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探亲(一)
琰立六年,正月初五,按照老人言即是破五儿,要同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本是初定今儿个皇朝中一部分宫娥可以回家,然,偏偏天不作美。北方周边一带的泽力等小国联合起来,不断攻进我国,使得人心惶惶。是夜,皇上召集朝中较为信任的大臣聚于御书房内,派新上任的飞将军葛塞,以及都尉黄谦二人率领十万大军驻守淮海一带,准备随时迎敌,令又请李大将军相帮,但皇上不太信任于他,遂跟派了一名副将花博学,一是监督,二是万一有不测,可以及时转告。过了一日,一切在预测之中,敌军未料到我朝会派出这般多人马,曾误以为琰立皇帝是个傀儡,熟料……他们寡不敌众,仓皇而逃,溃不成军。连夜带兵而退。至此,赫连琰这一仗打得着实漂亮,不由得给了宰相刘臣庸一个下马威,只怕不敢在朝廷上随意驳斥他之言。而北方一带的百姓们亦是感受到了赫连琰的威势,他‘乘胜追击’,想要从朝廷上拨三百万两银子给周边较为贫穷的百姓,试图笼络人心。但偏国库中的银两根本不够其数,赫连琰无奈之下,想要召集大臣来个募捐。但可想而知,此法定是行不通。遂,此时的我,稍用计谋使得小安子公公知晓赫连麒为商一事,并让他有意无意地在皇上耳畔提到。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赫连琰果真找上了赫连麒,他们两兄弟从未这般的相亲近过,彻夜谈话,签下了一页纸书,上写道允诺赫连麒与朝廷达成永久合作,朝廷服饰、女眷们的手饰以及鞋子等皆由赫连麒来做。
显而易见,赫连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仅没有亏三百万两,毕竟皇上是打了欠条,并获得了一个特权,从此他将有收之不完的银两。而在幕后推动的我,亦是随着事情的演变,身价一点点地提高。
御书房内。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打在正伏案而书的赫连琰身子上,在他的桌面上有两个手炉,正呼呼冒着热气,将屋内亦充满了温暖。
“萱绫,”赫连琰猛然地抬起了头,瞥看向站在一旁正发呆的我,“你说……赫连麒为何不会像是其他人一般,争夺皇位?”
我笑了两下,“或许,人各有志吧,他定是知晓皇上您有才干,且在上书房时,早已凸显,遂,他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赫连琰停下了笔,将它放入了三足鼎中,“可依我看,他却是个有才能之人,若不是那日小安子告与我,只怕我还蒙在鼓里,原他不是不务正业,而是另辟了一番天地。”
我俯视了一眼他的侧脸,未吱声。
少顷,“你说他对我……会不会造成威胁?”
我身子一振,“皇,皇上?”惊骇得瞪大了眼,“你莫不是要……”
他看到我苍白不已的脸色笑了笑,“我仅是随口问问而已,何必吓得这般样子,又不是在说你,呵呵……”他摇了下头,叹了口气,“这样亦好,若不是有他,恐怕我现下还不至这般快就开始亲政。”
听到此,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皇上已是拿回了大司马的兵权?”
赫连琰点了点头,“若不能夺回,我根本支配不了快有二十万大军。现下唯一缺的就是钱粮。”
“二皇孙是皇上的亲弟弟,相信他定是会辅佐于您的。”我假意什么都不知情的说道。
“亲兄弟又是如何?看看我父皇,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看看那些叔父们,在我父皇被众人拉下皇位之时,那袖手旁观之状,我母后亦是无辜,却是无一人去安慰,所有人皆是冷眼旁观。”说到此,他有些伤感地湿润了眼圈,“兄弟不过是如此,有时还不如知己来得珍贵。”
“我……我想,二皇孙不至于如此吧,”我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知晓他现下定是心怀了憎恨,尤其是那些叔父们,其中最是包括摄政王。“他心生为商之意,恐就是不想与兄弟们相争,试图想要维持这种友谊。”
赫连琰拿起了绢子擦拭了下眼角,“希望如此吧。”他叹息了下,“再过个两日,你吩咐下去,让那些个宫女们准备准备,该回去探亲的探亲,已是拖了这般时日了,该是有个交代了。”
我大喜过望,“皇……皇上?”简直不敢置信,总怕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赫连琰未抬头,又再次执起了笔杆,“不是永久,只有一日。”
是真的,真的可以回去了!我展开了着笑靥,仿佛嘴角亦是快要咧到了耳根,“那亦好。呵呵……”就这般一日的过去,不晓得自己到底偷笑了多少回,恍惚了多少回,又被人嘲笑了多少回,可我不在乎,一想到能见到了三爷,心中那满载的幸福,不言而喻。
那日一大早,我收拾了下东西,将这一年来所得银两全部带在身子上,出了宫门,先走到集市上买了一些吃的和用的,全部当作给珠儿姐姐她们的礼物。
满怀着激动之心,脑海中充满了所有与三爷见面时的幻想,熟料进了摄政王府院内之时,看到院落的冷清,不由得心一凉。
“莫非萱绫小姐不晓得吗?三爷前两日再次被派往了江南,那边发生了雪灾,灾情甚是严重。”守门小厮向我恭敬地说道。
我兴奋地表情一点点的落去,“如此一来,岂不是说……三爷今儿个是回不来了?”
小厮点了下头,“若是现下去通报,只怕连夜骑马,亦要到明儿个早上呢。”
“这样啊……”所有的幻想一下子破碎了,就像是手中的那些礼物,沉落在地上,撤了一片。
似是看到我的失魂落魄的之样,小厮不忍心,赶紧地上前说道,“奴才先吩咐下去,让厨子们给您上些您最爱的小点,珠儿和春莲姑娘亦在屋内呢,她们若是知晓您回来,相信定会乐得昏过去,晌午您再歇息一觉,用了晚膳再回去亦是不迟。”
我未吱声,心中泛着一抹酸涩和委屈,殊不知自己盼望这一日已有多久,好像一年来自己所有的奋斗目标皆是它,可到如今却是这般场景,我的眼眶逐渐变得湿润。
小厮走上前来,将我洒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跟随着我又是逛了一圈院落,萱仪殿依旧未变,金色的牌匾干净异常,未着一丝尘土。
“三爷吩咐奴才们,每日至少要擦一遍,就怕上面沾了尘埃,三爷还说着呢,若是您回来,还住在这里。”说话间,那小厮已是哽咽,“奴才想啊,您走的这一年,三爷亦是不好过,整个院落都清净了不少,哪里还有往日的欢笑啊。”
我默然不语,眼角的泪水却是早已泛滥不停。推开了门扉,随着‘吱呀’一声,我向里走,所有的摆设全然未动,桌面上还摆放着三盘小点,核桃酥、椰蓉饼、杏仁酥,皆是我的最爱。
“三爷说这里的酥点不能少,所以那些厨子们还是原来的,每日所做,三爷皆是要亲自尝一遍,若是不好,还让重做,直到满意了,再摆到了这里来。”小厮解释道。
我伸手拿起了一块酥饼,提到了嘴边,咬了一口,泪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滴落到了桌面上,湿成了一片。还是曾经的味道,还是曾经的幸福感觉。屋内所有的一切都未变,只有……少了我一人!
“小姐回来了吗?”突然从后面传来了一阵子的脚步声,“小姐呢?”
