撒退而跑。
哎!遂,久而久之,便是也让我在这峥荣府上有了极高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是将近八岁而已,却是有了一定的气势,果真是让人心生敬佩。
“三爷,要不奴婢给您换一盆子水来?”
“啪”的一声,木盆倾倒在地,听不到任何人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噗通噗通’的下跪声。
“奴婢知错了,还……还请爷饶了奴婢,下次定是不再敢了……”虽是不知什么错,反正作为下人只有认错的分儿。
还没有等惩罚下来,我‘嗖嗖嗖’的跨着步子冲入了进去,气喘吁吁,直奔向站在屋内穿着一袭白色中衣的男子,他披散着黑色长发,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仙,脸上笑容依旧,然而行事作风却是让人丧胆,杀人于无形,笑得却是那样的天真无辜,那样的纯洁。在看到我的刹那,他嘴角的那抹冷冽稍稍收敛,换上了一副完全真挚的笑容。
“爷,让我来伺候吧!”我瞟了一眼后方正跪倒在地的乌压压的人群。
他没有吱声,只是轻轻的颔了下首。
大家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眼神充满了感激,待才要多望一眼,谁料正迎上那一双利剑的凛光,赶忙识相的避开,弯着身子,行了出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我努了下嘴,看向正等我近身的妖媚主子,此时他张开了手臂,分明就是等我入怀,登时我脸上的笑容溢满了开来,好似那吃了蜜的人儿,打心底里发出了美的笑声,我连蹦带跳的扑了上去,“爷……”使劲的向他的怀中蹭着小脸,暖烘烘的,还带着一股清香,分外怡人。
他搂抱着我坐回床榻上,掐着我的肉嘟嘟脸颊,“还晓得回来?”话语中带着责怪,“成日里都不知道着屋了。”
我‘嗤嗤’的笑了笑,昂起头,“您才新带回来的那本书好好看啊!”
他顺手抚摸了下我的脸颊,一双勾人的狭长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我,“若是当真喜欢,就拿屋里来看,那边yīn冷一些,手若是生了疮,瞧你夜晚怎受得了。”
我鼓了鼓嘴,心中盈满了兴奋与欢喜,将圈抱在他腰间的手更是紧了紧,“咯咯,还是三爷好。”
他托起了我的粉红面颊,性感的嘴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两年间,他就像是一朵鲜艳的花朵,愈加的变得美艳,正值弱冠的他,更加的风采飘扬,只是才这样一站,便使得街上行人大乱步伐。似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红晕,他淡淡的笑了笑,“若是我不对你好,还能有谁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他总是在我的耳畔处说道。时时的让我记得,时时的让我想起。仿佛就是在告诫着我,天下间,除了他,没有人值得我去回报!
正文 第十二章 瑶琴女子(二)
转眼间,快要开春儿,此时,院落中的花草,争先斗艳,姹紫嫣红,美不胜哉!
要说,这两年间,自己印象最深的便是三爷脸上的淡淡从容笑容,最让我吃惊的是三爷的身份。曾经的我,接触过最有钱财的也不过就是王老五,而眼下,谁料,三爷不仅坐拥权势,就连京师重地的各大富商都对他敬畏三分。偶尔间,闲来无事时,我在院落中磕牙,不远处花丛间,总是有一些偷懒的丫鬟们碎嘴的谈论着事情。
“这次上奏,据说三爷又是占了大半的优势,看来……改革是必然的了!”
“那是当然的了,”一个女孩儿语气稍显得不以为然,“也不想想咱主子是何等人物,他可是天都的三皇子啊,朝廷之上,哪一个官员敢是与他争锋,就连大皇子皆是晓得分寸,要讨好于三爷。”
“呵呵,这样说来,咱们还是跟对了主子?”
“哎!”另一个人又是叹了口气,“若是三爷性格能在率直一些就好了,成日里咱们也就不必这般的担惊受怕了。”
“谁在那边?”猛然间传来一道yīn阳怪气的声音,“尽在偷闲,若是不好好干,赶明儿我上报给主子,看你们还敢这般的乐在!”掸着白浮尘,白公公怒瞪着厉眸,见是没了声响,晓得众人大概是离开了,这才转身走了远去。
三十尺外,坐在藤椅上的我,将手中的瓜子放回了茶盘中,嘴唇嘟了嘟,又是抿了抿,看到侧手边正走过一名奴才,赶忙拉扯住,“哎,小德子,三爷可是真有这般大的权势?”
