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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梨园笑语
    “皇上,今日我哈哈尔总算是开了眼界,莫怪琰立国经济会越发强盛呢,原是自家经营生意,正所谓‘自给自足’。”哈哈尔瞪大眼睛摇着头,感叹道,“只怕现下臣必是要与您签下这协议了,若是臣未办到,回去后定会受到我国君主的责罚。”说着,站起了身子,微躬,“皇上,还请您答应臣的请求吧。”
    如此奋勇之举,慷慨之词,激动之情,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了兴奋,一瞬间他们为自己是琰立国的子民而感到自豪不已,而刚还焦虑的赫连琰因事情得到了缓解,心情亦是好了许多,他轻轻地笑了笑,用手一摆,“一会儿用过膳,还请皇弟陪哈哈尔大人逛逛街市,让他多了解了解。”
    “遵旨!”赫连麒颔首。
    “皇上,刚御膳房小顺子通报说早膳已是备好。”小安子公公恭敬地说道。
    赫连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甚,随着站起的身子,他摆了摆衣袖,“今儿个各位爱卿们皆在宫内用膳,不准任何人告假。”说完,他大步跨向殿门口,小安子公公紧随其后,不敢离开半分。
    我故意在后面挪蹭着脚步,本想就这般地落下,以为没有人会去注意,然后趁此再偷溜回女贞殿。就在我以为快要成功脱逃之际,熟料猛然从后脖颈处传来了一道冷风,我‘嗖’地下,凛起了身子,扭头看去。
    近在咫尺的赫连麒此时面露痞笑,将近快有一月不见,他的个头又是长高了不少,现下,我看他就像是看三爷一般,需得仰着头。他居高俯视着我,伸出了白皙的手掌,且每一根手指上皆是戴上了如同上等玉器一般制材的指环,仿佛在显摆着自己的财富,高傲而狂放,他将手臂搭向我的肩膀,表情甚是同情,“哎,何苦要自相残杀呢?这样于你,又有何好处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身子向旁一撤,将他的手臂甩开,未吱声。
    “我是何其冤枉啊,先不说替你照顾了那脾气古怪的小鬼,再来又是看你的脸色。偏让外人以为咱们有何深仇大恨一般。其,我们实是伙伴,每次生意所得利润,还要分与你一半。你说说,你的良心何在?”赫连麒用手指杵了下我的肩胛骨,脸上故意表现出一抹哀伤,“莫非天要亡我吗?才不过风光一年,现下又要被你这狠心的女娃倾覆所有。”
    “什么女娃。”我眼皮一抬,怒语道,“我记得,若是按照月份来说……你亦是该叫我声姐姐吧。”
    他一听,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疑惑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待他直起了身子,向我头顶上伸出手臂,从水平方向望去,正巧到他的脖颈下端。
    “你这是何理?”我憋红了脸颊,气冲冲地喊道,“从古至今,哪里有人是按个头评辈分的。且说你不爱读书就罢了,休要再随意讲出口或是以动作为之来丢人现眼。”
    “你……”他手指指着我的鼻尖,白皙的皮肤稍有泛红。
    “如何?”我毫不示弱地驳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半刻,未料他却蓦地一笑。
    我眉头一蘧,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赫连麒眼眸一眯,稍将头欺近于我的脸颊,“一早儿看你不在皇上身侧,就晓得你定是与他动怒,未想却是这般严重。刚在那等重要之地,皇上既是有求于你,纵然你再有不满之处,亦不该表现出来,哪怕是假意相帮才对。幸亏我早已料到你会这般袖手旁观。”
    我一听此,瞪大了双眸,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之情,“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帮我?”
    赫连麒扬声笑了两下,“不敢不敢。”表情甚是不正经,看到我的冷目,赶紧地说道,“若是比才,或许我不如你,但是在与人交际一事上,自是我来圆满的好。你乃性情之人,易感情用事,其,实是撇不开一个‘情’字。相信只怕会成为你弱点。”
    我咬着下唇,愁眉不语,他皆是看出来了,莫非真有这般的明显?当时确是一个重要场合,皇上乃万金之躯,他受众人敬仰才是,我作为琰立国子民,该是同一阵线才对。可……我竟是一时为了私情……
    “罢了罢了,”赫连麒拍了拍我的脊背,“反正皇兄一向是宠你,他对你的性格分明是了解得透彻万分,我想皇兄断然不会因此就惩罚于你的。”看我依然愁眉不展,他痞笑了开来,“对了,忘记告与你一事,你送来的那小鬼当真是个好用之人。”
    “好用?”我扬起了眉宇。
    赫连麒不知羞耻地点着头,“他可是身怀绝技啊,不仅每日晚上在台子上给众人表演,白日里还当伙计,那精力可是一个顶三个啊。”他掐起了手指,假意算了一番,“如此一来,这个月岂不是又要省下了两个人的工钱。”
    我瞪大了双眸,简直怒不可遏,待赫连麒扭头看向我,却是怔吓得连连后退,还未待我吱声,他却已跑出了没影儿。
    “赫——连——麒……”
    偌大的鑫宁宫大厅内,此时空无一人,那充满了无不愤怒与怨恨之声,回荡在厅内,久久徘徊不去。仅有门口处的两名侍卫闻声跑了进来,看清是我后,又是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那日朝廷各位大臣与外国使臣同一长桌进餐,待用膳完毕,因外国使臣真心要与琰立相联合,遂决意要小住个几日。如此一来,这次朝廷用度却是又比原预想的增多了不少,而负债亦随之上涨,然,所欠之人,皆是最春风得意之人,赫连麒!
    女贞殿内,安静异常,自从上官梦离开后,就愈加凸显。宫女们无事之时,索性开始了赌博,而我见到后,亦是不管,闲得无聊,还亲自与他们来上一盘。倒是亦不失为一个消遣时辰的方法。
    “哦,小姐又赢了,快给钱给钱。”宫女瑟儿冲对面的两个小太监喊道。
    那两个小太监瘪着嘴,面面相觑,自相互摸了下腰间的钱袋,齐刷刷地哭丧着脸道,“萱绫小姐就高抬贵手吧,奴才知晓您手气壮,但亦不是壮到这个法子啊,奴才好不容易丢个顺子,这几率已是很小的了,按理该是赢才对,偏天公向着您,你随意一丢,就是豹子。”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稀里哗啦,“这……还叫奴才怎么玩啊。”
    “你们两个少在那边哭脸装委屈,认赌服输,懂不?若是连这个亦是不知,还谈什么赌博。”瑟儿理直气壮地批评道,一脸的鄙夷之色,“小姐,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假状给欺骗。”
    我站起了身子,笑望着他们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们玩吧,我出去走走。”
    “可……”瑟儿一脸担忧,“这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小姐还要去哪儿啊?”