我慢慢地转过身子,泪眼朦胧的双眸在望见那些熟悉的身影后,像是决堤的河坝,不可遏止。春莲和珠儿快步走上前来,三人拥在一起,哭泣声不断。
少顷,待我们三人已是平和了心气,围坐在圆桌之上,边是磕着瓜子,边是聊了起来。
“小姐,您不晓得您这一走啊,整整一年,王府上皆是死气沉沉的,三爷皆不像曾经那般和颜悦色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若是我们犯了丁点儿错,三爷就处罚我们。”珠儿满脸的抱怨,“上次打扫的丫鬟不小心将您屋内的椅子给碰了,若不是莲儿小姐及时赶到,只怕那丫鬟早已被赶出了府上。”
“莲儿小姐?”我诧异的扬起了声调。
“恩,”春莲点了点头,将口中的瓜子皮吐了出去,睁大了眼眸,“三爷平日里不在府上时,莲儿小姐就过来教我们弹琴,奴婢本还想,您都已进了宫,她还来作甚?不过见三爷未加阻拦,奴婢亦不好说话。”
“你这话何意?”珠儿拧起了眉头,“莲儿小姐哪一次来没有给咱们带吃的带用的,不仅如此,还为三爷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为人和善,人又长得美,府里上上上下下的人早已对她心服口服,现下就差三爷点头儿。”
“话是这样说没错儿,但……她总归还是比不上萱绫小姐啊。”春莲嘟哝着嘴道。
珠儿白了一眼,“呸呸呸,你这个没脑子的,莲儿小姐与萱绫小姐如何能相提并论?莲儿小姐是李大将军之女,与三爷是年纪相当,辈分相当,萱绫小姐是三爷的义女,这话可不能随便讲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手心不禁泛起了汗渍,将那瓜子变得潮湿。在我第一次要进宫之时,有一刹那,我想三爷该是有个好归宿,而莲儿姑娘却又是好人,两人的确是般配。然,时至今日,我的想法早已变了……不晓得自己是怎地了?就连上次看到三爷和那公主两人相互亲昵之状亦是让我难过不已,心中泛起了酸涩。我多么地希望三爷可以永久的相伴于我,甚至自私地想要将三爷的美貌掩藏起来,只为我一人欣赏。日渐一日,这种感情越发地强烈,根本快要难以控制。
我站起了身子,两人同时噤声,疑惑地望向我,我强忍着回以她们一笑,“我仅有一日的假,傍晚就要回宫,既是已回来看了下,心踏实了下来,我就不便再呆了。”
“可……小姐,您还未用膳呢?”珠儿仰起了脑袋。
“是啊,厨子们正做着呢,您好歹将垫子坐热了再走嘛。”春莲亦是附和地说道。
“我……”
待我话语未说完,突然从外面响起一道传叫,“珠儿姐姐快出来,莲儿小姐拿来了好多的布匹,快过来迎接。”
珠儿和春莲两人面面相觑,不禁乐开了怀,望了我一眼,“那……小姐,我们先过去看下。”我点了下头,两人飞快地向门口奔去,就好似像是迎接主子一般。
“昨儿个正好路过一家新开张的店铺,里面好多的锦缎,颜色皆还不错,就买了一些。春莲,我看那格子的很是适合于你,一眼就相中了,快过来看看。”莲儿小姐一面将马车上的布匹扯了下来,一面招呼着府上的小厮和丫鬟们,待快要分完,歇了下来,正巧一扭头,不由得现出了惊讶之色,“这……萱绫?”
今日的莲儿穿着一袭白绫袄儿,蓝织金裙,白纻布鬓髻,珠子箍儿,远远望去,煞是好看,犹如冬日里的一支梅,很是惹眼,她看到我后,急忙莲步走上前来,亲切地拉上我的手,“我都不敢认了,仅是才一年,就长了这般高,果真是像爹爹说的,变得俏丽了。”
我抿了下嘴,莞尔一笑。心中不禁感慨,才一年间,却是变化了这一样多……
她拉着我的手,两人又是重坐回了殿内,随意相聊了些,她又为我倒茶,又是端着点心的,如此一来,反倒是将我看成了客人般,不禁让我更加觉得嘲讽,觉得今日不该是回来的,徒增了一抹伤心。
“三爷真是的,他难道不晓得你今日会回来吗?”莲儿假意嗔怒道,“如此这般,不是可惜了这一日,哎!反正来是来了,吃了再回去,待三爷回来,我跟他知会一声,他若是抽空,就到宫中去看看你。”
“听说你在宫中深受皇上倚重,”于莲儿笑了笑,“我倒是还以为你会和二皇孙交好呢,牛竟那时你们好像有一阵子挺好的,不过现下这般更不错。皇上毕竟是有权有势的,你在他身边,三爷亦好放心。”
我抬起了眸子,听她说话语调,看她扬手动作,有种不舒服之感,不知这是否该叫‘反客为主’,或许……时境变迁,我才是成为了这里的客人,仅是我还不知晓而已。
从始至终,我说的话语不多,大多是听她的。随意一聊,竟已近了黄昏,未等我用晚膳,我就要告退,众人皆是在门口相送于我,然,我却丝毫没有留念之感,相反却是加快了步伐,希望可以快些离开,不忍再看到她们将我视为‘客人’的目光,不想看到那快要成为真正三王妃的女人!终究到了街面上,难以控制感情的我,找到了一个角落,释放了自己,泪水和鼻涕早已混合在一起,酸酸涩涩,就像是心被人狠狠地挖了一块儿,成为了永远弥补不了的缺憾……怎么办?我该是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是渐渐暗淡了下来,我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左右巡视了下四周,发觉那些小摊贩早已收拾了东西,开始折身回去用晚饭,口中还嘟哝着今日的饭菜,虽是忙碌了一日,但一提到此,脸上皆是洋溢了幸福,看得我越发感伤。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意识到宫门是有时辰限制的,赶紧地向北跑去。未想,当真还是关闭了,……那朱红的大门紧锁着,而远处那高耸的殿宇、最大的院落却亦不是我的家,到底我该是何去何从?到底……这一夜,我注定还是成为了无家可归之人!
我有些茫然地呆站在原地,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就仿佛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在这边,亦是不晓得今后的路该是如何去走?今日才知,人不怕穷,最怕的就是没有了目标,因这象征着人生的无味。
“啪嗒,啪嗒,啪嗒”,只听后面突然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
就在我即将要转身的刹那,却是蓦地贴来一副身躯,顿时,他身上的馨香气息将我笼罩在其内,凉凉地,又有些湿湿的。
“还好,赶上了,赶上了……”
我的泪水遏制不住的‘哗哗’掉了下来,我强硬着转过身子,抬起头,望向那令我熟悉的面孔,那一颦一笑,那惑人的狭长双眸,还有那性感的嘴角,我用手指一一描绘着,他的发丝有些个凌乱,三缕儿头发从前额处耷拉了下来,额头的汗珠顺沿着它垂落,轻搭在他的嘴角、脖颈上,更是凸显出他的魅惑与狂野。
“三……三爷!”我扑入了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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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私定终身(一)
“小六儿,我的小六儿!”他紧拥着我,稍弯身,将下巴轻搭向我的肩膀,不断地粗喘着。
好半晌。我抬起了头,眼圈红润,“三爷不是去了江南吗?”
他俯视着我,伸出纤长的手指,将我脸颊上的泪珠擦拭掉,安抚地笑了下,“一早儿起来听护卫说,皇上下旨,今儿个定为探亲之日,遂……”
“三爷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我感动得再次哽咽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他嘴角翘起,点了点头,“小六儿回家,三爷如何能不在呢?”赫连翰轩一面说,一面用袖子为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生怕冷风会将我的面颊冻得红肿,“三爷日夜系着你,好不容易盼小六儿回来,若是听说是今日,纵然是在边疆,三爷亦是放下兵器回来与你相见。”
“可……可一日已走过去了。”我抽噎着。
赫连翰轩笑了两下,眼神瞟向左边,“那宫门已是关了。相信这定是老天之意,要让你回府。”
“倘若我要是提前一些的话,三爷就见不到小六儿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泛起了一抹酸涩。
赫连翰轩摇了摇头,迈上前来,再一次将我拥入了怀中。
我早已冷却的心一下子变得温暖,就像是他身上的温度,那般暖人。我倾靠向他,不舍得分开一毫,将自己鼻尖处所能嗅到的,皆是满满他身子上的馨香。
“回去吧!”赫连翰轩托起了我的面颊,轻声问道。
我红着鼻子,点了点头。眨眼间,身子一飘,却是被他拥上了马背。
“来时,就穿得这般少吗?”
“我以为今儿个天会暖一些,未料夜晚会是这般凉。”
“身子骨不好,就该是注意些。”
“哦!”
“宫里的食物吃得可还习惯?”
