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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情难两择
    “上官……公子?”芙儿喊道。
    我眉头一拧,狐疑地瞧了眼众人,“这是……”
    赫连麒走了过来,满载着一脸地笑意,“呵呵,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鼎鼎大名的上官大学士之长子,上官容,是上官梦的哥哥。只怕上官梦快要将你介绍给她哥哥了吧,实是未料到,你们会在这样的场景中认识。”他又绕身到了上官容的身前,邪声道,“你说是不是?上官公子?”
    只见上官容渐渐抬起了头,乍看之下,与上官梦轮廓相似,唯一一点不同即是那双眼眸,他的则更显锐利,仿佛一把刺,直穿人心灵深处,令人畏惧。上官容扫视了一眼众人,嘴角霹出了一丝冷笑,“不知……麒郡王抓我所谓何事?”
    赫连麒忽地一笑,“你说所谓何事?”他来回挪动着脚步,“纵然不说是凶手,仅是这一条你夜闯宫中,则是难逃杀头之罪。”
    “凶手?”他假装无辜之状,“容不才,不知麒郡王所说何意。”
    “哈哈,好个上官容啊,我倒是还以为你上官世家是书香之地呢,上官大学士为官清廉,且刚直不阿,上官梦又是太皇太后的心肝儿,甚得恩宠,皆是凭借着‘为人正直’一言,未料到会出来你这样一个虚伪之人。”赫连麒讽刺道,接着转身看向我,“萱绫,具体如何处置,就交与你了。”
    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两名侍卫紧随其后,我居高打量了一番上官容,陡然心生一计,“听说上官公子甚是喜欢我殿内的芙儿姑娘啊。”其,这实不过是我的猜测,不知哪日,好似听上官梦有提过‘上官容对芙儿的种种’,但不确定。
    然,当我说出了此话,上官容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现出了一抹惊惧之色,“这……不干她事。”
    而在我身侧的芙儿亦是低垂下了脑袋,默然不语,双手不由得攥得紧紧,只怕是在为心仪男子默默祈祷。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我,深知此两人必然有什么,我暗笑了笑,一瞥头,看到赫连麒眼神中的赞叹之光,我假意未有看到,表情哀伤,“只怕你在房顶之上亦是听到了什么,纵然你现下不说,明日我们亦会查得一清二楚。但是却可怜了……芙儿。”
    上官容紧咬着下唇,好似泛着难色。
    “上官公子好好考虑一下,说与不说仅是一句话,亦是一念之间,若是错过了,到了明儿个,可就不是这般简单的了。”我将话语说重,还不时地用眼神偷觑着他的神情变化,“上官公子当真是好计谋啊,你在外,芙儿在内,偷听得倒是透彻,幸好我们发现得及时。”招了下手,“来人……”
    还未待我说完,上官容已是忍不住了,他几次想要站起身来,但偏被两名侍卫狠狠地按住,他脸色苍白,“这件事情不关芙儿,她根本不晓得我到底在做什么。所有的一切,她皆是蒙在鼓里的,我三次来宫内,亦是有意,虚是看梦儿,实是探听详情。”
    我瞥望了一眼正暗自垂首的芙儿,赶紧地问道,“什么详情?”
    上官容犹豫了下,他望了一眼正紧张不已的芙儿,仿佛下了重要决定一般,耷拉下了脑袋,说道,“为主人打听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还有……”
    “什么?”
    “你的动静!”
    此话一讲完,登时我就呆掉了,所有人亦是诧异不已,皆是扭头看向我,脸上闪过了疑惑。
    赫连麒迈到了我身侧,“看来这幕后黑手对你感到了极大的兴趣啊,哈哈。”
    我晃过神,瞪了一眼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收敛了笑意,将双手一摊,缩了下脖颈,表情甚是滑稽,“这有什么难的,你现下是皇上的心腹儿,自然要受到旁人的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当是会影响到皇上的决策。”
    我瞥了一眼赫连麒,摇了下头,觉得此事并非这般简单,遂我问道,“到底那主人是谁?”
    “我不知!”
    简短的话语,令我们众人再次一怔。
    似是怕我们不信任,他赶紧地抬头解释道,“我的确不晓得,每次的行动皆是以纸条来下令,我们根本未见过他本人,只知他应是朝中一位大臣,且功夫了得。”
    “那你又为何要加入该组织?”我禁不住刨根儿问底。
    “起初是因我想要为官,但偏遭家父反对,加上外面生意惨淡,正巧一个夜晚,一张纸条飞如袭来,我打开一看,‘字字说中了我的心声,他保证我事成之后,会赐予我三品官爵。’但事到了中途,我又心生悔意,只觉这路程太过艰辛,想要放弃,然,偏那组织有规矩,‘只许入不许出,除非主人亲自点头’,我实是迫于无奈啊……”
    “这是你咎由自取,谁叫你居心不良,现下更是对上官大人景仰如滔滔洪水。”赫连麒添油加醋道。
    我用眼神制止了赫连麒的话语,再次问道,“那你可知晓这暗器的秘密吗?上面的毒到底要怎解?”
    上官容摇了摇头,“我从未碰触过那暗器,我的任务仅是探听消息。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我眉头越皱越紧,实是未想到这个组织的幕后主人竟是这般的缜密之人,可见它的庞大,只怕亦波及了朝廷众多的官员了吧。
    我上前一步,“既是这样……你定是几次收到那主人的纸条,上面亦是有字迹……可否呈上来给我们看看?”
    上官容垂首,“一般情况下,我们在收到纸条后,看完就要将它用火烧掉,纵然我们忘记了,亦是会有人即刻毁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亦是落空了……
    我和赫连麒相望了一眼,叹了口气,“萱绫今日就暂且相信上官公子的话语,但是,还是不能放你走,必须要等到事情大白后,皇上得救才可。”
    “容,明白。”上官容点头同意,甚是爽快。
    我扬起了手臂,“先将上官公子请到西偏房,安排三人在门外守候。”
    “是!”侍卫们带着他走了下去。
    “我哈哈尔这次不虚此行啊,”一直一声不吭的哈哈尔大人猛然说道,他的话语中稍带点拐音,脸上表情激动不已,“原琰立国女子亦是这般强悍!”
    我这才想起了简直快要被我们淡忘的哈哈尔大人,赶紧地转过了身,一脸的抱歉之色,“今夜劳烦哈哈尔大人了。”
    “不要紧,不要紧”他连摆着手,“若是琰立国皇帝能得到救助,那则是微臣的福分。”
    我瞥了一眼赫连麒,严肃地说道,“麻烦麒郡王将哈哈尔大人送回去,千万要注意路上安全。”
    赫连麒回望了我一眼,表情不似刚刚的那般没有正经,他点了点头。
    待众人一一离开了,芙儿走上前来,“萱绫小姐,像……您到底要关上官公子到什么时候?”
    我长舒了一口气,将桌面上布满了纹路的白色宣纸举了起来,盯了半刻,感慨道,“那就要看明日,是否老天要相帮了……”
    “小姐?”瑟儿禁不住亦是上前。
    “你们退下吧。”我下令道,现在的心好累好累。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担忧地望了望我,最终仅是留下了一名远远而站的侍卫,其他人皆是走开了。
    我将那名站立的侍卫叫了跟前来,“你到四家胡同去一趟,若是没有错的话,那是个死胡同,你施展轻功到房檐处望望,看看周围可有何丐帮人,跟踪他们,若是看到一名瘦长的男子,不像其他人那般脏兮兮的,尽量将他带来。”
    侍卫颔首,“是!”走开。
    我叹了口气,夜色渐渐暗沉,月亮却是不知何时已是从枝头爬上了头顶,躲开了障碍物,将自己的光芒散发了出来,打破了一层层的黑暗,那圆圆的脸庞好似在扬着胜利的笑容,是那般的美……过了今夜,是否一切皆要明朗了?还是说……更多的黑暗要开始爆发了?