小德子一听,大惊失色,慌乱的左右望了望,看四下无人,这才哈腰向我一脸的求饶,“我的小祖宗,您可千万别害奴才啊,奴才本就命薄。”
我不解的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力量更是紧了紧。
小德子似是大乱,五官快要挤弄在一起,“我怎去敢和您相提并论呢?平日里您最是清闲,又是得主子青睐。您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没人敢责备于您。可奴才就不一样了,单就一个‘不’字,能让奴才脑袋搬了家,您有主子当靠山,奴才势单力薄,担待不起啊!”
我嘟了下嘴,深知他们的苦楚,也不好再相逼问。小德子一见我松了手,赶忙就向远处逃去。
晌午,太阳是越来越毒辣,我穿得本就厚实,加上刚才闲得无聊,跑动了两下,现额头上已泛了水珠。我低头边是走着,边是抻着衣裳。一不留神,只听‘啊’的一声,耳畔处猛然间传来一声巴掌响。
“你这个奴才,眼睛是长到哪儿了?看个人都不会,还敢留在三皇子府上。”
眼前,一名女子身披着紫色斗篷,里面一件鹅黄的锦衣,腰间佩戴着黄色系带,将婀娜的身材展露无遗,大约有十六七岁,高挑身材,玉肤冰肌,眉细如黛,唇红如丹,头上挽着高髻,发如黑漆,十指纤细。身后跟随着一名小丫鬟,而骂我的,正是她,那丫鬟娥眉轻搅,显得有些烦躁,“这般的鲁莽,只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你亦是无用!”
我无辜的用双手捂着脸颊,双眸盈满了泪水,“我,我没有……”
才要辩解,这丫鬟便又要扬起了手臂,“还敢嘴硬,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眼见着就要再次落下。
“哈哈……我道是谁惹怒了莲儿姑娘呢。”白公公从后面走了过来,手上的白拂尘甩了一甩,笑容客套。
“白公公怎地也是过来了。”那名莲儿姑娘笑得端庄,打了个千儿,“奴婢还说呢,刚刚在三皇子那里怎就没见着您呢,原来是在巡视众丫鬟奴才的工作。”
白公公低声笑了笑,“莲儿姑娘亦是辛苦。”假意咳嗽了下,“奇了,三皇子从未这般的欢喜过民间的琵琶曲,偏就莲儿姑娘一手的好琴,让三皇子动了心,真不知莲儿姑娘是何方神圣,果真是秀外惠中,不愧为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公公言重了。”莲儿浅笑了下。
身侧的丫鬟早已看不下去,不时的俯视了下矮小的我,又是看了看正一脸淡笑的主子,“公公,我家小姐的为人你当是晓得的。这十几日来,您府上的奴才先是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说什么卖艺女子,低贱之身。是我家小姐脾气好,才不与她们一般的见识。今日倒好,连个八九岁大的孩童都敢亲自冒犯了,您说说,这……”
“小童!”莲儿姑娘用手一扯,眉头蘧了下,“罢了,不过就是碰撞了下。”
“小姐,您就是这般纵容,才让人家爬上了您的头。”小童急得面红耳赤,狠狠的又是瞪了我一眼,“今日若是不好好训个一番,做出点样子来,看往后还怎地再过来。”
“小童,他不过是个孩子,估摸着亦是无意的。”莲儿姑娘看到丫鬟还要继续说道,赶忙喝声,“好了,今日的事情不许再提起!”眉头一皱,摆起了威严,丫鬟小童一见,也不好再争辩,无奈下只得噤声,向后退了退身子。
白公公连忙笑道,“未想莲儿姑娘竟是如此开明务实之人啊!”眼神中多了一抹赞叹与钦佩。
莲儿淡淡的笑了笑,又是欠了个身,“真是让公公见笑了。”弯身看向我,“这名小厮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吧?”
我稍稍将捂着脸的手挪开,眨着一双透亮的眸子,泛着泪花,硬扯着嘴角,笑了笑,“多谢姐姐关心,已是无碍!”甜甜的说了一声。
“好个会说话的人儿。”莲儿姑娘的嘴角添了一丝的笑意,“一直在炊事房工作吗?”
炊事房?我眉头拧了下,抬起头,瞟了一眼白公公,见他无意相帮。只得简单的点了点头,只怕是刚刚我走来的方向不巧正是厨子们穿梭的地方,于是便将我误以为打杂的小工。
莲儿姑娘又是浅笑了笑,“来了多少年头了?”
“两年又一个月!”不知不觉中,已是在爷的身边这样久了。
她一听,倒是显得有些个惊奇,多瞧了我两眼,“看来,定是有过人之处,才能这么小就被三皇子钦点了过来。”
还未等我吱声,从远处跑来了一名小太监,他气喘吁吁的喊道,“白公公……白公公,不,不好了,刚刚新上的那匹布被李三儿给染湿了……”
白公公一听,顿时脸色苍白,面容狰狞,“再三的叮咛、嘱咐,还是给毁了。”狠狠的跺了跺脚,“那小子在哪儿,带杂家去看看?”急匆匆的,慌乱着步伐走了开去。
一见人没有了踪影,莲儿姑娘将目光又是转移到了我身上,弯身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下我的脸颊,细声细语的问道,“可是还有痛感?”
