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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死!
    此情此景,此时此人,此言此语,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到泪流满面。而沈瑶瑷却不会,乔逸池对她所有的好,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费心设局,引她入钩时,全部抵消。
    她不再有亏欠,或是感动。有的只是麻木,无所适从的麻木。
    沈瑶瑷无声的摇头,何必呢?
    何必这样费劲心力?
    店员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打圆场。
    “沈小姐,您要不要现在试一试?”
    乔逸池闻言,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期待,他试探着问。
    “去试一试……好吗?”
    沈瑶瑷没有点头,转过身与他对视,由一开始的平静,忽然扬起嘴角,灿烂炫目中带着肆无忌怠的灿然,痴狂的笑出声。
    “除了他,我这一生都不会穿上别人的婚纱!即使我不能嫁给他,也绝对不会嫁给任何人!”
    几乎就在沈瑶瑷失态的下一秒,店长就在乔逸池眼神命令下,灰溜溜退场。
    偌大的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剑拔弩张的姿态。
    乔逸池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沈瑶瑷,她还是初遇时那样弥漫着滔天的悲伤,然而,他却没有像预想中一样,一一为她抚平。
    她的花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箭一样,专门往最脆弱的部分刺。闪无可闪,最终只能默默去承受,撕心裂肺的去疼。
    “你满意了吗?终于将我逼到了这样退无可退的境地,乔逸池你满意了吗?”
    乔逸池一语不发,只是安静的凝视她,安静的等她宣泄完满腔的怨念,安静的等她累了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沈瑶瑷毕竟从小受到的世家礼仪,家族教育,决定了她即使再愤怒也绝对不可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的无奈,她的绝望,她的束手束脚,最后都渐渐只化作一句话。
    “在爱情里你只想得到,不愿失去。所以你想方设法让别人失去,让别人得到。可惜……这样的你……永远也无法得到……”
    比起刚刚的决绝,沈瑶瑷的这句话更重很深。
    永远也无法得到吗?
    乔逸池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尖锐的疼一点也掩盖不了内心深处针扎般的痛楚。
    只有她,是他费尽了心机机关算尽也得不到的。
    也只有她,懂得怎么轻易向防守最薄弱的环节,一击即中。
    他所有的心理建设匮不成军,曾经他真的希望自己足够强大了。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他的无情言语中百毒不侵。
    可是现在……仅仅这一句——永远也得不到,就足够使所有的毒汇入四肢百骸,他品尝着万毒钻心的痛。
    “小瑷!你怎么可以对逸池这么说话?”
    本来心情很好,想来亲眼见证宝贝孙女穿上婚纱的幸福时刻,可是沈老夫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向温声细语,从来没对人红过脸的瑶瑷居然跟乔逸池在争执!
    接下来就很顺利听到了那番话,顿时如临大敌。
    现在乔逸池对于沈氏集团来说,就是救星!活佛济公!
    没有乔家的融资,《博志》大厦将倾。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沈家每一个人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供奉着这尊大佛,唯恐有什么地方令他不快了。
    沈老夫人见沈瑶瑷这样不知轻重自然着急,急忙走过来,一把拽住沈瑶瑷的臂肘。
    “马上就是小两口了,以后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还不快跟逸池道歉。”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沈瑶瑷看着一脸诚惶诚恐的奶奶,说不尽的哀戚。
    “奶奶,您也要逼我吗?”
    “这……”
    沈老夫人哑口无言,浑浊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愧疚,片刻隐没。半响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慢慢躬下身,屈膝跪下。
    “奶奶!”
    沈瑶瑷大惊过望,立即伸了手去扶她老人家。
    “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您是存心要折煞了瑷瑷吗?您起来快起来!”
    见沈瑶瑷一人根本抚不起沈老夫人,乔逸池也伸出手正要拉扯着起来。老人家忽然一声呵斥,苍老而憔悴。
    “嫁给逸池!”
    沈老夫人抬头看向全身僵住的沈瑶瑷,发黄的眼皮下满是祈求。
    “嫁给乔逸池!只有嫁给了他,《博志》才有救!沈家的基业才能保得住!”