“不习惯又能怎样?”一说到此,我就满肚子抱怨,“一点都比不上咱府上厨子做的食物,就连那小点都差很多,核桃没有香味儿,那椰蓉实是抹得太多,有点腻人,还有啊……”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地消失在月色中,高高的黑色马匹上,一高一矮,颀长的男子身披着狐裘,一手将前面的女娃拥入自己的狐裘之中,一手拉着缰绳,一点点的行进着,女娃更是滑稍,单单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不停地探出,又是钻入进去,两人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使得路过的行人无不侧头望去,无不让这抹笑意感染,不由得皆是跟随着傻笑……
经过我再三的要求,这一夜我们未回到府上,而是选择了一家酒楼。三爷未摇头否决,双眸始终充满了宠溺,纵然我的要求实是不能让他所理解。
店老板待我们甚是客气异常,不仅为我们张罗着招牌菜肴,还为我们打理了两间最上等的雅房,里面被褥皆是新的,就连茶碗亦是新购置的。不过,最让我不满的即是,自从三爷才一踏入了那间酒楼,满楼的人皆是向他投来垂涎的目光,甚至还有些女子公然地穿着暴露衣裳在我们面前扭来扭去。
我气愤地摔了下双箸,嘟起了嘴,“这里又不是妓院,干嘛都一副像是馋猫儿的样子?”
对面的三爷一听,竟是笑了出来,他摇着头,“酒楼是你选的,用膳的地方听你的,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亦是按照你所吩咐的。”
是啊,他一切皆是听我的。三爷说要回府上,我偏不要。他又说可以上酒楼,但必须在屋内用膳,依旧被我拒绝,我回他‘人多热闹’。三爷说不需要人来服侍,但我执意要,我实是心疼他,毕竟他赶了一日,身子定是酸痛不已。
赫连翰轩抬起头,看我后悔不已的样子,不由得再次一笑,“罢了,”他放下双箸,拉起了我的手,站起身子,“回房!”
“回……回房?”我惊讶地瞪大了眼,“可,可我还未吃饱。”
三爷无奈地苦笑了下,“你现下还能吃下去吗?”
我噘起了嘴,环视了下四周那群虎视眈眈的女人们,她们皆是大胆地释放着自己的柔情,我不禁赶紧上前一步,试图用自己身子挡住三爷,但我个子又太过矮,或许该说是三爷个子太高,结果我的这般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甚至还给她们等人徒增了笑料,泄气的我,耷拉下了脑袋,“还是回房吧!”
偏是最让我难过的是,我和三爷的房间竟是一个东,一个西,正好分布在酒楼的两侧。我猜想那老板娘定是故意的,她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她明明知晓我和三爷是一起的,按理该是找两间距离靠近的房间,但她不惜‘费神’的将我们两人安置相距甚远的地方,还将三爷彻底包围了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十面埋伏嘛。
我一面泡脚,一面想着,越来越感到怒不可遏,双手狠狠地拍了下桌面,才欲起身。只听门‘吱呀’一声,紧接着进来了一名女子,她笑得谄媚,皮肤白皙,双眸微大,不停地眨着眼,好似流泻着一股妖媚,她小步地向我迈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碗茶水,“刚看你们未吃多少,想必一会儿子就要饿了吧,要不要我传小二再给你上一些宵夜?”
我瞪着双眸,赶紧地擦干了脚面,趿拉上了鞋子,站起身来。
那女子又是笑了两声,“看小姑娘年纪还不大吧?有十岁了吗?”
十岁?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十岁的吗?气不过的我冲动地回道,“已是十三了。”
“十三?”那女子诧异不已,“哈哈,休要骗我了,你那单薄的身子,分明是还未发育,我十三那年早可以服侍男人了。”
看她笑得前仰后合,我更是怒不可挡,当即向前跨了一步,“年纪还能有假?”
她捂嘴偷笑着,“你看看啊,先不说你xiōng,平坦如路面,再看你臀,没得半两肉。”说话间,她还不忘给我亲身做示范,将自己的xiōng挺了挺,扭摆了下腰肢,脸上现出了一抹骄傲之色。
我沉默了下来,不再吱声。
“怎么样?我说得一点错儿没有吧?”那女子叹了口气,“说实话吧,与你来的那个男子到底是你何人?”她眼睛一转,“莫非你是他的私生女儿?”看我依然不语,她摆手笑了笑,“这等事有何不好意思的,像他那样优秀而充满了魅惑的男人,根本是天下极品,坦言之,你要说他没有三四个女子,我定是还惊奇不已呢。”
“对不起,我想歇息了。”我猛然插话道,实是对她的聒噪感到了厌烦。
“哦,呵呵……”那女子又是连声大笑,“最后一个问题,那公子喜欢吃何种食物?”
“出去!”我蘧起眉头,喊道。
“有甜点吗?还是说……喜欢水果?”
“出——去!”我几乎快要忍无可忍。
“好了好了,”那女子一看我变了脸色,吓得连连后退,“真是的,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至于这样嘛。又不是我一个人对他好奇,所有酒楼的女人都是这般啊……”她边走向外走着,边是嘟哝着。
待她才一出去,我赶紧地披上了衣衫,拉开了门,直向三爷房内走去,一想到那些女人们的迫切目光,我的心就越发地起急,甚至还泛起了酸意。有些来势汹汹的我,本是打算要将那些女人们吓走,熟料一推开门……
整个屋内笼罩着一层水汽,烟雾缭绕,将一切变得绮梦。赫连翰轩赤裸着身子端坐在浴桶中,精壮的双臂环在木桶边缘,纤长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发出‘啪啪’有节奏的声音,他披散的发丝一半在水中漂浮,一半垂泄在桶外,柔美的脸庞远远望去,竟是那般的不切实际,好似不是人间的仙子。似是听到了动静,他睁开了狭长的双眸,一望是我,不由得轻勾起了嘴角,谁想,又是多了一抹动人的风情,再次让我看呆。
隔了好半晌才恍过了神,我假意咳嗽了下,“那……那些女子呢?”
“谁?”三爷轻启朱唇,挑了下眉宇。
我咽了下口水,“就是……是刚刚在酒楼见到的那些色咪咪的女子。”
似是听到我的比喻,赫连翰轩不由得笑了笑,“走了。”
“走了?”我吃惊地扬起了声调,“怎……怎么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狭长的双眸微眯,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希望她们在这里?”
我怔吓得连摆着手,干笑了两声,“不……不是啊!我……我只是怕她们打扰您,遂才……”我的眼眸四处乱飘着,就是不敢再去正视三爷精壮的体魄,口中更是不知所云,有些个语无伦次,“这里好热啊,我……我还是先出去呆会儿吧!”
待我才欲转身之际,赫连翰轩猛然地喊道,“过来!”
我身子一顿,不敢置信所听之言。
再一次,“过来这里!”他的声音中多了一抹命令。
我踌躇了下,眉头不由得蘧起,“可……三爷在净身,而我……我又是女子,男女有别。”
“哈哈,”赫连翰轩大笑不已,“小六儿当真确认自己的性别?”
我一听,登时臊红了脸颊,“三爷莫要再嘲笑我了。”
赫连翰轩渐渐收敛了笑意,“罢了,你若不愿为我擦背,我叫外面人服侍下。”
外面人?刹那脑海中闪现出那些快要‘饿急’的风尘女子们,心中一酸,“那还是小六儿来吧!”我赶紧地转过了身子,迈着流星步伐就是向三爷靠去,拿起了旁边的巾帕,在浴桶中蘸了蘸水,即刻用手贴上了三爷的脊背。
殊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般胆子,刚将自己身子探向前方去蘸水时,亦不晓得自己有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仅是想着‘决不让那些女人得逞,三爷的美只得让我一人欣赏!’
可待我一晃过了神,就又是变得羞涩不堪,手像是一个发烫的手炉一般,就连脸颊亦是,只怕是早已染上了酡红。他的皮肤真好,白皙而光滑得让人爱不释手,宽厚的脊背好似他给我的第一感觉,那般安全而可靠,毫无赘肉的完美身材让所有人更是血脉贲张。
赫连翰轩目不转睛地瞥望着我,注意着我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的嘴角翘得越发惑人,“刚那些女人们实是太过烦躁,遂我支她们离开了。”
“啊?”我恍惚了下。
赫连翰轩稍扭转了下,将赤裸的xiōng膛彻底呈现在我面前,他伸出了手臂捏了下我的脸颊,眼眸中散发着一抹宠溺之光,“成日里脑子到底在转些个什么,那日在金銮大殿上,胆大如天的你如今却是去了哪里?”
我嘴一噘,“那……那些不一样嘛!”
“如何个不一样法?”