我的鼻尖处飘来她身上的馨香,眼前只有她的一颦一笑,虽是没有过多的惊艳,但她的柔美让人动容,温柔的语调,迷人的笑靥,让我禁不住将她与三爷联想到了一起,纵使有委屈,只怕亦是烟消云散,只记得她的美好。脸颊处不知不觉间飞上了两朵红晕,待我晃过神来,赶忙摇了摇头。
她轻轻笑了下,这才直起了身子,用绢子擦拭着额头,瞥了一眼身侧的丫鬟,轻声道,“回去吧。”
丫鬟心有不甘的又是瞧了我两眼,急着追上了她家主子的步伐,“小姐,您再这样下去,将来三皇子妃的位置定是坐得不稳。”
“休要胡说。”莲儿斥责道,“我何时有说过要当三皇子妃的?”
“不是吗?老爷那日回来时还讲呢,皇上亦是有意,更何况您本不是那随传随到之人,今日答应了三皇子来弹琴,可见您……”
“住嘴!”莲儿姑娘嗔了一眼,白净的脸颊上变得酡红,“往后这话莫要再提起!”
“……”
两人婀娜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之内,我呆站在原地,许久许久,任凭毒辣辣的太阳灼烧着我的面颊,将刚刚有些触目的五指印渲染得愈加明显。
正文 第十三章 沐浴净身(一)
翰连轩内,明光高照,一片亮堂,偌大的厅堂,因为缺少人气而显得稍有yīn冷,虽是入春儿,然空气依旧冰凉,卧榻旁燃烧着两个炭盆,星星火光映照着坐在案几后面的卓然男子,他半卧在床榻之上,手中捧着一本发旧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黑色字体,一早儿还绾起的发丝散落开来,xiōng前的衣襟半敞开,任凭身上的外套从右肩松垮的滑下,裸露出性感的右锁骨,从远处望去,竟是这般的妖媚,让人迷幻,不敢偎近,生怕会破坏了眼前的美景。
“小六儿?”他依然举着竹简,将面颊遮挡住,温柔的语调带着一丝的慵懒之气,然细听之,还有着一股愠怒。
我蹑手蹑脚僵持在原地,半张着的小嘴儿,在看到三爷放下竹简的一刹那,嘴角翘了起来,赶忙三步并两步的奔了过去,“我怕吵着您看书!”
他惑人的美眸向我瞥了一眼,将竹简合上,放到了桌面上,一等我的身子靠近了床榻,稍一俯身,转眼间,我却已被纳入了他的怀中。
“小机灵鬼,越来越会为自己找借口了。”三爷瞪了我一眼,用手点着我的鼻头,“看来是让你和那些奴才们混得太久,好的没有看见,专是拣油嘴滑舌去学。”
我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面容,说也奇了,恁是怎样看,就是百看不厌。来来往往间,和三爷亦是到了不少的地方,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之人,纵是没有一个人能超越三爷的面容。
似是注意到了什么,他眉宇一皱,左手停留在我的右侧面颊上,“这是怎地了?”
“啊?”我楞了楞,待明白他所说之话,将眼神躲闪开,眼皮耷拉了下来,“呃,刚刚太阳毒辣,许是晒太久了。”
他眼眸眯了眯,像是在思量着我话语的真假。就在我的心慌乱四跳之际,他突然又是恢复了淡定的笑容,将手掌撤开,为我轻轻的捋了捋发丝,使得我悬着的心稍有回落。
“前几日向爷提起的事情,可是还作数?”我又昂起了小脸儿,试图转移着话题。
他扬起了眉宇,稍显得吃惊,嘴角抽动了两下,用手掐了掐我的脸颊,“我何时又失言过于你?”
我嬉笑道,“那爷的意思是……”
“上学堂是可以!”他瞟了我一眼,“只是……绝非是和那张婆的儿子一起。”
我嘴角一耷,“为何?”人多才热闹嘛!况且,在府中,上上下下与我能玩到一起的,亦是只有他了。
三爷轻舒了口气,将我的身子端正,语气带着一抹严肃,“张虎子虽是与你年龄一般,但行事作风鲁莽、愚钝,况且民间的学堂大多不够正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你该是晓得。而张婆亦是府上的下人……”
我嘴唇一嘟,“我也是啊!”实是觉得他的那些道理很难让我接受,有些牵强。
他眉头蘧了蘧,抓着我双臂的手紧了几分,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可是有人向你说过何话?”