    “就在附近转转,”我试图安抚道,“你们玩儿着,不用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算了,瑟儿姐,既是萱绫小姐要出去,这游戏就罢了吧。”两名小太监谄笑着说道。
    瑟儿一听,登时气急了起来,“罢了?休想。快给钱给钱。”
    “好瑟儿姐……”
    “……”
    三人继续吵闹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趁着此际,我走了出去。才一出了宫门,蓦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后悔该是多穿一件斗篷才是。然,身子却懒得转回去再拿,遂,我就独自一人向不远处的暮春园迈去,此时已是花开季节,经过了一整日的日照,到了夜晚花儿开得越发斗艳,或红或紫,或白或粉,簇簇拥拥,所走过之处,无不香飘四溢,让人心旷神怡,将烦躁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仅剩下那空净的心灵。
    我闭着眼睛,站在暮春园的花丛中央,深深呼吸着,试图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去洗刷,像是漏斗一般,使得那不好和不美的星星点点事物遗漏出去。
    “好美的景色!”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我蓦地睁开了眼眸,转过身子,向后望去,熟料却是赫连琰,他依旧身着着龙袍,看起来才是办完了公事,他揉了揉眼睛,看我一刹那惊慌的面孔,他嫣然一笑,却是多了一抹疲惫之色,“怎地了?看到我来,就这般惊吓?”
    待我精神抚定,我转回了身子,不再看他,脸上却是现出了懊恼,心中不禁责骂道,果真是出门不利。
    赫连琰走到了我旁侧,站定,顺着我的目光向远处望去,“你可知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我一听此,嘴角泛出了一丝的冷笑,“帝王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他玩弄所有人性命于股掌,如何会有的怕的呢?皇上真爱说笑。”
    赫连琰亦不恼怒,他扯动了下嘴角,“没有权势的时候,想着权势,有了权势,却又觉得孤独,原来古人说得对,若执着一样东西,必会顾此失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实是难以成全。”他叹了口气,“我晓得你在怪我。”
    我冷瞥了他一眼,未吱声。
    “三皇叔已是我国的摄政王,一年以前,他就像是一国之君,绕领朝廷内外,然一年后的今日,我却拥有了大司马的权势,这一年间,是你在助我,我感激;可现下国难当头,国库亏空,还有外使接连的造访,一切都让我的心升起一抹不安定,我担忧眼前的权势仅是一片虚假,每日清晨睁开眼眸,当我看到屋内的摆设,我就试图问着自己‘我还是我吗?是那个天真的孩童,还是一个傀儡皇帝,抑或已经是个亲政的真皇帝了?’我不敢相信自己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只有看到你后,我才会晓得,‘哦,原来事已成真了,眼前的一切皆是这名女孩儿带给我的。’你能想象总是处于无助而又担忧中的心绪吗?”赫连琰的声音稍稍变得哽咽,眼眶亦是不由得泛湿,“听到三皇叔要将你带走,我就莫名地害怕。我当时告诉自己,我可以给这个女孩儿一切她所想要的,只除了……离开!”
    我的心一震。
    他快速地转过了身子,面向我,双手紧拉着我的,“萱绫,答应我,现下还不要离开。”
    “可……”我为难地蘧起了眉头,“皇上,我终究还是要走的啊。”三爷已是向我下了承诺,回来后就会将我接回去。
    赫连琰登时变了脸色,双手不由得一紧,“若是没有我的指令,休得有人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眉头越皱越紧,“话不是这般说法,纵然是宫女,亦是有年纪的限制。”
    “我可以给你加长年限,若是你还不满意,我再写下圣旨,封你为御前一品女官,这是史上从未有的官衔,给你无限大的权利,并给予你见圣无需下跪,还给予你宫女十名,赏银万两,让你与宰相大人同匹敌,另外……”看我欲拒绝,他又是说道,“我会向太皇太后请示,持准你从今往后,进宫无再需任何的腰牌,随意进入。”
    “皇上……”我惊慌失色,“我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好了,就这么定了。”赫连琰打断我的话语,径自下了决定,他看我依旧是愁眉不展,遂笑了笑,“给你看个好玩的。”
    “唉……”根本不容我插话的余地,他拉着我的手就向梨春园跑去。任凭我在后面使劲地甩手,可他却是越攥越紧,步伐竟是还加大了许多。
    直到两人到了一个高台子底下对,这才松开了我的手,我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纵然想要破口大骂,却亦没有了精力。赫连琰俯视着我,禁不住展开了一抹笑靥,他拍了下我肩膀,低声说道,“你在这边等一下。”说完,他快速地转身,却是消失在了台子后端。
    周围一片漆黑,偶尔还有乌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哇哇哇’的哭泣之音,让人听得心惊胆战。‘呼呼’的北风呼啸而过,使得本就yīn森的气氛变得愈加恐怖。我慌乱地向四周望着,眼眸中渐渐泛起了一丝丝的晶莹。就在我快要精神崩溃之际,犹如黑洞一般的台子猛地打起了亮光,忽地眼前一片光明,我寻亮望去,只见从黑暗处走入了一名冶艳的‘女子’,她一袭粉衣,衣摆拖地,长袖翩翩,脸上画满了浓厚的妆容,尖尖下巴,红艳的嘴唇,肤如凝脂一般地晶莹剔透,纤纤玉指抚着自己娇小脸颊,一颦一笑,莲花步子,高挑而瘦削的身材越发突出了‘她’的性感之美,令我不由得看呆,根本已是忘却了惊惧。
    ‘女子’柔嫩的腰肢犹如柳条一般,向后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身,双手长袖一甩,回眸莞尔一笑,在昏暗烛光的照映下,美艳绝伦。
    “母亲不必心太偏,女儿言来听根源。自古常言道得好,女儿清白最为先。生来不知顾脸面……爹爹他定要问一番。如今称了儿心愿,落得个清白的身儿我也含笑九泉。”‘她’流畅的唱腔,将女子的哀怨表现得淋漓尽致。
    “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女儿家胡乱走甚是羞惭,小妹行见姐夫尤其不便,何况那朱千岁甚是不端……”
    随着‘啪’的最后一声拍响,此戏已是完结。而正看得还津津有味的我,根本却意犹未尽,眼看那‘女子’随即要下了台子,我快速地追了上去,“姐姐,姐姐再唱上一段吧。”我央求道。
    那‘女子’稍偏头看向我,却是‘噗嗤’一声,喷笑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磁性的男声,“姐姐?呵呵……看了这样久,竟是还辨认不出来吗?”
    我脸颊‘刷’地一红,恼怒不已,“你怎可如此戏弄于我?”