我眼皮一耷拉,垂下了双手,“事关皇上生死,国家安危,而我作为琰立国子民,自然是有义务去为他洗脱罪恶之身,还他清白。可现下……是……”
“是什么?”猛地从耳畔处吹来了一股湿热气息。
我惊吓得身子一个不稳,眼看着就是向后方跌去。熟料,转眼间,一抹清香之气从鼻尖处袭来,就像是那水中所泡的花瓣之气,让人舒适得昏昏欲睡。
我瞪大了双眸,近在咫尺之间,即是赫连翰轩那俊美的脸颊,两人四眸相对,然他却是不知何时已是穿上了中衣,仅是那飘散的乌黑发丝任其随意垂落,有些湿漉漉的滑落到他裸露的性感锁骨上以及我的脸颊处。
他勾起了唇角,将我身子一拉,却是入了他的怀中。他用食指和中指托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与他相对视,“六儿还未回答三爷的问题。”
磁性的嗓音,如脱尘一般的面貌,早知三爷有这般的魅力,而我以为早已熟悉不已,可到了现下,终究还是抵挡不过。我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砰跳的心缓和下来,“是因为……我饿了!”
赫连翰轩笑容僵了下,刹那不受控制地喷笑了出来,他旋身将我抱起,轻放到了床榻之上,“不愧是我的小六儿,总是这般地一语惊人,莫怪三爷这一年孤单了不少呢,原皆是被你这个小东西给害的。”
暧昧的气氛渐渐平和了下来,殊不知自己有多么的紧张,从我开始擦澡到现下,几乎是屏息的,若不是三爷那声的爆笑,只怕我随时皆有昏过去的可能。
赫连翰轩站起了身,将身子上的衣衫重新整理好,走到了门口,拉开门扉,向那些早已候在此的女子们冷声吩咐了句,“将你们店内的烤鹅、四色点、银耳莲子羹……皆呈上来。”即刻,又是关掩上。整个过程中,甚至当那些女子们一一端上菜肴之时,根本未得赫连翰轩的半分好脸色,若是她们稍有停顿,赫连翰轩当即怒目相斥,和起初来时给她们的和颜悦色之颜迥然不同,不由得使那些女子们吓得慌忙逃走,哪里再敢逗留半分。
晃眼间,床榻前已是摆满了满桌的菜肴,颜色纷呈,飘香扑鼻,皆是我最喜的酸甜口味,甚至还有一些个是京师小吃,就是连那驴打滚亦是摆上了席。
我蘧起了眉头,不禁说道,“这实是太多了。”
赫连翰轩轻笑了下,拿起了双箸,夹了个鹅腿放到了我的碗中,又是从离我较远的盘子里夹了片鱼肉,又是放入了我碗中……转眼间,我的小碗却是已如小山一般高。
我赶紧地将碗端起,“够了够了。”
赫连翰轩将双箸放下,“喜不喜吃地瓜?若是要的话,我吩咐他们再烤个一些。”
我摆了摆手,心下想到,莫不是三爷以为我要闹饥荒了吧,这般阵势……实是吓人,纵然是五六个人亦是用不完这么多的菜肴啊。且……每一道皆是好贵的吧?
待我吃到一半时,发现仅有我自己一人动双箸的声音,有些好奇的我抬起了头,却是发现三爷根本未食,他瞥望着我,眼眸正泛着柔和的笑意。
我臊红了脸颊,误以为他是正笑话我的吃相,赶紧将口中塞着的食物吞咽了下去,“三爷不饿吗?”
赫连翰轩拿起了一旁摆放好的巾帕,轻擦拭了下我油腻的嘴角,“刚在屋外时已是吃饱了。”
我皱起了眉头,“可就用那么少?”禁不住将自己的碗放到了桌面上,“若是三爷不吃,那小六儿亦不吃了。”
赫连翰轩无奈地笑了笑,将帕子重放回了桌面上,“你与我又是如何能比,你现下正值生长发育时期,该是多吃才对。”看我依旧没有再用下去的意愿,他再次劝慰道,“六儿亦是想要像外边女子们一般的身材吧?”
我猛地抬起了头,“可以吗?”待我看到三爷眼中泛起愈加浓烈的笑意,我脸颊再次染上了红晕。
赫连翰轩点了下头,“只要你听三爷的话,多吃个一些即可。”
“当真这样容易?”我怀疑道。
他不疑有假的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再吃个一些!”经不过他的‘诱惑’,我端起了碗,心中不禁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那些女子们一般,有着媚惑人的身材,亦是有着这般美貌。
可时过境迁,十几年以后的一日,那时的我已是快入三十,成日里按照三爷吩咐的这般吃法,我却是成为了一位有名的‘杨贵妃’,虽是没有胖得那般夸张,但在这个时代中,亦是成为了一名实实在在的胖姑娘,与他在一起,却是愈加凸显出了他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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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私定终身(二)
用膳完毕,我站起了身子,抱着早已快要炸开的肚子着实打了个饱嗝,待一瞥头,看到三爷正笑望着我,我登时红了脸颊,“三爷,我……”那‘回屋歇息’四字还未讲完,却见他已是绕过了我的身子,一摆手间,屋内那本还燃着的烛盏瞬间熄灭掉。
我怔吓得慌乱了手脚,才欲张口大喊,一抹馨香欺身而近,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让我的心重回了安定。
“这里酒楼不安全,今夜你就在这边歇息!”他的话语中十足的是命令口吻,不容我质问,却已将我打横抱起,坐上了床榻,一翻身,两人直向床上躺去。
我僵直着身子,不敢有一丝的乱动。其实,在一年以前,我和三爷一向是睡在一起,但和现下这般情景根本不一样,且不说我那对还不晓得事理,不懂三爷和我的暧昧关系罢了,再者随着年纪增长,我对三爷的情愫是日渐一日地增长,分明就是早已超越了亲情,我害怕自己的心被他所发现,同时又希冀他能看到,矛盾而挣扎不已。
似是感觉到我身子的僵硬,赫连翰轩伸出了手臂将我的腰圈抱住,迫使我不得不紧紧靠着他的xiōng前,他微将臂肘弯曲,让我的头正好枕在其上,另一手为我捋着有些散乱的发丝,掩到了耳后,动作无比亲昵,却又令我感动万分,不由得使得我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六儿可喜当军师吗?”赫连翰轩在黑暗中,轻声问道。
我瞥了下头,疑惑不解,“军师?”
他点了点头,轻触了下我的冰凉鼻头,嘴角一牵,“军师即是在战场上出谋划策之人,这是一个重要官职,若没有他,士兵难以成阵抗敌,而将军更是难以调兵遣将。”
“如此说来……是个犹如‘赛诸葛’的人物之说了?”
赫连翰轩笑了笑,“可以这般说。”
“那……”我犹豫了下,“三爷亦是会在战场上吗?”
他俯视着我,未吱声。
我噘起了嘴,“倘若没有三爷,纵然再华丽、再显盛风的地方,于我亦是无聊。”
赫连翰轩盯了我良久,眼眸忽变得深邃,好似一潭汪洋,欲将我深陷其内,半晌,又是恢复了平静,他嘴角牵起,将头倾靠向我的脖颈,低声说道,“若是没有锦衣玉食,成日里只有那不断的硝烟漫漫,这般的日子亦是愿意追随吗?”
我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点头,“只要是三爷,六儿就跟!”
待我话说完,又是没有了声音,黑暗而静谧的气氛中,仅是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许久,赫连翰轩叹了口气,他揽了揽手臂,使得我的脸颊贴向了他稍裸露的xiōng膛,“六儿要记得今日的话,今生今世,只许你跟随我一人,不许有二心!”