    怎么办?我越发对自己没有了自信,望着那高高的明月,我的眼眸中忽闪过一道亮光,此时此刻,我多希望三爷能相伴在我身侧,他就如同我头顶上的明月,给我指引,给我光明。三爷,三爷……
    “怎么回事啊?皇上不是病卧在床吗?”
    “是啊,一早儿我就接到了圣旨,说是要升早朝,我倒是还以为皇上好了呢,可这一来……”
    “怪了啊。”
    “……”
    待我走入金銮大殿之时,看到的就是这般议论纷纷场景,所有人对于我的到来,惊奇不已,但看到我手上的尚方宝剑时,断然不敢再乱作声了。
    我走到了大殿最前端,四名侍卫左右站开,将我密密围住,我清了下嗓音,洪亮地说道,“今儿个萱绫请各位大人来此,是受太皇太后的恩准,并非萱绫下的旨意。”我扫视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相信很多大人已是猜测到了吧,萱绫接命,接手调查皇上遇刺一案,现下已是有了端倪,就差这最后一步。”所有人脸上现出了疑惑,我将白色宣纸打开,“还请各位大人配合,现上面皆是布满了有关碰到暗器之人的指纹,除了我、皇上还有小安子公公外,只要对出来的,皆是要接受调查。但是一点提醒的是……若没有做过亏心事之人,大可放心,天下间断然不会有两个人相同的指纹。”
    话才说完,登时所有人脸上露出了怀疑之色。
    “胡闹,这怎么可能?什么‘只闻’,难道闻一闻就能查出真凶吗?”宰相大人一脸怒容。
    另一位与他同一侧的刑部侍郎冷眼道,“不能怪我们不配合,且说你做法荒谬至极,若是故意要栽赃嫁祸于我们,莫不是我们百口莫辩?”
    远处站立的嘉仪王笑了笑,“两位大人这般紧张干嘛?我倒是觉得萱绫那小丫头说得很是有趣。”他扭头看向我,“叫什么的?只……”
    “指纹,”我清晰回道,“指头的‘指’,纹路的‘纹’。这是那日外国大使推荐的一种判案方法,据说在他们国家很是受用,现下的犯罪率已是少了很多。正所谓‘国泰民安’,这才是正法。”
    “指纹?”嘉仪王重复道,“这倒是新鲜啊,定要见识见识。”
    “萱绫在此下誓言,定会秉公执法,不会将私人恩怨施压于人。当然,若是不与萱绫配合者,萱绫亦是下定论,此人必是有刺客嫌疑!”我将头一偏,“不知两位大人可还满意?”
    宰相刘臣庸和刑部侍郎大人眼眸瞪得浑圆,冷哼了一声。
    我笑了笑,将宣纸递给了一名侍卫,让他逐一拿着去核查。半个时辰过去了……宰相刘臣庸因无事,遂和缓了情绪,与其他一些同仁们笑谈了开来;而接受检查的人,此刻大汗淋漓,就连双腿亦是打颤不已;未接受检查的人亦是不好过,仿佛在经历着心理折磨一般。
    我细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色变化,试图要找出一丝的破绽,然,半晌过去了,偏除了紧张而腿颤之外,并无其他意外发现。若是当真是幕后主人,只怕不该是这般胆小吧,但若是像嘉仪王那般放松亦是不可能,可……到底要怎样呢?
    “萱绫小姐。”这时,小安子公公从门外恭敬地走了进来,他向我耳语道,“门外有两名侍卫要觐见。”
    “宣!”我急忙喊道。
    只见两名侍卫从殿门口处踏入了进来,我登时脸上现出了喜色,“事情调查得如何?”
    “回萱绫小姐,”其中一名侍卫拜道,“那四家胡同之后确有一个院落,但……”
    我的心禁不住提起。
    “但现下已是空无一人。”
    我身子一顿,眉头蘧起,又是看向另一名侍卫,“你的怎样?”
    侍卫稍将身子上前一步,回道,“今儿个早上看到康大人的家仆从康府出来,到集市上转悠了一圈,从药材铺买了一包东西,之后到了上官大学士府,可没有半刻,又走了出来,手上的东西依然在,后又返回到康大人府上;康大人在半个时辰后匆忙走出,一路向西,直到遇见了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我提起了声调,转回了身子,将目光不由得向户部侍郎所站地望去,只见那户部侍郎正与一旁的几位大人闲聊,看似悠闲而轻松,实则紧张,他的额头处隐约有了丝丝汗珠,顺着鬓角处流到了脖颈,“户部侍郎和谁是一个派的?”我低声问道。
    那侍卫紧抿着唇,好似在犹豫,待我瞥看向他,他才欲言又止地答道,“户部侍郎与副将申都尉密切联系,而申都尉是李将军的部署,那李将军则……”
    我的心随之一沉,将手一扬起,试图打住他下面所说的话语。“不,这绝不可能。”不仅告诫着他,亦是告诫着我自己。
    而这时,正巧检测到了户部侍郎,他额头的汗水更是流泻不止,仿佛雨淋一般,在他旁侧正相望的好事亲王们,一脸地新奇检查着。
    “哎?这个有点像啊?”长沙王突然说道。
    另外的大臣们一听,亦是凑了过去,“真的是啊。”
    我和侍卫对视了一眼,赶紧地迈步上前,“我来看看。”我将那白色宣纸接了过来,逐一对比着,本想试图找出一点不同,但偏偏这纹路完全吻合,我的心顿时一凉,抬起了头,正看到户部侍郎用袖子擦拭着满头大汗,“户部侍郎大人……”我的唇颤抖着。
    他将身子向后撤了下,登时两名侍卫警惕性地跟上了前,一左一右将他圈住,户部侍郎望了望,嘴角泛出了一丝的苦笑,“未料……竟是有这种荒唐的查法。”
    “侍郎大人,你就不要狡辩了,还是及早供认的好。”宰相大人双手环xiōng,一脸地春风得意之色,反正事不关已,尽量地说着风凉话。
    “是啊,刚我们说什么着,心正不怕鬼敲门,怎地,查出了做亏心事,现下想要找法子逃脱?”钱将军说道。
    我将白色宣纸递回到侍卫手上,“继续向下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户部侍郎,其他人皆相安无事。侍卫将宣纸交回给我。此时此刻,金銮殿内一片肃静,宰相那头人马幸灾乐祸地看向户部侍郎,而李将军则是担忧神色。
    我将手上的白色宣纸举起,“若是没有错,除了我们三人指纹外,按理,应当是检查出两人,其中一人是幕后主人,还有一人则就是刺客!”
    周围的大臣们一听,皆是将目光投放在户部侍郎身子上。
    “萱绫小姐,微臣以为此事不应当如此定论,”李将军上前一步,“且说户部侍郎大人一向是掌管国库,他只晓得文,从未接触过武,如何来进行行刺?”
    “李将军这番话倒不一定啊,他不会是刺客,但可能是幕后主人,毕竟主控者只要是下达命令即可。”嘉仪王看似‘顽皮’地说道。
    “老四!”恭亲王一脸严肃,“我倒是对户部侍郎大人信任不已。”
    “光信任有什么用?”宰相刘臣庸冷笑道,“萱绫小姐起初不是不信任我等人吗?可我们皆乃清白。微臣想……萱绫小姐现下应当会秉公执法吧,不会因为他和摄政王有点关系,就试图包庇吧。”
    才一说到此,所有人一副幡然大悟的表情,“不是还差一个人的指纹吗?而现下所有朝臣皆是在此,只除了……摄政王!”