当然有了,看到三爷待我好,有些人就嫉妒,背后谈论我‘再怎样亦不过是个下人,奴才的命,今时今日是好,明日可能就坏了。这事事难预料!’一听到这些,不由得让我想到了自己在王老五府上的时候,分明就是自己的最佳写照。然,虽是已过去了,可自己却依然心有余悸。现下的生活让我珍惜,三爷的好,三爷的美,一切皆让我不舍。若是再像曾经那般……心不自觉地就是痛了起来。
我慢慢的耷拉下了脑袋,摇了摇头,“没有。”嗓音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定睛的望着我,用中指和食指托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对视着他的双眸,红艳的嘴唇一开一合,“小六儿,”像是一个魔音,让我的心荡了下,“就如这个名,没有外人知晓,只有我称呼于你。我给予你权利,给予你一切所有你要求的,纵容于你,甚至放任于你,难道你该是认为你还仅仅是个下人吗?”
莫名地,我的全身像是有股暖流穿身而过。他的话语柔和,分明就是将我的内心看得真真切切,无法隐瞒于他一丝一毫,仿佛自己在他面前,仅是一个透明人。
我点了点头,“小六儿懂,三爷待我好。”在眼眶中打晃的眼泪禁不住掉了出来,“小六儿不敢奢望三爷能给我再多,这些我已是知足了。”
他柔滑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用袖子擦拭着上面的泪水,三皇子叹了口气,“傻六儿,或许该是给你身份的时候了。”将我的身子拥入了怀中,星星炭火依然‘噼里啪啦’激烈的燃着,为屋内的yīn冷添加了一丝丝的热气。
“主子,水已烧好!”从门外走入一名奴才,恭敬的拜身,不敢直视。
三皇子俯视了我一眼,柔和的笑了下,“先随他过去吧,净净身,也好暖和暖和!”
我鼓起了腮帮子,猛摇着头,“能不能入了夜再去?”语气带着一抹央求。
他无奈的翘起了嘴角,“若是还不习惯他人在旁,就再多等一个时辰。”
我听后一喜,欢快的点着头,“好,我在外面等着。”
“慢着点,”三皇子眉头皱了下,不禁为我担忧会不会被门槛给绊着,随即又是笑逐颜开,无奈的摇头,对底下的奴才吩咐道,“再多烧点水!”
“主子是说……要和他一起?”那名奴才惊讶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感受到三皇子投来的冷冽目光,仿佛腊月的yīn冷寒风,彻底让人冻到了骨底,不禁浑身打颤,不敢再多吱一声,“……是!”
三皇子狭长的双眸不带着一丝的情感,淡淡的瞥了一眼,顺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竹简,“将白公公给我叫来!”平调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只依稀可以猜测到主子今日心情不悦。
“是!”赶忙走了出去。
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依然的毫无人气,就如最初那般,静谧得好似掉一根针,亦是听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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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乐再发一章。谢谢支持!^6^
正文 第十四章 沐浴净身(二)
萱仪殿的卧房中央,放置着一个偌大的浴桶,袅袅的水汽徐徐而上,将周围的一切摆设变得虚幻。我光洁着身子站在浴桶中,双手紧紧的扒着桶边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滑入其中,溺水而亡。早在两年前,刚进入三皇子府上之时,第一次净身,险些自己的小命就丧于其中。幸好三爷及时赶到,这才幸免存活。然,却是亦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惊,那夜,他只是呆呆的望着我,面无表情,问了我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自此再没有吱声。我当是以为他不再欢喜于我,心沉到了谷底,谁料从第二日开始,我本还职守的清扫工作便被‘剥夺’而走,成日里就跟随在三爷的身侧,‘混吃混喝’,他的有意放纵,更加让我肆无忌惮,索性在他伏案之时,我便在旁呼呼大睡,久而久之,纵然我以前很是勤快,现下也变得懒惰,就连那偷东西的技巧,只怕亦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不知这是否该是称之为‘乐儿忘本’?然,偏三爷却是待我愈加好了起来,久而久之,使得我的‘懒’变得理所当然。
‘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我吓得慌忙转过身,待看清是三爷,心才踏实了下来。他回视着我,向我安抚的笑了笑,将自己的外套逐一的解开,精壮的上体裸露了出来,毫无一丝赘肉,白皙的皮肤让女人嫉妒,他穿着底裤踏入了浴桶中,将我圈抱在怀中,自行的落座于浴桶边缘处,用手不停的向我身子上撩着水。
我‘咯咯’的笑着,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三爷光裸的上体,心就‘噗噗’跳,连脸亦是红红的,然却还每每皆被他妖媚的容颜所迷惑,看得目不转睛。
“早上叫人给你送过去的果子,可是尝了没有?”三皇子边是拿着布巾为我擦拭着身子,边是向我问道。
我身子紧靠在他的xiōng前,任凭他撩起的水珠从我肩膀流下,细细的,柔柔的,就像是他的手心一般,我将小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试图让自己的身子站稳,“有!”点了点头,稚气声依旧,“里面还有我最爱的樱桃。”
三爷听后,脸上笑容更是柔和了几分,不由得将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再过个十几日,我会安排你与皇长孙们一起到上书房读书。”
“皇长孙?”我表情带着惊讶,瞪大了眼,“可是皇上的孙儿?”
