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江一念掀了掀眼皮,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指了一下桌子,道:“我画了几张暖身符,你带着吧,会暖和一点。”
“谢谢。”裴恒修摩挲着手中略感粗糙的黄色三角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师,道士,神棍,随你怎么叫。”江一念望着窗外,回答得漫不经心,她的这一层身份并没什么好隐瞒,迟早都要曝光的。
毕竟她已经重新踏上了修行的路,实在没那个必要藏着掖着。加上她这一世从小在偏远的乡下长大,他们就算怀疑也查不出什么来。
只要她一口咬定师傅是暗中教她的,就是同村人也没法怀疑这事的真假。
裴恒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同时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江一念其实并没有掩饰这些天的动作,他心里早有猜测,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坦诚。
裴恒修若有所思,她的爷爷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这他是知道的,原来以为她只是医术好,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她了。
——
医院,仇夫人看着迟迟不醒的女儿,忍不住朝医生发火:“张医生,我女儿怎么还没醒?你不是说没伤到脑袋吗?!”
“这——”张医生语塞,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明明她只是出车祸磕破了点皮,也没伤到脑子,怎么就不醒呢?
“你个庸医!”煎熬了一晚上,仇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迁怒于他,“如雪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张医生脸色难看,心里虽然不满,却没说什么,他确实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仇建民摆摆手示意他出去,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们的女儿吉人自有天相,她会醒过来的,别太担心了。”
“呜呜——”仇夫人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直掉眼泪,“都一天过去了,我好怕她……”
“不会的!”仇建民藏起心中的忧虑,“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一阵敲门声响起,仇建民的助理走了进来,道:“仇总,查到了,小姐几天前和她几个姐妹去了墓地探险,这几天她们都陆续出事了,也像小姐一样无故昏迷不醒,只有一个人除外。”
仇夫人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什么意思?常助理你是想说如雪沾惹到脏东西了吗?”
仇建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看向常助理:“你刚才说有一个人例外,是谁?”
“祝坤国的大女儿——祝景汐。”
仇建民若有所思:“先把她叫来问问情况。”
祝景汐很快就被叫来了医院,一脸茫然地看着病房里的人:“叔叔阿姨好,你们找我来这里有事吗?”
仇夫人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景汐,阿姨问你,你和如雪她们几个前几天是不是去过墓地了,你们在那干了什么?”
祝景汐心里“咯噔”了一下,是谁暴露了吗?仇如雪明确地警告过她们不许说出去的。
仇建民看出他的犹豫,指了指床上的女儿:“如雪和你其他的几位朋友现在已经出事了,你要知道什么就不要替她们隐瞒了,一定要告诉叔叔!”
祝景汐这时才发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仇如雪,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原来是她们几个假期在家待久了,闲得无聊,就想去找找刺激,大晚上跑到墓地去试胆,还在那过了一夜。
“你们在那究竟做了什么?”仇夫人有些生气,她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祝景汐有些心虚地搅动着手指:“我们在那蹦迪,讲鬼故事,还玩了碟仙。”
仇夫人简直要气笑了:“在墓地里讲鬼故事、玩碟仙,你们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啊!”
祝景汐缩着头不敢说话了。
“能告诉叔叔为什么只有你没出事吗?”仇建民看着她问道,尽量缓和语气,“你别误会,叔叔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遇上高人了?”
祝景汐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想到了那天江一念说的话,犹豫着把这事说了出来。
仇氏夫妇对视一眼,仇夫人试探道:“要不请她来看看?”
仇建民同意了妻子的提议,看向祝景汐,“那麻烦你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请她来一趟。”
祝景汐忙不迭地点头,给江一念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怎么了?”
“一念姐,你上次说我被阴魂诅咒的事是真的吗?”祝景汐心情十分复杂,她当时还以为堂姐脑子坏掉了,才会胡说八道。
“对方又找上门了吗?”江一念不答反问,“不应该啊,我给你画的阵法应该可以阻止阴魂接近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祝景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她们现在都昏迷了,你能来看看她们吗?”
挂断电话,祝景汐松了一口气:“一念姐说她马上就到。”
在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江一念终于出现了,祝景汐跑过去挽住她的手:“一念姐,你终于来了!如雪她刚刚醒了,闹着要自杀,打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去看看。”江一念率先往病房走去,仇氏夫妇远远地迎了上来,叫了她一声“裴夫人”。
江一念停顿了一下,开口道:“叫我名字就行。”
夫妻俩面面相觑。
“小姐醒了!”病房内,常助理大喊一声,“她又要自杀!”
这下两人顾不上称呼的问题了,转身跑进了病房,死死得把女儿摁在床上,不让她寻短见。
随后进来的江一念看了一眼仇如雪满身的黑气,往她头上拍了一张净化符,符纸一贴,一股不祥的黑气从她身上冒了出来,盘旋在她头上,化成一只黑色的怪物朝众人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章 供奉
几人看得脸色大变。
江一念右手一挥,一道透明的刀刃瞬间将黑气打散,吩咐道:“去把窗户打开,让阴气出去。”
听到她的话,常助理忙走过去开窗,这期间好似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手一直抖个不停。
回过神来的仇建民忍不住问道:“江大师,我女儿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东西?”