    │雪霜霖
    第七十六章情难两择(二)
    “刘大人,你胡乱讲什么?”李大将军指责道,“摄政王乃皇上亲派赈灾之人,现下在江南之要地,如何会分两地来进行行刺?”
    “我又没有说你,你急个什么!”刘大人冷瞪了一眼。
    李大将军气得脸色苍白,双手拱起,向我拜道,“微臣以为,萱绫小姐定要谨慎,不可随意听信他人,现下摄政王身系重任,在江南地带施善行,深受百姓们的追捧。且他一向对皇上恭敬,从未见过任何的不敬之举,亦是不像某些大臣,公然在朝廷之上对皇上言不敬之语。微臣相信摄政王的清白。”
    “微臣亦是如此。”
    “微臣”
    站在右侧的大臣们皆是向我拜道。
    “若我看啊,现下什么争执皆是无用。”长沙王向前一步迈来,“你们争得面红耳赤,可那当事人根本什么都不晓得。还不如干脆将他召回,在金銮殿内亲自查上一番。”
    “这个主意甚好!”宰相刘臣庸拍掌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解了所有人的惑?省得咱们在这儿乱猜疑。”远处而站的镇南抚司大将军点头赞同道。
    李大将军上前一步,“还望萱绫小姐三思啊”
    “喂,姓李的,你到底居心何意?”钱大将军大跨着步向前迈来,一脸地横肉,“莫非是要威胁萱绫小姐吗?什么叫‘三思’,这还有何要三思的,连宰相大人都亲自查身了,摄政王有何不可?还是说他真的有”
    “好了!”我咬牙,愤然地扬起了手臂。
    现下这是什么情况了?起初的我不过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找出真凶,自以为聪明地就能判案,未料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伤了自己人。看到他们对三爷的种种怀疑,看到大家公然地在大殿之上破骂了开来,我的心却是愈加凉了起来。而我却又是不敢公然与他们对峙,不敢直接大声地喊出:不会是三爷干的!只因我现下是个判官,是授命于太皇太后,还有病卧在床榻之上的皇上,甚至身系着千千万万百姓们的冀望。我要公正,我只得这般。
    我长吸了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怒气压抑住,“因考虑摄政王现下在江南,不能抽身来此,遂,此事先暂延”
    “萱绫小姐这番话语,不得不让我等人怀疑啊。”宰相大人咄咄逼人道,双眸炯炯,稍带着瞥了一眼后面的众人。
    我一听此话,登时就恼怒了,一下子将心中所有怨气爆发了出来,终究还是压抑不住澎湃的心,“摄政王乃忠臣,他深受皇上倚重,且此事发生之时,他在江南,根本不在此地。若是按照宰相大人所想,那一品夫人是不是皆要接受检查呢?”
    “萱绫小姐,臣等并非是不信任摄政王。只是他不仅识文,还懂武,若你说他无法分身,臣断然不信。他堂堂摄政王,先皇在世之时,他就亲自领兵抗敌,其精英部队,简直以一敌百,其手法,其速度,皆是无人抗衡,那时他仅不过十七。”刑部侍郎假意笑了笑,“臣说出此话来,不仅仅是因私人恩怨,皆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啊!”
    就在我才欲开口反驳之时,又是一位大臣说道,“莫非萱绫小姐想要成为全民众矢之的吗?若是皇上因为你而拖延了最佳得救时机,若是太皇太后有个好歹,您对得起皇上和太皇太后对您的信任吗?对得起我们这些朝廷重臣对您的尊重吗?又对得起百姓们的冀望吗?”
    我的身子一震,不由得连退了两步,脸色苍白不已。
    该是怎么办?怎么办?三爷,我到底要如何?远远望去,那些朝廷大臣们就好似一只只豺狼虎豹一般,让我退避三舍,让我畏惧不已。本还自信的我,渐渐地失去了方向,涉及到了三爷的权益终究还是溃败了下来。
    “皆是这等时候了,还在犹豫了什么?莫非你真要皇上死于他人之手吗?”
    随着这充满了威严之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禁不住‘噗通’连着几声,跪倒在此,齐声喊道,“太皇太后吉祥一一”
    太皇太后一袭黄色长袄,上有龙绣,头发梳理得井井有条,甚是别致,那双龙吐珠玉钗,仿佛衬托得她更是贵气逼人,她在刘公公的扶持下走了过来,后面还跟随着两名宫女。
    “太皇太后!”我恭敬地拜道。
    她瞥了我一眼,顺着我的手臂看向手中正捏着的白色宣纸,“既是已有了线索,何不就赶紧地派人去查?”
    我紧咬着唇,面带忧色,“回禀太皇太后,此事有些蹊跷,且攸关”
    “纵然再攸关什么,亦是比不上皇上的性命要紧。”太皇太后冷声道,“难道你忘记了皇上在昏迷之前交与你的事情吗?莫要让自己的私情乱了你的思绪。”后面一句声音虽小,却是带给我不小的震撼。
    太皇太后看我未吱声,向站在旁侧的刘公公下令道,“纸墨伺候!”
    “奴才这就去。”刘公公恭敬地欠了个身,顺手从后面的两名宫女手上接过了文房四宝,整齐地摆放到了最前面的桌案上。
    太皇太后走上前去,登上了龙台,扫视了一眼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定在我身子上,“哀家以为这等事情还是要你亲自来写,毕竟现下你是皇上亲自授命的查访大臣。
    我背对着御桌的身子现下几乎快要僵住,脑海中一片空白,望着众人或幸灾乐祸之色,或忧愁满面,此时的我根本无暇去顾及,我不断地问着自己,怎么办?
    “萱绫小姐,太皇太后正叫您呢。”刘公公在旁侧提醒我道。
    我恍惚地点了点头,待有了意识,却是已到了御桌之前,手上提起了狼毫,我惊吓得险些就将它丢出去,仿佛它是多么不可碰触的害人之物。
    一旁眼急手快的宫女们赶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萱绫小姐小心!”
    太皇太后似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她径自贴身了过来,“倘若你再这样包庇下去,即是害了翰轩,琰儿是我孙儿,翰轩亦是我儿,该如何,我比你更清楚。”
    我惊望向太皇太后,看到她眼神中泛出了坚定,好似在说着‘尽管写下吧,摄政王不会有事情的,要相信他。’
    可相信要这样吗?既是相信,就不该要下诏书让他即刻赶回,且还要接受这番检查。若是相信,根本就不该是提到他的名字!一瞬间,我迷茫了脑海中禁不住回忆起一个夏夜的傍晚。
    杨柳依依,百花争艳,月上枝头,悄露喜色,将大地照耀得亮堂,将湖面照耀得波光淋漓,随着微风而过,泛起了层层涟漪,美不胜收。
    挨着如此美景之处,有一座独立而起的阁楼木屋,且看它结构虽是简单,但细观之却是皆每一根每一根地安插上去,绝非是泛泛了事。其从底到顶,呈三角形状,煞是稳固,随风儿吹过,不仅有海面的潮气,亦是夹带着樟木的香气,好不怡人。在木屋的前端,摇晃着一把藤木椅,椅上正坐着一对儿男女,男的甚显得颀长而俊朗,女的则显得娇小却可爱,女娃蜷缩着身子,将脸全部扎入男人的怀中,好似在深深级取着他身子上的香气,而男人却是爱怜地用手抚着女娃的脊背,使得她靠得他更近,风徐徐吹过两人身子,将两人秀丽的丝发相互缠绕在一起,远远望去,却是那般的美妙
    “小六儿又是怎地了?何故不想去上学堂?”三爷俯视着我,眼眸中散发出了一抹宠溺之色。
    我噘起了嘴,将脸在他xiōng前蹭了蹭,“不想去了,一点都不好。”
    他听后,无奈地笑道,“学堂里当然没有得玩儿,那是学习之地,要以严肃之态对之。”用手轻刮了下我鼻梁。
    冰冰地鼻梁碰触到他温暖的手指,煞是舒服,我闭了闭眼睛,享受了半刻,才回道,“那赫连琰脾气古怪就罢了,他总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反正大不了我不理之即好。可那最气人的就是赫连麒。”我咬牙切齿,与三爷正盈满着温和之光的双眸相对视,“明明昨日才与我讲好的,今儿个要给那古板的侍郎大人点教训,熟知,到了课上后,待我说了上话,他却了没有了影儿。”
    “哦?”三爷诧异地扬起了下眉宇,“他又是跑到了哪里?”