“不然呢?”他有些啼笑皆非,好似我说的每一句话皆是笑话一般,用手托起我的面颊,仔细的为我清洗着,“若是再不学点规矩,往后还不成了彻彻底底的小霸王。”明显语调中带着一抹宠溺。
我撅起了嘴,表情哀怨,“能不能不和他们一起?”
三皇子瞥了我一眼,渐渐收敛了笑容,然,他却根本不容我拒绝的摇了摇头,“不成!”
我耷拉下了眼帘,带着一丝丝的失望,假若早知这般,我就不提上学堂了,心中不禁泛着嘀咕,一低头,看到三爷手上拿起的白缎子,“我不想再系这个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颊,我继续说道,“每次都勒得好紧,走路都快要喘不过气。”
三皇子俯视了一眼手上的缎子,又是望了望我裸露的上体,抿着嘴角淡淡的翘起,“再系一个月,往后就无需它了。”
“哦!”我哀怨的点了点头,脸上的五官快要挤弄到了一起,但思及一个月后就得到释放,心中稍显宽慰。
“和皇长孙们一起读书,接受的便是皇家的教育,就是教书的先生亦不是一般人,你不仅可以学到四书五经,就连你前几日感兴趣的《资治通鉴》亦是有讲解。”三皇子将我从水中抱出,顺手提起旁边的白巾,将我身子上的水珠逐一擦拭着,待干净了,这才围起了白缎子,同时继续刚刚的话题,“且皇长孙比你年长三岁,是个懂事之人,若是有了事情,他亦好照顾于你。”
我鼓着嘴驳道,“张虎子比我大两岁,他也可……”一抬头,看到三爷一脸严肃的面容,赶忙噤了声。
许久,三皇子继续为我系着缎带,轻舒了口气,“张虎子人虽好,但充其不过还是凡夫俗人,估摸着他的志向亦不过是当个好管家。”看到我惊讶的抬起了头,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禁哑然笑了笑,“而皇长孙们就不一样了,成日里,脑子装的是如何治理天下的抱负,如何将自己的才能施展,这些都是你所要去学的。”
我抿了抿嘴,点着头道,“六儿明白。听珠儿说过,若总是接触王公贵族,纵使混不得王权霸业,但首辅重臣亦是有所希望。”或许,三爷便是冀望我将来能为所重用,遂才……
三皇子听后大笑道,“珠儿那丫鬟向你这般说的吗?”他将我的发辫从新绾好,眼中盈满了异彩,看到我疑惑不解的面容,他摇了摇头,“我无需你去争取什么,更不许你学那帮奴才们口中的阿谀奉承之势,你是你,是我赫连家族之人,理当该与皇长孙们平起平坐。”
“赫连?”我重复道,那……那不是三爷的姓氏吗?
他像是回复我的疑问一般,点着头道,“赫连萱绫!”
“主子?”还未等我吱声,从门外传来了三声叩门响。
三皇子眉头皱起,表情带着一抹不耐,就在小厮进门的一刹那,他厉声吼道,“大胆,谁允许你进来的!”
小厮惊慌失色,急忙退了出去。
直待三皇子为我整理好了衣裳,内套了一件黄色小褂儿,外披紫色缎面貂毛斗篷,又审视了一遍,这才直起了身,“进来!”恢复了一贯的语调。
小厮畏畏缩缩的迈着步伐,在离我们约有两仗开外站定,弯腰恭敬的拜道,“主子,傅大人已是在前厅等候。”
三皇子瞥了一眼,看向我,“带萱绫先去用膳,告诉傅大人,本皇子过会儿再去。”
“是!”
我随着那名小厮还未完全退下,此时,又有一名奴才擦身而过,脸上难掩紧张神色。
“主子,要不要将这里收拾下?”
“无需,”他扬起了手臂,“过来帮我净身!”