“这个你还是问她自己吧。”江一念指了指他身后,“你女儿醒了。”
夫妻俩猛的一回头,就看见女儿捂着脑袋坐起身来:“啊——我的头怎么这么痛啊?”
看着终于清醒的女儿,仇夫人喜极而泣:“如雪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妈妈了!”
还没等仇如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妈就一巴掌呼了过来:“你个死丫头,长本事了,连墓地也敢去,还蹦迪,还玩碟仙,你咋不上天呢!”
仇如雪被打懵了,连连讨饶:“唉,妈,我错了我错了,您轻点。”
等从她妈口中知晓事情的经过,仇如雪打量着江一念,目光中透着怀疑:“你真的懂捉鬼,不会是在唬人吧?”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江一念,以前也没听说过她懂这些啊?难道是深藏不露?
仇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在她受伤的额头上弹了一指:“胡说什么呢?要没有江大师救你,你早把自己折腾死了!自己摸摸你那榆木脑袋,是不是不疼了?”
仇如雪吃痛,龇了龇牙,郁闷地摸了摸大脑门。
“如雪,你老实交代,你究竟在坟地里做了什么?”仇建民严厉地看着女儿。
“我、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蹦迪的时候踢到了墓碑,骂了几句,玩碟仙的时候问了对方是怎么死的……”仇如雪的声音在父母的怒视中越来越小,心虚地低下了头。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江一念看着她道,“你这是把鬼怪的禁忌触碰了个遍,难怪她会想弄死你了。”
刚说完这话,一阵阴风袭来,房间里顿时冷了好几个度,仇如雪搓了搓手臂:“怎么这么……”
“冷”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吓了一跳,大喊一声“鬼啊!”,缩进了仇夫人怀里。
其他人也是吓得不轻。
江一念掏出一张驱鬼符,和女鬼打着商量:“小姑娘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不如放她们一马?”
女鬼忌惮地看着她,良久后开口:“你要是大半夜睡着了,有人在你家门口蹦迪,使劲踢你的门,把你吵醒了,还对你破口大骂,玩游戏的时候还要揭你伤疤,问你怎么死的,你怎么想?”
江一念:“……”
仇如雪听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很过分,努力克服害怕的情绪,从妈妈怀里出来:“对、对不起,我以为这世界上没有鬼,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睡觉。”
说到后面,她都想哭了,要早知道世上有鬼,打死她也不会跑去墓地作死。
“不知者无罪,你看她已经知道错了,不如原谅她这一次?”江一念道,提了个建议,“我看你是孤魂野鬼,她既然冒犯了你,就罚她每年清明和中元节为你扫墓上香,给你烧纸钱,可好?”
没等女鬼回答,仇如雪点头如捣蒜:“我、我还可以找人给你修缮墓地,或者给你换一个风水宝地,以后你就是我亲祖宗,我天天给你烧高香!”
仇家父母:“……”
女鬼思忖片刻后答应了,她本来也没真想要那几人的性命,只是被人吵醒了生气罢了,何况现在又碰上了个天师,她就更不愿冒险了。
眼看着女鬼离去,仇家人松了口气,江一念提醒道:“你答应她的事一定要做到,最好不要愚弄鬼神,否则她还会回来找你的。”
“江大师放心,我们一定照做!”仇建民承诺道。
见他态度诚恳,江一念提了一句:“好好供奉她,善意都是相互的,你们对她好,她将来也会护着你们的。”
仇建民连连称是。
“好了,这里没我的事,我先走了。”江一念道,抬眸看向缩在角落当鹌鹑的堂妹,“以后少玩这种游戏,你就算不信鬼神,也不可没有敬畏之心。”
祝景汐呐呐地点头:“我知道,一念姐,以后不会了。”
“但愿你能做到。”江一念说完转身要走。
“江大师,等等!”仇如雪叫住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失礼了,能麻烦你再去看看我其他几位朋友吗?”
“没必要,女鬼都放过你了,自然也不会再为难她们,你让她们的家人去给她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江一念说完便走了。
仇建民亲自送她离开,回来时遇到了个熟人,上前打了个招呼:“庄少。”
庄毅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已经闭合的电梯门,开口道:“仇总,刚才的那是?”
想到眼前这人和江大师复杂的关系,仇建民挑了下眉,将事情和盘托出。
庄毅听了若有所思。
——
陈宇彬取完药,转身时看到迎面走来的江一念,高兴地迎了上去:“嗨,美女,还记得我吗?”
江一念颔首:“有事吗?”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陈宇彬道完谢,凑近她小声问,“美女,你是会算命吗?”
江一念再次点头。
陈宇彬顿时激动起来,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那你会捉鬼驱邪之类的吗?”