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出了颜宅,苏令羽垂了头,有些难为情。
“无妨,若这样轻易就找到了宣清台的落脚点,那就不是宣清台了。”苏宇旷在项疏的搀扶下上了车,车帘放下来,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回府。”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升平巷,苏宇旷坐在车内,眉头微微锁起来,在经过素月楼的时候,他忽然敲了敲车厢。
马车停下来,苏令羽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多派些人手守着素月楼,若发现可疑之人,悄悄跟着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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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惜时的呼吸还算平缓,郗昭歪头看着他,不自觉就在心中描摹起他的眉眼。
其实他的年岁并不算大,但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会下意识忘记这一点。
这会儿他躺在这里,那双遇事永远沉静的眼紧闭着,让他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也只有在这一刻,他不是那个生杀予夺有头有脸的江湖人,他就只是他自己,一个年轻的可以允许自己有点弱势的小郎君。
郗昭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她依然没有成功,颜惜时像是将她当做了救命的稻草,仿佛只要抓着她,他就能看到生的光亮。
屋子里很静,她端详了半晌他的容颜,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取下敷在他额头上的手巾,然后她重新将手巾浸了冷水,只有一只手实在是不太方便,但也只能如此。
当她将拧好的冷手巾放在他的额头的时候,她看到他缓缓睁开了眼,起先是带着一点迷茫,后来渐渐回归清明,之后在看到她的时候,潋滟起一层笑意。
“你醒了。”郗昭退开一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那些人都走了吗?”颜惜时问,因为太长时间不曾开口,声音里就掺着一点沙哑。
郗昭点了点头,“若不是先生忽然醒来应对变故,恐怕并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颜惜时缓缓呵出一口气,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似乎抓着什么,有些软,他下意识又握紧了些,然后发现自己握着的是郗昭的手,目光随之下移,忽然又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虽说是夏日,但夜里还是凉,去换身衣裳吧。“这样说的时候不自觉就回想起之前的一点片段,然后他的耳朵也一点点红了起来,视线胡乱地扫着,不肯再看过去了。
郗昭起先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还是看到颜惜时忽然松开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这一身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妥,其实刚刚就应该换回来的,只是仓促之间谁也未曾顾得上。
她不免也有些红了脸,干咳了一声,“那个……我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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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穿着的衣服就放在屏风后面,等她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正看见颜惜时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情急之下一声轻喝。
颜惜时被这一声喝唬住,当真不再动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容易才将人给抢回来,他若是自己不知轻重,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宣清台明儿就得散伙,郗昭想到这儿不免就真动了怒,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肩,“先生想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何必急在一时?”
“有水吗?”颜惜时不敢再动了,转而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像是带着抱怨,“葛大夫到底喂了我多少药?我现在都还觉得口苦……”
喂得不少,甚至还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嫌疑,但是郗昭没告诉他,只轻飘飘说了四个字,“良药苦口。”
“之前……”颜惜时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当时事发突然,我只想着如何配合你将人弄出去,却没有考虑到那样做有些不妥,唐突孟浪之处……还望你不要怪罪。”
“倒是要感谢先生,若非如此,他大概也不会那样快就出去。”郗昭端了一碗水给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考虑到他如今的情况,又一勺一勺地喂给他,颜惜时一口一口咽进去,等到水喝得差不多了,他别过头去不肯再喝,转而问道,“你让带回来的人如今就在后院关着,我看着他不像是个善茬儿,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你把他弄过来是打算怎么做?”
“也没想怎么。”郗昭知道他指的是郗晖,回身将水碗放在桌上,然后说道,“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他在外游学那么多年,也该回来做些什么了。”
“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想好怎么做了?”颜惜时转过头去看她,“还有……你如今同苏宇旷定了亲,打算什么时候出阁?”
“不急,”郗昭淡淡答道,“后院的那个人还请先生再留他几日,等先生什么时候好了,再什么时候找他说话吧。”
“这里面还有我的戏份?”颜惜时很感兴趣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郗昭重新拧好了手巾,这回是来替他简单擦拭脸上还有身上露出来的地方,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受。
“先生此时应该安心休养,”末了又换了一副严肃的语气,“也不要想着随意乱动,之前的伤口已经崩开过一回了,再有第二次,葛大夫怕是会直接喂你喝迷药。”
颜惜时在在“神志不清浑浑噩噩里过几天”和“虽然不能随意乱动但头脑清明”之间只思考了短短的一瞬,立刻就做出了结论,他选后者。
但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想他颜惜时即便是当年受过再重的伤,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动也不能动,不免就有些接受不了。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自鸣钟响了一声,郗昭一摊手,连回答都免了。
“你一直没有回去过?”
郗昭摇了摇头。
“你二婶婶那边岂不是又要因此找你的麻烦?”颜惜时有些担心,“我听说后宅如同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你……”
“她暂时找不了了,”郗昭一脸的无所谓,“还有三房盯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