    才欲见我折身而返,他急忙抻住我的手臂,“萱绫,我见你忧心忡忡,遂才想要演戏来让你忘却烦恼,并非有意要惹怒于你。”见我还是未吱声,他继续好语软求道,“若是你还不解气,那……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直到你满意为止。”
    想他一个九五之尊,竟是如此低声下气,我不由得暗笑了出来,心下一软,慢慢转过了身子,“当真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他双眸微眯,似是隐约有了不好预感,但君无戏言,赫连琰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顽皮地一笑,“那好,我要看你演的武丑扮相。”
    “武丑?”赫连琰眉峰一拧,多添了一抹动人风情,殊不知他现下的扮相有多迷人,然,一想到他曾经对我的种种,我就不得不要摘下他的靓相,看我即刻又要转身,“罢了,武丑就武丑吧。”他向后台处走了下去。
    我洋洋得意地站到了离台子稍近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其实,当他一露相时,我就心生一种熟悉感,同样的惊艳,同样的唱腔,似乎很久以前我就听过一般,可却又想不起是何时何地。
    少顷,只听‘嗒嗒嗒’的竹板拍打声,一名武丑冲了上来,他已是换上了武将的衣裳,身着暗色服饰,手上拿着长棍,东一下西一下,要么即是在地上打个滚,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那种美感,鼻子上抹了一道白,勾画出‘三花脸’,好似成为了一头笨笨的牛。东跑西撞,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那怪异的曲儿,越发惹人发笑。
    “再来一段……”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文丑的戏曲。”
    “呃,能不能再稍稍丑陋一点?”
    赫连琰听后,脸色愈加yīn沉,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又是折身化妆去。
    “……”
    暮色时分,周围一片僻静,唯独梨春园内笑语不断。
    │雪霜霖
    第七十二章 危在旦夕
    一早儿起来,瑟儿端着盆子走入了我的房内,见我还躺在床榻上,轻轻将盆子放到了一旁的椅上,口中径自嘀咕了句,“真是,梦姐姐一不在,萱绫小姐就这般没了规矩。”才欲抬头,看到我却是早已睁开了双眸,吓碍连连后退,险些就将盆子碰倒在地。
    瑟儿双手抚xiōng,“小姐醒了怎地不吱一声啊,吓死奴婢了。”
    “如今这当儿,奴婢比主子都有理。”我无奈地笑了笑。
    反应迟钝的瑟儿转了转眼珠,点着头道,“小姐此话确实,皇上宠您简直快要无法无天了。”
    “我不是说这个。”顿时我坐起了身,随意披了件衣裳,趿拉上鞋子,就去净脸。
    “那您说谁?”瑟儿噘起了嘴,“皇上确实宠您啊!看您心情不好,就准您假期,一连都快有好几日了,要是奴婢啊,只怕早已命在旦夕。”
    我将温热的巾帕拍在了脸颊上,擦了擦,又是丢回了盆子中,没有作声。
    “小姐昨夜去了哪儿?怎地半夜才回来啊。”瑟儿好奇的问道。
    我将口中的盐水吐到了盆中,转回身,望向她,故意岔开了话题,“还有早膳吗?”
    “呃……”瑟儿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还有的,就是凉了些。”
    “无碍,帮我拿来个一些。”我说道。
    “哦!”她收拾了下,将盆子端了出去,少顷,又是走了进来,手上已是多了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盘子小点,“厨子说今儿个早上没有时辰准备,遂就只能先点补点这些饼子了。”
    我蘧起了眉头,“为何?”顺手捏了块酥饼,边吃边看向瑟儿。
    瑟儿吞吞吐吐地答道,“奴婢亦不知。但一早儿出门时,好像看到宫内来了不少太医署的人。”
    “太医署?”
    “恩。”瑟儿点着头,“按照往常的惯例,只怕不定是宫内的哪位娘娘偶染了风寒。”
    “这样……”我咀嚼的动作放慢了下来,怪异的是,我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隐约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对,就在我和瑟儿沉思之际,从门外传来了一声尖声尖气的叫唤,“太皇太后驾到……”
    我身子一凛,赶紧地将手上的点心放回了盘中,还未等我和瑟儿齐向门口走去,却见太皇太后已是步入了进来。她一袭黄色衣袍,身披着白色狐裘斗篷,头上别着金凤金钗,高高盘起,脸色稍显得苍白,只怕是铺了厚厚的粉,但还是难以遮挡其岁月的痕迹,她三角的凤眸扫视了正跪在地上的我和瑟儿一眼,面露慈祥笑容,双手摊开,“起身,快快起身。”声音亦是透着一丝的疲惫与沧桑。
    “太皇太后吉祥!”我打了个千,站起了身子,知会着一旁的瑟儿,“去泡壶茶来。”
    “……是!”瑟儿浑身颤抖着。
    “不必了,”太皇太后摆了下手,“皆下去吧,留下你一人即可,哀家想要与你聊聊。”
    我一听,顾时心慌了下。眼眸不期然间与太皇太后相对视,她嘴角泛着一丝笑意,只怕是并无恶意,且听赫连琰说过,太皇太后甚是宠他,应当不是坏人才是。我稍安抚了下,交代了瑟儿几句,就指使她出去了。
    太皇太后慢慢地走到了左侧的宽木椅上,稍显得笨重地坐了上去,待安稳后,这才望向我,“上次哀家叫你到御花园,本想与你多多交谈一番,但偏不遂人愿,人多声杂,哀家耳力又不好,遂就作罢。”她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记得当年,翰轩当着众朝臣面,在金銮大殿上就向先皇禀告说,要收养一民间女子。当时遭起了不少人非议。先不说翰轩那时还没有成婚,且看他根本就还是个不成熟之人,那日先皇与哀家彻夜未眠,本想召见你入宫,与哀家来瞧瞧,然,因被翰轩推拒,这才一直拖延到现下。”
    我耷拉着脑袋,未作声,其,心下实是翻腾不已。
    “如今,翰轩和琰儿两人明面儿上是叔侄,但你该是晓得,这为政一事上,哪里还去分个亲兄弟。”她瞥了我一眼,“你跟了翰轩将近有六载,与琰儿一载,孰亲孰远,相信你心理早已有了数儿,但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一番,现下你已是跟了琰儿,这事里事外的,就要多Cāo着点儿心,而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哀家虽是老了,但还不糊涂,琰儿还从未待人这般地交心过,他对你当真是用尽了所有,昨夜为讨你欢心,他不惜丢掉皇上的尊严,又是唱戏又是扮丑,连哀家都未受到过这般对待。”
    我的心一惊,抬起了头。未想到,昨夜之事,太皇太后竟是会知晓。真是大意了,这皇宫中,定是每一个角落皆是安插了眼线,果真是没有得自由。
    太皇太后语气稍缓和了下,长舒了一口气,“哀家不与你计较这些,就权当你不懂事儿,但你要谨记在心,你不过是个奴才,断然不要做个逾矩之事。”
    “萱绫晓得。”我颔首,躬了下身。
    “琰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自小疼爱有加,他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心,遂才这般少友,不像是麒儿,那般健谈。哀家每每看着他独自一人之时,就心疼不已,哀家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能成家立业,成为史上最德高望重的帝王。”太皇太后激动地说道,又是连着咳嗽了两声,“哀家希望你能同我站一侧,尽心尽力辅佐于皇上。可否?”
