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文生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独特青楼雅妓,他说:“姑娘,小生也是刚刚进门。”
“闵公子,请入座,允许妾身为公子用琵琶弹奏一曲。”刘姑娘示意坐下。
刘姑娘从柜子中取出琵琶,她坐在离闵文生大约三尺远的地方,那是一个圆形小巧的小木凳,刘姑娘的坐姿优雅娴静,一曲《琵琶行》弹奏的精妙绝伦,时而雨打芭蕉时而万马奔腾。闵文生闭上眼睛,似乎能够想象到空旷的荒原中电闪雷鸣暴雨将至的场面。
一曲弹罢,闵文生仍有一些意犹未尽,他睁开眼睛忍不住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刘姑娘神色温婉浅笑道:“闵公子说笑了,妾身的琴技粗陋难登大雅之堂。”
闵文生凝视着坐在面前的刘姑娘,亦如欣赏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美人图,他说:“刘姑娘不必过谦,你才貌双绝世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知闵公子可否考取功名?”刘姑娘问道。
“没有。”闵文生回答道。
刘姑娘有些疑惑,她问道:“凭闵公子的诗情才性考取功名应该不成问题。”
闵文生回答道:“现在朝廷腐败昏庸奸臣当道,小生更愿意寄情山水做一个不拘无数的逍遥闲人。”
楼下书生们无不是争破头皮也鲤跃龙门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而眼前的闵文生一反常态特立独行,实在出乎刘姑娘的预料。
“闵公子一定是家境殷实吧!不然如何寄情山水做一个逍遥闲人?”刘姑娘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就像琴弦拨动的清灵声响。
“小生家道中落仅有家底也快要被我挥霍殆尽。”闵文生回答道。
刘姑娘问道:“那闵公子日后以何谋生呢?”
“小生打算卖一些书画糊口。”闵文生的书画丝毫不逊色当世的名家,他的画作在坊间的价格不菲,自少温饱不成问题。
“闵公子,心性志在远方妾身好生的羡慕。”刘姑娘由衷羡慕闵文生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在这翠阳阁内不过是被世人围观的笼中鸟儿。
闵文生看着眼神有些忧伤的刘姑娘说:“姑娘也可以像小生这般游历大江南北,看海边的日出,骑草原的马,看塞外的雪。
那夜闵文生和刘姑娘彻夜长谈,闵文生跟刘姑娘讲自己儿时贪玩的经历,讲自己父母双亲在世时候的总总的往事,他还讲到自己旅途中遇到的好玩的事有趣的事,
刘姑娘静静的聆听着,她跟随闵文生的故事时而忧伤时而欢喜,她从不知外面的世界是这般的新奇有趣好玩,听得她也忍不住想走出去看一看。
翠阳阁庭院内,闵文生握着刘婷的手在宣纸写字,他写道:“秋岁花溪浅草流,蜀锦蚕丝复何年。雎鸠窈窕淑女求,君为卿心莫忘诺。”一首七言绝句一气呵成,字体既有闵文生苍劲潇洒也有刘婷的清秀俊逸之感,刘婷为这首诗题了一个名字《一诺》。
闵文生变卖房田倾尽家财为刘婷赎身,刘婷踏出翠阳阁换上一身寻常女子的装扮。她问道:“闵公子,为了妾身耗尽家财?”
闵文生对刘婷说:“小生,今生能有刘姑娘陪伴夫复何求!如果刘姑娘弃我而去,那我才会悔恨终生的。”
刘婷只是浅笑没有回答,她愿意跟随闵文生共赴天涯,她向往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她想活得简单一些,快乐一些。
日子过得清苦,但是两个相濡以沫的爱侣不失乐趣。刘婷学习做饭,可惜她的厨艺实在是不济,不是少放盐就是多放盐要么就不放盐,包的饺子一下锅就变成了片汤馄饨。闵文生从来不会责怪刘婷,无论多么难吃的饭菜他都会吃下去,然后说:“小婷,你的厨艺又精进了呢!”