    老夫人已经完全将一旁的乔逸池无视了,她枯黄干瘦的手像老树皮一样紧紧攥着沈瑶瑷的,咯得她手心的疼一直痛到了心底。
    “奶奶这辈子没求过人,只有这一次,求求你帮帮你父亲,救救《博志》。
    答应乔逸池吧!求求你!”
    沈瑶瑷低下头,哽咽的看着面前卑微到尘埃里的奶奶,心情复杂。
    小时候,她一直是在奶奶身边长大。
    在她心中,奶奶很高大。
    总是可以弯着腰牵着她的小手,陪她买各种各样的糖果。
    奶奶训斥爸爸不顾家,不成器的时候,怒目而视,那样有一家主母的威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长越高,奶奶却越来越矮?
    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老了?抵挡不住岁月的蚕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这样俯瞰的角度看这曾经她仰望的人?
    这样为沈家奔波劳碌,奉献一生的奶奶,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愿,再多的舍不得,她也无法拒绝。
    “奶奶,您起来。”
    沈瑶瑷向老夫人再次伸出双手,声音居然平静得连自己都害怕。
    沈老夫人祈求的眼睛瞬间发亮,一脸惊喜,激动地握住沈瑶瑷的手。
    “你答应?你答应奶奶了是吗?”
    沈瑶瑷淡淡回答。
    “奶奶,不久之前,我已经回答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沈老夫人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仍然坚持要再说些什么。乔逸池却开口阻止了她的话。
    “就让小瑷好好想想吧!我相信她会明白的。”
    沈瑶瑷习惯性勾起嘴角,浅浅的微笑中凄美无奈。她默然转身,闭着眼睛,真真的压力堵在心里,闷得放慌。
    忍住晕眩的感觉睁开眼,她越走越远,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远。
    “小瑷……”
    沈老夫人刚想开口唤她。乔逸池已经将视线移开,看向墙上光芒万丈本该引人夺目,却无人理睬的婚纱,似有若无的轻叹。
    “让她静一静吧……我们都需要时间……”
    离开沿途遇上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携手,或相拥,或相视一笑,或执子之手。每一对儿来到这里的准夫妻都是那么幸福。
    曾经她也是那么开心快乐,有着那个年纪独有的肆意与张扬。
    曾经她像这世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样,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
    看了《大话西游》之后,有幻想自己喜欢的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接自己。
    谢谢曾经那么美好的愿望,永远的停在了过去。
    沈瑶瑷终于走出那座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地方,漫无目的游走在街角巷道。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漂泊无所依的孤魂野鬼,这样孤身一人满世界游荡。
    她处在真空的地方,没有人能看得到她身上被鲜血染透的伤口。
    沈瑶瑷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根本没发现一辆悍马越驶越慢,最终悄无声息的停在她身后。
    连峻下了车,快步走近,一把扯住沈瑶瑷的手腕。
    “跟我走!”
    沈瑶瑷先是一愣,条件放射就甩开了连峻的手,语气不甚友好。
    “沈厅长什么时候兼职警察局局长了?就算要抓嫌疑人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如果换做以前,或许沈瑶瑷还可以与他保持最起码的平和,可是今天她的状态实在太差。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那么猝不及防,无形的打击生生冲击而来,直逼崩溃的边缘。更何况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连城,想起那起精心设计的yīn谋绑架,想起澈哥哥现在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样伤筋动骨的疼痛。自然对连峻这突兀的动作没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连峻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回答,蛮横的再次攥住沈瑶瑷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往回扯,拉开车门,推她上去。脸色yīn鸷,紧抿的唇角隐着涛天的怒意。
    这样的连峻与平时的沉稳淡定完全不同,他充血的眸子足以说明,有些事情以极不好的状态发生了。
    还没等沈瑶瑷细想,狂怒的悍马喷出嘶吼般的尾音,戛杂了凛凛的尾气,决尘奔离……
    沈瑶瑷心里所有的不安忐忑,看到连城的瞬间都得到了印证——
    连家三楼向阳的卧室里,玫红格调的装饰透露出丝丝诡异。
    高高挂起的莲蓬头哗啦啦的喷撒,水早已经漫过了浴池哗啦啦的流出来,四周都被泡成了池塘的模样,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就在水池的边缘,连城瘫软在地上,经水浸泡的白衬衣几近透明,清清晰晰的可以看到从她锁骨显露出的一块块斑斑的痕迹,紫红泛成青黑。后背和大腿处更有几道明显的抓痕,鲜红可怖,不堪注目。
    最要命的并不是她狼狈至极的模样,而是右手腕大动脉处,腕口大的割裂伤痕!