    我紧咬着下唇,心下不由得犯难,毕竟我的理想并非是要陪伴皇上,我只要能在三爷身边,哪怕走过着穷苦日子,亦是愿意,可……我终究鼓起了勇气,“还请太皇太后见谅,萱绫不是不想辅佐于皇上,只是因为萱绫不能。我不过是名普通女子,按照宫例,到了十八,应当是可以出宫成婚,这些萱绫亦是需要的。但萱绫深知皇上根基未稳固,自知会有愧,萱绫想若是能早些抽手作罢,还是快刀的好。”
    太皇太后眼眸忽闪过一抹惊讶,恐她实是未想到我会直接回绝于她,半晌,她低声笑了笑,“萱绫,这个名字可是翰轩为你起的?”
    我眉头蘧起,不明何意,稍点了点头。
    “萱绫,翰轩,皆是如此的文雅,他对你用心不少啊。”太皇太后感叹道,“这样,哀家与你做个约定可好?”
    “太皇太后请讲。”我拜身道。
    “这是我与你私下之约定,断然不要与任何人讲。”太皇太后表情变得严肃,多了一抹威严,看我点着头,她郑重说道,“哀家与你定个两年之约,那时你是及笄,若到时皇上已是成为了真正拥权之帝,届时,哀家会安排你离开。”
    似是看我一脸的狐疑,她保证着补充道,“想你定会怀疑哀家有没有这个能力?哀家可以以性命担保,会的。不仅仅皇上不会知晓,就连朝中大臣、还有亲王、甚至摄政王皆会无人知晓,从此你萱绫一名会从琰立国消失,你将从新获得新生机会,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我双眸瞪得炯炯,看向太皇太后一脸的坚定之色,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我晓得她说得定是为真,但是……那我与三爷的四十五日之约,只怕会来的更早吧!
    “太皇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两名鑫宁宫的小太监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看到太皇太后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颤抖不已,“皇……皇上……”
    “快说,皇上怎么了?”太皇太后双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好似在稳着自己快要遥遥欲坠的身子,脸上现出了一抹恐慌。
    “太医刚说皇上气息微弱,乃中毒之相,只怕是……是命不久矣。”
    “啪”的一下,太皇太后跌坐到了椅子上,脸色苍白不已。
    而站在旁侧的我,亦是惊讶不堪,明明昨夜还好好的人,怎地会现下就这般了呢?
    “快,扶哀家……到鑫宁宫!”太皇太后颤抖着双唇,眼神空洞地发令道。
    我赶紧地走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其中一个小太监上来帮忙,扶住了另一侧,另一个小太监在前领道儿。一路上,焦心重重,所过之奴才,无不是惊慌之色,快要到鑫宁宫门口之时,情形愈加严重。
    我等人才欲进入皇上寝宫时,正好迎面撞见那收拾东西的老太医,他摇头哀叹,刘公公相伴在侧,众人看到是太皇太后,赶紧地跪倒在地。
    “张太医,快与哀家说说皇上病情到底如何?”太皇太后声音急得已是有了颤音,平日里看似那威震四方的女强人角色如今却是暴露了出来,原来她亦是脆弱不堪的,看到自己最疼的孙儿如今却是危在旦夕,她就没有了自主,她拉住张太医的袖口,近乎于哀求。
    张太医赶紧地扶住太皇太后,“刚我试诊病源,皇上肝脉弦肝脉弦出寸口而洪大,厥yīn脉出寸口久上鱼际,似疟非疟,似寒非寒,臣本猜测是往日里倦怠哮卧,精神短少之致,然,再细观之,断定不是。其脉象正逐渐微弱,呼吸亦是恐是中了莫名其妙之毒,怕……”他摇了摇头,“还请太皇太后早做准备吧!”
    │雪霜霖
    第七十三章 孰真孰假?!(一)
    登时,屋内静谧了下来,所有人面容僵硬,就如同一个个死人一般,面无表情,脸色铁灰。
    “太皇太后,您身子要紧啊,皇上万金之躯,相信定会吉人天相的。”刘公公上前一步,劝慰道。
    太皇太后泪眼婆娑,本刚还显得硬朗的身体,现一下子又是老了十几岁,不禁令人堪忧。然,古人言: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太皇太后怕的亦是这个。她承受不住突然袭来的打击,她最爱的孙儿如何会成为奄奄一息的人呢?
    “张太医,”这时,小安子从寝宫内跑了出来,一脸的急色,“皇……皇上醒了。”
    所有人为之一振,赶紧地簇拥着步入了进去。
    只见赫连琰平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不已,披头散发,额头上泛起了丝丝汗珠,将贴在上面的发丝湿润,顺着鬓角流到了床榻之上,他嘴唇呈黑紫,瞳孔充着红血丝,眉峰聚拢在一起,包裹在金丝被下的身子颤抖不停,像是痛苦不堪。
    我站立在旁,简直不敢置信眼前之人即是昨夜还搏我一笑之人,明明是健康,如何现下就会这般羸弱,仿佛命在旦夕。
    张太医小跑着上前去,坐在了一旁准备好的敦睦椅子上,将手指轻搭向赫连琰的手腕处,他耷拉下了眼皮,表情紧张万分。少顷,就在众人快要迫不及待之时,张太医睁开了眼眸。
    “如何?”太皇太后急忙问道。
    张太医起身,将手一扬起,“皇上怕吵,还请太皇太后准臣到外面说话。”
    太皇太后身子再次一沉,只怕是知晓了结果,精神几乎快要崩溃,她强撑着将话说完,“……准!”