我才欲抬头回话,蓦地感到从头顶处传来了一股压力,眨眼间却是铺天盖地迎来一股猛烈击势,他不断撕咬着我的双唇,用舌头撬开我的齿贝,不断纠缠于口中的小舌,好似在吸取着我体内的空气,那般强烈,根本不容我一丝地缓歇。他沉重的身子一点点地压在了我的身上,双唇顺着我的脖颈滑到了我的锁骨。我的身子像是被灼烧一般,难耐异常,我紧闭着双眸,感受着他的碰触,就在我以为即将得到缓解之时,他却停了下来。
“若有一日你背弃了我,我定要将你捉回到身边,从此别想再有自由之日!”他嘶哑的嗓音,粗重的呼吸,好似在强忍着什么。说完,他旋身拥着我平躺在床榻之上。
我心一震,有疑惑,亦是有感动,不晓得他是在与我说着誓言,还是在下着命令,无论如何,我听后仅是晓得一个意思,那即是‘与他一生一世’!这样的感觉让我兴奋不已,甚至这一年多来是日夜期盼不已的,只是太久埋藏于心中,他却是无法知晓……
正月之天,空气仍是寒冷,窗外的树木光秃秃的,看上去有些个萧索,仅有一两棵稍显碍坚挺,已是长上了新芽。
一早儿醒来的我,似是觉得梦幻,筒直不敢置信犹如仙子一般的面貌之人即在眼前,他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黛,高挺的鼻梁,狭长的凤眸,如同蒲扇一般的睫毛,还有那最平日最是撩人的性感嘴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那温柔似水的笑容。要问天下间最过美好之事是何?则是在每日清晨睁眼一刹那,就能看到自己最爱之人。这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我用手一一描绘着他的眉宇,才欲向他鼻尖探去,突然他抬起了眼皮,双眸中闪过了一抹促狭,他握住我的双手,使得我无法抽回。
做贼心虚的我不由得烧红了脸颊,“三……三爷。”
他牵起了嘴角,另一只手臂将我身子一抻,正投入他的怀中,随之他轻一俯首,两人四唇相贴,还待我惊神未定,他却是已坐起了身子,径自拿过了我昨夜不知何时脱下的衣裳,将我扶起,“六儿早上想吃些个什么吗?”
我俯视着他正仔细为我穿衣的模样,脑海中的记忆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就好似曾经我们日日夜夜那般情景,他对我的悉心,他对我的在意,一切的一切,让我的心越发沦陷。可现下……竟是变得这般的心酸,只因这会是我们分别的早晨。
我的眼眶变得湿润,摇了摇头,随着他的手,我站起了身子,他拿起了旁边的拢子,又是替我将散乱的头发简单地缠了个发鬈,将簪子别在了旁侧,又是仔细端详了番,这才满意地穿起了自己的衣裳。
我走上前去,一拉开门,不由得吓了一跳,眼前这阵势,十足的娘子军们,比起宫中的那些宫女,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个手上托起了托盘,托盘上分别摆放着金盆、帕子、盐水、新换的衣衫、最后一个竟是满满的早膳。
“哎哟,我倒是以为您去哪儿了呢?”老板娘抽着烟袋从女子们左右站开的中央处走了进来,手上甩着帕子,嘴上边还有一颗硕大的黑痣,脸蛋抹得红艳异常,她看到我在三爷房内后,脸上假意现出了一抹吃惊之色,“吓得我连要派人去寻您,原是跑来与这位爷一个屋了。”她嬉笑了下,“若我知晓你们是一对儿,哪里还敢分两个屋啊。”
登时我臊红了脸颊,还未待我吱声,赫连翰轩已是走到了我身后,他毫不避讳地将手臂轻搭向我肩膀,俯首轻声问道,“要不要用了早膳再回去?”
我一听,即刻着了慌,“何时了?”
“辰时!”对面的老板娘笑着答道。
“辰时?”我扬起了声调,瞪大了眼眸,赶紧地走上前去,“这可怎么办?皇……”
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出,赫连翰轩将湿润的巾帕递到了我手上,“既已是迟了,现下急亦是无用,不如先静下心来,用了早膳。”
我抬起了头,看到三爷正泛着笑意的眸子,使得我慌乱的心找到了一丝的安定,遂颔了颔首。
二人的一袭温馨对话,不由得让周围在场的女子们看得越发羡慕,只怕是经过了昨夜之吓,现下那些女子们亦是不敢轻易去靠近赫连翰轩之身。唯有看我和他的互动,寄幻想来表达对他的万分倾慕了。
待我和赫连翰轩用完了膳,即刻骑马向皇宫而去。因皇宫内院不许随意带坐骑入内,无奈下,我们只得在宫门外依依惜别。那番场景是我最不想见到的,现如今却亦是不得不去面对,这一别,又是不晓得要过多少时日,昨夜的种种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三爷的笑脸,三爷的唇,还有三爷的拥抱,多希望它可以成为永久,为我一人所拥有。然,可惜这不过是个奢望。高高的宫墙,将我们远远地隔开,一墙之差,却是两境之别。
“萱绫小姐。”才一进门,却是迎上了正走出的小宫女,她们手上端着茶盏,上面还冒着热气。
我赶紧地将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悲伤,不禁纳闷道,“梦姐姐回来了吗?”
小宫女才欲吱声,却听女贞殿正厅处传来一道喝声,“你整整迟了五个时辰!”
我身子一颤,那小宫女同情地瞥了我一眼,用口型示意我要‘小心’,便赶紧地走了出去。
“还不给朕进来?”赫连琰怒声喊道。
我蘧起了眉头,有些胆颤地向里面迈去,此时赫连琰满面的怒容,他炯炯的双眸中仿佛射出两团火焰一般,身着一袭龙袍,好似象征着他的威严,他正襟危坐在正厅最前端的宽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瞪着底下的我,“给朕个迟到的解释!”
“我……我身子不舒服,遂……”
“休要骗朕,”赫连琰猛地站起身来,“昨夜朕已是派人亲自到摄政王府上去寻人,她们说你早已归来。”
我又是诧异又是惶恐,诧异的是他竟是派人去找我,惶恐的却是……若我说出实情,是否又会牵涉到三爷的安危呢?
“赫连萱绫!”皇上猛地站起了身子,双手狠狠地拍了下桌面。
“不知皇上这般动怒,是否因为微臣呢?”一道听似柔和却隐含着冰冷的语调从后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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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龙虎相争
我和赫连琰同时向殿门口望去,只见一抹颀长身材轮廓正从背光之处优雅的迈来。
“三……三爷?”我瞪大了双眸,简直不敢置信,刚明明还在宫门口对我依依惜别之人,现下却是近在眼前。他不是该返回江南之地了吗?他该是晓得,就这样冒然前来,实是犯了忤逆之罪的。
直到赫连翰轩走到了我身侧,待我看清他脸上的柔美笑容,鼻尖清晰地嗅到了属于他身上的独有气味,我激动不已地抽动了两下双唇。
他俯首望着我,眼眸中散发着一股笑意。
站在前端的赫连琰似是觉得自己被忽视,抑或是看到我们二人的亲昵,实是不雅,遂脸色yīn沉,但因对方是赫连翰轩,却又不得不抑制自己的怒气,他沉声说道,“朕记得摄政王此时该是在江南,怎地,莫非是因出了差错,向朕来请示?”
赫连翰轩扭转过头,他轻笑了两下,眼眸中有抹不屑,双手微拱,“微臣确有要事相告!”
赫连琰怒容稍僵了下,只怕他未想到摄政王会如此回答于他,毕竟他该是心虚,实不该这般理直气壮,半刻后,赫连琰假意镇定地问道,“不知摄政王所为何事?”
“江南处于闵柳河下游一带,按往常之年,此季应是杨柳依依,百花争艳,可现如今却是犹如北方一般萧索不堪,树木秃秃无叶,而雪灾所蔓延之地面积过小,大部分粮草却是干旱异常,土地干裂。皇上所拨银两仅是能勉强维持灾民一时所吃用之需,若是无长久之计,只怕会成为了一个隐患。”赫连翰轩说道。
赫连琰一听,蘧起了眉头,“江南明是水乡,理当是个宝地。如今却是又闹雪灾,又成干旱,实属怪异之象。朕……有愧于天下苍生。”他耷拉下了脑袋,半晌,抬起了头,看向站在下面的赫连翰轩,不禁问道,“不知摄政王有何见地?”
赫连翰轩嘴角翘起,“微臣以为,皇上该是治本才是,所用银两应一部分拨给当地官府,使得他们有资金去引流灌田,再一部分亲自拨给百姓,安抚他们惊慌之心,让他们拿所需银两去买种子和锄头,好将土地重新恢复,这样才能保证开春儿和秋末的丰收,皇上亦是不用再Cāo心后面的饥荒之灾。”
赫连琰一听,登时点头应道,“摄政王所言极是。既是如此,那朕再从户部调动一些银两,分与你去,由你来支配。”
似是看赫连琰欲叫外面的宫女,赫连翰轩又是躬身说道,“皇上,微臣另有一事相请!”