    “出恭!”我怒喊道。
    三爷一听,简直快要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我倒是还以为他会假意书本掉落,正拣东西,未料他竟是想出了这一般的主意,果真是小滑头!”
    “可不是?简直是只老狐狸。”我眼眸一瞪,恨不得将他四分五裂,“这样之人,简直不可信,什么盟约,什么誓言,依我看啊,他是十足的骗子!”
    三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渐渐收敛了笑意,“在六儿心中,何谓‘骗子’?”
    我拉回了神思,再次将自己目光对上三爷的,凝眉沉思了片刻,“呃应当是不守信用之人!”
    三爷腾出了另一只空余之手,为我轻捋着有些吹乱的发丝,他渐渐将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白皙的面庞正因他的绝美笑容而愈发迷人,与我一般的飘乱黑发轻搭向他的额头、鼻梁、嘴唇和脖颈之处,增添了一抹狂野之感。
    我不由得看得呆了。
    待三爷低沉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我猛地醒过了神,三爷轻勾起了我的下颚,“此骗子非市井上的骗子,于我,不是所有人皆能成为骗子,骗子必须从我这里得到过东西,因为她的举动而将我身体上的东西偷走了,并且再也拿不回来,那则是骗子。”
    “难道不一样吗?”我蓬起了眉头,显得疑惑不解,“不是都偷走了东西?”
    “哈哈”他轻笑了下,狭长的双眸微弯,“一个偷的是实物,而一个偷的是虚物。偷走是实物的,在我眼中,还不够格为骗子。遂我今生中只视一人为骗子。”
    我一楞,脱口而出,“谁啊?”
    三爷抿唇而笑,不再言语,然眼眸中却是散发出了一抹异样之光。
    我噘起了嘴,因未得到三爷的回复感到了懊丧不已,才欲起身,却是被三爷再次一带,翻过了身子,正好躺在了他的xiōng前,煞是舒服。
    他用双手将我腰部圈住,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处,“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叛!”
    我身子一怔,实是未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语,我试图镇定地回道,“在六儿心中,三爷是唯一可信之人。”这确是事实,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就晓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唯一吗?”他向我的耳际轻声问道,“六儿千万要记得这个词儿,万万不要违背了!”
    好似一句咒语,从我的耳际进入了脑海中,深深地烙印着。
    天真地我,使劲地点着头,“除了三爷,六儿谁亦不信,六儿只信三爷,永远不疑三爷”
    他从后面紧紧地拥着我,不再言语。
    不知何时,风已是停了,两人校散的发丝早已纠缠在一起,环绕着他的光洁脖颈处,古老的藤椅发出‘吱呀吱呀’之音,仿佛是最美的节奏,那夜,好似成为了永恒
    “刘公公,赶紧将这圣旨颁下去,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江南,速召摄政王回宫!”
    “是!”
    随着这一声叫喊,我身子一凛,这才拉回了神思,熟知,却见手上的狼毫已是被刘公公抑放到了一旁的砚台之上,桌面的白色宣纸上,赫然地写着几个黑体大字,“急事速回,不得延误!书:特授命查访大臣一一赫连萱绫。”我的眼眸骇大,这是我写的吗?我不断地问询着,却是半晌醒不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宣纸被刘公公拴上黄色布条,递给了一旁的宫女,接着又是向下传,终究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远。
    | 燕燕。
    第七十七章情何以对(一)
    “退朝一一”太皇太后下令道。
    待众人一一离开,我依旧还恍不过神思,呆呆地站立在此,茫然无措之样。我到底干了什么?我不断自问着。想到三爷那充满媚惑的笑容,想到三爷对我的信任,我的心愈发的痛。泪水渐渐迷失了双眸,我俯首望着御桌上的紫金炉,正徐徐冒着热气,一旁的震山河,却是异常醒目,仿佛在时刻警惕着人心,在告诫着我,已是结束了,一切皆是结束了
    “小姐,小姐?”第二日一早儿,女贞殿外传来了几名宫女们的喊声。
    我登时惊坐起了身子,双眸微红肿。
    “小小姐?”瑟儿脸上现出一抹惊喜之色,“刚听小安子公公说说是梦姐姐已是到了午门,估计再有片刻就回到殿内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梦姐姐回来了?”那即意味着三爷亦是回来了
    “是啊,听说带了一车子的东西呢”,瑟儿雀跃地叫道,“小姐现下何不与我们一同到殿外等候?”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瑟儿看我衣裳还未穿好,误以为我要整理一番,遂笑了笑,“那好,奴婢就先过去迎接。”
    我呆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梦姐姐,听说江南之地有好多小吃,不仅如此,现下正是气候宜人,不像咱北方这般干燥,按理姐姐该是胖了才对,怎例是反而瘦了呢?”
    “呵呵”,上官梦一贯的轻笑声清晰地传来,“小丫头,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随摄政王办政事!”
    “”
    我才是披好了衣裳走入殿厅内,上官梦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脸上盈满了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梦姐姐快过来坐,”芙儿搀扶着上官梦坐在了殿内中央的椅上,又是上茶又是端点心的,照顾得无微不至,好似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一般,“现下可是肚饥?”
    “姐姐何必这般赶,让摄政王一人回来即好啊。反正事情结了,上官公子自然而然就放了”一个小宫女无心地说道。
    话未等她说完,一旁的瑟儿赶紧地叱道,“小柳儿,去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回梦姐姐的屋内。”
    那小宫女自知口误,亦是不好再反驳,只好点头道,“是!”颤颤缩缩地离开了。
    上官梦抿嘴淡淡笑了两下,未吱语,她抬起了头,瞥看向站在厅前的我,脸上表情瞬间有些许变化,仿佛是埋怨,又仿佛是内疚和心疼,复杂而矛盾。站在我们之间的那些宫女们不作声,目光不停地在我和她之间流转着,紧张不已,生怕曾经我们这对儿亲密如同一体的姐妹变得不和,她们仔细地观察着,终究,上官梦嫣然一笑,将茶盏放下,径自站起了身,向我快步走来,“许久不见妹妹了,怪想的!”一把将我拥住。
    我紧张而担忧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双臂环绕住她如柳一般的腰肢,将头埋入她的怀中,“梦姐姐”声音变得哽咽不已,“梦姐姐”
    宫女们看到后,不由得会心一笑,在瑟儿的指令下,悄悄散去,独留下我和上官梦两人。
    “妹妹又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吧?看看那黑呼呼的眼眸,莫非是昨夜没有睡觉?”上官梦如同往常一般地斥责道,“连衣裳都系错了。”
    我俯首看着她细心地替我整理着,脑海中不禁又想着三爷待我的种种,心下一紧,“三爷亦回来了吗?”