“文生,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妾身只会一些才艺,不会做饭也不会女红。妾身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失去了花魁的光环,刘婷感觉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闵文生一把将刘婷拥入怀中,他说:“怎么办,我就是喜欢小婷的做的饭菜,无论多么的难吃我都喜欢,这辈子我算是认定你了。”
一种被宠溺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刘婷将头靠着闵文生的肩膀,她非常的感动,她想和这个男人永远的在一起。
没有亲友的祝福,没有隆重的婚礼。闵文生和刘婷在竹林内拜堂成亲,香案上摆放着闵文生父母的灵位,两个人穿着简单的红衣充当婚服。
“我闵文生向天地起誓,从今以后刘婷便是我的妻子,无论生老病死一生永不背离。”闵文生与刘婷对拜叩头行礼。
这栋竹屋可是两个人亲手建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在屋外,书房,卧室应有尽有。刘婷依偎在闵文生的怀中说:“妾身感觉一切都像梦,好怕一觉醒来你就不在了。”
闵文生向她保证道:“小婷,这不是梦,我给不了你最好的生活,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尽我所能给你我所有的爱。”
“妾身相信相公。”这样平凡朴实的生活,这是刘婷以前在翠阳阁内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闵文生劈开烧火,刘婷养了几只小鸡,她蹲下来好奇看着小鸡啄米,她说:“相公,你快过来。”
闵文生赶忙手下手中的斧头跑过来,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问道:“娘子,发生了什么事?”
刘婷指着正在啄米小鸡崽说:“相公,这小鸡真是太可爱了!”卸下伪装摘下面具的刘婷快乐就像一个孩子。
闵文生抱住她说:“还是娘子更可爱!”
刘婷一脸羞赧道:“相公,你真是讨厌,人家不理你了。”
“你不理相公想理谁?”闵文生有些吃醋的说道。
刘婷假装推开闵文生说:“不好好劈材,今天晚上没有饭吃。”说完朝屋里走去,走到门口她转身说:“相公,你要是不好好干活,今天晚上真的没有饭吃。”
闵文生笑着对刘婷说:“好的,娘子,我一定会努力的劈材。”
小鸡崽在刘婷悉心照料长成了大鸡,夫妇两人都舍不得宰杀,决定到附近的集市卖掉,换一些钱贴补家用。
刘婷跟附近的相邻相处的非常的和睦,刚开始做生意刘婷还有一些拘谨生涩,但是开张做了几笔生意后,刘婷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她能够吆喝了:“卖鸡蛋老母鸡喽!”
“这鸡蛋怎么卖啊?”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问道。
刘婷耐心的回答道:“一文钱一个,买十个赠你一个,这可是山野鸡白煮蛋最好吃。”
妇女说:“给来十个鸡蛋。”
“好的。”刘婷手脚麻利为妇女装十一鸡蛋,她贴心将布袋系上说:“集市人多大姐抱着孩子不方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妇女蛮喜欢面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她说:“姑娘,心眼真好,不知姑娘可否成亲?”
刘婷面带笑意指着不远处给人代写书信闵文生说:“大姐,面对那个人就是我的相公。”
妇女看了一眼夸赞道:“你的相公真是俊俏啊!妹妹家中有几个孩子了?”
刘婷有些羞红的说:“大姐,我和相公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呢!”
妇女说:“看妹妹的面相就知道有福气女人,以后一定多子多福啊!”
“借你吉言,谢谢大姐!”刘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临近午时,刘婷询问相公闵文生问道:“相公,你饿了么?”
闵文生撂下手中的毛笔抬眸凝视自己素颜未施粉黛的妻子,他说:“经娘子这么提醒,为夫确实有些饿了。”
刘婷拿着早上准备好的食盒,里面有素馅包子馒头一些简单清淡的小菜,刘婷细心的为相公剥鸡蛋壳说:“相公,你今天辛苦了,来赏你一个白煮蛋。”
闵文生说:“娘子辛苦了,白煮蛋还是你吃吧!”
“相公你要是不吃,我就生气了。”刘婷将手中的剥壳的鸡蛋送到他面前。
夫妻两个恩爱的场面,恰好被路过的宋公子宋子渊看到,他曾经在翠阳阁不止一次见过刘婷。他爱慕刘婷的美貌才华,可惜刘婷嫌弃他不学无术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他居然不惜重金雇人回答刘婷诗词谜题,然后冒充自己去见刘婷,被刘婷识破后轰了出来。颜面扫地不敢在翠阳阁出现,后来他听说刘姑娘被赎身跟随一个书生远走高飞了,伤心了好一阵子,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街上遇到刘姑娘,他赶忙上前道:“这不是翠阳阁的花魁名妓刘婷么!”