“是!奴才这就给您换一桶水。”
才要转身,又是传来了三皇子的无波澜语调,“无碍,这一桶即好。”话说间,人却已利索地跨入了浴桶中。
只听门口处‘噗通’一声,再一看,原是与我同身侧而行的那名小厮不慎被门槛绊了个跟头,看到我欲弯身去扶他,赶忙自行起身,俯首摆臂,“奴……奴才身子腌臜,不敢劳烦萱绫……主子!”后面的两字有着迟疑,声音弱小,以致让本就心不在焉的我未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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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落花有意之背后故事(一)
天都七年,正月十五。天气已是转暖,然,这一日一更时分,便从天而降鹅毛般大雪,直到黄昏才隐见有消退之势。果真是应了老人那句‘正月十五雪打灯’。街面上,叫卖声不绝入耳,天色擦黑儿,却更显异常。路道两旁挂满了各色彩灯,其样式五花八门,大放异彩,有花卉灯、动物灯、人物灯、风景灯、塔灯、宫灯、龙灯等等,多以彩纸裱糊,其内部放置着烛盏,红红火火。从远处望去,一派兴旺之色,偶尔间从耳畔处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甚至孩童手执着花火,五彩缤纷,绚丽多彩。莫怪乎,诗人常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刻千金,欲买良宵无价’、‘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诸如此类诗句,俯拾皆是。
这日,三皇子府上大宴宾客,游弋往来者,无不是达官显贵,要么即是名流商贾,其中也不乏一些个画舫女子,或瑶琴谱唱,或挥袖而舞,大炫舞姿。向正殿而去,渐渐人烟稀少,仅剩一些府上小厮与丫鬟,偶尔有皇朝官员手捧重礼穿梭其中。寻步迈进,走入后厅的偏房内,占地不大,掀帘而起,顿时一股暖意袭人,最前端的卧榻之上,一名男子端坐其中,手执雕龙酒盏,身着红色锦袍,喜色盎然,狭长的双眸半睁半闭,似有意似无意,惑人而迷幻,嘴角微勾。卧榻两侧站立着小厮和婢女,亦是同样穿着喜庆,在屋内的两侧前方,皆是高朋满座,看一个个人儿衣着打扮,彩色锦衣,外披金丝坎肩,高耸云髻,男人们则是黄色夹袄、黄色缎带,面色红润,断然皆不是一般之人。随着众人目光而寻去,看向屋内中央正弹琴女子,她头带银镀金嵌宝蝴蝶簪,身穿刺绣印花长裙,娇小的脸庞,清秀的面容,一拨一弦,或高或低,或急或慢,低眉信手,轻拢慢捻,似诉衷情,似感人生,表情飘渺,使人惆怅,不禁被其吸引其中,不可自拔。
“上元张灯夺月彩,古时嫦娥应好在。手攀桂树看人间,春灯万点春如海。衣香人影何纷纷,车如流水马游龙。百戏鱼龙争变幻,千家楼阁高玲珑……”
曲罢,众人还未收神,她却已站起身子,向最前方作了个揖,待男子的命令。然,许久未听到吱声,抬头,不期然与三皇子正投来的目光相对视,登时,脸颊处染上了两朵红晕,赶忙又是垂首,双手不自觉的搅在一起,紧攥着帕子,难掩羞涩。
“咯咯”,站在莲儿身侧的丫鬟小童捂嘴偷笑道,“三皇子,我家小姐已是弹毕。”
话才落,小厮和婢女二人红透了面颊,收敛了目光,唯有端坐在最前方的三皇子依然的不紧不慢,轻抽动了下嘴角,用食指的指环摩擦着酒盅璧,发出一股奇异的响声。
“好个一首‘张灯曲’,本是普通不过,在于姑娘手下竟是变得神灵活现的,好似那闹街场景立现眼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如此琴技,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坐在左侧的为首男子提声赞叹道,眼中放着异彩,将目光全部投放在中央的女子身上,目不转睛。
“何时连大皇兄亦是对古琴感了兴趣?”另一名穿着银色夹袄的男子故意打趣道,“若是早知于姑娘有如此大的能耐,父皇还何愁为你另请师傅陶冶情Cāo呢。”
“依我看,大皇兄那咳疾的病症只怕亦是好了许多!”腰间系着许多零碎玉佩的一名男子附和着说道,不时的还向那银色夹袄的男子打着眼,“于姑娘又是多了一个差事,往后若是谁有了不舒适,就请于姑娘弹弹曲儿,只怕是不治而愈,如此神奇效力,堪比妙手回春。哈哈……你说是不是,大皇兄?”
“咯咯,老四莫要胡枝扯叶的,”右侧的一名女子边是用绢子捂嘴笑着,边是说道,“于姑娘是何等人,就连老祖宗亦是从小就甚喜于她,怎会舍得让她做那低贱之事?”