    她的手顿了下,表情稍有异,但很快却又恢复了往常,点了点头,“恩。”
    “那那他有没有说我什么?”我试图探问道。
    上官梦禁不住莞尔笑了笑,伸出了手臂,抚着我的头顶,“傻丫头,他怪你干嘛?你是情势所逼,受人所托,更何况你身系重任,他作为堂堂摄政王,理当是要配合才对。”
    我听后,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一下子踏实了下来,嘴角渐露了笑意,“这般说来,那三爷不怪我?”
    她望着我,无奈地摇了下头,“恩,不怪!”
    “呵呵”,我傻傻地展开了笑靥,“那姐姐亦是不怪我将上官公子圈禁一事?”
    上官梦抬头瞥了我一眼,嘴角现出一丝苦笑,站起了身子,走向了一旁的矮桌,径自端起了茶盏,抿了小口,她背对着我,透过面前敞开的窗户,望向外边的景色,好似在回忆一般,半刻,她语重心长地回道,“我大哥从小就让我爹爹头疼不已,不喜读书,不喜习武,成日里结交狐朋狗友,但心怀志向,偏不取正道,想走捷径。”上官梦摇了摇头,“现下,你将他抓住,正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希望他今后能改正,从新做人。”
    “姐姐当真这样想?”我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后。
    她转过了身子,面向着我回道,“只希望他能改过自新!”
    我重重地点着头,“那夜上官公子回答得甚是诫恳,姐姐放心,相信经历了此事,他一定会学好的。”我激动不已地试图拉扯住她空闲的另一支手臂,“姐姐的手怎地这般凉?”
    上官梦赶紧地抽回,将双手捧握住杯盏,淡淡地笑了下,“那边空气有些个潮湿,恐是不习惯。”
    “这样啊”我凝思了片刻,蓦地大叫了一声,“瑟儿?”
    瑟儿一听传候,赶紧地冲了进来,“小姐何事?”
    “赶紧地烧个手炉,梦姐姐身子凉,让她暖暖。”我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瑟儿恭敬地回道,退了出去。
    待我扭过头,不期然地与上官梦正盈满了笑意的双眸相对视,她叹道,“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儿,妹妹越发地有主子气势了。”
    我嘴一噘,“姐姐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她颔首笑了笑,又是低头喝了口茶。
    还没有聊多久,半晌,刘公公奉太皇太后之命,宣我即刻至金銮殿上。
    我自知要是去见三爷了,心下一凛,纵使自己再不想,昨夜再如何地祈祷,现下亦是要面对了。上官梦细心地为我校上了斗篷,又是涂抹了些个腮红,遮盖我昨夜因失眠所留下的眼眶黑色印记,试图将我的脸色变得红润,一切皆是如此贴心,让我感动不已。
    金銮殿外,带刀侍卫左右排列,身着盔甲,面无表情,甚是yīn森。向内而走,清晰的谈论之声传入耳际。
    “未料摄政王去了江南之后,人变得倒是更显出众了?”
    “怎么地,翰林大学士莫非是心痒了?”听声音大概是太师,他声音甚显得苍老,“若是如此,可叫皇上派你永驻那边当亲派外臣。”
    “呵呵,不过说说而已,若论亲派外臣,我如何能比得上摄政王呢,实是不敢当,不敢当”
    当我脚步一踏入了殿内,所有大臣们默契地不再吱声。随着我越向前走,我的心越是忐忑,‘噗通噗通’地乱跳,好似即刻快要呼之欲出,三爷回来了,他就在这个殿内,我该是激动才对,可现下我却愧疚不已,一想到要面对他,我甚至有些胆怯。
    “啊”慌神的我一不小心用自己的左脚踩住了右脚,身子即刻向前方跌去。
    “小心!”就在我快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之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腰际圈了过来。
    我惊喜地抬起了头,却不神“嘉仪王?”
    他将我身子扶正,望着我笑了笑,退到了一侧,而此时正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颀长身影却凸显了出来,我的身子一僵,不禁看向眼前的男人,白皙的容貌稍显得暗了些,眼眶凹陷,棱角分明的下巴随着他嘴角的上翘弧度,变得愈加性感,他如夜空般俊朗的星眸此刻正洋溢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眼神似瞟向我,似又在巡视着众人,他不易察觉地收回不知何时迈开的右腿,看起来极其自然,反倒像是在转身。
    我的双眸渐渐湿润了,短短的三十日不到,却恍如隔世,再相见,却是这般场景,“三”
    我话语还未讲完,赫连翰轩却是开口道,“还请萱绫姑娘履行检查。”
    生疏的语调,生疏的眼神,让我不由得一怔。
    周围的大臣们相互望着,嘴角处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仿佛早已盼望着此刻的到来。
    后面的小安子公公领着侍卫走到了我身侧,恭敬地说道,“萱绫小姐,要开始了。”在提醒,亦是在警告。
    我恍过了神,高高抬起了手臂,试图掩盖自己正从眼角处流下的泪水,随着落下,我用袖子擦过了脸颊,“给摄政王检查!”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无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宣纸和他的手掌,还没有半刻,小安子公公惊叫了出来,“怎怎么可能?”
    我以为三爷指纹出了问题,慌忙走上前去,待一看清,却亦是一楞。周围人皆是发出了唏嘘之声。
    “怎么会有人没有指纹?”小安子公公看向了我,“这这要如何?”
    我惊奇地抬起了头,与赫连翰轩那双含着抹笑意的狭长双眸相对视,他微勾了下嘴角,好似在嘲讽一般,将手掌渐渐收回,“不知萱绫小姐还要继续检查吗?”
    | 燕燕。
    第七十八章 情何以对(二)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仰望着他,眼神中多了一抹惊惧,仿佛眼前之人是怪物一般,令人寒颤。我随之望去,摇了下头,默不作声。
    这一瞬问,仿佛我们之间的陌生仿佛是又多了一层一般,我使劲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仅存的记忆,可却没有一丝关于三爷指纹之事,我喜欢揉着三爷的手掌,因为它够大,每每握住它,我就心生一种莫名地安全感。我喜欢三爷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比瑶琴女子毫不逊色半分,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我却从未注意过他的纹路从未
    “萱绫小姐,这”刘公公用眼神询问着我道,“接下来该是如何?”