    就在众人皆是走出去后,倒是将后面站立的我凸显了出来,坦言之,我从未接触过临死之人,就是连过世的爷爷亦是在他死去,等我到后,却已办完了后事。那是我遗憾之处。然,当我看到了赫连琰,我的心头却是升起了一股又怕又担忧的复杂情绪,我想要上前探望,但又怕看到他会闭上眼眸的一刻,我想要退出,却是又担忧自己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矛盾伴随着我,令我现下踌躇不前。
    “萱……萱绫……”突然一句气虚的叫喊,让我身子一凛。赫连琰偏侧着头,脸色愈加黑煞,红色的眼眸望到我后,稍带有一丝的异样之光,他抽动着几乎快要为全黑的嘴唇,努力地吐出两个字,“萱……萱绫……”
    “萱绫小姐,您快过来啊,皇上正叫您呢。”一旁的小安子几乎快要哭丧着脸,着急地说道。
    我僵直着身子走上前去,越是靠近,我的手心就越是冒出了股股冷汗。才欲坐在了床榻之侧的敦睦椅子上,赫连琰颤颤的将手臂从被子中抽了出来,他紧紧地扯住我的袖摆,双眸瞪得炯大,不时地还给小安子使眼色,站在边上的小安子马上意会了,他微躬着身子走到了皇上的身侧,稍一探身,将皇上的枕头底下压着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皇上被袭时,仅留下的一个东西。”
    登时我的脑袋一懵,眼前那明晃晃的暗器,那雕刻着外文字迹的银饰那般耀目而令人惊惧不已,暗器的最前端和上次一模一样,已是泛起了黑色,明显是上有毒药,看来此人是想要一击致命。
    小安子继续解释道,“昨夜皇上回来时已是天色全黑,奴才一直在皇上寝宫等待着,这么久,奴才竟然一直不知原在房顶之上早已潜伏有刺客,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捶打着自己的身子,双目泪流。
    我蘧着眉头,瞥了一眼赫连琰那有些烦乱的表情,赶紧地制止小安子,“好了,不要说了,反正事已成真,说这些还有何用?”
    赫连琰闭了下眼睛,表示赞同,他继续强撑着说道“……真……真凶!”
    “皇上临昏迷前,紧抓着这枚暗器,对奴才说,定要您亲自抓回那真凶。”小安子擦着眼泪,解释道,“皇上还告与奴才,让奴才转交与您这把尚方宝剑,这是从大司马府上搜来的,如今全天下仅有一把,是先皇赐予的,亦是代表了皇上威严,遂,见剑如见人,相信您调查此案时,断然不敢有人对您有所冒杞。”
    似是看我犹豫不决,赫连琰将手上的力道急忙加重,双眸紧睁,赤红着瞳孔,写满了无尽的怨恨与哀伤。
    “萱绫小姐,还请您答应皇上吧,除了您,皇上根本不敢与人说道这件事儿,皇上一直强撑着,就等您过来。”小安子一面哭泣,一面哽咽地说着,“皇上对奴才说过……现下已是不知信谁了……”
    我的心一揪,本还僵硬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流着。
    “萱绫小姐……”小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此。
    赫连琰亦是面露焦急,他的手力正一点点地渐弱,只怕已是快要支撑不住。
    “接受吧!”我的身后猛地响起了一道沧桑的女声。我无需转头,亦是知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和太医说完话的太皇太后。“既是琰儿要将这把尚方宝剑与你,则是他信任你。他将重任交与你身子上,你就要好好的完成它。”睿智的太皇太后一下子看清了事情全部,纵然她并未听到我们的谈话。
    怎么办?我可以吗?查处真凶意味着……范大人之死是冤枉的!而我即是那刽子手。我是刽子手……我当真还能洗清罪恶?可……皇上怎么办?他身中剧毒,朝廷一日无主,则要暴乱。百姓们亦是要慌乱。再多些时日,只怕外敌要入侵……
    我抬起了头,环视了屋内的众人,他们将目光皆是投在我的身子上,充满着期待,我慢慢地伸出了手臂,当着赫连琰的面接过了那柄宝剑,颔首,“臣……领旨!”
    赫连琰嘴角微翘,终究闭上了眼眸,头一摇。刹那,寝宫内静得如一潭死水。张太医迈上前来,用手微探向他的鼻子,表情稍有和缓,“仅是睡过去了。”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会儿,我和其他太医们讨论下,给皇上开贴药方,先暂时稳住毒素。”张太医一面在桌面上执笔写着,一面说道,“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解药,毕竟臣仅能维持五日。”
    太皇太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又是将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望向我,“琰儿的生死就在你的手上了。”
    我背对着大家,一下子感觉身负千斤重担,就连手上的宝剑险些皆要摔在了地上,我垂首不语,然,心中告诫着自己:现下只能共前进,不能后退了,因为……我已经别无选择!
    一回到了女贞殿内,还未等瑟儿和芙儿过来替我倒茶,熟料从门口处进来了七八名大内侍卫,且不说这些人一个个皆是高手,腰挎剑柄,身子站得笔直,眼眸四方观望,只怕是在时刻警惕着,他们等人将偌大的女贞殿内围住,分头站开。在女贞殿的外面,亦是跟随了一些官兵。如此阵势,一下子将那些小宫女们吓得惊慌失色,以为谁犯了律法,他们等人要来捉拿,即刻躲在了我身侧。
    “萱绫小姐,这是……”瑟儿一脸地疑惑。
    我才欲吱声,那刘公公已是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卷犹如圣旨的黄色卷轴,“特奉太皇太后指令,五日内,在案未为纠察清楚之前,所有侍卫必须紧随赫连萱绫身侧,不得私自离开,确保她人身安全,若有不测,拿你等人是问。”
    “遵旨!”所有侍卫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喊道,其声量之大,吓得这些女孩儿又是一惊。
    刘公公将卷轴收起,走向了我,“现下特殊时期,萱绫姑娘若有觉得不便之处,亦是要忍一忍,难免那刺客会将剑柄指向于你。”
    我了解地点了点头,“有劳太皇太后费心了,萱绫定会按时查出真凶。”
    刘公公看了我一眼,“老奴虽是不得皇上倚重,但太皇太后却对老奴恩重如泰山,不管如何,老奴还是希望萱绫姑娘尽自己最大努力。”说完,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所有宫女们皆凑上前来,一脸的疑惑不解。
    我未吱声,一脸的凝重表情,转身走到了床榻之上,坐下,仔细地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串联着……
    观麒茶楼,现京城内外最具有特色之一的楼宇。其‘特色’不在于它的外观结构,更是在它所经营方式,其一,每登门第一次之人,即享受五折优惠口其二,若是这茶楼常客,亦可享受其七折优惠,并赠予一盘小点。其三,此茶楼不光是经营茶水和糕点,还伴有窑子持色,到了夜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皆是可以入门,女人们喜欢观看武术表演,而男人们则喜欢女子的歌舞表演。其茶楼亦正亦邪,就好比它的主人,分不清是正是邪。
    我身着一袭男装,身后跟随着几名便衣侍卫,从一进入茶楼就分外地引人注目,毕竟此等休闲之地,理当是一人独来,要么即是带着自己友人,偏我则是带着下人。我快速地直冲向二楼最末尾一间雅房,不等小二吆喝,我推门直入。
    “啊……”随着一声惊慌尖叫,一名女子拉扯着已经褪到腰间的衣裳,赤裸着脊背靠向后面男子的xiōng前。
    我身后的侍卫们赶紧地撇过了头,羞涩地不敢吱一声。
    赫连麒将女子向身前推了推,小声耳语了几句,女子提着衣裳,遮盖住自己前xiōng,慌忙从我身侧跑了出去,赫连麒面露痞笑,他一袭花色锦衣,清秀的面容稍有着与三爷一般的轮廓,他不紧不慢地屡着衣裳,眼眸微勾,冲我招手道,“怎地,莫不是萱绫想我了?”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用眼示意那些侍卫将门关严,走到了赫连麒的前方,居高俯视着他,“阿毛在哪里?”