“看来大皇嫂与大皇兄真地一心,才见我说与一番,现下就不干了。”四皇子向另外的几人说道,“哎,若是今儿个在父皇那边,只怕你吱个一声亦是不敢。”
“瞧我扯你那碎嘴子!”大皇妃脸色‘刷’的红了起来,轻抬了下身,假意要追赶四皇子。
另外在旁看着的几位皇妃禁不住嗤嗤笑着,不时的还调侃几句,增添了不少情趣,将整个不大的雅房变得更加热闹。
如此这般,倒是让那唯一恬静之人凸显了出来,只见于姑娘转身回到了座位之上,婀娜的身姿,典雅大方的仪态,一切皆被对面而坐的大皇子看在眼里。然于姑娘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只是低眉颔首,趁着吃茶间,透过杯壁,看向那依然笑得和煦如风的三皇子,就好比那虚幻的人物,美得让人不敢置信。虽说,几位皇子与三皇子皆是同一个爹,偏偏各自吸取的不同,就好比大皇子,人亦是美,只是这种美有点俗不可耐,浓眉大眼,yīn沟鼻梁,饱满额头,单看上去让人惊艳,但当与三皇子一同之时,便败了下风,一个是美得真实,一个却是美得令人窒息、只觉傲然仙骨一般,众人皆是矮了半截。
“三皇子!”这时从门口走进一名小厮,他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手上抱着各色绸缎。他按照三皇子的眼神示意,将货物放到了离卧榻一仗之外的空地之上,底下垫着一张长宽各七尺左右的案几。
一等小厮离开,那底下之人便开始坐立不住,尤其是女子们,赶紧地走上前来,眼中盈满了笑意,不停的用手摸着这绸缎。
“三皇弟好眼力,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些匹缎,前几日,我让丫鬟们到布庄去看,偏就没有一个称心的,那老板还敢自称是新上来的。”二皇妃扭着腰肢,一脸的抱怨说道。
三皇子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的笑了笑,“若是大家欢喜,就自行的裁个一些。只是……”嘴角稍扯了下,走上前去,提起中间的一条紫色布匹,“除了这个,剩下的,大家随意。”
一席话登时让众人好奇不已,四皇子和二皇子面面相觑,大皇子却一心将注意力投放在某人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皇妃们亦是不断的挤眉弄眼,心中猜测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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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故事’两章,乐是用第三人称来写的。
正文 第十六章 落花有意之背后故事(二)
一席话登时让众人好奇不已,四皇子和二皇子面面相觑,大皇子却一心将注意力投放在某人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皇妃们亦是不断的挤眉弄眼,心中猜测不断。
“看来,父皇说的‘好事’,果真是为期不远了!”二皇子今年二十有四,虽是排行老二,然行事作风却显成熟稳重,他举起了杯盏,又是打量了一番三皇子,有意无意的还瞟了眼早已红了脸颊的于姑娘。
其他知情人更是捂嘴笑不可遏,大皇妃甩着绢子,一双丹凤眼像是看透了一切,嘴角笑得诡异,“三皇弟可是让父皇宽了心,这一大事总算落了地。呵呵……”扭摆着腰肢,转到了站在于莲儿的身侧,“不是我说,三皇弟本就是个招惹是非之人,论皇朝之上,哪一名女子不是见一个,便陷入一个。哎!”假意的叹了口气,“这回是好了,女人们获救了,而那些觊觎三皇妃的人亦是该死心了!”她在说后面的几个字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依然目不转睛的望着于莲儿的大皇子。
似是知晓了什么,大皇子登时害臊得收敛回了放肆的目光,慌乱的端起了茶盏,抿了两口,哆哆嗦嗦的手震得杯盏和杯盖儿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而站在最中央的三皇子却依然的优雅,虽说此事心知肚明,亦是明白大皇子妃所说何人,偏不受一丝的影响,好似不上心一般,脸上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平静无波澜,用眼神示意着身侧的丫鬟,“将这布匹放到萱仪殿内。”
“是!”丫鬟毫无一丝的意外。
然,却让在场的众人匪夷所思,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皇兄,这不是要留给于……”
未等四皇子说完,二皇子妃迈上前来,瞥了一眼四皇子,“三皇弟是个稳重心细之人,他定是打算要亲自交给未来三皇妃,造个温馨浪漫之势,哪里如你一般的粗俗随便啊。”
“哦?”所有人恍然大悟,相互对视,大笑不已,“原是如此啊……还是二皇嫂聪明过人啊!”