    赫连翰轩扫视了眼众人惊恐的面色,他冷笑了番,手臂自然垂下,宽大的袖子随之遮盖住白皙的手面,“恕本王不便久留,因才刚从江南赶回,奔波劳碌,身子有些不适,还请萱绫小姐准本王回府休息一日。”
    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却是不熟悉的语调,我的心一下子陡凉,我抬起了头,与他一双狭长的双眸相对视,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多一抹陌生的冰冷。
    待我才迟疑地颔了颔首,赫连翰轩即刻旋身向外而去,颀长的背影、毫不停留的脚步,好似走得那般急迫,那般地决绝。
    “萱绫小姐”刘公公紧张地看向我。
    直到那抹优雅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处,我才垂首,顿时强撑的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险些就要向旁倾斜,幸好一旁的刘公公及时搭手。xiōng口异常憋闷的我,仿佛快要窒息,我试图长舒了口气,“散去吧。”
    众朝臣们依然面色惶恐,身子一动不动,好似对刚刚所见依然心有余悸。我在刘公公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这可怎么好,太皇太后本还想着今日能告结此案,谁曾料到”刘公公一脸地担忧之色,“皇上那边不能再延误了,太医署派人来查,说是今日再是找不到解药,明儿个皇上恐怕就”说着说着,嗓音变得哽咽不已。
    “可是迎着你们了。”
    我和刘公公循声望去,只见上官梦从正前方向我们迈来,她依旧一袭白色的莲裙,尾摆随风飘逸,远远望去,犹如一只盛开的牡丹,艳丽异常。
    她跑得满头大汗,缓了口气,“太皇太后正在乾清宫等着你们呢。”
    “这这要如何交代呀。”刘公公摇着头哀叹道。
    我紧咬着唇,瞥了一眼正擦拭着汗水的上官梦道,“听天由命吧。”率先走上前去,刘公公紧随其后。
    乾清宫内,一片宁静,没有了往日的喧嚣。若是皇上得好时,成日里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嫔妃们还有一些大臣的夫人们皆是聚集在此,畅饮谈笑,现如今,却是一片萧条之己
    “回来了?”太皇太后看似沉稳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旁,右手攥着手绢擦拭了下嘴角,左手轻搭向自己的腿间,正襟危坐,眼眸忽抬。
    “太皇太后吉祥一一”我和刘公公异口同声道。
    “免了。”太皇太后摆手,“刘音啊,事情可是查得如何了?”
    刘公公瞥了我一眼,躬身走上前去,面带忧色,太皇太后一看,自知是没有果,赶紧地凑过耳朵,听刘公公小声儿将金銮殿事情原委道了一遍。
    “什么?”太皇太后猛地一拍腿面,脸上现出一抹惊慌之色,“如何会有这种事情?”
    “奴才句句属真,不敢有假。”刘公公退到了一侧。
    太皇太后不敢置信地望向我,“萱绫,这一切可是确实?”
    我颔首,不言语。
    太皇太后长叹了口气,好似更多的是失望,“哀家本以为今日皇上就得救了呢,未料会是这般结果。”
    上官梦从我身侧走了过去,手上端了一碗新茶,“老祖宗放心,皇上吉人天相,老天爷定会开眼的。只是您千万要珍重自己的身子,看您这样,奴婢亦”她将茶到了矮几上,用袖口随意擦拭了眼角的泪珠。
    “到了此时,还是只有你最关心哀家啊。”太皇太后感慨道,拉扯住上官梦的手,老泪纵横,“没有枉费了哀家对你的一番苦心哀家不求别的,只盼望咱琰立国能兴旺下去,眼下正是有了起色,如何会遇见了这码子事儿”
    “老祖宗”上官梦将身子紧挨着太皇太后。
    “罢了,若是琰儿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谁亦是帮不了”,太皇太后声音一下子颓废了不少,摆手道,“皆退下吧。”
    我道了个万福,迈出。
    快要入春儿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新发芽儿的柳树随风而摆,好似在狂舞着,本平静如死水一般的湖面,现下泛起层层涟漪。为何一切皆是如此的美,唯独我们心中却是那般的忧愁?莫非这一切皆是上天与我们开的玩笑吗?
    脑海中挥之不去三爷在金銮大殿之上的那抹冷淡眼神,挥之不去三爷那陌生的笑容,我的心已经慌了,仿佛曾经以往的支撑一下子垮了,变得六神无主。他一定对我失望了吧,是我先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誓言,是我先背叛了他泪水迷失了双眸,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他还会像曾经那般温柔的对待我吗?他还会守住那‘四十五日约定’吗?突然间觉得自己自问了一个好傻好傻的问题,我们之间的局面已经这样了,我到底还在奢求什么?我嘴角渐渐咧开!现出了一抹苦笑,泪水流入了嘴中,咸咸涩涩的
    夜深人静,偌大京师显得异常静谧,京城之内的布庄生意一日火爆,白色和黑色布匹皆是被人一扫而空,所有人家开始准备着丧服,皇宫内院,廊道间成日里挂的红色灯笼亦是被摘了下来,没有了喜色,没有了光明,一切皆是成为了灰暗,那般地白煞。
    “如何了?”站在我身侧的芙儿紧张地看向正从门外走进来的鑫宁宫小太监。
    小太监向我欠了个身,面带忧色,“估摸着这个夜别想消静了,皇上那儿才醒了会儿,又睡了过去,太医署的人皆是在那边守候着,各个儿捏了一把汗,太皇太后亦是在那儿呢。”
    “小姐”芙儿慌忙看向我,“若是皇上真有个好歹,您说咱们会不会”
    “会什么?”我喝道,试图打住她的下话,芙儿退到了一侧,不再乱言语,我瞥了一眼面前的小太监,回道,“若是有了急事儿,劳烦你再跑来一趟。”不忘从自己袖口中掏出了一锭银子。
    “是!”小太监收入了自己袖口之内,点头,走出。
    我眉头遽起,双手不停地搅弄着,今日的我若是还在三爷府内,只怕皇上病重一事碍不着我半分,可现如今就不同了,我难以去想象,明明五日前还对我尽心尽力地唱戏之人,现下一转眼,却是归去。这样的结果,真的让我难以去承受。
    “小姐?”芙儿再次叫道。
    “芙儿姐姐,帮我端杯茶来可好?”我转过身,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乞求。
    似是察觉到了我假装的镇静,她嘴唇抽动了两下,最终什么话未说,转身向一旁走去。
    烛盏上积满了蜡油儿,一层一层,晶莹透亮,仿佛快要映照出人的紧张神色,红火的火苗儿,好似在衬托着周围的yīn暗
    “小姐,小姐?”
    我猛地惊坐起了身,这时才发现自己竟是睡了过去,“皇上怎地了?”
    瑟儿和笑儿皆是站在我面前,“刚鑫宁宫派人来,说让小咀过去。”
    过去?难道说我顾不及换一套新的衣裳,提着裙摆,我就向外跑去,此时天色依旧未亮,不等小太监通报,直向鑫宁宫内迈入。此时,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异常,我试图让自己的耳朵关闭,心中畏惧着,好怕听到那声声吓人的‘哇哇’之音。没有,什么都没有,与我擦身而过的宫娥们手上端着金盆子,盆子里泡着巾帕,越是靠近,越是可以闻到隐约飘来的那股股香气。我紧张的心不禁疑惑了起来。
    “微臣号过皇上脉象了,一切皆以正常。”太医说道,“一会儿微臣再开两副补气的药,每日早晚给皇上服上一剂,估摸着没个两日就可恢复元气。”
    “呵呵,这次真是多亏了太医的及时感到。”太皇太后和颜悦色到。
    太医摇着头,“微臣不敢。”像是想到了何事,他说道,“户部侍郎大人虽是犯了错儿,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昨夜若不是微臣到牢房,他向微臣举报了那个人,只怕微臣亦是找不到这解毒的方子。微臣以为户部侍郎”
    “好了,休要再提此人!”太皇太后陡然变了脸色,“既是元凶,纵然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杀君之罪,当以火燎!最可恨的是,那蛮子竟是让他给跑了,幸好那药还未及时带走。”
    太医大人颔首,似是看到太皇太后如此气愤,不敢再相劝,“那微臣先回去配药,一会儿子就过来。”
    “恩!”太皇太后点头。
    才欲转弯,似是看到了躲在墙壁之后的我,太医大人脸色一惊,“萱绫小姐?”
    我欠了个身,难掩关心之情,我赶紧地问道,“皇上现下如何了?”