    赫连麒一听,假意哀伤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才一来,就冲我喊别的男人的名字,还‘阿毛阿毛’,这般地亲昵之称。哎,可怜我啊,一片倾心却是付之如东水。”
    我眉峰一拧,不耐烦地质问道,“少废话,快点将他给我交出来。”
    他眼皮一抬,只怕是感受到我今日来势汹汹,不禁身子稍颤了下,他头一撇,“哟呵,连一等大内侍卫皆跟了来?”
    “麒郡王!”侍卫拜道。
    “呵呵,”赫连麒站起了身子,或许是坐卧得太久,身子一个不稳,竟是向我身前跌来,顿时一股女子脂粉气息向鼻尖飘来,赫连麒将头扎向我脖颈,深嗅了下,“恩,比那些个红尘身子好闻多了,清清净净的,有点青草气息。”
    我使劲用手拨着,脸色愤怒不已,“赫连麒!”
    还未等我喊侍卫相帮,他却是已退开了身子,脸上笑容依旧,“这里没有麒郡王。”这句话是对侍卫们说的,接着又是看向了我,他眼眸泛着一股笑意,用手指轻点着双唇,向我一伸,“乖乖的,我去给你叫他啊……”话语暧昧,表情更是……令人想要痛扁。
    顿时我气得浑身打颤,看到那快速闪身而过的背影,却又是无可奈何。我咬牙切齿,双眸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滚烫不已。几名侍卫看到后,赶紧地退了退身,生怕我会波及给他们。
    半晌,从门外传来了几声清晰的敲门声。
    “进来!”我喊道。
    眼前走入了一名男孩儿,比起一个月以前,他判如两人,先前的他是穿着粗布麻衣,现如今他是锦衣玉食享受着,每日还受到那些风流女子们的追捧,果真是过着‘赛神仙’的生活。阿毛的肤色稍显得暗了一些,但却看上去健康了许多,个头稍高了一点,不甚太多,唯一令我觉得最熟悉的则是那万年不变的整脸,不带一丝的笑意。
    “阿毛?”我亲切的叫道。
    他眼皮抬起,瞥了我一眼,未吱声。
    “过来坐在这边。”我指了指面前的那把椅子。
    这次,他是连看亦是不看。
    我的脸稍添了一抹红色,若是我们俩人在时,他不给面子就罢了,可现下还有那些侍卫,真是的,死小鬼,早知就不这么热情对你。当真是‘热脸贴冷屁股’,我这是何苦啊?
    我咳了一声,正色道,“既是这般,那我们直话直说,我想你的思想已是成熟,有些为人道理你该是懂得,‘做人要诚实’,尤其是小孩子,不可以撒谎!”
    他听后,嘴角泛出了一丝的冷笑,“一个偷儿出身的你,有权利与我说这番话吗?”
    我的心一震,他怎么会知道?莫非……我更是怒不可言,赫连麒,处理完此事,我定是不轻饶于你。
    我长舒了口气,试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气,“我想你该是晓得我要说何事了吧?上次你在金銮大殿之上,所指正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幕后主人,对不对?”
    阿毛双眸盯向我,半刻后,他说道,“我根本从未说过他就是,是你们自以为是,以为那位大人是。”
    “可你明明……”不对,那日分明就是我们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猜测的,他确实是未吱一声,未点头一下。我骇大了双眸,从未想到过才几岁的他却是有这般心机,利那,我脸色苍白,“你既是知晓,如何不告与我们?你可知,因为这件事,而谋害了多少人?光是一个无辜的范大人,现如今,那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还有朝廷上的重臣亦是受到波及。难道你当真希望所有百姓们皆是过着胆颤的生活?”我大声地喊道。
    阿毛望着我,“不关我事!”
    我愤怒地站起了身子,走上前去,使劲摇着他的双肩,“到底你良心何在?那夜坚强的你,正义的你皆是跑到了哪里?阿毛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不该是冷血,你才多大?”
    “你当真以为那夜是我救的你吗?”他抬起了眼眸。
    我身子一颤,双眸发怔,“你……你说什么?”
    “他们不过是要利用你,其实我根本什么都不知,我只需在朝廷上随意指正一个人即好。”
    阿毛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地挖着我的心,令我痛苦难耐,“那……那又有何利益可讨?”
    “自由!”他泛出了一丝的嗜血笑容,“谁会愿意每日要过那种杀人的生活,我确是要被他们选入死士,但是我一直拒绝,遂,他们给我一个选择。”
    我脑袋一空,好似周围天旋地转,身子渐渐向后方沉去,直到落座到了软垫之上。
    “萱绫小姐!”一名侍卫走上前来提醒道。
    我这才缓过了神,慢慢坐起了身子,绕过那站在中央处的阿毛,他着实让我心灰意冷,我根本不敢再去看他,仿佛一瞥,皆会让我冷到谷底,他的心好可怕。
    就在我快要踏出门时,却不料阿毛猛地传来了一句,“或许你可以从锦衣卫指挥使查起,那日我仅是看到他身子上的一块腰牌,上写道此语。”
    我惊讶地转过了头,“你说……”
    │雪霜霖
    第七十四章 孰真孰假?!(二)
    “你带我进入宫门之时,我有看到他在巡逻!”阿毛冷声说道,转过了身子,即刻要从我身侧而过,走到我前边,又像是想起了何事,瞥看向我,“还有……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我提供的只有这些了,请以后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来找我。”决绝的背影,是那般成熟得令人胆颤。就连大内侍卫们亦是不由得震撼。
    “他莫非说的是……康大人?”所有侍卫们异口同声的喊道,脸上闪过了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我慢慢恢复了理智,镇定了自己的心绪,待出门坐上了马丰,我掀起帘子向离我最近的骑马侍卫打听道,“那康大人为人如何?”
    “回萱绫小姐,”他跳下了身子,恭敬地回道,“康大人待我们一向很好,平日里虽是少言寡语,但却是公私分明,他从不将自己私事与人讲,就在五年前,那时一位朝中大臣触犯了律法,皇上本要处以重刑,偏康大人执意要查清此事再刑法,后经过一番查处,发现果真是误判了此人。不过您可知,其实那罪犯其实是康大人的杀父仇人,可他一心却相帮,只因他要秉公刑法。”
    我不禁蘧起了眉头,“如此之人,怎会说是与那十恶不赦之徒相联系?”