站在远处的于莲儿,面色白了一阵又是红了一阵的,不过是片刻间,嘴角经过了不同的弧度,手上的绢子更是揉得早已发皱,她稍稍抬起了头,向中央的三皇子望了望,赶忙又是垂首,低眉浅笑着,加上衣着鲜亮,与粉红的脸颊遥相呼应,越发衬托得人儿美艳了几分。
三皇子维持着淡定的笑容,细看之,双眸中的光线不带着一丝的温度,就像是那无情无欲的道士,根本不为眼前任何美仑美奂事物所动。其实,皇朝之上,大到一品,小到五品,皆是知晓三皇子的温柔和煦品性,甚至还众说纷纭,认为他根本潜心修佛,无任何的成婚之念。却亦是有人说,三皇子权势一日比一日大,现下这般似冰块的毫无温度之心,往后若是再继续下去,实是可怕,毕竟没有任何弱点之人,没有任何束缚物,便是朝野之上最凶猛可怕之人,而偏偏几年来,却亦印证了如此话语。三皇子已是权倾天下,皇上及皇太后都对他礼让三分,更别提文武百官,见了他即是见了皇帝一般的颤抖,哆嗦。
遂,皇上甚至皇太后开始着了急,毕竟,此话若是传到了外界,实是个天都皇朝的威胁,一来或许会招惹民间闹事之人,二来便是传道天都皇朝三皇子是个无能之人,不好女色,有短袖之癖,至此,会成为莫大的笑柄。皇上因一心想要打破那传言,正巧皇太后又极力的推荐那曾立国汗马功劳的于将军之女,他心思一动,便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是落花有意,不知流水……
待小丫鬟才将布匹抱走到门口处时,三皇子又是扬声说道,“若是萱绫醒来了,就叫她过来这边。”
小丫鬟一听,眉头不禁拧起,好似多么的犯愁,“三爷,您莫不是再为难奴婢吧,”撅起了嘴,“萱绫这几日本就与您正闹别扭,奴婢一句话,他怎地就会愿意来呢?”
三皇子不禁摇头轻笑,平淡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的宠溺,“她若不来,你就与她讲,说是今日这里有她最喜欢的牛舌饼子,还有她最爱的核桃酥小点,再迟一些,定是不会留给她!”一摆手,“去吧,就照本皇子的话讲!”
“……是!”丫鬟点了点头,自知不能再推却。
待三皇子才一转身,看到屋内众人目瞪口呆,仿佛遇见了稀奇古怪之事。
“三……三皇弟,”二皇子感慨道,“我与你这么多年了,何时你对我这般的笑过?”此时,三皇子早已收敛了刚刚的笑容,“啧啧啧,真是让我越发的好奇了,到底你那口中的‘萱绫’所谓何人?上次在父皇那里亦是如此,一提到他,就好似你的人都变了似的。”
“莫不是什么‘宠物’吧?”二皇妃猜测道,“现下这玩意很是得用,上次进贡,那使国之人便送来了两只卷毛小狗儿,听说很讨老祖宗欢喜。”
“莫要玩笑。”二皇子嗔了一眼,眉头禁不住皱起,站起了身,走到了三皇子的身侧,“我想,三皇弟定是会给予我们一个解释吧?”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了三皇子的身上,就连刚刚还羞涩颔首的于莲儿,现下亦是神色紧张的抬头望来,娥眉紧锁,嘴唇抽动,好似有欲哭之势,让人产生一抹怜惜之情。
“呵呵,”三皇子转身走回了卧榻旁,漂亮的一旋身,轻坐了上去,径自端起了茶盏,抿了两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道,“再过个几日,她将正式成为我赫连家族之人!”
“什……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在场的人浮想联翩,“莫非你早已有了意中人?”
登时于莲儿的身子微晃了下,幸好站在一侧的小童及时将她稳住,然,脸色却是早已苍白不堪。
三皇子淡淡的瞟了一眼众人,转眼间,本还平静的面容却是变成了严肃而凛然之色,“照四皇弟的说法来看,莫非入我赫连家族之人只能是本皇子的妃子不可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三皇兄该是与……”
未等他吞吞吐吐的解释完,三皇子眼眸冷冷的一瞥,表情yīn鸷,“本皇子该如何,我想任何人没有权利来干涉吧!”
登时,本还热闹喧腾的屋子变得清静,甚至气氛诡异得有些吓人,就连那燃烧的炭盆亦是起不到作用,好似发出了冷飕飕的风一般,禁不住让人打着冷颤。
“来人……”
就在此时,突然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只见一名大约八岁大的‘男孩儿’走了进来,衣冠有些不整,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还有些迷迷糊糊,虽是半睁眼,但只消一眼便锁住了目标,直奔向前方正让所有人汗流浃背的始作俑者,随着一声稚嫩的话语,众人彻底大惊失色。
“好吵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