    太医笑了笑,“无碍了,还请萱绫小姐放心。”
    刚刚的话,我皆是听到了,仔细串联了一番,大概了解了一二,我不再多问。
    “萱绫丫头来了?”太皇太后听到了我的声音,扬声问道。
    我从墙后走了出来。
    “来了,怎地不吱一声。”她遮起了眉头,“刚皇上醒来,还找你着呢,你就在这边守候着吧,若是皇上问起你此事,你就与他说说,但要切记,要他多休息休息。”
    “是!”我恭敬地回道。
    “行了”,她叹了口气,“皇上吉人天相!”
    我默不作声。
    待所有人皆是躬身退下,我走了过去,看到宫娥们正手拿着巾帕为皇上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我说道,“这些交给我,你们下去休息休息吧。”看她们一个个疲惫之色,只怕昨夜一宿没睡。
    宫娥们似是觉得不妥,面带踌躇。我安抚地笑了笑,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下去吧,凡事有我担着。”
    众人一听,担忧之色稍缓。
    我挨身坐到了床榻之前的一把宽木椅上,俯视着那正平躺着的赫连琰,眉头紧拧着,额上泛出了丝丝晶莹汗珠,嘴唇煞白,仿佛在梦魇一般,不禁让人心疼不已。我将巾帕叠好,蘸了些许的凉水,轻放在他额头上,试图让他的心得到安定。
    望着他渐渐舒展开的眉头,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绪复杂而充满了矛盾。若是没有遇见赫连琰,是否我的人生已是步入了幸福而甜蜜之中?若是那圣旨我未接,是否我和三爷的局面亦是不会到了这般田地?我不敢奢望与三爷一辈子的幸福,但是美好的回忆断然不要这般的短暂。我询问着自己,没有了三爷强力的后盾,是否我一个人照样能坚强地在这后宫之中生存?是否我还能这样有目标的生活?仿佛一切皆是未知,就好似的我的人生已经陷入了一场迷境之中。
    “萱萱绫”
    虚弱而喑哑的嗓音从我耳侧处传来,我赶紧拉回了神思,扭头望去,“皇上?”
    他眨了下眼眸,嘴唇抽动了两下,又是无力地闭上了眸子。
    我的心一陡,以为赫连琰又是昏过去了,才欲起身向外喊去,熟料却是腕上蓦地传来了一股冰凉,我转了头。
    “我我口干!”
    我瞥了一眼他干裂的唇,嘴角不由得展开了一抹激动的笑靥,“皇上等会儿,我这就给您倒杯茶来。”
    少顷,我手执着茶盏,因他无力端起,遂我用着金勺一口一口地喂着,“慢着点儿,慢着”看他喝得急,我担忧不已,直待他用手轻推了下,我这才拿开,将茶盏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顺手拿起了桌面的白色干燥巾帕,即刻要向他嘴角擦去,一扭头,不期然间,与他正含笑的双眸相对视,他澄亮的黑眸中清晰地倒影着我担忧之色,我不由得一惊,将已是伸到他脸颊上的右手抽回,“奴奴才逾矩了”
    他不吱声,依旧默默地望着我,害得我不再自然,双颊亦是泛起了潮红。
    “皇上可有肚饥?”我试图找寻着话题,想要化解彼此间的尴尬,“我去叫御膳房的端来点米粥,皇上点补些。”
    “萱绫。”他猛地拉扯住我的手臂,声音依旧地虚弱,但力道却大得惊人,好似生怕我会离开一般,“在这里陪陪我。”
    哀求的眼神,无助的语调,一瞬间联想到了我自己,三爷于我,就是那颗定心丸,我可以理解他的惊惧与害怕,甚至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他的胆颤。或许是同病相怜,一瞬间,仿佛我即是他,而他即是我,遂,我颔首,又是落座了下来。
    他依旧不放开我的手,紧紧地拉扯在他的怀中,他的眉头早已舒展开,双眸渐渐闭上,嘴角展开了一抹安心的笑靥,呼吸变得匀称
    再次睁开了双眸,天色早已白亮,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纸窗中斜打入了透来,照在人的脊背上煞是柔软而温暖。我慢慢直起了腰,顿时感到四肢麻木,甚至还有些个酸软无力,恍惚的我不知怎么回事儿,才欲起身,却是发觉自己的手臂在另一处被人牢牢地攥着,待我看清了那绣有龙印的金丝被,这才恍然大悟,昨夜之事,一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赶紧地探手去触摸他的额头,发现已是没有了汗渍,就连高烧亦是退了下去,心头安定了不少,刹那一袭浓重地因意袭上心头,我不雅地打了个大哈。
    “咯咯!”
    身后传来地偷笑之声,登时令我身子一顿,我赶紧地向后瞥去,不由得惊呆了。
    眼前,各个朝中大臣们、亲王们、甚至还有郡王们皆是团团站在殿门口处,那壮观之景,那惹眼的黄色,甚至那正看热闹一般的笑脸,皆是那般瞩目。
    “害我白担心了一番,原来皇上早已有美相伴。”嘉仪王故意取笑道,瞥了一眼正站在他旁侧的赫连翰轩。
    此时的赫连翰轩面无表情,嘴角看似扬着一抹笑靥,然那笑容却有股僵硬。在我看到他的一刻时,心亦是一慌,才欲将自己的手抽回,谁想,赫连琰却是转醒了过来,他迷蒙的双眸透过我的腰肢,看向众人,嘶哑着嗓音说道,“众爱卿们都来了。”
    “皇上龙体欠安,还是少说话则好。”赫连翰轩看似随意地说道。
    “是啊,依臣看,萱绫姑娘照顾得您可真是细心。”嘉仪王再洗戏弄道,“听门外的两个宫娥说道,昨夜可是手把勺儿的亲自喂皇上呢。”
    所有的朝臣们脸上皆是一惊,不由得看看我,又是望望床榻之上的皇上,眼神在我和他还相互紧攥的双手中巡视着,空气顿时充满了暧昧。
    | 燕燕。
    第七十九章情何以对(上部终)
    赫连翰轩垂下的大拇指微弯曲,不停地转动着食指上的翠玉环,动作虽小,且甚是隐秘,可依旧被我察觉到,我晓得他动怒了,他有这个习惯,在一些个奴才犯错之时,他就会如此。我急忙欲将手臂生扯回,可结果却适得其反,赫连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仿佛纵然是咬牙亦是不放开我的手臂,他依然笑对众人,“朕多谢摄政王曾经对萱绫的抚养之恩,若是没有您的虚心调教,只怕这小丫头不晓得还会不会像是这般对待朕呢。”眼神中充满了宠溺,话语中更是充满了暧昧之色,顿时让空气中的怪异更加升温,我紧张不已,想要去解释,但却又不好启口,解释便是掩饰,更何况这么多人,怎敢随意去驳斥皇上之言?
    赫连翰轩俯首一拜,脸上神色已是和缓了过来,没有了刚刚的异常,多了一抹淡定,他扬起了惯常的淡淡笑意,俯首拜道,“皇上这般看重萱绫,亦是她的福分!”