    “莫不是那小子又搞什么骗法吧?”侍卫猜测道。
    我摇了下头,“看来现下唯一解惑的方法……只有那康大人了!”说完,我将手一撒,帘子放了下来,随着我一声吆喝,马车行进了起来……
    过了晌午,我带着两名侍卫亲自到了午门,恰巧的是那锦衣卫康大人确是在此巡逻。
    且说他身高马大,足有六尺六,虎背熊腰,身着金飞鱼服,腰佩戴着秀春刀,看到我后急忙迎上前来,恭敬地拜道,“萱绫小姐!”嗓音洪亮,中气十足,甚有威慑作用。
    我摆了下手,巡视了下四周,看西墙跟儿处有个僻静的地方,我用手指了指,“麻烦康大人随我走一趟可好?”
    他颔首,抬起了身子,尾随我身后。
    西墙跟儿处本处两道墙的中央,yīn暗不说,还有一股潮气,冷风嗖嗖,煞是冻人,就仿佛我们现下要谈论的话题,那般严肃。
    我从袖中拿出了那枚暗器,摊于手心处,“康大人是否有看过这枚暗器?”
    他蘧起了眉头,仔细看了看,最终,摇了下头。
    为了慎重起见,我将暗器放回了袖中,背对着他说道,“康大人可知,皇上和太皇太后已是授命于我来调查此案,倘若有任何牵连之处,只怕是难以脱逃干系,法不容情,还请康大人考虑清楚。”
    康大人一听,面不改色,双手拱起,“萱绫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明察秋毫,纵然有一点对不住皇上的地方,康某任凭萱绫小姐随意处置。”
    如此慷慨之言,不由得让我和那两名侍卫犹豫了,是否我们找错了人?又是否我们当真是再次被骗了?
    凝思了片刻,我紧皱着眉头,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将原本凝结的气氛试图打破,“呵呵,康大人误会了,现下我不过是秉公刑法,逐一调查,康大人果真是率真之人,很是积极配合我的调查,若料察真凶之后,我定会向太皇太后和皇上禀告您的德行。”
    “萱绫姑娘不必如此,这些不过是康某该做之事。”他再次拜身,瞟了一眼午门处,“若是萱绫小姐无事,可否让康某行个方便?”
    “呃,呵呵,请便,请便。”我伸出了手臂。
    待康有利走远后,我才转过身,对那两名侍卫威声说道,“你们俩个从现在开始,要一步不离地跟随着康大人,注意他晚上去了哪里?与什么人相见?在什么地方?”
    “是!”两人轻声喊道。
    我不甚放心地又是嘱托道,“还有……不许感情用事,纵然康大人于你们有过恩。”
    “是!”
    我长舒了口气,眉头越拧越紧,仿佛从接手这件事情开始,就没有舒展开过,连晚上睡觉时亦是如此。
    女贞殿内,一片祥和之色,宫女们因闲得发慌玩起了骰子,有一些其他宫的小太监们亦是凑了过来,或偷闲,或是上瘾,几人叫得热火朝天,仿佛根本不晓得外面的风吹草动,还有那彻骨的‘寒流’正一点点地袭来。
    “小姐?”芙儿从后面绕来,手上端着新泡的茶,轻放到了我椅旁的矮几上,“事情调查得可是顺利?”
    我垂首,表情显得疲惫不堪,用手摸了摸眼眸,试图让自己的困意打消,“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的端倪。”
    “啊?这样难?”芙儿噘起了嘴,“早知如此,小姐干嘛要去接这个案子?您又不是当差的。”
    我笑了笑,没有作声。倘若当时可以拒绝,那我一定会。然,一个快要临死之人,当他向你求助之时,还有他的亲人们那充满了期待目光望着你时,当真能狠心拒绝得了吗?只要是有点良心的,在那种情况,只怕亦是不忍去伤害他们。
    “哦,对了,今儿个早上麒郡王来找您。”芙儿忽地说道。
    我端起了茶盏,惊讶地抬起了头,“他有说什么事吗?”
    芙儿摇了摇头,“来了,看您不在,就走了。”
    我掀起了杯盖儿,轻轻刮着浮头儿的茶叶末,低头小抿了口,不再吱声。估计他亦是没有什么正经事,成日里不是和女人混在一起,要么脑子里就是转着怎么坑骗别人钱财之事。
    待用过了晚膳,我在另外的两名侍卫陪同下去了一趟鑫宁宫,皇上依旧是昏迷不醒,肤色日渐黑暗,嘴唇最是吓人,让人看得心疼不已,不忍与视。没有呆半个时辰,我就折身而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入夜时分,我披着斗篷到了院中,仰头望着星空,蓦地想起了三爷,想起了他临走时对我所说的承诺,四十五日,到如今才过了一半,好漫长的四十五日啊……
    “没有想到,你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啊?”蓦地从背后传来了一道调侃的声音。
    我转过了身子,看向那贸然闯入之人,“赫连麒!”我怒喊道。
    “干嘛?”他痞笑着,“这般亲昵称呼于我?莫非刚是在举头望天想着我?”
    我瞪了一眼他。
    “呵呵,敢连名带姓的叫我之人,你是第一个!”他渐渐收敛了笑意,挨身站到了我身侧,瞥看着我。
    我表情没有丝毫惊讶,毕竟他是二皇孙,与生俱来的贵气,哪里有人敢随意称呼于他?若不是他三番两次惹怒于我,我又何必这般叫他?但坦言之,还是因为了解了他的癖性,遂才这般大胆。
    “事情调查得如何?”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半刻,我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进展。”
    “呵呵,我就晓得。”他像是幸灾乐祸一般。
    我眉峰一隆,禁不住质问道,“现下那躺在龙床上之人可是你的亲哥哥啊,莫非你一点不担忧?”
    他摆了下手,“皇家之人,本就这般无情。我以为你早明白了呢。”
    我气得浑身打颤,当真觉得心灰意冷,甚觉得赫连琰那般可怜而无辜,他是一国之君,为国家为百姓们谋求福利,然,却换得亲人不解,还有一些百姓的埋怨。我转过了身子,即刻要回殿内。
    赫连麒一见,赶紧拉扯住我的手臂,“就像是张管家所说,你根本不适应宫内的生活。”
    张管家?仿佛碰触自己曾经的过往一般。我顿住了脚。
    他继续说道,“其实……你现下完全可以离开了!”
    我扭过头,愈加显得愤怒,“你要我现下撒手不管?要我做个背信弃义之人?”
    “这亦是生存的一种方法。”赫连麒严肃地说道。
    “然后呢?”我几乎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未吱声。
    我自问自答,“然后你要我过着芶且偷生的生活,成日里暗无天日,无脸去见朝中的任何一个人,无脸回去见三爷。”
    “你可以去找他们。”赫连麒强辩道。
    “你认为……聪明的人会将一个曾经有过背信的人收留在身边吗?有了初犯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我怒喊道,将他的手臂甩开,“我以为你会懂,你会帮助我一起救你的哥哥,看来我错了。”
    “等一下!”他望着我的背影,喊道。
    “不知麒郡王还有何事?”我故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他绕身到了我前面,苦笑了下,“有必要就因为一句话而生气吗?气伤身!”他叹了口气,“还记得我说过你的弱点吗?就是太感情用事。现下它果真成为了你的羁绊。”
    我微愣了下,似是记得他当真说过这样的话。
    赫连麒仰起了头,“今夜的月好圆啊!”