赫连琰怔愣住,“摄政王还有何事?”
赫连翰轩抬起了头,收敛了些笑意,渐渐变得严肃,“现下江南民众心绪不定,对朝廷产生了怀疑,微臣想或许皇上该是派一个人随臣一起到江南进行安抚工作。”
“就依摄政王,一会儿朕派孙大人陪同您一起。”赫连琰摆了下手,表情稍有些个不耐烦。
赫连翰轩嘴角牵了下,“孙大人不过与臣一般,为官多年,早已一身官气,而微臣所说之人,必须深刻了解百姓疾苦,并善解人意,懂得怎样去劝说百姓,让他们皆信服。当然更不能是胆弱之人,这样难以胜任此任务。”
“那还能有何人?”赫连琰锁起了眉头,“放眼朝廷,谁为官不是数年,纵然是最年轻的朕,亦是有了七八载春秋。”
“皇上此言差矣。”赫连翰轩抬起了头,双眸炯炯,瞥了站在旁侧的我一眼,“眼下赫连萱绫不正是一位良才吗?”
“她?”
“我?”
我和赫连琰同时诧异地喊道。
赫连翰轩再次露出了笑意,“皇上或许会说她仅是一名宫娥,借此来相拒于臣,然,微臣以为皇上该是以大局为重,毕竟皇恩浩荡,百姓们只有看到皇上的诚意,才能更加效忠于你。而赫连萱绫是微臣义女,她之才能,只怕不仅是微臣,皇上现下亦是有了大概,该是信任才是。”
赫连琰双拳紧握,耷拉着脑袋,一直未有吱声。好半晌,他抬起了头,盯向我,“萱绫,你有何想法?是要随摄政王一起到江南,还是与朕在御书房伴读。”还未等我开口,他又是说道,“朕今日恰巧发现了几本古书,上面所说之事实属稀罕,然,朕却心生多处疑惑。”
我紧抿着双唇,虽是低头,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四缕期待的目光正殷切的投在我的身子上,我额头处不禁泛出了丝丝汗珠。
这分明是一场艰难的抉择嘛。若皇上不说那御书房一事,我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三爷的恳求。可皇上一插入话语,就说明他根本未有打算要我与三爷相形而去。
我踌躇着,心绪烦乱不堪,瞟了一眼旁侧的三爷,复杂的双眸中透露出矛盾的思绪。
赫连翰轩与我对视了一眼,像是了解一般地笑了笑,他转向了依旧紧绷着身子的赫连琰,‘恭敬’地说道,“皇上,微臣可斗胆向您推荐一人。”
“谁?”赫连琰问道。
“温子博,他曾是微臣老师,博古通今,深得先皇赏识,本是要给予他官位,然他无心为政,遂才隐去,但近日他又到京师来看微臣,微臣受宠若惊,想是如此之才,未得分毫之取,实是可惜。微臣想,将他请入宫中几日,若是你有不懂之处,可向他询问,相信定是可以解惑。”
赫连琰一听,不再作答了。
而我的脸颊上却是渐渐露出了欣喜,要知我现下的脑海中仅是一个想法,我和三爷可以在一起数月了……
“皇上若是同意的话,那微臣就带着萱绫一起告退了,现下江南之灾迫在眉睫,微臣即刻就要动身。”说完,未等赫连琰回语,赫连翰轩却已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脚步那般的匆忙,一点不曾犹豫之状。
就在我们出了殿门口之时,恰巧遇上了正赶往回来的上官梦。
“哎?萱绫?”她身看着一袭白衣,衣摆拖地,将白皙而小巧的脸颊衬托得犹如牡丹一般艳丽,她才欲叫我,扭头间却是看到我身侧的赫连翰轩,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僵住了一般,不由得骇大了双眸,“摄……摄政王吉祥!”
“梦姐姐!”我喊道。
赫连翰轩顺着我的眸光望去,脚步顿住,“你是……上官梦?”
上官梦一听赫连翰轩喊出她的名字,诧异不已,微抬了下头,即刻又是颔首,“奴……奴婢正是。”
“昨日总是听萱绫口中叨念着‘梦姐姐,梦姐姐’,倒是令我好奇不已。现下果真是见得了。”赫连翰轩爽朗的笑声让上官梦紧张的身子稍放松了下,“萱绫向我夸耀于你,说你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现下一见,当真如此。不知上官大人与你……”
上官梦羞红了脸颊,赶紧地回道,“正是小女家父。”
“哦?”赫连翰轩笑了两声,“原来如此!”
“梦姐姐才回来吗?”我看到她的穿着如此正式,不禁好奇的问道。
上官梦好似不敢去看向赫连翰轩一般,绕过他的身子,直瞥向我的双眸,“恩,太皇太后今日宴请各位嫔妃们,我本是要过来问你有事没有,想要叫你去搭把手。”
我一听,脸上现出了一抹愧疚之色,“可……我现下要和三……”想到了她曾经对我的嘱托,赶紧地改口道,“摄政王去江南。”
“江南?”上官梦扬声道。
“恩,因……”待我话语未说完,赫连翰轩微俯首,在我耳侧说了几句耳语,我赶紧地向上官梦告别道,“梦姐姐,时辰有限,我们现下必须要走了,这几日你要多多照顾自己。”
上官梦眉头紧皱,殊不知刚赫连翰轩对我耳语的动作,于她该是多么的亲昵,她尽量让自己回复镇定,“这句该是对萱绫说才对。”
“有劳上官姑娘Cāo心了,本王自会照顾好萱绫的。”赫连翰轩伸出手臂揽向我肩膀,两人快速地向宫门走去。
一路上所路过那些个小太监们看到赫连翰轩后,吓得无不乱作一团,所有人皆是忌惮于他,赶紧地扑倒在地,生怕会被揪住了把柄。要说这等阵势,平日里他们见到皇上时还不至于如此恭敬,现下我却是对三爷……着实开了番眼界!
“怎地了?”赫连翰轩一扭头,正巧和我偷望着他的双眸相对视,他伸出了手,轻掐了下我的冰凉鼻头,“瞧了一晚了,莫非还瞧不够吗?”
我‘刷’地红了脸颊,努了努嘴道,“三爷竟是戏弄小六儿。”
“不戏弄于你,你说,我还要戏弄于谁?”他猛地将我身子打横抱起,用手刮了下我鼻梁。
我惊慌地变了脸色,赶紧地向四下巡望着,就怕被人看到,“三爷快放下,若是叫外人瞧见,可就不好了。”
赫连翰轩一端嘴角翘起,眼眸中散发出了一抹邪气,“这里分明是无人之地,可有何人能见到呢?”
啊?无人之地?我到宫中一年之久,还从未听说过哪里是个无人之地。
待我才欲抬头试图去看清,熟料一抹粗重的喘息即刻向我头顶处压来,赫连翰轩将我身子稍靠向墙壁,自己贴身而上,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不断地用贝齿撕咬着我的柔嫩双唇,直到我快要窒息之时,他已不知不觉中抽身离开。
待我恍过了神思,却已是和他坐上了一匹黑色的骏马,而我的身子则是被他紧拥在怀中,耳畔处传来他清晰的心跳之声,是那般的有力而充满了节奏。
我仰起头瞥了眼他坚毅的下巴,想到了刚刚的那个吻,登时心中溢满了难以言喻的幸福。我将脸颊更是向他xiōng前靠了靠。
“小六儿可是去过江南吗?”赫连翰轩轻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诚实地答道,“记忆中好像从未有过。”
“那边较多的是山水,曾有一人通过书画来描绘那边的景色,画上所展现的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底下流着涓涓河水,水面上泛着小丹,小舟顺着水流而过,所过之处无不是繁花盛锦,一片鼎盛之色,在山峰的脚下,有几处木屋,夜色渐渐昏黄,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其内,彰显出一种祥和之景。”
听着三爷的描述,我的脑海中禁不住想象出了画面,然,却是更多的是幻想,想象自己和三爷即是住在那木屋之中,过着那种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夜幕降临,袅袅炊烟,徐徐而上……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战火的硝烟。
“小六儿可喜这种生活?”赫连翰轩俯首望向我。
我赶紧地回以他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我激烈的反应,赫连翰轩的眼眸笑意更浓,他腾出了右手托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再次对上他的复杂眸子,“若是有朝一日,待我们厌倦了现下的生活,就去那边隐居,过完下半辈子。”
我身子一震,心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下,登时脑海中一片空白,这……这是三爷对我的承诺吗?可以这番地理解吗?他在向我保证,在向我明示着什么。我可以作这般想法吗?