正在为相公夹菜的刘婷停住,她没有回头,光听声音她就知道这个人是那个无耻的宋公子。
“刘姑娘,你不会是不认识我了吧?”宋子渊不识趣的凑到近前问道。
刘婷没有看他说:“公子,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刘姑娘,那怕你化成灰宋某人都会记得。”宋子渊伸手去拉刘婷。
被闵文生一巴掌打了下去,他厉声道:“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是想调戏良家妇女不成?”
宋子渊吃痛将手缩回去,他恨恨的说:“恐怕你就是赎走刘姑娘的那个书生吧!还以为是多么富贵的人赎走刘姑娘,没想到是你这般穷酸书生。”
闵文生怒视着面前宋子渊道:“宋公子,小婷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已经跟翠阳阁没有半点关系。宋公子自重,不然休怪在下对你不客气。”
“□□立牌坊,呸!不过是人尽可夫的□□,装什么贞洁烈女。”宋子渊愤愤的说道。
听闻宋子渊如此的侮辱自己的妻子,闵文生冲过来狠狠的揍一顿这个不要脸的公子哥。打得他只喊亲爹娘,如果不是刘婷拦阻,闵文生一定打得他不能下地。
“大哥,你就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刘婷对正在气头上的闵文生说:“相公,咱们走吧!这种人咱们惹不起。”
“别让我再见到你。”闵文生临走前警告道。
当晚数十名衙役冲入闵文生和刘婷夫妇居住的竹屋,强行带走闵文生。
原来是宋子渊告了闵文生,两个小厮用担架将浑身是血缠着绷带的宋子渊抬入衙门,他叫喊道:“青天老爷,你得为小人申冤啊!”
两个衙役将闵文生带来上来,县官是一个五十出头中年男子,脑满肠肥长得非常的胖。他一拍惊堂木问道:“下面申冤的是何人啊?”
躺在担架上的宋子渊说:“小人宋子渊申冤。”
县官问道:“宋子渊请讲。”
“昨日小人在集市闲逛,没想到这个闵文生看我不顺眼,就殴打小人致残啊!”宋子渊颠倒黑白的说道。
县官转而询问跪在下面的闵文生问道:“闵文生可有此事?”
闵文生陈述道:“这个宋子墨满口的胡言乱语,明明是他羞恶小人的娘子,小人一时气愤才会殴打他。而起他昨日明明没有伤的这么重,他分明是装的,还请大人明鉴啊?”
县官再拍惊堂木质问道:“宋子渊可有此事啊?”
宋子渊说:“大人昨日闵文生殴打小人集市上有很多人看到,他们可以为小人作证啊!”
“传证人。”
衙役们喊道:“传证人上堂对质。”
上堂都是昨日集市上的人,有买菜的大婶还有路过的行人。他们给县官磕头行礼。
县官问道:“你们昨日可看到闵文生殴打宋子渊啊?”怕下面人分不清,县官用手指点了点下面的两个人。
卖菜大婶说道:“农妇昨日确实看到这个两个人打架。”
“那你可看见是谁殴打谁啊?”县官问道。
“是闵文生殴打宋子渊。”卖菜大婶回答道。
“是何原因?”县官再次问道。
买菜大婶昧着良心说:“毫无缘由,闵文生就像疯了似的殴打宋子渊差点没有把他打死。”
跪在地上的闵文生质问道:“王婶子,你为什么要撒谎?”
卖菜的王婶子故意躲闪闵文生的目光,她说:“农妇没有撒谎,我说的是事实。”
县官一拍惊堂木厉声质问道:“闵文生,你故意殴打宋子渊致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大人这宋子渊故意污蔑小人。”闵文生申辩道。
“闵文生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一个人也许是本官冤枉你,如果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证明你确实蓄意谋害宋公子。人来啊,给我把他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押入大牢。”县官轻率的宣判道。
“大人,小人真是被冤枉的。”闵文生被堂上的衙役拖下去受刑,此刻他才明白,县官和宋子渊早已串通一气蛇鼠一窝,不过是走走形势栽赃陷害他。
监牢里,闵文生被打的浑身是血,刘婷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玉镯子给了狱卒才得以见到自己的相公,她手扶栏杆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相公道:“相公,相公,你没事吧!”
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闵文生故作坚强的说:“娘子,相公没事,你要担心。”
刘婷哭着说:“相公,都怪我。”
“娘子,不怪你。要怪就怪贪赃枉法的狗官还有那个狼心狗肺的宋子渊,是他们设计故意害我的。”闵文生试图安抚情绪失控的妻子刘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