    炽热的血液滚滚倾泻而出,融入透明的水池里,起了化学变化瞬间晕染开。像是大朵大朵血红色的蔷薇,变换不一却又争先恐后的盛放,绽出一首凄凉的挽歌。鲜红的色彩疯狂的灼伤了每个人的眼球。
    “城儿!”
    看到这一幕的连峻双眼通红,面目撕裂,大步冲上前,扑通跪在水里,紧紧抱住连城。
    “你居然连哥都不要了?你居然敢割腕——”
    “自杀”两个字,费劲了力气也说不出口。而连城抓住了坚持的力量,嘤嘤咛咛的抽泣,发出沉重而悲痛的呜咽。
    “哥!”
    连峻看着她血流不止的右腕,一边安抚,一边抽来旁边的毛巾,按在上面给她止血。然而伤口太大效果甚微,他这时才注意到的瞄见门口处,已经呆楞住的沈瑶瑷,气急败坏的大喊。
    “快叫医生,还愣着干嘛!”
    连城缓缓从他的怀里抬头顺着声音看向门口,看到门口那道身影。
    心口所有的委屈倾刻之间,都转化成燃燃的怒火,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因为仇恨,瞬间似乎产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她忽然挣扎,猛然推开了连峻,踉跄却气势汹汹的扑向沈瑶瑷,趁她措手不及的时候,尖锐的手指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沈瑶瑷!你该死!”
    等被推到一边的连峻反应过来后,沈瑶瑷已经被抵在门后的墙上,没有反击之力的任连城卡住了脖子,锐利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她的后颈,连带着连城腕上的鲜血汨汨而下,细腻的雪白与鲜红的血液相映,格外渗人!
    “城儿不可以!”
    连峻急忙赶过来试着阻止,然而,连城已经癫狂。
    “沈瑶瑷!你该死!你早就该死!如果没有你他不会这么对我!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连城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眼看着沈瑶瑷的脸被勒得惨无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我费尽了心机都得不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可以?
    为什么我那么爱他,用尽了所有的一切去爱他,他却只看得见你?
    为什么拼了命的去保护你,却狠心这样对我?”
    眼看着沈瑶瑷的脸色已经由苍白开始泛青,呼吸越来越艰难,连峻想上前分开她们,可是却顾忌连城手腕上的伤,不好轻举妄动,只能耐心劝慰。
    “城儿你放手,她如果死在你手上,慕流澈才真的永远不会爱你!”
    慕流澈才真的永远不会爱你!!!
    暮鼓晨钟般敲醒了连城的大脑,她并拢的十指慢慢放松。
    “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如果死了澈会恨我一辈子的!她不能死!不能死……”
    沈瑶瑷慢慢平复着呼吸,就在连峻轻轻呼出一口气后,连城尖叫了一声,带着百无禁忌的疯狂!
    “你骗我!你骗我!
    就算她不死他也不会爱我!他永远不会爱我!他不会!他不会……
    这么多年了,我这么努力,还是这个结果。
    我做了这么多,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
    就因为绑架了沈瑶瑷,他竟然……不惜与我哥为敌!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不是爱这个贱人吗?
    那我就掐死她!我尝过的绝望和痛苦,都要让她偿一遍!”
    她的双手再一次用力收紧,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拗断沈瑶瑷的颈动脉。那种濒临死亡的黑暗晕眩越来越强烈,呼吸困难的心脏都感到疼痛。
    连峻看着脸色发青,越来越难看的沈瑶瑷,大叹不妙。情况很不好,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他当即立断,趁着连城发狂的时候,潜到她身后,近身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一手刀将她坎晕,回头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沈瑶瑷。顾不上别的,抱着奄奄一息的连城就急忙冲出去。
    获救的沈瑶瑷捂着自己的泛青红肿的脖子,失去所有的力气,从身后的墙壁上慢慢滑落。
    像是瞬间被抽取了浑身上下所有的肋骨,软软的瘫在地上。
    大大的眼睛失去焦距,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头顶上眼神空洞而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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