    我一听到了此话,莫名地心下一凉,仿佛从头被人浇了一盆子的冰水。
    赫连琰双眸忽地一亮,好似此话使得他陷入了深深地回忆当中。他轻声说道,“众爱卿亲自看朕来,朕感激不尽。”咳嗽了下,“只是朕今日不便,不能陪众爱卿久聊。一会儿子朕告与小安子,让他通知御膳房,今儿个晌午皆是在御花园用膳。”
    “微臣不敢当。”所有人皆是推却到。
    “皇上现下还是静静疗养得好,”在一旁只看热闹一直不发一言地宰相大人说道,“朝政还有微臣和摄政王大人,您大可放心。”
    “那有劳宰相大人和王叔费心了。”赫连琰客气道。
    “皇上的龙体痊愈了,才是微臣们的福气。”其他一些大人拍马屁道。
    “呵呵,咳”赫连琰有气无力地轻笑着。
    正在此时,从门外走入了两名宫娥,其中一人手上托着一碗汤食,另一个托盘上摆放着金勺儿,到了赫连琰跟前,恭敬地一左一右站立。
    不知哪个多嘴的大臣蓦地说道,“怕是萱绫姑娘又要喂皇上用膳了,咱这些碍事儿的还是早早离开吧。”
    登时,屋内扬起了一片笑声。我紧张得抬起了头,偷觑了一眼站在长沙王身侧的赫连翰轩,此时的他脸色不是甚好,然,手指的抚摩动作已是停住。众大臣们假意看了眼天色,便以时辰为由,皆是退去。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抹令我日夜期盼的背影正一点点离去,越发地急迫,我要向他解释清楚,昨日的,还有今日的,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我要让他明白,我喜欢他,时光渐渐从指缝间溜走,我的心已是越发明朗,我晓得这种感情已经快要无法遏制,我对三爷的爱意根本不能再简单地以亲情来看待。
    “萱绫”赫连琰看到我迈开的步伐,他轻叫道,脸色稍显得苍白。
    我回瞥了一眼他,眉头紧邃着,望了一眼他正用残余之力握着我双臂的手,“对不起。”我猛地一扯,撒开腿就是向外冲去。
    “萱绫”身后响起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
    我不管不顾,只是向走出的那抹令我牵挂的背影冲去,三爷,三爷一路上,我狂奔着,用眼扫视着四方,不放过每一个方向。
    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从远处快速地行过,我逐一检视着,不是,这个亦不是,随着马车的数量渐渐稀少,我变得愈加慌乱了起来,我四处巡望着,身子紧张得泛起了虚汗。
    “你是在找我吗?”蓦地后面扬起了一抹柔和的语调。
    我快要涣散的眼神一下子找到了焦点,快速地转身,脸上现出了一抹惊喜,看向那正掀起了帘子的赫连翰轩,“三爷?”我展开了一抹自认为最是甜蜜的笑靥。
    赫连翰轩瞬间晃了晃神,然,半刻后却是恢复了往常的淡定,他高挺的鼻梁因嘴角扬起的笑靥,而显得越发挺直,“早些回去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误以为他是怕我冻着,我心下一暖,顽皮地挤了个笑容,“我身子已经很壮了,无碍的。”
    赫连翰轩眼眸中忽闪了下,嘴角的笑意愈加浓重,他摇了下头,似在感叹一般,半晌,“皇上那边正需要你,还是赶紧地回去吧。”
    什什么?我瞬间瞪大了双眸,仿佛不敢置信三爷会对我说出这番话语来。他的意思是他要我去词候皇上,而不想再见我。他已不是曾经那总是宠我的人。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疏离,不再将我看作一个孩子,他我的双眸迷蒙了。他怪我,是的,他怪我他记恨昨日的我,从他那渐渐有些冰凉的眸子中,仿佛我快要得到了最不希望看到的答案。
    “三三爷?”我的声音发颤道,多了一丝的鼻音。
    赫连翰轩长舒了口气,“或许外面的空气不错,你若是要来吸一下,亦是对身子很好。”他闭上了眸子,好似不想再见到我一番,将帘子垂下,“回府!”
    “王爷?”在前面的小德子一脸的忧色,他回瞥了我一眼。
    “莫非你要违令吗?”
    从未听到赫连翰轩这般动怒的我,身子亦是不由得一震,连退了两步。
    “噶哟噶哟”,马车徐徐而远,旋转的轮子在金砖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黄色泥土的痕迹那般的清晰,那般的绵长,就好似我们之间的距离,难以再去缩短。
    我双肩抖动了起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了那黄色的痕迹上,湿润了一片
    过了七日,赫连琰大病初愈,他上朝的第一日即拟写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遇刺一事,日见众朝臣之明心,独有一二,害人之心渐现,按先皇遗留律法和我朝新增之,相互融合,将户部侍郎革职,并押入天牢,择日以火燎之刑。那害人之刺客,因其是外族之人,现已逃脱,但法不容情,他日若是查出,定不轻饶。另,与太皇太后相商,念赫连萱绫忠心一片,在危难时刻肩负重任,且以一名女子身份,实则堪比‘巾帼英雄’,遂,特封为‘御前总管’,官位正二品”刘公公尖声唱喝道。
    那一日,成为了历史的一个记载,不仅仅是满朝文武迎接皇上的大病初愈以来的第一次上朝,亦是我成为了琰立国的第一位女朝臣!
    琰立七年,二月十八日,这日,普天同庆,礼炮三响,京师内外一片欢腾,只为庆祝琰立国君主身体痊愈。这日,所有朝臣们休息一日,夜晚到御花园内举办欢宴,宫娥们,不论贵贱,皆是可参与欢宴之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成为了布庄最抢手之货,早有远见的赫连麒偷偷垄断京师所有布庄的红色布匹,再假手高价卖出,整整大赚了六倍之多。其喜悦之色,自是不言而喻。而从中坐收渔利的我,却不显得那般欢喜,只因我要的并不是这些。那夜,我端着酒盏,静静地独自一人坐在远处河畔上,望着那亭子处正笑闹的‘一家人’,寻找着那抹令我日夜思念的颀长背影,偷瞟着他那性感的侧面轮廓,我的泪水悄然落下,他当真是忘记了四十五日之约到今日,正好是那四十五日。
    “何故把自己弄得这般凄惨?”赫连麒手上拿着一块糕点,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摆头道,不作声,用手指悄悄地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
    赫连麒瞥了我一眼,“怎地,是怕自己不能嫁出去了?”他笑了两声,“御前总管,好威风啊,看来皇兄当真对你倚重得很,将来所有生意恐是你我之天下了。”
    我瞪了一眼他,亦是不吱声,端起了酒盏,小抿了一口。
    不远处传来了其他郡王们的叫喊声,“麒,还不过来,要放礼花了。”
    赫连麒站起了身子,俯视了一眼我,嘴角扬起,“若是你当真嫁不出去了,我倒是可以慷慨一下,暂时收留下你,给你留个名分。”
    “赫一连一麒!”我不耐烦地抬头怒喊着。
    他跳了开去,走了两步,又是扭回了头,“我说的皆是真的!”双眸中散发出一抹真诚的笑意。
    我不由得一怔,还未待我回神。子时上四刻,礼花‘砰’地一声,震撤天地,再‘哗’地一下,四散开来,五颜六色,异彩纷呈,如此的美妙,如此的不切实际的幻灭。所有人皆是仰头望空,脸上弥漫着笑意,唯独我却是泪流面颊,结束了,约定结束了,我们之间亦是要结束了吧可我却难以忘记那短暂的青涩爱情,七载春秋的日日夜夜,我的脑海中皆是被他的身影所填充,那般的充实与幸福甜蜜,可如今却已成为了过往,每次垂首,不期然间与远处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亭子外的赫连翰轩双眸相望,想到了曾经的我,最是喜欢他的狭长双眸,因它,会美得让日月无光,美得令人神迷颠倒,现如今,却是欲离我远去,仿佛遥不可及的星子。我眨了下眼,泪水滴落到了嘴角处,伴随着冷冷的空气,苦涩而冰凉,那颀长的背影早已不知何去……就如同我的心,好似快要被挖空
    | 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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