就在我恍惚之际,只听后边传来了‘哒、哒、哒’快速的马蹄子的声音。
赫连翰轩低声咒骂了一句,而我却是紧皱起了眉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待我们皆扭头望去,只见刘公公赶着一辆马车正徐徐而近,他手上拿着一个黄色的卷轴,轴上拴着金穗煞是惹眼,极目望去,即知那是皇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江南之灾实是严重,且考虑摄政王所言,今兹特派上官大学士之女上官梦随摄政王到江南考察,为期四十五日。钦此!”
如此简短的圣旨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我的种种幻想打破得粉碎,我惊惶失措地看向赫连翰轩,他脸上一副凝重表情,然,仅是片刻,他又是恢复了往日淡泊之状,他安抚地向我一笑,眼神中淡淡地透露出一股无奈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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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狐狸得利
“还请摄政王接圣旨吧!”刘公公提醒道。
赫连翰轩一旋身,连带着我的身子已是稳稳着了地,他跨上一步,微躬身,“微臣接旨!”
我的心刹那更是烦乱了,如此说来,我当真要与三爷分开了吗?
刘公公望了望正盯看向摄政王的我,轻说道,“萱绫姑娘还是随老奴回去吧,皇上正等着您呢。”说话间,已是从后面走来了两名侍卫,他们一左一右将我护住,其实是看住于我,生怕我会和三爷跑掉一般。
我的眼眶渐渐变得红润,脚步几近抬不起来,只觉得实是太过沉重,想起刚刚的一瞬,就仿佛自己从云端摔到了地狱一般,那般的疼,那般的不切实际,我的心……根本难以承受!
赫连翰轩瞥看着我,眉头蘧起,他右手将那碍眼的黄色卷轴越握越紧,就在众人以为快要折断之时,熟料他轻笑道,“若是公公不介意,本王还有些话要与小女说说。”他故意将‘小女’二字压重,仿佛在提醒着众人,他和我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摄政王和宫女,还有着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
如此一来,这刘公公听后,亦不好再阻止,他退让了一步,赫连翰轩颔首,优雅地迈到了我身前,随着他熟悉的呼吸吹到了我的脸颊之上时,我的情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哇哇’哭泣了起来,赫连翰轩紧紧地将我拥抱住,不停地用手安抚着,拍着我的脊背。
摄政王如此柔和而无奈的一面,登时让那些侍卫们和刘公公看得惊奇不已,瞪大了双眸,无不错过每一个细节,只怕不久已,就将成为了一段茶余饭后的新话题:暴戾的摄政王亦有柔情的一面。
待我哭泣声渐渐回落,赫连翰轩揽着我的身子到了马车旁,扶着我坐了上去,他侧头轻声在我耳畔处说道,“六儿乖乖等三爷回来。”
我抽噎着,重重地点着头,泪水依旧挂着眼角处,泛着晶莹。
赫连翰轩扯了下唇角,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心疼,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再等个四十五日,三爷就将你接回府内。”
我抽噎声即刻哽在了嗓间,瞪起了眼眸,闪过一抹惊喜与不敢置信的复杂情绪,“三……三爷?”
他拉起我冰凉的手,试图传递给我温暖,仿佛在用无言承诺着我什么一般。
“摄政王,时辰已到。老奴仅是能做到这般了。”刘公公微躬着身子,向前一步迈道,细看之下,却是发现他的双腿在隐约颤抖着。
赫连翰轩冷瞥了他一眼,再次回望着我,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然,脸上却依旧展开着一抹好似万年不变的魅惑笑靥,使得在我旁侧的侍卫看得发怔,“既是如此,那还请刘公公多多照顾下萱绫,若是有不对之处,还请您多多指点指点。”
“老奴实是惭愧,萱绫姑娘是个博学之人,在许多方面老奴该是请教她才是。”刘公公谄媚地笑了笑。
赫连翰轩牵起了嘴角,“如此这般,本王倒是放心了不少。”话一说完,登时我的手感觉一凉,再一抬头间,三爷却是挥摆着衣袖转身向骏马翩然走去,在阳光地照射下,将影子拉得愈加颀长。
我的心着实一空,泪水不断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湿润了衣衫。虽听到三爷保证说让我回府,然,却是四十五日之后呢,现下急迫的我,有些像是渴极了的马儿,一时一刻难以再去等待。
“摄政王已是离去了,还请萱绫姑娘坐好吧。”刘公公收回了目光,看向我,说道。
我颤缩着肩膀,鼻头一吸一吸的,望着远处那抹快要消失殆尽在极目的黑色小点儿,只觉越发空寂。
刘公公无奈地向旁边的两个侍卫使了个颜色,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住我的身子,向上一拉,进入了帘内,随着一声‘驾’,马车‘噶哟噶哟’向宫门内行去……
鑫宁宫内,灯火通明,前几日才过了正月十五,宫内欢腾一片,太皇太后宴请各位嫔妃、亲王和三品以上大臣们至乾清宫小聚,通宵达旦,热闹异常。所过之处,无不透露着欢闹场景,其廊道上,挂满了五彩灯笼,波光淋漓的水面上泛着宫娥们亲手而做的小舟,顺流而下,寄托着自己对家人的万分思念。
转眼之际,已是过了七日。赫连琰或是因忙于外国使臣觐见一事,遂无法召见于我,抑或是有意避开我,毕竟那日我与三爷之举实是让他气愤不已。然,无论怎样,亦是无法遏制我对三爷的日日夜夜的思念,无奈下看起了前朝旧书籍,借此来打发这所剩的时日。
果真没有过多久,那些贡使们到了,据那些宫娥们说道,这次进的可皆是贵重之物,有白雉、猩猩一对,蒙贵二只,丹砂十斤,沉香十斤,珊瑚二十枝,还有那苏合油十瓶,蚺蛇胆四个,庵罗果二盒……无不让朝廷之上的那些大臣们开了眼界。
“萱绫小姐,萱绫小姐?”宫女芙儿急色跑入女贞殿内,直冲向我的床榻前。
此对的我正平躺着身子,手上举着书籍,看起来极其悠闲自在,因听到有人叫唤,我侧头望去。
“小……小姐,”芙儿双手扶住我的床柱,气喘吁吁地说道,“皇……皇上传您过去,叫您换上太监服。”
我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不禁蘧起了眉头,想道‘赫连琰已是好几日不见我,现下又是因何事而传见呢?’我抿了抿双唇,慎重起见,还是问道,“可知皇上身侧还有何人?”
芙儿拧起了眉头,“奴婢怎会知晓?只是刚小安子公公一路跑来,急匆匆地,奴婢以为是十万火急之事,就赶紧地叫您来。”
我深呼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若是十万火急,如何他自己不来这里?”我再次拿起了书籍,继续翻看起来。
站在床榻之前的芙儿不知是因跑得太过快速,还是听我刚所说之话,额头处不由得泛出了丝丝冷汗,顺着鬓角,一直流到了脖颈处。
还未待她吱声,从门外又是冲入了一名小太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下最得宠的小安子公公,他挨身在芙儿身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斗胆,还请萱绫姑娘赶紧地到鑫宁宫去吧,皇上现下正需要您。”
我嘴角泛出了一丝的冷笑,“既是他需要,自是要诚意一些,要他亲自过来。”
那小安子一听,登时吓得趴在了地上,“萱绫姑娘莫要再开奴才的玩笑了,皇上九五之尊,纵然是有错,亦是不能屈尊啊,若是叫群臣知晓,如何还能令他人信服。且说皇上刚叫奴才过来之时,话语说得甚是恳切,让奴才切要将您接去,不管您提出何种要求,皇上皆会答应。奴才以为皇上既是说了如此之话,可见皇上对您真心一片,就请萱绫姑娘敞开心xiōng,忘记过往,皇上最挂念之人,还是您啊。”
我用力咬着下唇,不知为何,明明之前还是对赫连琰拆散我和三爷之事耿耿于怀,可现下,看到他们等人为赫连琰求情之状,又听到小安子公公一袭真挚话语,我的心竟是莫名地愧疚了起来。
“萱绫小姐啊……”说着,小安子接连磕起了头。
我登时迈下了床榻,赶紧地走上前去,“小安子公公这是干甚?莫非是要折煞我嘛!”