    古怪的他,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我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对了,上次好像听谁有说过,十五的月亮……怎么着?”他瞥看向我。
    我无奈地接话道,“十六圆!”
    “呵呵,”他笑了笑,“对,是十六圆。据说有些国家很是迷信,在月圆之夜,可以利用巫术来窥探到其他人的隐私。”
    “窥探隐私?”我蘧起了眉头,不解何意。
    赫连麒颔首,“仅凭一样东西,就可晓得到底何人拥有过它,又是转送到何人手上。”
    “这样……”我凝思,半晌,乍现惊喜之色,“如此说来,那岂不是即刻就能查出那真凶?”
    赫连麒笑了笑,“这不一定,凡事总有个意外嘛,巫术,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这样说来,还是给予了我希望,现下只要能有一丝的机会,我断然不会放过的。第一次,我竟是觉得他的笑容这般美艳,第一次,他让我有种踏实的感觉,有点类似于三爷,但又不完全像,毕竟他不会是我今生所认定的依靠。
    “可……到底是哪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巫术呢?”我再次犯了难。
    “我今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我见那哈哈尔大人似是有回国之愿,赶紧地向你推荐他,若是他走了,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我瞪大了眼眸,“原来就是他?”仿佛所有事情迎刃而解,我脸上堆起了满满的笑容,“麻烦你明日一早儿将他请入宫中可好?”
    赫连麒假意讽笑道,“刚还说我是无情无义之人,现下转变得这样快?”
    我抱怨地嘟哝道,“那不一样啊,你起初分明就是在说着气人话。且说我两次撞了钉子,一次是那忘恩负义的小鬼,还有一个就是那看不出来端倪的康大人。”
    “坏人是从来不将‘坏人’两字写在脸上的。”赫连麒摆了下手,“就像是我,你说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我笑了笑,“正经的时候,一半好人,不正经的时候,完全坏人。”
    “邪不抵正?”他扬起了眉宇,“哈哈……”放声大笑。
    “……”两人又是随意聊了一些,就此作罢。
    第二日一早儿,其中一名侍卫已是回宫。
    “可有何发现?”我急迫地问道。
    那侍卫摇了下头,“恐是康大人发现了我们,中途将我们甩开了。”
    我紧咬着下唇,身子猛地坐起,“如此说来,他还是逃不开干系,若是做光明正大之事,何故要撇开你们二人?”
    那侍卫低头未吱声。
    “罢了”,我扬起了手臂,“你先回去继续在门外监督,还有……帮我散播一个消息。”我走上前去,对他耳语道,“即说今夜萱绫小姐要通过巫术来查出到底有谁来碰过那枚暗器,届时真相将大白于天下。”
    侍卫颔首,走出。
    我坐在椅上,径自端起了在一旁的茶盏,虽是不渴,但希望借此来掩饰心中的那抹激动。我晓得那巫术不过是种障眼法,若是真有巫术存在,只怕天下早已大乱,那巫师岂不成为了坐拥天下之人?若是这般,那小国又何苦要找我们来谈生意?昨夜那赫连麒的最后一句,甚是玄妙“到底要如何利用这‘巫术’,你要考虑清楚啊。”我当即恍然大悟,原他说的这般不过是场骗局,就是要使得那行凶之人自乱阵脚,然后我们周围布置人马,一等鱼儿上钩,我们来个紧密包罗,将其一举抓获。
    夜幕渐渐降临,圆月爬上了枝头,将整个皇宫大院照耀得异常亮堂,仿佛处处充满了神秘之色,注定今夜是个不寻常之夜。哈哈尔大人已是跟随着赫连麒到了女贞殿旁边的一座小屋内,我们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到了桌面上,屋内没有点着烛盏,仅是通过从窗前透过来的丝丝月光窥探到一切动静。
    “准备好了吗?”哈哈尔大人瞥看向我和赫连麒,在屋内的四个角落处还站着几个宫女和小太监们,他们皆是一脸的紧张。
    我和赫连麒点了点头。
    只见那哈哈尔大人,先是拿起了一瓶子的药水,轻滴落在暗器之上,接着手执着一把剑柄,身着一袭的黑斗篷,头上戴着一个像是祭奠一般用的帽子,只不过这是个黑色的,他紧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四方桌面动弹了下,就连上面摇放的暗器皆是挑了下,不由得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看得一怔,感慨道‘还真是有模有样啊!’我和赫连麒面面相觑。少顷,那哈哈尔大人头上已是泛出了汗珠,口中的话语越念越快,随着一声‘停!’众人身子一凛。
    哈哈尔大人松了口气,用袖子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笑了笑,“答案已是出来了。”
    我狐疑地向众人望了望,渐渐走上前去,只见一张白纸上布满了一圈一圈,犹如波浪似的线条,不过看起来有些个杂乱。
    “这是……”
    “指纹!”哈哈尔大人说道。
    “指纹?”所有人疑惑不解。
    “每一个人的指纹皆是不同,遂,只要有动过这枚暗器的人皆是会留下指纹,”哈哈尔大人走到我身侧,将我手掌摊开,逐一对着上面的纹路,指着其中一个,“这个是你的,看到没有,完全一样。”
    我惊讶万分,“的确。”
    众人簇拥而上,皆是看来,“小姐,是真的啊。”
    “如此这般,那明日将众位大臣召来,若是这样一对,岂不就是有了答案?”芙儿惊喜道。
    这时,只听‘啪嗒’一声,从房顶处传来了一个瓦片滑落的声音,登时所有人提高了警惕,再稍等之,门外果真是开始了打斗,一切皆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内,那鱼儿现下已是上钩了。
    我和赫连麒对望了一眼,他笑了笑,“还不去看看?”
    一拉开了门扉,随着‘吱呀’一声,几名大内侍卫围在了我身侧,从中央处走来了两名侍卫,在他们的下面押着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此男子耷拉着脑袋,仿佛懊悔不已。
    “将他脸上的蒙面扯开!”我下令道。
    还未等侍卫上前,赫连麒竟是主动走上前去,他扬起了一抹笑意,“我来看看。”话语才落,他的手却是已摘下了那蒙面人的黑布条。
    “谁?”我看到赫连麒身子仿佛僵持不动了,不禁纳闷道。
    半刻,赫连麒转过了身子,冲我笑了笑,“恐怕……会让你犯难了。”他身子一闪。
    众人错愕不已。
    │雪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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