“若是您不答应,奴才就长趴不起。”他仰起头,眼神中写满了坚定。
我脸上现出了一抹难色,但却又被小安子那忠诚之心感动不已,“还请小安子公公起身。”
“那……萱绫姑娘是答应了?”小安子惊喜道。
我犹豫了下,半刻,终究是点了点头,“小安子公公皆是这般了,萱绫若是还执意不去,岂不是有些个说不过了吗?”兀自叹了口气,转身将放在床头的包袱打开,“你们先到外面等半刻,待我换好了衣裳,咱们即刻前往。”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应道,“好!”
半晌,我已是换装成为了一名名不副实的小太监,我穿着黑面平底鞋,一路假意恭敬地跟随在小安子身后,尾随入了鑫宁宫内。
且说那鑫宁宫正厅内此时恰是热闹非凡,赫连琰身着一袭龙袍,袖口环绕黑丝,衣裳绣有金丝龙形,头发绾起,在后面打了个黄色发髻,虽是面貌看上去还有些个稚嫩,但其一言一行早已却是帝王之势。而在右下侧的矮椅上,正端坐着一名样貌陌生之人,其形貌有别于我国,身材壮大,衣裳厚重,远望去,有些宽广豪迈之感,甚觉爽快。顺延而下,则是各个朝中大臣。左手边,从上到下,是按照亲王所排序,而最是让我惊奇不已的是,竟是连赫连麒亦是到来,但凝思一想,只怕是因赫连琰对上次赫连麒缓解燃眉之急一事实是感谢,遂才将其请来。
“哈哈,莫怪我国君主对您大赞不已,今日一见,当真如此,皇上您年轻有为,心xiōng宽广,才这般年纪,却是有了这番作为。琰立国国力越发蒸蒸日上,假以时日,相信定会能统一三国。”那使臣大声喊道,嗓音洪亮,充满了气魄。
“哈哈尔大人实是过谦了,朕有今日,全是朕的大臣与子民之功劳,放眼天下……”
趁他们说话之际,我随着小安子从后面穿行而过,绕到了赫连琰的身后,一左一右,对称排开,因衣裳颜色暗淡,遂我们的进入并非引起旁人的注意,仅是除了那坐在有些靠后位置的……赫连麒。他瞟了我一眼,嘴角稍稍翘起,现出了一抹媚笑。我假装未看到,只耷拉着脑袋,不作理睬。
“皇上,这次我国君主不仅带来了礼品,还献上一件特别的礼物。”哈哈尔大人神秘地说道。
“哦?”赫连琰扬起了眉宇。
那哈哈尔大人笑了笑,拍了两下手掌,只见此时从门外鱼贯而入一群绿衣女子,此女子们蛇腰柔肤,上身一字围xiōng,下身紧身长裙,尾摆上拴有穗子,当腰肢一扭,穗子随之摆动,在她们裸露的腰间和手腕上亦是戴有铃铛和手镯,其惹眼程度自是不用多说。女子们环绕屋内一周,随着即兴打起的节拍在殿内中央处跳了几下。周围那些大臣们看得无不目不转睛,眼中充满了垂涎之色。
哈哈尔大人瞥了一眼端坐在前方的赫连琰,稍看到他有些坐立难安之时,便扬起双手再次一拍,登时仅留下一名女子,其他人相应退下。不用想即知,此女子定是那些人当中外貌最是瞩目之人,其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还有那用白色纱布遮盖住的下半脸,亦是充满了诱惑。
“皇上,”哈哈尔大人站起身,走到了那名女子身侧,恭敬地拜道,“此名女子即是那神秘之礼,她是我国第一女乐师的大徒弟,名唤满次加,先曾在我国比舞中,获得了最美之人称号。”
在场众人一听,皆是现出了惊讶,然,半刻之后,却又是恢复如往常。
赫连琰笑了几声,用手一摆,“真是有劳哈哈尔大人了,为朕如此颇费了苦心,实是让朕心存愧疚。”他端起了一旁侧的茶盏,稍抬起了头,正巧望见了站在一侧的我,笑容稍是僵了下。
“呵呵,皇上言重了,但凡能让您开心,这就是臣子之道也。”他有些玩笑地讲道,“皇上心系江山社稷,眼光远大,不想儿女私情,一心为百姓谋福利,这些让臣实是钦佩不已。”
赫连琰垂下首,假意喝了口茶。那哈哈尔大人见后,赶紧地招呼着女子为其斟茶,还亲自为各位大臣们献上了一盘子的土特产。其欢乐之状,不言而喻。
我虽站在皇上身后侧,耷拉着脑袋,然,却是总感到从前面投来的热切注视目光。不用想即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浪荡不羁的二皇孙赫连麒,他看似正向皇上笑着,然,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向我瞟着。我回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点不为窘,相反甚至变本加厉,向我挤眉弄眼,还不忘带点可爱的吐舌头,惹得我控制不住地‘噗嗤’一声,竟是笑了出来。
正与哈哈尔大人说话的赫连琰听到后,好奇地转过了头,眉宇一拧,“小萱子可是有了何喜事?”
我赶紧地收敛了笑意,眼皮一耷,“小萱子逾矩了!”
赫连琰又是盯了我半刻,稍才移开眼神,却不再责备。
哈哈尔大人见后笑了笑,“皇上果真是仁爱之君,若是在我国,只怕那小太监命已归西。”
赫连琰嘴角轻抿,浅浅地回以一笑,未多吱声。
哈哈尔大人是个聪明之人,一看即晓得皇上不想再谈论此话题,急忙转移,说道,“皇上,这次臣来出使,其实,还有一事。”
“哈哈尔大人请讲。”
“臣听说琰立国去年后半年间,经济发展迅速,其国力更是摇摇而上。我国君主对此更是大表赞叹,于是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试图将咱们两国签订贸易协议,互帮互助,借此来达到更多的利益。”哈哈尔大人恭敬地说道。
赫连琰手捧着茶盏,脸上现出了一抹难色,要知现实之状,只有他才最是清楚,国库几乎快要为空,就连上次救济之用,亦走向其皇弟借用。而百姓们更是还陷入苦难之中,并非何种鼎盛之景,那些不过是表面之象,空有其表罢了。可若是回拒,只怕又要惹怒了对方,在政治上,正所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友人’。然……终究他稍扭转了下头,看向站在旁侧的我。
我故意耷拉着脑袋,假意未有看到,其,我实是早已想到会有这番情况,他断然不会无故将我拉来,还作什么小太监之样。一想到他对我和三爷的无理之状,我的心就溢满了愤怒,不帮,绝对不帮,是处罚好,还是杀头亦罢。就在我瞥头之时,却又与赫连麒投来的目光不期而遇,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假装不理,他急得又是连咳了两声。
“不知……皇上以为何意?”那哈哈尔大人再一次问道。
赫连琰转回了目光,望向那充满了期待的哈哈尔大人,握住杯盏的双手越发有力,脸颊上却依然在轻松的笑着。
他才欲扬声,却见坐在远处的赫连麒已是站起了身子,“皇上,这不是甚好的契机吗?两国相交,珠联璧合,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这是何等好事啊。”
“这位是……”哈哈尔大人疑惑地望向赫连麒。
“正是朕的皇弟,赫连麒!”皇上说道。
“哦!”那哈哈尔大人恍然大悟,“莫怪我会觉得眼熟呢,呵呵,失敬失敬。”
站在皇上左手边的小安子公公是个聪明之人,他晓得皇上之难状,遂借以斟茶名义趋身到了哈哈尔大人身侧,笑道,“哈哈尔大人实是不知,麒郡王是个难得多才之人,宫中所有衣裳皆是麒郡王精心设计。”
哈哈尔大人一听,现出了惊奇之色,“如此说来,麒郡王岂不是是个商人?”
“呵呵,麒不才!”赫连麒假意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